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七章）8

　　就在向大山与方原周旋的同时，艾忠是在仇海等人的苦劝下撤退到了达野鸡岭。
　　在这之前，艾忠一路狂追赶到后山悬崖，但还是晚了一步。此时的仇海也是刚刚下得悬崖，他已经被向大山的作为气得晕头转向。下山后的仇海因气愤变得语无伦次了：“让他逞英雄……我们走……这是哪儿……”
　　恰在此时，艾忠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当他听说向大山不但不知错还坚持留在太平寨执行爆破任务时，气得他当时就要上山把向大山楸下来。仇海已经冷静下来，他拉着艾忠的手臂说：“没用的，你不用去了。”
　　艾忠不予理睬，他挣脱仇海的手就去了云梯下。仇海急了，他一个箭步挡住艾忠的去路，厉声道：“艾忠，难道你也不清醒吗？”
　　艾忠止住步伐说：“老仇，你应该清楚，新兵连刚刚组建，只有他才能约束这支部队……你不用拦我，让我上去。”
　　仇海一动不动地说：“想过去也可以，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仇海是铁了心不放艾忠过去，艾忠一时束手无策了，直急得原地打转。
　　陈连长这时走过来说：“艾副局长，你应该听取仇干事的建议！你不知道，向连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留在山寨，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我认为，就算你上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艾忠这才注意到陈连长的存在，他惊讶地问：“陈大勇！你怎么在这？”
　　“呵呵……你可算是认出我来了！我是奉师部命令前来为你助阵啊！没想到一见面就……”
　　“对不起！我都快急糊涂了！”
　　“这不是你的性格，你以前遇事是很冷静的。”
　　陈大勇的口气像是责备又像是提醒，搞得艾忠很是尴尬。
　　仇海在一旁看出他俩的关系似乎很亲密，于是便上前为艾忠解围：“陈连长，你跟我们艾局认识？”
　　艾忠一见来了台阶，忙接过话茬说：“老仇，我来给你介绍……他叫陈大勇，很早以前就在磨盘山游击队共过事；那个时候他是二排排长，他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一直把他当大哥一样看待……”
　　陈大勇也是触景生情，他说有一次艾忠在训练时扭伤了脚，还是我把他背回营地的呢！
　　仇海感叹道：“我能感受到你俩的战友情深，经过无数次的磨练和挫折，你俩又走在一起了！”
　　仇海话音刚落，艾忠与陈大勇早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相逢的喜悦是短暂的，艾忠最终放弃了上太平寨的决定。当他率领队伍来到野鸡岭时，他立刻被这里独特的地形所吸引。他对陈大勇说：“陈大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陈大勇说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
　　艾忠直奔主题：“你看这野鸡岭的地形，我想在这里再打一次伏击战。”
　　陈大勇问：“你所说的‘再’是不是已经一次伏击战？”
　　艾忠说是的，歼灭小阎王的一个城防团，还活捉小阎王。
　　“那就再打一次吧。”陈大勇说，“具体怎么打还是有你来定。”
　　艾忠说还是有我们三人一起来议定吧。
　　就在艾忠与陈大勇，仇海商议伏击事宜时，突然从太平寨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讨论戛然而止，三人不约而同登高远眺，只见太平寨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艾忠心里兀自一沉，说：“不对，我安排了四个爆破点，怎么听着就一个爆破点爆炸？”
　　仇海也有同感，他说：“就是，四个爆破点的爆炸时间最少可以持续十分钟左右，这才两分钟不到啊！”
　　陈大勇在一旁问：“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艾忠神情凝重，一言不发，他在心里说：向大山啊向大山，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向大山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当他成功的将方原的警备团引入爆炸范围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在枪响的那一瞬间，向大山迅速一跃跳入用来做禁闭室的人工山洞。也仅仅是三、五秒的时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席卷而来。巨大的冲击波迅速将“聚义堂”分崩离析，碎石、瓦砾及尖木四处横飞，警备团瞬间被炸死炸伤一大半，剩下没死的当时就被炸懵了。随即，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现场惨不忍睹。方原在后面督战，但是还被一根飞来的尖木击中了腹部，头上也被碎石削的鲜血淋淋，当他被部下抬出山寨之时，部队已所剩无几了。方原一阵心疼，晕死过去了。
　　从始至终，山田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当方原的残部涌出太平寨时山田向中佐投去赞许的眼光。
　　中佐更是得意非凡，他不但让本部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还让山田这个自恋狂对自己另眼相看了。中佐说：“大佐阁下，现在您可以接收太平寨了。”
　　方原经过军医施救已经苏醒过来，他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山田一副春风满面的表情，他气得差点又晕厥过去。他突然明白从一开始就陷入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不仅仅是太平寨，还有山田及那个中佐。方原由此升起一股强烈的报复欲望。方原明白，经此一役警备团已是名存实亡，而带给自己毁灭性的打击除外部因素外，山田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作为指挥官的山田有失察之责。方原已经作好要为自己鸣冤的心理准备，他要在田上秀夫面前狠狠地参山田老鬼一本；但这种念头迅速又被他掐灭，他要对山田来一次彻底干净的现时现报。
　　他对山田说太平寨已空无一人，他还说搜出大量的粮食，因事发突然来不及运出，只有请太君代劳了。
　　山田不信，他说既然山寨里没有埋伏，那这次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山田的疑问正切中方原的要害，方原又开始了他的巧舌如簧。方原说炸药是在搜索过程中发现的，因为一名士兵过度紧张造成枪走火才引发这场灾难。
　　方原的满口谎言正好对上了他的自圆其说。是的，山田也听到了有过一声枪响后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但山田觉得已经不重要了，他认为危险已经过去，山寨内不会发生第二次爆炸了。因此，他也懒得听方原汇报军情，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进入山寨，完成他的“宏伟大业”。但山田还是假意安慰了方原一番，他说方桑遭遇不测我深感惋惜，但为了大东亚共荣做出一点点牺牲也是应该的。山田最后下了逐客令，山田说：“方桑的辛苦大大的，你的部队先行一步……”
　　方原的肺几乎要气炸了，他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还一点点的牺牲？我他妈都快倾家荡产了。
　　望着山田率领部队大摇大摆进入山寨时，方原突然涌出一种非常恶毒的愿望：向大山，我最终还是败在你手上，咱们的恩怨下辈子再说吧！不过这辈子我方原还是要求你一件事，只要你能灭了山田老鬼，我保证下辈子决不与你为敌……
　　方原不可能有下辈子了，他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方原因大败而痛心疾首，加之重伤自身，在返回德安府途中便一命呜呼。而他的残部在经过野鸡岭的时候遭到艾忠的埋伏，最终全部被俘获。自此，德安府少了一个祸害，这就是甘愿做汉奸的下场。方原虽然得到应有的下场，但他的灵魂将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之上……
　　方原发疯似地诅咒并没能阻止山田进入太平寨的步伐。山田太想急于建功，他完全没有必要将大队人马全部拉入山寨，他只需留下一个小队驻防太平寨就够了，然后按照田上秀夫的部署直接开往豫北战场。但山田没有这么做，他也不想这么做，强烈的虚荣心让他迫不及待地在太平寨到处合影留念，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卓越战绩，纵然山寨里尸横遍野也影响不了他的兴致。
　　自始至终，只有那名日军中佐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又对山田谏言：“大佐阁下，太平寨已被我军占领，我们应该按照司令官的部署尽快赶到豫北战场。”
　　山田摆了摆他肥硕的脑袋说：“不，士兵们很辛苦，先休整一晚明天开拔也不迟。”
　　中佐说：“战机稍纵即逝，大佐阁下请三思！”
　　山田勃然变色：“闭嘴！你是指挥官还是我是指挥官？”
　　中佐明白多说无益，便识趣的闪到一旁。虽然长官不听劝，但自己对这支部队的掌控能力还是有的。中佐一边安排士兵埋锅造饭，一边着手随时开拔的准备。他把部队集中在非常开阔的地带，严禁士兵靠近任何的建筑物，同时还派出多支小队在山寨内进行一次细致而彻底的搜索。中佐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他不想重步方原的后尘。
　　中佐在这里忙里忙外，而山田擎着照相机到处欣赏风景。山田的行为最终激起了中佐内心的愤慨，他在山田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给田上秀夫发了一封电报，他把太平寨的情况及山田的行为告诉了田上秀夫。
　　田上秀夫接到电报后异常震怒，他以异常严厉的口吻催促山田必须马上向豫北开拔，如误战机切腹谢罪。
　　山田正玩得兴致勃勃，当发报员将田上秀夫的电报送到山田手里时，山田一看就知道是中佐在暗中捣鬼，他立马气得脸成猪肝色。山田恨不得一刀劈了中佐以泄心头之恨，但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劈了中佐后的后果。
　　好玩是人的天性，但这样的天性不应该在山田身上出现，可山田就是这样的人。中日战争未爆发之前，山田在日本国内就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战争爆发后，山田便把这一嗜好带入中国，每到一处会拍下大量的照片。山田的这种嗜好田上秀夫应该很清楚，他也应该知道这会耽误很多大事，但田上秀夫还是鬼使神差将一支部队交给了山田带领，这不但是田上秀夫的失策，同时也说明他在选人用人方面暴露他的固执与无能。
　　就在山田还在为田上秀夫的一封电报纠结时，已经脱险的向大山正神情凝重地和俩名新四军战士谈话。向大山问：“你们怕不怕死？”
　　俩名战士几乎同时答道：“为了杀鬼子，我们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很好。”向大山用手一指说，“看见没有？鬼子中有能人，不上我们的当！鬼子太分散，如果引爆没有多大杀伤力，还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怎么办？我们只能当兔子将鬼子引入爆炸范围；但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将与鬼子同归于尽……”
　　向大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俩名战士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以激动的口吻说：“我们愿与大当家一起同生共死……”
　　“好兄弟……咱们说好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三人激情相拥，热泪盈眶。
　　
　　军令如山，山田必须执行。临行之前，山田还不忘按下相机的快门……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把山田惊了个哆嗦，相机也险些从手中滑落。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
　　“嗷”地一声，山田拔出指挥刀横空一劈，已经整装待发的日军在山田的一声令下四散开去，并快速向枪响的方向包抄过去。
　　凡是懂得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对方在使用诱敌深入战法，山田不去细想，但中佐想到了。他顿时急得上蹿下跳，他说：“大佐阁下，支那人诡计多端，我们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山田总算是逮到了报复的机会，只见他抬腿一脚将中佐狠狠地踹倒在地。然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山田的这一脚正踢中中佐的胸口，中佐一口鲜血涌出，顿时晕厥过去……
　　接下来，事态已经顺应了向大山的设想。当鬼子潮水般向他涌过来时，向大山坐在炸药之上开心的笑了。他突然仰天喊道：“吕天赐——我下辈子再去找你！”紧接着，向大山拧开了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