青苹果 蓝苹果第三章 第17节 退学

17

退学
我辈约定，只待重整山河了。人要是下了决心，什么事都可以干成。这不立下远大的理想后，我也挺起胸膛了，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一早，梳理好，我们一个宿舍吆三喝五地奔往教室。
大家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引得其他同学纷纷侧目。
“看，韩红的那位……”
胖子眼尖，忽然站住，拉着我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位挨揍的同志，正夹着书，阔步朝教室走去。他经过我们的这栋楼，也自然地抬起头，他看到我了，看到了。他竟然面带微笑向我点了点头，真乃君子也。我不由得佩服他，他是很有风度的，于是，我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心里还是有点慌乱，我不是圣人，我真的无法做到超尘脱俗，我是行的矮子，言的巨人吧。心头闪过韩红的影子。摇摇头，一搭胖子的肩膀。
“走吧。”
“走！”
已经有不少同学在奋力攻书了，见我回来，露出了些许诧异，当然，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着。
坐下，拿出久别的书本，看什么呢？那一大摞书，历史、政治、英语、语文，那样不要背？还是记点英语单词吧。
英语就是强调“曲不离口”的，几日不读口生了，好歹我的基础不错，很快进入角色。你看，当我努力时，专心致志地读书，心无旁骛了，时间过得真快。
“嘿，吃饭！吃饭了！”
大个子站在教室门口，扯着公鸭嗓喊着。
第一次我没听到。
“李华，你叫人给你打饭没有？！”
他的嗓门更高了。
“什么?吃饭了？我一课还没记好呢。走吧。”
看看教室，大家都走了。
“你是真的勤奋了，希望你坚持，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哦。”
大个子邀着我，我们一路小跑回宿舍。
“吃吧，我都给你们打好了，两个馒头，二两稀饭，够吗？”
胖子殷勤地招呼着。
“谢谢。”
“不谢，难得你这么努力，一个好的开头。”
再次道谢，我狼吞虎咽，刚才读书时倒不觉得饿，现在见到着白白胖胖的馒头，真的饿了。
“胖子，这馒头真像你。”
“对，是很像。”
“吃你的吧，还骂人呀，你。”
胖子一戳大个子的后脑，没好气地说。
“是，不骂了，我可是沾李华的光哦，以前请你给我带饭你都不带……”
“哪有呀，你每次谈恋爱，不都是我帮你打饭的吗？”
“是呀，我也常帮你呀。”
大个子嘴里塞着馒头，鼓囊囊的，还要和胖子吵。
呼哧呼哧地喝下稀饭，摸摸圆滚滚的肚皮。
“啊——饱了。”
“真饱了？你看，这是什么？”
大个子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
“多味瓜子？”
“来点。”
胖子伸出手。
“不给。”
“有这样的兄弟吗？”
“李华，你要吗？”
“不要，刚吃，留着吧。”
“大个子，你狗眼看人低哦，我要你不给，李华不要，你偏要给。”
胖子扑上去就抢，他们闹起来了。
“什么好吃的？”
鲁冰洗碗回来了。
“瓜子，要吗？”
“要，怎不要呢？”
胖子哭丧着脸，气得一擂床，转身就走。
“给你！给，逗你玩的——”
大个子急忙追着。
“哈哈，你孙猴子，能斗过我如来佛吗？我装的——”
胖子狡猾地笑着。
“好呀，你就得意吧，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我们没有饭后一支烟，倒是磕起瓜子。
“来，我们比赛，看谁磕得最快！”
“这提议不错，谁最快，就去申请世界吉尼斯哦。”
“用时一分钟，看谁剥的壳最多，注意，瓜子肉必须吃了哦。”
我宣布好规则，看看父亲给我的老式中山手表。
“一，二，三，开始！”
“停！”
胖子忙着低头去数地上谁的瓜壳多。
“慢慢数，我们走了。再见！”
我们几人相视而笑，扬长而去。
“什么？又忽悠我呀？噢，阿门！”
胖子以手掩面，长叹一声。
“人善被人欺呀——”

“跑，比一下，看谁最快。”
“预备，跑！”
于是，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教室冲去。
还是大个子腿脚麻利，他遥遥领先，胖子呢，气喘吁吁，跑了一半，就停了。他好像幡然醒悟。
“哦——我知道，你们几个又在捉弄我，是吧？”
他自鸣得意地站住，不跑了。
“你怎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部呀，难道我们处处算计你？”
“是呀，满脑子坏主意，还说我们。”我们一唱一和，气得胖子又不吭声了。

“李华，李华。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刚进门，我的小老乡过来了。
“什么事？”
他把我拽到走廊上。
“韩红不读了。”
“什么？不读了？不可能吧？”
“真的，是他们班人告诉我的。”
“为什么？”
“不知道。”
小老乡摇摇头。
“莫不是跟我有关?她可是很希望考个像样的大学呀，而且她家教那么严，她敢擅自做主？”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的。
“真的，听说因为他班那小白脸……”
还真是有故事了，难道有了意外？他们之间？
我们不是有位老同学也留级，和韩红一个班吗？找他一问就清楚了。
我咚咚咚地跑下楼，跑到他们的教学楼去。
“小朱，出来。”
小朱出来了。
“是问韩红的事吧？”
“对。”
“她，没读了。”
“真的？！”
“真的。”
“那，他呢？”
“那位也没读。”
“为什么？”
“下自习告诉你。”
“好吧。”
我悻悻而归。
小朱如约来了。
他讲的故事很凄婉。
“韩红和那位已经很有感情了，他带她回家，遭到他父母的拒绝，不准韩红进门，他父亲还拿着菜刀，要杀他呢……”
小朱说得惊心动魄，紧要处，他手也来脚也来。
“后来呢？”
“后来，他们连夜跑回学校，住在一起了，说是找了个工厂，去上班，不读书了……”
“真不读了？进厂了呀？”
“是的，哦，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县城的那个缸套厂，不是很火的吗？”
“进厂了，进厂了。”
“听说，还是为你呢。”
“为了我？”
“是呀，你变成那个样子，她说是她害了你，所以，她选择离开，干脆不读了……”
小朱拍拍我的肩，意犹未尽。
“这样呀？那我倒是错怪她了，错怪了。”
我喃喃着，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或许，是我害了她，至少我有连带责任的。
我不该和她有了第一次，我不该冲动，动手打了她那朋友，我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我们不该谈恋爱吧？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应该和那一位比较幸福的，她竟然都愿意和他一起去见“公婆”，那足以证明他爱她，或者她爱他。那么，我还要瞎操心干什么？我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韩红这么善良，这样为我着想，她怎就对我不闻不问呢？这应该不是她的本性呀？难道，她忽然被那位管住了?
嗯，有可能。
那她今后会幸福吗？能与那位厮守终身吗？
我的猜测不幸言中了，韩红真的是关心我。
不久，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
“青，请准许我再次这样称呼你。
近来还好吗？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懊悔不已。
原以为，我们分手，能使你，使我自己奋发学习。要知道哦，那是我们父母共同的殷切的希望——跳农门。我们的父母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黄汗淌黑汗流，辛苦万分地供养我们。可是，我们却如此不争气，如此浪费光阴。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你。
但是，因为那一次，我，我与他好上了。我不敢对你说，我是个骗子，我欺骗了你，欺骗了感情。
我和他也有一段美好的日子，他精心地呵护我，我慢慢地忘记你了。
可是，我们这些青涩的苦果怎么会成熟呢？我和他去他家，他父母暴跳如雷，要把他赶出家门。
我该怎么办？我痛苦不堪，我再次选择了离开。
原以为，他是真的很坚强，是个大男人，可是，我错了，其实，他也还是个孩子，他是离不开家离不开父母的。我问他，是选择我还是……他半天不说话，我哭着离开他了。
我现在没有谁能说知心话，只有你，你的影子深深刻在我心里，我的初恋，我的第一次，我的第一个男人。
你放心，我在厂里上班，他又回去读书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答应我，也要为自己争气，不要被同学瞧扁，不要让父母失望，好吗？
答应我，青！

曾经深爱你的红
X月X日
收到信，我泪如雨下。我真的想哭了，我能说些什么？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她到现在心里还是有我的，而她，却因为“爱情”，因为那苦涩的苹果，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学校。她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她现在过得好吗？她肯定很痛苦，我算是被她抛弃的，而那一位却抛弃了她……对了，她现在应该很需要安慰，她很孤独，很彷徨。我要不要去找她？我应该能找到她的。
这些问题一直纠缠着我，我刚刚抚平的伤疤又要炸开了。
很想给她写封信，可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无从下笔，我要说点什么呢？我想说什么呢？她也没有留下地址，这类情信也怕弄丢，算了，算了吧，一切随风而去，让它慢慢消逝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我觉得我似乎有点卑鄙了，如此对待自己曾爱过的红，是不是有点残忍？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我瞠目结舌。
有消息说，韩红又有男朋友了，是她们厂里的技术员，新分的大学生……
我无言以对，只有诧异。或许还有愤怒。
啊！她变了，她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