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子风波

　　小嘉韵躺在李岚怀中吃完了奶，满足地砸吧砸吧小嘴便甜甜地睡着了。
　　这几天，已经出了月子的李岚几乎每天都会抱着她儿子过来一趟。她比秋萍提前了半个月生产。
　　从医院出来没几天，秋萍的奶水几乎就没有了。
　　秋萍妈试过各种下奶的方子，什么鲫鱼豆腐汤、猪蹄花生米汤、墨鱼母鸡汤啊等等，秋萍为了能让女儿有最好的母乳喝，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出月后身体是否肥胖，总之，她就那么一大碗一大碗地往肚子里灌下去，可结果呢，收效甚微。所以，出生没多久的小嘉韵就靠吃奶粉为主了。
　　可是，李岚的奶水倒是充足得很，除了满足她儿子的食量，每天还要往外挤了倒掉。
　　秋萍觉着可惜，就说不如让小嘉韵试试看。
　　结果一试吧，小嘉韵吃李岚的奶水吃得还真欢实。
　　李岚说：
　　“你看吧秋萍，你女儿还真不认生，跟我亲着呢！要不以后叫我干妈得了。”
　　“行，好啊！让你儿子也管我叫干妈。这样一来呢，我们两个不光是朋友关系，知己关系，现在还多了一层亲戚关系了。你说是不是啊，我们的小昊晨？秋萍满眼含笑地逗弄着李岚的儿子。
　　李岚的儿子出生在早晨，杨光伟就取了“昊”字广阔高远的意思，所以就给小家伙取名昊晨了。
　　秋萍斜靠在床头，看着小昊晨胖乎乎的小脸，软乎乎的小手，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你家杨光伟高兴坏了吧！不过，你们感情那么好，我想，不管你生男孩女孩，他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打半分折扣的。”
　　李岚的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那倒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像冯蛭那样还有重男轻女思想的男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了吧。你没听说吗，现在人家都喜欢养女孩了，说什么，带儿子是建设银行，带女儿的才是招商银行。我都羡慕你生了个好闺女呢，而我恰恰生了个臭小子。”
　　“呵呵呵！还臭小子呢，你看你，要是当着小昊晨的爷爷奶奶这样说的话，两个老人家不心疼死才怪呢。”
　　“他们二老喜得男孙，自然很高兴。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真的生个女孩的话，以他们较好的素质，行事开明的作风来讲，也不会嫌弃我的。至于冯蛭母亲，那个苟老太婆也真是奇葩得可以，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了。你说我们嘉韵，那么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可爱，她的亲孙女呐，你跟我讲她平时看都懒得看一眼，真够狠心肠的！我看呐，像她那样的人，出其右者也不过寥寥无吧。”李岚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
　　“还有，秋萍呐，你这坐月子才没几天，她就拍拍屁股跑掉，躲回老家享清闲去了，留下你妈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多累呀。”
　　“谁说不是呢！”秋萍垂下眼睑，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李岚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就带着他儿子离开了。
　　
　　晚上，秋萍妈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秋萍从床上起身，汲着一双棉拖鞋，身上裹了一件羽绒服，进到厨房拿碗筷。
　　“哎，哎，怎么起来了你！快回床上去，我盛好给你端过来就是。”秋萍妈阻止她。
　　“妈，没事的，已经二十来天了，快出月子了都。整天撅在床上也怪难受的，你就让我下来活动活动吧。”
　　“真是的，说不过你，一套一套的，快坐下吃吧，别在地上受凉太久。”秋萍妈盛好一碗饭递给秋萍：“都这时候了，冯蛭到底回不回来吃饭呐？”
　　“谁知道呢，又野到哪里斗地主去了吧!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秋萍话一说完，冯蛭就推开门进来了。
　　他闷声不响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拖过桌上的一碗饭就开吃。
　　“你还真准时，掐着点的啊。你也不寻思着帮妈分担点家务，她老人家一个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忙活那么多事情，你哪天试试，看看累不累。”秋萍为妈妈抱屈。
　　冯蛭抬起头斜睨了秋萍一眼，没吭声，继续埋头吃饭。
　　秋萍觉得心里头也憋屈，没忍住，接着话头又说道：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逍遥派的呀你！成天无所事事的，也不想着到店里看看。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窝在屋里，我可是每天都打电话，随时了解情况的。我不在的这个月对店里的生意影响极大，这个月的营业额直线下降，比以往差了好大一截哩。”
　　冯蛭很快扒拉完一碗米饭，进厨房又再添了一碗出来。再次坐下，他注视了秋萍几秒钟。
　　秋萍见冯蛭的神情，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难怪呢。要搁平时，听秋萍数落这么多的话，他早翻脸，发挥他的优势，搬出骂人的本领，以高高在上的气势压倒秋萍了。
　　秋萍暗自分析：今天的冯蛭没有发作，以他的作风和习惯绝不是顾及秋萍妈在场，应该是别的什么事。
　　果然，冯蛭说话了，
　　“今天接到电话，下个月初二，我大姐五十大寿。初七，我哥的儿子过十岁生日。”
　　“哦，这事儿啊。你大姐那儿，你去一趟南充就是，我肯定走不开，你知道的，嘉韵还这么小不说，出月之后，店里我也要好好好整顿一番，争取把丢失的客源再给拉回来。至于你哥那，杭州那么远，你不可能还要专门跑一趟吧，给他邮寄一个红包表示心意不就行了吗？”
　　秋萍自认为这番处理并无不妥，秋萍妈也连连点头称是。
　　“那礼金给多少？”
　　“你觉得呢？”秋萍反问冯蛭，毕竟是他的兄姐。
　　“我的意思一家给2000。”
　　“什么！2000？”秋萍惊呼。
　　正低头吃饭的秋萍妈也愕然，但她并没做声，她得听听看女儿的意思。
　　“你一出口就是2000，你充大款呐你！按时下这个经济行情，随行就市，500块就绰绰有余了。你看看，我们店里的美容师，整整辛苦一个月，也才能赚到五六百。”秋萍生气之余，给他讲道理，争取说通冯蛭。
　　“那是我的哥哥姐姐，是我的亲人，你不能按照外人那么去论。”
　　“外人？现在一般的朋友关系，邻居关系，随礼都是100的，顶多顶多200吧。我说随给他们500，你说我按外人还是内人了？还有，说到这里我就来气，之前，打算盘下美容院的时候，我让你跟他们开口借钱，你不肯，说平时来往也不多，关系一直比较淡漠。那这会儿，你又是个什么说法？”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宁可他们负我，我不负他们？怎么着吧，这礼我就这么送了！”冯蛭提高了音量。
　　秋萍气得捂住了胸口：
　　“冯蛭啊冯蛭，你这给我演七侠五义呢！你别一副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臭样子，你那什么狗屁混账逻辑！你不负他们，你就负我？你对所有人都好，就是不对我好，是吧？你想想，从盘下美容院之后，你出去开过一天车吗？你挣过一分钱吗？我们都指着那个店过日子，现在又添了嘉韵，你作为一个男人，一家之主，你对这个家有过一点担当吗？你对以后的生活有过规划？有过设想吗？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家人，你置你的妻儿于何地？！”
　　“够了！童秋萍！不过是送个礼这么屁大点事，你这儿那儿扯一大堆干什么？别给脸不要脸，我警告你啊，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哼！我过分？冯蛭，到底是你过分还是我过分？如果你有个几十上百万的，你爱给多少给多少，我二话不说。不过现在你就是一个穷光蛋，还想摆阔绰，量力而行不好吗？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还有，想起你们一家人真够奇葩的。我们结婚，你妈没有给过一分钱吧，你哥，你大姐，二姐是不是一人扔给我们100块了事。我承认，当初盘店，主要靠了你妈拿出那5000块作为启动资金，我一直很感激。可是，说到底，那钱本来不就是你挣的吗，你那么费力地从她手里要出来，她倒好，来一回问我要一回钱不说，她居然还要我把店里挣的钱分她一半。我也是晕死了！碰上这么个婆婆，怕是百年难得一遇吧！”
　　“啪！”冯蛭抽了秋萍一耳光。
　　“臭婊子，不许你说我妈！不许你说我的家人！”冯蛭涨红一张脸，指着秋萍的鼻子吼道。
　　“你妈，你的家人，都是你心尖上的肉是吧，我童秋萍摸不得，碰不得。”
　　捂着刺痛的脸，秋萍低低地啜泣起来。
　　“冯蛭，你还像话吗？当作我的面，你就敢跟秋萍动手！看来你平时欺负我女儿欺负顺手了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秋萍才嫁给你多久，就已经挨了你多少打呀！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痛，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可是，劝合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婚，我一直遵循着这个老理，在你们中间充当和事佬。可你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啊！我又不得不说你两句。”秋萍妈忍着心里的气，冲冯蛭说了一通，她放下碗筷，轻轻地扯了一下冯蛭的衣服，暗示说：
　　“我看这事你们慢慢再商量吧，反正不都还没到他们过生日的那个时间嘛，这样，冯蛭，你先过店里边看看，秋萍这，我好好劝劝她。”秋萍妈想：先按下这个事再说。
　　其实，有好几次，秋萍妈就想插话进去，阻止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激烈争吵，可都一句也没插上嘴。
　　“这都我们自己家的家事！”冯蛭冷冷地回了一句。
　　言下之意，冯蛭并没有买秋萍妈的帐，也并没有承秋萍妈息事宁人的情。
　　见状，秋萍妈心里的气直冲脑门：
　　“怎么地，冯蛭？你还来劲了不是！秋萍刚才说了那么多，对你一点都没有触动吗？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吗？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不是我这个当妈的偏袒自己的女儿，我觉得她说得句句在理。”
　　“啪！啪！啪！”冯蛭向秋萍妈瞪着一双怒目，一连在桌子上拍了三个巴掌：“我呸！在理个屁！王老太婆，滚回你自己家去，这我们自己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冯蛭！冯蛭！你这个疯子！那是我妈，你怎么能对她拍桌子瞪眼的？”秋萍气急，止住眼泪吼道。
　　“你......你......冯蛭！”秋萍妈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这个善良的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哪一家的女婿像冯蛭这般无礼嚣张，目无尊长吧。
　　“好你个王老太婆！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看我不顺眼，我头回去你们家，你和童明就不待见我，爱答不理的。还有那只死狗，那次还咬了老子一口！你们不是不同意秋萍嫁给我吗？现在不也孩子都生了吗？你能怎么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冯蛭狰狞的笑声，他像是患了失心疯一般，上蹿下跳，指指点点，唾沫乱飞，还在不停地叫嚣着，谩骂着。
　　“疯子！魔鬼！你那良心被够吃了吗，冯蛭？我们结婚以后，我妈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你怎么心胸这么狭隘？你还耿耿于怀，翻以前的旧账，有意思吗你？你这个死疯子！你这个魔鬼！”
　　“好哇！你活得不耐烦了！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个死烂货！臭婊子！你还敢骂老子是疯子！”
　　“啪！”秋萍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砰砰砰砰！哗啦哗啦！”紧接着，桌子也被冯蛭给掀了！
　　秋萍妈看着女儿又被打了，憋着心里的气，忍住心里的痛。使劲扭住冯蛭的衣角，扬起手，本想着也要扇冯蛭几个耳光，帮秋萍讨回公道。可是，很不幸地，她没能成功。冯蛭巧妙避开不说，还被冯蛭顺势推倒在地。
　　冯蛭见这状况，愣在原地呆了两秒钟，马上一转身，抬脚就往门口走去，想要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看着被冯蛭摔倒在地的妈妈，秋萍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拖住冯蛭的衣摆，踢了他两脚。冯蛭顺手抄起身边的一个凳子朝着秋萍砸了过去！
　　“哎哟！哎哟！！”秋萍连连呼痛，她的小腿被冯蛭砸中了！
　　冯蛭片刻也没停留，迅速地一个转身，摔门而去了。
　　留下一屋子的伤！留下一屋子的痛！
　　
　　秋萍妈撩开秋萍的裤脚，一大团淤青赫然醒目。继而，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
　　“妈，你摔哪里了？”
　　“没有，没事，没摔着！”可她自己知道，刚才被冯蛭那一推搡，大腿碰到了打翻的凳子上，很痛，很痛！
　　秋萍妈压抑地啜泣着，秋萍也低低地啜泣着。
　　秋萍和妈妈相拥而泣。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母女二人的哭泣声，没有其它声响。
　　“哇......哇！唔......唔！”，小嘉韵的哭声清脆而又响亮地响起。
　　秋萍妈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把小嘉韵抱在怀里，止不住的眼泪滴落在小嘉韵肉嘟嘟的，粉嘟嘟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