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外

　　操场上会议结束后，同学们搬着凳子，蜂拥着向教室里赶去，有的同学扔到凳子，紧赶慢赶地到厕所办私事儿，有的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回味着刚才会议上的内容。有不少学生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天来让整个校园不得安静的桃色事件。不少人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们心目中的张老师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老师。
　　陈梓姗低着头也跟着同学们回到了教室，一回到教室，她就眉头深锁，满脸愁容，无精打采地往桌面上一趴，再也没有抬头。同桌王琳看着她就像入睡了似的，用手推推她，叫道：“陈梓姗，陈梓姗……”
　　王琳一连叫了几声，陈梓姗头也没抬，哭着说道：“干什么？别烦我！”
　　王琳知道陈梓姗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这件事就是放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还没有她表现得坚强呢！何况自己作为陈梓姗的好友同桌，面对陈梓姗被谣言欺凌，终究没有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公道话，自己不是也从心里认同了那些谣言吗？因此王琳想当面公开地向她说声对不起，希望能得到他谅解。可陈梓姗死气沉沉，冷如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不管怎样，王琳打定主意，就是要向陈梓姗道歉。于是她大声地说道：“陈梓姗，在这件事儿我也有误解，我也怀疑，当你受到别人侮辱时我也没敢站出来，支持你！我真诚地向你说声‘对不起！’”
　　陈梓姗始终没有抬头，王琳再次说道：“我请求你的原谅！”
　　陈梓姗没有反应，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之间，呼吸很急促很沉重。
　　最先听到吴格和几位老师话的刘磊也苦着脸走到了陈梓姗的桌子边，本来说话就不很利亮的刘磊声音越发显得结巴了：“陈梓姗，我……我不该……听信……信谣言，还……还到……处散……散播……谣言，你你……能……能原谅我吗……吗？”
　　刘磊结巴着嘴的一番道歉，惹得不少教室里的同学差点笑出来，可是每个人都忍住了。因为谁也不敢笑出来。
　　李静、林雪、吴洁、苗珍珠、魏蕾、李东等一些同学，也在教室里议论过陈梓姗、马妤暄和张青铜。他们听到了王琳和刘磊公开地认错道歉，也不想装孬，先后来到陈梓姗的身边，请求她的谅解。
　　陈梓姗没有抬头，但是她哽咽的哭声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很难受。
　　女班长怀梦瑶也来到陈梓姗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梓姗，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既然大家都认识到错误，你就原谅大家吧！你越哭大家也越难过……”
　　班长的话还没有结束，陈梓姗猛然仰起头，瞪着泪水模糊的双眼，大声嚷道：“你们不辨真假，背后数落别人，说别人的坏话，现在道歉管什么用？别假仁假义了，猫哭耗子假慈悲个啥？我不稀罕！”
　　怀梦瑶没想到陈梓姗会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自己当时由于好奇没有及时阻止同学议论这件事，内心对她和张老师有愧。尽管陈梓姗拿这样的话冲她，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梓姗，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气，我能理解！希望你能宽容大家的无心之过，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梓姗……”
　　“别烦我！别烦我！我不想再见到你们！”陈梓姗不等怀梦瑶说完，抱着书包，哭着就向着门外跑去。
　　王琳和怀梦瑶见陈梓姗向门外飞跑，相互对望了一眼，也急忙跟着撵去，她们怕陈梓姗出事儿。其他的同学也乱吵吵地向外面跑去，大家不明白陈梓姗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大家好像都明白了十多岁的陈梓姗所受到的痛苦，几乎超过一个成人所能承受的苦难了。可是她稚嫩的肩膀和心里却承受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重负。父亲重病瘫痪在床，早逝，妈妈的悲哀，家庭的贫穷，谣言的侵害，这一切一切的苦难都像寒冬腊月的冰刀霜剑，无情地摧残着她这颗稚嫩的秧苗，蹂躏着她脆弱的心灵。这样的打击足可以给意志薄弱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她们跑到门外，远远地看到陈梓姗已经跑到了校园的中心，正沿着中间的东西路向着西大门跑去。
　　王琳和怀梦瑶一见陈梓姗要回家，一起喊道：“陈梓姗，回来！”
　　追出教室的同学也跟着喊道：“陈梓姗，回来！”
　　陈梓姗根本就没有搭理她们，仍然速度不减地跑着，就像百米赛场上冲刺的勇士，任凭她们喊破了喉咙。
　　张青铜和校长回到学校，恰好赶到课外活动的时间。他迎面遇到了前来找他的怀梦瑶和王琳。
　　“张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找你半天了！”她们一脸的焦急。
　　张青铜见她们急不可耐的模样，吃惊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出大事儿啦！”王琳叫道。
　　“什么大事儿？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张青铜也惊讶起来。
　　“梓姗哭着跑回家了！”怀梦瑶说道。
　　“跑回家了？为什么啊？”张青铜感到意外。
　　“还不是因为那谣言吗？”王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谣言不是澄清了吗？”张青铜问道，“按道理说，陈梓姗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琳望着怀梦瑶，说道：“班长，还是你来说吧！”
　　怀梦瑶就把散会后，发生在教室内的那一幕，向张青铜说了一遍。
　　张青铜没有说话，王琳和怀梦瑶就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和决定。
　　张青铜冷静了下来，说道：“你们吃饭去吧，一会还要上自习呢！”
　　“陈梓姗呢？”王琳着急地问道。
　　“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张青铜安慰她们。
　　“那我们走了！”怀梦瑶望着眉头紧皱的张青铜不放心地说道。
　　“嗯，去吧！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张青铜笑着说道。
　　张青铜温和的笑容，让怀梦瑶和王琳不觉宽心了不少，她们相信张老师一定能解决好陈梓姗的问题的。
　　怀梦瑶和王琳走得远了，张青铜脸上又布满了乌云，他眉头紧皱，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劝得陈梓姗返校。虽然他还不能断言她离校回家的具体原因，但是他相信这一定与这次谣言有关。他很想现在就去陈梓姗家，了解情况，劝劝她，帮助她松绑，可还是忍住了。他实在怕谣言之事再次发酵，以至于难以遏制。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张青铜哪怕净是公心，也一定不可莽撞，一定要忍。可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梓姗自暴自弃把自己给毁了吧！
　　张青铜就像一只困兽，他唯一能打出的一张牌就是明天让学生到陈梓姗家里劝劝她，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不至于陷得过深。但是这种情况他必须要让高校长知道，绝不能让这个和稀泥的校长舒坦得太过了。
　　张青铜没有敲门就走进了高校长的办公室。高校长正在玩着电脑，直到张青铜坐到了他面前，才惊悚地抬起头，见是张青铜，不悦地说道：“吓了我一跳！进屋怎么不打个招呼啊！”
　　“我心急着向你报喜，什么都忘了！”张青铜没有好气地答道。
　　“报喜？喜从何来啊？”
　　“来自于吴格啊！”张青铜微微哂笑着说道。
　　“我的张主任，还有什么事儿啊？那件事不是解决好了吗？”高校长由于过于肥胖，眼都快成了一条缝了，但眼缝中跑掉的目光依然锃亮。
　　“解决好了？可是后遗症出现了！”张青铜气愤地说道。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啊？”高校长眼睛睁得更大了，那里面明显地带着不安。
　　“陈梓姗哭着跑回家去啦！辍学了！”张青铜望着高校长。
　　“陈梓姗哭着回家了？怎么会有这事儿？”高校长惊得浑身一哆嗦，匆忙站起来，双手握住办公桌的边沿，把头向着张青铜伸过去；这种形象就像一只鸭被人捏着脖子提了起来似的。
　　“千真万确！”张青铜觉得高校长好笑，把这四个字说得很重，每个字都像一把铁锤，敲打在高校长的心坎上。
　　高校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坏事儿了，耳边轰然回响着马妤暄的一句话：“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如果学校真的消除了影响，恢复了我的名誉，不影响我女儿的学习，我就不再追究了！要是做不到这些，我就是赔上性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高校长面孔有些灰白，忙着说道：“你怎么不去找找啊？”
　　张青铜有气无力地说道：“高校长，我现在还能到她家里家访吗？”
　　“这……”高校长一时语塞，心中暗骂自己是被这件事儿弄得神经错乱了，“张主任，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陈梓姗尽快返校吗？”
　　“没有！”张青铜连看都没有看高校长一眼。
　　“不管怎样，不能再让陈梓姗的妈妈闹了！那样对谁都不好！”高校长看着无动于衷的张青铜说道。
　　“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我们一起等待着这场地震的到来吧！”张青铜似笑非笑地望着校长的苦瓜脸，不无调侃地说道。
　　“难道张主任没有听说过弄假成真吗？”
　　“嘿嘿嘿……”张青铜揉了揉眼眉，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闹到最后受到惩罚的一定是吴格，不信我们走着瞧！”
　　张青铜的语气，让一向阴沉内敛的高校长不由得一怔，他颇为沮丧地说道：“张主任，还是尽量不要让事态发酵了，为了学校的利益和声誉！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算是假的，也不好听！”
　　高校长之所以紧张忙乱，他是考虑无法向秀娥交代。想到秀娥白嫩性感滑腻的皮肤，一种自然地冲动，就占据了心房。
　　高校长必须把这件事儿摆平！帮助吴格，就是帮助秀娥，就是帮助自己，他深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即使学校做出点牺牲，也是应当的！
　　“校长，我愿意帮助你！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到陈梓姗家去一趟！”张青铜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们？为什么？”高校长不相信地问道。
　　“不为什么，一来连续家访，显示我们解决问题的诚意；二来体现我们发自内心的对陈梓姗的关心；以情动人，就算陈梓姗一时三刻还不能回到学校，她妈妈也不会立马发作！这样也为做陈梓姗的工作争取她返校争取了时间！”张青铜望着沉默的高校长，声音戛然而止。
　　“好啊，就按照你说的办吧！”高校长犹豫了片刻答应道。
　　“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这次去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意思意思吧！陈梓姗父亲去世，家境贫寒，我们送些慰问金去，也显得出诚意和爱心吧！”张青铜诚挚地说道。
　　“都依你！多少呢？”
　　“这个我可不敢自专，还是校长你看着办吧！”张青铜笑道。
　　高校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抿了抿嘴唇，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伍佰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