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道歉

　　马妤暄也算礼貌地把高光耀、白明副校长、高廉副校长、冉新副校长和张青铜一行五人让到了堂屋内坐下，给每人面前倒上一杯白开水。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略微消瘦的儿子亮亮趴在她腿上，瞪着一双明亮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这群陌生的不速之客。
　　高校长扫视了几位随行的人，三位副校长和张青铜坐在那里，只是品茶，没有要发言的意思，这让高校长比较郁闷。
　　高校长看到场面很是压抑，笑着对妤暄说道：“梓姗妈妈，我们今天到你这里来，主要是向你说明情况，向你道歉，请求你的谅解的！”
　　妤暄望了高校长一眼，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啥情况？道啥歉？为啥要请求我的原谅？”
　　张青铜知道妤暄心中恼火，也知道她心中的苦，坐在那里始终不说一句。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何况什么话也难以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高校长听到妤暄的话，显然很尴尬，满脸推笑，歉声说道：“关于眼下谣传的你和……”
　　妤暄望着高校长，眼中蓄着不满和怒气。
　　高校长闭上嘴，望了一眼妤暄和张青铜，很诚恳地说道：“关于你们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这纯是吴格老师不负责任的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学校一定会对吴格老师加强教育，予以严惩，以儆效尤。学校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包括张青铜主任都来了，向你表达最诚恳的歉意！为我校老师给你带来的伤害请求你的谅解！”
　　妤暄听出了高校长的话里有敷衍的成份，噔的站起来，怒视着高校长，立马反驳道：“就凭你这样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想摆平这件事儿吗？啥以讹传讹？你咋不说吴格是造谣诬陷呢？啥叫做道听途说，你咋不说吴格是别有用心？张老师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爱惜我女儿成绩好，不甘心她就这样报废了，为我女儿垫付学杂费，这咋就成了诬陷我们的祸根？”
　　妤暄忽然站起来，把儿子亮亮弄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亮亮受到惊吓，小手紧攥着妈妈的衣襟，仰着小脸，哇的大哭起来。
　　妤暄杏眼圆睁瞪了高校长一眼，忙着把亮亮搂在怀里哄他，孩子不哭了，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面前给他带来伤害的人。
　　“陈梓姗妈妈，你别激动！”高校长尴尬地说道。
　　“我激动？你们要是有诚意，就该让吴格亲自来我家道歉，来的而不只是你们几个和事佬啦！”妤暄心情激动，双目泛红，声音冷得让人不自然。
　　妤暄声色俱厉地呵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其实除张青铜外，每个人何尝不都是那种怀疑呢？
　　高校长努力地拿出满脸的愧色，诚挚地说道：“陈梓姗妈妈，为了表示学校的诚心，学校已经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我已经在会上向师生们讲明了情况，相信这场和风波很快就会过去。教办室的谭主任也应邀发表了重要的讲话，狠狠地批评了吴格老师的行为，挖掘了吴格这样做的思想根源，这也算是公开为你们擦去了污渍，恢复了名誉！为了彻底清除影响，还你们清白，我才带着领导班子成员到你家中来公开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这样做的诚意！”
　　“诚意？吴格呢？他为啥不来？”妤暄紧追不舍，她的话仿佛结了冰。
　　“吴格老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为为人不齿，实在无颜面对你和张主任，因此他在交代了情况后，选择了躲避！”高校长看着妤暄的脸色说道。
　　“希望您能原谅吴老师，给他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冉副校长劝道。
　　“我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不原谅这个猪狗不如的姓吴的还能咋的？我只是想问问这个人为啥要诬陷我的清白？我和他有啥深仇大恨值得拿一个女人的名节来害我？”妤暄眼中已现雾气，“你们都是文化人，难道我想知道真相也不行吗？”
　　高校长一时语塞，面对妤暄的合理要求，这些文化人竟然不知道该怎样来拒绝她。
　　其他两位副校长坐着，只顾装模做样地品着茶，始终不说一句话。其实他们对高校长让他们来向马妤暄道歉，压根就不愿意来。吴格屙屎，为什么让他们擦屁股？吴格作孽，为什么让大家陪着遭殃？虽心中有气，可是他们却没有当面拒绝高校长的勇气和胆量，对高校长的要求只好言听计穷，和颜悦色地接受，把那份不满和埋怨藏在心中。看到高校长受窘，他们心中舒服熨慰，如同饮了千年佳酿一样，百孔舒泰。
　　张青铜坐在椅子上，也是不声不响，冷漠得就像一尊石像，冰冷得让人难以接近。几位领导不时瞅空向他望去，但张青铜目不斜视，对于周边情况漠视如冰。
　　高校长还希望张青铜能帮助劝劝妤暄，几次向他使眼色，可是他根本就不看他，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看他。
　　高校长明白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是在孤军奋战。他心中暗骂这些副校长真不是东西，可是他必须硬撑着将战斗继续下去。
　　其实谁都明白，这些人能做上镇中学副校长的宝座，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就拿冉新副校长来说吧，别看他一副憨憨土得能掉渣的相貌，黑黑皮肤，四方大脸，不算太大看似无神的眼睛，像勇士刀一样黑黑的眉毛，弯弯的眼睑，平塌的鼻子，宽大的嘴唇和下巴，他可是粗中有细大智若愚的主；他坚强的靠山可是林副县长哦，据说林副县长是他表姨的婆家妹夫王彪。
　　白明副校长秃顶，三角脸，长着一双金鱼眼，浓浓的眉毛就像用毛笔画上去似的，高鼻梁，阔嘴，颇有些欧美人的风格；但他的二舅爷却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二弟，这样的背景等闲人不敢小觑啊。
　　高廉副校长是教办室谭主任的同学，还是儿女亲家，虽说高光耀能登上校长的宝座，靠的是县教育局林局长，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他高校长还是要卖给谭主任十分面子的。何况在副校长中高副校长还是比较给他面子的，工作上也算得上尽心尽力了。
　　高校长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地咽了下去，微笑着说道：“陈梓姗妈妈，请你消消气！学校一定会给吴格老师处罚，并责令他向你赔礼道歉！不过现在吴格在哪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请你能宽限些时日，也给吴格一些思想准备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高校长，这可是你说的！说到一定要做到啊！”妤暄眼睛盯着高校长毫不退让地说道。
　　“吴格老师虽然犯了严重的错误，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宽容他的过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代表学校领导班子成员请你接受学校的道歉，给吴格老师保留些尊严和人格！刚才你说的想知道吴格老师诬陷你的动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吴格老师乱说乱传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根本没有什么动机，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可以拿我这个校长的人格担保！”高校长脸色平和，不温不火，向妤暄陈述观点，表达需求。
　　妤暄没有回答高校长的话，她在低头沉思，她的脸色很苍白，扁贝似的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
　　高校长有些不安地望着她，暗暗祈祷这个女人能回心转意，放弃让吴格当面道歉的要求。不然也显得他太无能了，真的无法向秀娥交代，也没有脸去见秀娥啦。
　　“如果我不能知道吴格这样害我的原因，咽不下这口气！”妤暄倔强地说道。
　　“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吴格老师真的没有什么用心，要是有的话只能说他的嘴太贱了，口无遮拦，满嘴跑马，不负责地信口雌黄！”高校长指着张青铜对妤暄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张主任，他了解吴格！”
　　本来张青铜什么也不打算说，这时听到了高校长找到了他，十分不悦地看了高校长一眼，然后向妤暄望去，恰好妤暄也正向他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转瞬便分开了，妤暄心中莫名地一跳，脸色不由自主地微红。张青铜微微感到了她的些微变化，仿佛听到了一种神秘的召唤，心竟然不安分地轻轻地跳动了起来。他一惊，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几位副校长不约而同地向张青铜望来，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帮助校长度过难关了，便对妤暄说道：“陈梓姗的妈妈，首先我要向你真诚的道歉，因为我的缘故，使你无端蒙羞……”
　　“张老师，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吴格这个挨千刀的做的孽，与你无关！”妤暄站起来，一手垂在身体一侧，一手拉住儿子的小手，她桃红的眼睛望着张青铜说道，“我还要感谢你对梓姗的帮助啊！我虽是一个女流，但我也知道好歹，知道感恩！”
　　“可是……可是我的所作所为却伤害了你们，我还是请求你能谅解！”张青铜难为情地酸涩地说道。
　　“张老师请你别这样说，这样说我和梓姗真的会无地自容了！要怨也只能怨我们的贫穷，怨吴格这个畜生了！”妤暄咬着牙齿发狠地说道。
　　“其实我已原谅了吴格，虽然我恨不得狂揍他一顿，可他也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只是无心之过，并非是居心叵测！校长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张青铜心中隐隐发痛，实在不愿意说出这样让他都不清楚的没有根据的话，可他必须要这样说，虽然他欺骗了这个善良的受害的女人。
　　“是的！是的！高校长和张主任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几位副校长异口同声，满脸笑意。
　　妤暄隐隐觉得学校领导能够前来她家，替吴格认错道歉，也许是张青铜的面子。她真没有过高估计自己，能让学校的主要领导到家里来为一个教师的问题丢脸买单的。她还是见好就收，不能让张老师为难。妤暄患得患失地说道：“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如果学校真的消除了影响，恢复了我的名誉，不影响我女儿的学习，我就不再追究了！要是做不到这些，我就是赔上性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妤暄的刚烈和顽强全都写在脸上了，大家都觉得她冷峻的如大理石的脸上凸显出一个女强人的不屈与无畏。虽然大家心思不同，但紧绷的心弦都有种放松的快感。
　　“谢谢您的大人大量！回校后学校一定加强对老师的教育，坚决杜绝此类事情的再发生！”高校长再次站起来，伸出手去，但很快又缩了回来，把手插进口袋，摸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妤暄，“吴格老师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让我带了二百元钱，请你收下！”
　　妤暄连看都没看，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是学校的意思，我也许会收下，要是吴格这个畜生的，我还没贱到出卖名誉和尊严的地步！”
　　妤暄的话，让高校长愣在那里，尴尬难受。高校长不愧是老狐狸一样的人物，嘿嘿地笑道：“你的品格让我敬佩！值得我们学习，谢谢你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妤暄瞄了一眼张青铜，见他无动于衷，如同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婆婆有事儿让我过去一趟，要不你们在屋内歇着，我过去看看吧！”
　　大伙都是聪明人，岂能不明她的话外之意，急忙站起来，高校长乐呵呵地说道：“既然你忙，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拜望，告辞，告辞！”
　　妤暄不再搭理他们，高校长知趣地向部下招了招手，向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