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蓝苹果 十六

青苹果蓝苹果十六
第三章
第三节
借书

高音喇叭震得山响，班长和体育委催我们下楼。
班主任也站在楼梯口了。
“动作快点哦，快！”
后面有人在喊：“急什么急？踩着我鞋了。”
下楼后，我弯到厕所去。有好事之徒高叫着：“老师，李华逃了——”
我朝他一晃拳头，他吓得缩回头。
“内急，你管？！”
高一的五个班一栋教学楼是最旧的，靠近街道，离操场也有四百米远。大家都走了，教室里静悄悄的，我转到韩红的座位上，坐下，小心地翻开她桌上的一本历史书（下节课就是历史），哇！好香呀，女孩子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她擦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呀？似茉莉花味。狠狠地吮吸几口，我掏出自己精心设计的小纸条，夹在她的书内，再次合上，走回自己的座位，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全，我又转回来，把纸条露出一小截，重新夹好。纸条呀，纸条，寄托着我的希望呀，但愿韩红会看到，但愿她理解我的心意……
我画的画很有寓意：一树怒放的腊梅，在洁白的雪地里，独自飘香，因为她的笔名叫“寒梅”，而我呢，叫“冬青”。旁边有我用钢笔认真写的一首古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再加上一句话：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谢谢，请回答。落款为：华。
吵闹中，同学们涌进教室，我一直盯着她，从她进门开始，看她坐下，看她翻起课本，看到她表情变化，她麻利地合起书，然后塞到位肚子里，低下了头……
她没有回头望我，我却从侧面看到她的脸红了，名副其实的“红”啊。
老师讲些什么，我根本没听到，心里只想着韩红，以前没注意她时，那老爷子上课我就是睡觉，稀里糊涂地，我却被弄了个历史课代表当当，还不是因为在几次测验中，我正好拥有老爷子出试题的那本复习资料，哈哈，瞎猫逮到死老鼠，我考了几次第一呀。后来，同学们都知道我这个法宝了，都来找我借呢。
她怎不找我借书呢？她会找我借吗？
终于下课了，她经过我的座位时，随手一扬，一个小纸团掉在我桌上，我像饿狼一样，一把攥住，紧紧握在手心里。
“你好，我想借你的那历史资料看，可以吗？”
其他的没了？没了，她就是要借我的书看？但毕竟也有进步了，我们开始地下活动了，这可是个好兆头呀。
我呼地一下站起来。
“小王，书！书！把书拿回来！”
我的资料被我的老同学借去了，都几天了，还没还呢。
“我还想看看呢，不行呀？”
“不行！快拿来！快！”
小王啪地一下，书飞落在桌上。
“重色轻友。”
小王笑骂着，我们可是一路同学，从初中一直同到高中的。
小王还瞟了韩红一眼，意犹未尽。
韩红接过书，含羞离去。
飞起一脚，踢向小王的屁股，小王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这几日，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晚上睡觉也是想着她呢。
一日，清早，懒洋洋地去教室。
“呀，谁放的？这么大的苹果？”
绰号叫胖子的饿虎扑食般，双手抓住我桌上一个大红苹果，拿起来，用手擦了擦，张开血盆大口……
“你，混帐！”
我怒喝着，我当然明白是谁送的了。
胖子吓得一哆嗦，以为我是真的发脾气了，赶紧双手奉还。
“我就咬一口，你吃，你吃。”
“算了，你咬了，我还要吗？吃吧，以后学着点，不可私自拿人家的东西，你的明白？”
我大度地一挥手。我观察到，韩红笑了，微微笑了。哦，她的位置子里还有一个红苹果，那是我和她一人一个了？
我好开心，觉得整个人要飘起来，浑身轻松，以往，那枯燥的政治，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第四节
看电影
一晃，又到周末，大家好不高兴呀，三呼万岁，万岁！于是三人一群，五个一伙，逛街、看电影、去烈士塔看书，去河边散步……
“华哥，有节目吗？”
“没，哪有什么节目呀？”
我的老乡外号大个子一把扯开我蒙头的被子，把只穿了个裤衩的我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是个录像迷，只知道望录象厅里钻，可以从放学一直看到第二天清晨，再回来上课，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跟我走，我请客，请你看录像，武打片——”
我一骨碌爬起来，武打是我的最爱了，哪里有这好事呢？
食堂早没饭了，幸亏有小王帮我打了点稀饭和馒头，稀饭凉了，端起来呼哧呼哧地吞下去，顺手抓起馒头。
“走！”
走下一段斜坡，到了操场边，女生三三两两地从宿舍里出来（我们男女宿舍分开，被宽阔的操场隔开，互不干扰。操场上，有腿疾的那位老师正骑着单车，沿操场，奋力地蹬着，一圈又一圈，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锻炼身体。
路旁高大的翠柏摇摆着，忠心地护卫着校园，不时有熟悉的和我们打招呼。快到门口了，前面有一位白色长裙的女子，从背后看，袅袅娜娜。
“是韩红！”
大个子一擂我的后背。
“不是。”
我明明知道是她，但我却不承认。
“是她，我们打赌？谁输了谁请客？”
这家伙，又想套？没门。
“别跟着。”
我紧走几步，赶上韩红。
“你——你——”
丢下大个子，还站在后面发呆吧。
我小跑起来，追上了她。
“韩红，你到哪去？”
“哦，是你呀？我——我——不到哪去，随便走走呀。你呢？”
“我也没事，就出来走走。”
学校大门口出门的左手边墙角下，那位修鞋的老人正晒着太阳，见我们出来，热情地招呼着：“，小同学，星期六了呀，有休息了哦。”
“是呀，谢谢。”
因为这老人就是我那篇得到崔老师的高度表扬并作为范文在班级里朗诵的主人翁，我对他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韩红轻轻地说：“你那作文就是写他的？”
“对。”
“难怪，你写得那么详细具体，你肯定是曾经认真地观察了，对吧？”
“是的。”
“你真幽默，就吐出这几个字？你就不会有其他话吗？”
哦？我以为我装嫩装傻，她会喜欢点，谁知……
这还能难倒我吗？于是，我的话匣子打开了。
“你爱看什么类型的书？”
“我，喜欢琼瑶，特柔情，很伤感，我每次都会流泪的。你呢？我猜你就喜欢武打，对吧？”
“也不呀，武打是我的最爱，但我也喜欢散文诗歌……”
一路，我们讨论着，我们说起张伯伦，说起戴望舒，说起海子……不知不觉，转到电影院附近来了。
那手写的大红海报很引人注目。
“在水一方？这不是琼遥作品吗？”
“对，很伤感的，尤其是那主题曲委婉动听，催人泪下。”
韩红马上来劲，向我介绍起剧情，其实，我早看过那小说了，我故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时地点点头，连说哦，哦。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我试探着说。
“好呀，进去。”
摸摸口袋，哎呀，大事不好，我记得出门时是大个子要请客的，我没带钱呢？
我窘了，幸亏，机灵的韩红已经掏出了钱。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接过电影票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脸发烫，第一次，也算是约会吧，我就给自己闹了个没趣。
电影是那样柔情浪漫。三位主人公感情细腻真挚，无论是小双还是朱诗尧都那样令人肃然起敬，人物形象鲜明，伟大，足以打动纯男靓女呀。尤其是对于热恋中的人，应该很有启发。
韩红不停地向我介绍剧情，她也不停地为主人公扼腕叹息流泪。最打动人心的主题曲声中，韩红也轻轻地唱着……
借着一闪一闪的屏幕，我望着韩红，她那么安详，那样虔诚，那样清醇，一如一汪一尘不染的泉水。她大大的眼里含着精亮的泪花……
韩红是我的小双吗？我是朱诗尧吗？我会是卢友文？不管是谁，我都应该是幸福的……
这样想着，电影何时闭幕的我都不知道。
“嘿，走了！还在发呆呀？”
韩红误解为我还沉浸在剧情中呢。她夸我是个痴情者，其实，她怎知我的心思呢？哈哈。
“吃点什么吗？”
韩红问我。
“不，不。”
我推辞着。
她在路边小店里买来两袋子王大牌瓜子，用纸包着的。
“给，我喜欢磕瓜子，王大的最好吃，带甜味。”
‘谢谢，谢谢。”
我真惭愧了，是我请她看电影，结果倒成了她请我了。
“不要客气，你们男人花钱大手大脚，一个月的伙食费都没有了吧？”
“嘿嘿。”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并排走着，街上渐渐地安静了。
“要是，你是友文，你也和他一样吗？”
“我，我或许会选择自杀，去成全小双和诗尧……”
“你真伟大，但小双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其实，小双真爱的还是诗尧，但她为什么还要照顾友文呢？她真善良……”
“小双的选择或许是错误，他们三个人都很痛苦，对吗？”
“也许吧，究竟什么是真爱呢？”
是呀，什么是真爱呢？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寻思：这世界上有真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