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蓝苹果（十四）

青苹果蓝苹果第三章第一节

3、才子佳人博学师

来到县城，来到这“高等学府”，我真的感觉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我在乡村中学，也可说是个人物了，现在想想，纯粹是个井底之蛙呀，我还沾沾自喜，不知天高地厚呢。
几个礼拜下来，我认识了我们班很多才子佳人和博学多才的老师。
乡下娃似乎显得灰头灰脸，寒酸着呢。我们还穿着中山装解放鞋，城里人已踩着铮亮的皮鞋叮叮咚咚一路走来，身着休闲服新西装，喇叭牛仔和奔裤，再配上变色镜太阳镜花礼帽，好时髦好流行呀。瞧，他们走路也是昂首挺胸，自有一种气派。
我倒不是単从这些方面去羡慕他们，他们确实有值得我佩服学习的地方。
我私下这样评价：男孩潇洒女生漂亮，老师儒雅善教。我想，为什么有这差异？这与他们的生活环境有关，与他们从小就接受的先进教育也不无关系吧？

1）

班长邢飞进入了学生会，且担任了组织委员？
这消息传到班上，我们把各色目光投向她，崇拜、惊讶、质疑……一位刚入高一的新生就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么强的组织能力吗？我们还不太相信呢？
她那副黑边眼镜让她显得成熟稳重，一头学生发黑而发亮。她说话不瘟不火，声音不高，但很有说服力，好似有种无形魄力震慑着我们！听说她爸爸是公安局长，那是不是与这有很大关系？
我们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她的组织能力与个人才能在那堂班会课上可见一斑。
邢飞往讲台前一站，四处乱飞嗡嗡直叫的苍蝇闭口了。
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扶扶眼镜。
“县里举行五四演讲比赛，请大家踊跃报名。”
下面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班长，主题是什么？”
她反问了一句，“五四是什么节？青年节呀，我们的节日呀。歌颂青春，赞美祖国，内容健康向上就可以……”
“那这节课我们干什么呀？是写稿子吗？”
她摇摇手，浅浅一笑。
“我决定，我们不妨来个模拟，现场即兴演讲……”
“啊？！太有难度了吧？”
“我可不行，我普通话不行。”
“我不会演讲，说话都结结巴巴呢。”
调皮的在学结巴了，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哦？你们都承认自己不行是吗？我们不是天才但也不应该是蠢材呀！有天才吗？天才是天生的蠢材，不行就要锻炼就要学习呀……”
她抬高嗓门，把我们的自信燃起来了。
义正严辞的一番道理让我们觉得理亏。
“下面给你们十分钟准备时间！先从班干考试，一个个轮流上台……”
她手一挥，回座位了。
教室里安静了，有人在苦思冥想，有人在纸上写写画画。我看看她，她端坐着，望着教室前方，也在沉思。
班主任不知何时已站在教室门口了，老师微笑颔首，并不进来。
“好，时间到，我先开始：扬起青春的胳膊送走老区的贫困……”她略微沉思，清脆的声音，独特新颖的题目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继而，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我，是大山之子，我向往都市的繁华，但我更爱我的母亲，我的故乡……”
她手按胸口，然后张开双臂，声情并茂地演讲着，教室里响起掌声，不约而同，我们被她精彩的即兴演说，标准的普通话，抑扬顿挫的腔调所折服了。
“故乡有青青的小河，袅袅炊烟，有辛勤的父老，层层梯田，有啁啾的鸟鸣，烂漫的山花野果飘香……我为我的家乡自豪！骄傲！”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响起。
我使劲地鼓掌，掌声已成为有节奏的“啪——啪啪——啪——啪啪——”了。
她朝我们一鞠躬，深深地一鞠躬。示意大家安静。
“但，我的家乡，我的母亲，是贫穷的，是落后的。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呀。去走一走，看一看，我们会发现，我们低矮的小河已经浑浊，我们黄泥巴瓦房已经在风雨中飘摇，我们溅满灰尘泥浆的土路依然坎坷，我们还有许多孩子上不起学，我们……”
她饱含真情，投入了整个身心，她忽然哽咽了，哽咽了……
我们也进入了角色了，这哪是在演讲呀？这太精彩了，似乎是在给我们上一堂思想动员课，号召大家为改变家乡的落后而奋力攻书呀。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昂起头——她永远都是挺着胸昂着头的。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闪烁的霓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百货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的……”
她肚子里怎就那么多丰富的词汇呢？她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构思得那么精巧呢？我自认是作文高手，善于临场发挥，即兴作文，在她面前也自叹不如呀。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班长结束演讲了。
她扬起右手，振臂高呼：“让我们，扬起青——春——的胳膊！送走老区的贫——困——”
她那高高扬起的手定格在我脑海中，我一直回忆着这画面。
掌声震耳欲聋呀。
接下来，我们的班干一一登场。
班主任已坐在教室里了，他也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呢。
演讲比赛是由县团委组织的，地点定在县剧团。时间也很紧迫。
下课了，班主任把我们几位爱好写作的喊到一起，还有班长，他分给我们一项任务，集思广益，写演讲稿！然后，由班长参加演讲。
我很荣幸，我与班长缩短了距离，与我心仪的对象可以就某个话题交谈讨论了。
我们都认为班长的这个题目相当有水平，班长浅浅一笑，她倒是很坦然很诚恳的。
“哈哈，哪有这么快想到这题目呀，是前几天看报，有几句话我很有感触，随即改动了一下，这叫引用吧，引用。”
我不失时机地送出一顶高帽子。
“引也要引得好呀，我还不会引呢。”
“是的，这叫学以致用。”
班主任做了个总结。
“我是教数学的，可没有你们写得好，不过，我也爱朗诵，我订了《演讲与口才》，你演讲时，有激情，有表情，有动作，下次注意停顿，注意语气……”
一番指导，班长连连点头。
我也是很卖力地干活呀，连夜赶写稿件，搜肠刮肚呀，可就是觉得仅是点空话大话假话，有激情，却不真实，那就没有煽动力，不能引起共鸣呀。
最后，在班长原有的基础上加以修饰，请学校某位经常发表文章的老师定夺……
比赛如期开展，遗憾的是，我没有去观看，因为我校仅有少数代表有入场券。其实，我的一颗心已飞到剧团了，我想象着班长演讲时的风采，我似乎看到她高昂头，扬手高呼……
晚上做了梦，梦见班长迎面走来，带着微笑，我手捧鲜花，送给她……我们相拥在一起。
最后结果下来了，班长得了一等奖。
全班欢呼“乌拉！乌拉！”
这是从刚学的历史课学来的，也是“万岁”的意思。
班长在班级里致辞，发表获奖感言。
她清清嗓子。摆起乌龙阵。
半天不说话，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原来，一向沉稳的她竟也如此幽默，我们恢复了童真幼稚无邪呀。
“我很高兴，代表学校，获得一等奖，展示了我们学生的风采，为学校争光了，为班级争光了。站在领奖台上，我很难受，我高兴得留下了幸福的泪花。这是大家的功劳，尤其是为我修改稿件的几位同学，阿华，小锋……谢谢大家，谢谢你们！”
她提到我了？
我好兴奋，有飘飘然的感觉，怎么耳朵发烧呢？
我是偷偷喜欢上她了？
那“保温桶”呢？怎在我心里没什么印象了呢？我把“保温桶”淡忘了吗？保温桶也失去了过去的光芒，她的英语强势也被削弱了，和我一样，我们都快沦为丑小鸭了。
回头看看她，她正缩在角落里……
班长的形象愈来愈高大……

2）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哗啦，书包被扔到桌上了。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学习委员方平。
她也是位优秀的女生，成绩出类拔萃。
她爸爸就是县师范学校的讲师呀。
她那男式大发与她那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男孩性格十分吻合。
仅从背后是分辨不清她的性别的。
“昨天这道题真难，我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求我爸爸的，你们有谁做出来了吗？”
人还没坐下，她就大呼小叫了。
“我这样做的，帮忙看看，对吗？”
有同学邀功似的把本子递给她。
她麻利地接过本子，随手翻了翻。
“去，去！是这样吗？你演算了吗？你以为你是谁？那么容易算出来呀？好好想想吧。要不，我教你？”
同学很好学，表示要请教。
“是这样的。”
我们有好几个人都围上来了，她可借机表现了。
一番讲解，说得我们心服口服，我们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呀。
“小华，错了，拿回去！”
方平手一抛，本子飞到我的面前。
“小军，改作业！”
呼啦一下，本子又在飞。
她一本本检查着，绝不容情，我们老老实实地拿回本子，重新订正。
我们也不敢侵犯她的，她毫不忌讳什么男和女，要么朝着你的胸口就是一拳，要么干脆来了后踹退、扫堂腿。
她伶牙俐齿，说话像连珠炮，普通话水平除了班长就是她了。
所以她也是班主任的左膀右臂，很为倚重。
不过，她当小老师也还是很敬业的，讲解细致到位，不准你一知半解，要求你真正的弄明白其中道理才罢手。有时，我们都不敢问她题目了，宁愿去抄袭。
当然，这必须瞒着她，在她回家时偷偷地抄才行，否则，吃不了兜着走了。

3）

陈哲，是我们公认的哲学家，难道就因为他带了个“哲”字？
他喜欢看关于哲学方面的书。他自封为辩论家。
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律师。
他的笑容相当迷人，他的口水也会淹死人。
这不，在宿舍里，他坐在床边，岔开双腿。
我们是唇枪舌剑，口伐笔诛，攻击他一个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怎就可以舌战群儒呢？
我们喜欢做正方，他呢，恰恰相反，最爱反其道而行之，做反方。
“今天的辩论会正式开始了。”
论题是：国民党是好是坏。
他极力辩护说，国民党就是好。
“有什么好？那么多土匪头子，杀人放火，欺压百姓……”
“可人家当初也是要统一祖国呀，不也抗日吗？那只是下面人作乱，中央蒋委员还是很正派的……”
“正派吗？抗日吗？囚禁张学良，杀害叶挺……蒋介石不就是流氓头子吗？斗得过毛主席吗？”
“假如他不联合共产党抗日，单凭共产党能把日本鬼子赶跑吗？”
“但他不真心抗日，重庆渣滓洞白公馆，军统、中统，那些特务机构让人痛恨，共产党有吗？”
他一点也不怯弱，唾沫四溅，那特有的尖嗓子好亮。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你走上前说他一句，他手指着他，狠狠地批一句，他竟然还能笑出来呢。
我们宿舍吵吵嚷嚷，路过的同学不时伸头张望。不知道我们在吵什么。
“好啦，好啦，不争了，我宣布，双方不分胜负。欲拼个你死我活，下晚自习继续，现在，朝教室进军，准备上自习！”
照情形发展，没完没了呀，我招呼一声，大家停息了战斗……

4)

吴民是我初中同学，他算替我们挣面子了。
他担任文娱委员。
矮小敦实的他很得人疼爱，一颗小虎牙更逗人爱。
他会拼曲，所以，班长常找他教我们唱流行歌曲。
他模仿能力强，那港台粤语、英语，张口就来。
我喜欢听他唱《霍元甲》主题曲。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人”字读成“银”。
我喜欢他唱《上海滩》插曲。
“浪奔，浪涌……”
今天，他教我们唱《射雕英雄传》插曲《铁血丹心》，也是粤语。
而那次学唱《西游记》插曲时，班里真是歌声满天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