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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拓跋焘血债命偿之五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5-18 09:44:18      字数:3690

  拓跋焘性急如火,偏偏那宗爱今夜却姗姗来迟。拓跋焘正欲发作,总算传来衣襟带风之声。这拓跋焘儿时曾得武林高手,人称“瞽侠”者传授武艺,练就“铁甲”功。运功时前胸后背虽不至刀枪不入,然而短兵相接处,即便对手技高一筹,拓跋焘也能吃亏不丢命。那“瞽侠”更有一常人不及之功——“听风辨形”,数丈开外无须目视,便可知风吹草动。
  拓跋焘得“瞽侠”真传,听力自然不同凡响。那衣襟带风之声宛如行云流水,若非以意驭行者,焉能翩若惊鸿?看来宗爱腰背之伤非但痊愈,似乎柔顺可人尤胜往日。今夜……拓跋焘心猿意马喜不自胜,只可笑他乐不可支未免乐极生悲——衣襟带风之声迅若电闪,刹那间风息形止,一陌生士子来到拓跋焘面前,看似风流儒雅,偏又岳峙渊渟。
  猝不及防处拓跋焘大吃一惊,这后宫金城汤池,永安宫更是戒备森严,若无恩准,莫说一昂藏男子,即便鸠鸦燕雀,亦难以靠近。这冷不防闯进了个陌生士子,尤其此人一身轻功不同凡响,翩然之态间凛然之气氤氤氲氲。拓跋焘原本自恃武功高强,总以为天下无敌。谁知围困彭城时却受了惊吓,这才晓得天下无敌者另有其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遂成了拓跋焘心病,这陌生士子来得蹊跷,拓跋焘焉能不顿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那宗爱又到哪里去了?只恐是吉凶未卜,祸福难料。拓跋焘不敢大意,喝道:“何人大胆,竟敢私闯宫禁?从速束手就擒,朕赦你无罪!”
  拓跋焘既凶残,且狡诈。深知这陌生士子,敢闯宫禁必有超凡手段。一时胆虚,未免心里发毛。大声喝问处,既是先声夺人,更是示警求援。说是网开三面,实则缓兵之计……话音未落,一闪身扑向壁上所挂宝刀。宝刀在手,胆气自然可壮几分。
  然而,这陌生士子既不怕吓,又不信诈,反倒揶揄道:“人称拓跋焘凶残奸诈无出其右,看来并不尽然——有道是虎毒不食儿,尔逼死拓跋晃,‘凶残’二字当之无愧。而‘狡诈’么,尔以为虚张声势便唤得来救兵?保得住狗命么?”
  这陌生士子自然是贺振,收服了宗爱,进这宫禁之地当然易如反掌。那宗爱又假传拓跋焘之旨,将永安宫外明岗暗哨侍卫人等纷纷遣离。偏偏拓跋焘生恐自己黄泉路上追赶拓跋晃时不够爽利,又将闲杂人等赶出宫去……偌大个永安宫,宫里宫外惟他拓跋焘孤家寡人望眼欲穿盼“佳人”。这方便之门大开,贺振来得能不一帆风顺?
  贺振见拓跋焘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乐得戏弄戏弄,却不可听凭他取了兵刃横生枝节。逍遥游“矫若游龙”,并出右手中指,施张弛之功照准拓跋焘“曲垣”穴一点而中,却唇舌依然道:“动刀动剑难免血流五步,何不齐齐楚楚去见拓跋珪、拓跋嗣、尚有拓跋晃——此乃为尔着想。”
  贺振张弛之功已臻炉火纯青,要说他隔物传功、隔空传功得心应手,若不是宗爱说起拓跋焘“铁甲功”不可小觑,贺振或许不屑于赏其一指。这一指点了个正着,拓跋焘虽有“铁甲功”护体,却犹自如遭雷电之击,眼睁睁看着壁上宝刀已在指掌之间,偏就无力拔取。一条右臂软绵绵下垂处,酥麻不堪。
  拓跋焘晓得不妙,胆战心惊偏还不见侍从前来救驾。好在他也还明白唯有拖延时辰,或许有救。遂转过身来,虚与委蛇道:“这位大侠面生得很,倘然朕无意之间怠慢了大侠,朕当以高官厚禄为报,绝不食言!”说时且以手拍胸,以示心诚。
  贺振自然不会上当,然而,这拓跋焘花言巧语时竟然能以右手拍胸,尽管可见几分勉强,不过倘若换成寻常武士,这条右臂一年半载休想派得上用场。看来那宗爱所言属实,这拓跋焘铁甲功果然不可轻视。
  贺振暗自点头,一时里却又好胜心起——看你铁甲功挡得住几招张弛之功?遂口吐诛心之论道:“这个么,要说拓跋焘看重之人,自然不愁平步青云。只是拓跋焘这片天地太过凶险。雄才大略,且又效忠拓跋氏者连崔浩之流尚且难逃灭族之劫,等闲之人又怎消受得起尔这刀头之蜜?来,来,来。再吃我一指!”说时,犹自逍遥游“矫若游龙”,出右手食,中二指点击。
  拓跋焘自也明白,花言巧语未必诓骗得了这刺客,话搭话其实是缓兵之计。眼见得这刺客似已心动,却又蓦地出招。拓跋焘本是行家里手,焉能看不出那食、中二指之招,平淡无奇处偏就功力浑厚后劲无穷。拓跋焘自度轻功欠缺,逃之夭夭只恐“驾崩”得更快。好在自己“铁甲功”即便制胜无望,可熬他三招五招似还能扛。况且尚有一条不吃素的左臂,谁死谁活得拼一拼再讲。遂摆起架势,运足“铁甲功”,以逸待劳随机应变。
  贺振自然看得出拓跋焘这功架,守为主,攻为辅。明是守,暗藏攻。一旦对手攻而无功,则后发制人,转守为攻往往转败为胜。好在贺振先头一招已然掂量出拓跋焘“铁甲功”深浅,点击之指平淡不改,直取拓跋焘“玉堂”、“中庭”二穴。
  然而拓跋焘却非等闲之辈,待这刺客手指来得近了招式将尽之时……功架突变,侧身右扭处,左手化掌为爪,抓向刺客面部。摆明了意在转移要穴避重就轻,混打蛮缠不惜两败俱伤。
  拓跋焘这一招既狠且毒。明明晓得这刺客手指着处,即便不在要穴,那滋味同样苦不堪言,却犹自拼上一拼,这便叫狠。而人面,耳、目、鼻、口,虽非要害,却最是娇气。倘然叫他这一抓抓个正着,这人脸,还能算得上是个人脸么?这便叫毒。
  要说拓跋焘既狠且毒习与性成,他从来认定“成则为王”“不择手段”。如何在乎这世上有人深恶痛绝阴险恶毒之辈?然而,偏偏他面前这刺客正是嫉恶如仇之人,他拓跋焘自以为然这一抓不要紧,只是用心歹毒未免要自食其果——人固有一死,尊严却不可或缺。倘然死得卑贱猥獕,尤其他拓跋焘以帝王之尊这般一命呜呼,岂非白来人间走一遭?
  贺振来取拓跋焘性命尽管志在必得,却仅此而已,并不打算折辱这厮。谁知拓跋焘不知天高地厚,一出手便是歹毒之招。贺振深恶痛绝处右手食、中二指招式不变,出左手张弛之功格开拓跋焘左爪……电光石火之间,拓跋焘觉着“灵墟”、“步廊”二穴及一条左臂,不分先后似遭雷击。好在他“铁甲功”护体,胸腹间虽说痛苦不堪直达腰肾,却似乎并无大碍。只是苦了左臂,“铁甲功”力所不及,先是抽筋拔骨般痛彻心腑,旋即知觉尽失,似已成了废物。
  这拓跋焘尽管明白自己绝非这刺客对手,却也未曾料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弄得两条臂膀,一伤一废再无招架之功,哪里还敢奢求拼他个鱼死网破?幸而他两条腿尚算利落,尽管这“哥儿俩”不知能否一往无前?不过若想活命,似已别无选择。
  拓跋焘活命要紧,偏偏这刺客却已挡住出路,唯有硬着头皮朝刺客扑撞过去。贺振见他状若疯虎,似乎仗着“铁甲功”作孤注一掷。贺振自然不屑与其争一招一式之短长,“灵鹿侧身”步挪身移……拓跋焘见面前现出一线生机,如何还敢恋战?拔脚便逃,只恨老娘生其时少生了腿两条。
  这拓跋焘边逃边呼:“有刺……”要说这本是人之常情,却又可叹情为何物?直叫人黯然情伤——拓跋焘呼救“有刺”之后应尚有一“客”,然而他只觉着双腿“委中”、“委阳”二穴似有罡气入侵直达小腹,这“哥儿俩”遂不由自主“扑秃”下跪,且连带内急失禁淋淋漓漓,那“客”,如何还呼得出来?
  拓跋焘晓得自己已无侥幸之理,强忍筋骨针刺般痛苦,心一横道:“弑君之罪,诛灭九族,朕劝你掂量掂量,犯上作乱是何下场?”
  “唔?想不到拓跋焘竟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贺振笃悠悠踱至拓跋焘面前道,“种瓜者得瓜,种豆者得豆,此乃天道好还。尔祖拓跋珪,残杀姨父,强占姨母。尔父拓跋嗣,逆弑姨婆,同为犯上,禽兽不如。尔拓跋焘既然承即此位,便该明白父债子还,果报不爽。尔唯有施仁政,为善行……日夜惕厉,或许方能转危为安,天下太平。谁知尔与尔祖尔父豺狼之性一脉相承,凶残冷血有过之而无不及。彭城城外,本以为饶尔一命,尔能有所戒惧。然而尔竟然怙恶不悛变本加厉,以荼毒生灵为快,连孩童亦不放过!此乃犯上天之道,作人性之乱,人人得而诛之。尽管天下人恨不得食尔肉,寝尔皮。我却嫌之恶心,尔这副臭皮囊姑且留下,尔这条狗命却须取了走,以宽慰天下苍生。”
  斥罢,贺振出指如电闪,拓跋焘觉着“廉泉”、“气舍”、“璇玑”、“华盖”……诸穴先是点点酥麻,继而串游激荡。未几,“三焦”堵胀,憋闷欲绝,恨不得撕裂胸腹透出气来。却苦于左臂废,右臂残,力不从心。就连有心着地打滚挣扎,也已身不由己。看来这刺客取狗命竟然也有讲究,拓跋焘目瞪口张,满脸惧色呜呼哀哉。
  贺振见拓跋焘臭皮囊渐僵,便任由其僵跪于地,出了永安宫。黑影里宗爱不敢怠慢,忙不迭迎了上来道:“恭喜先生手到魔除,宗爱这就恭送先生离开这是非之地!”
  贺振却不领情道:“客套话少说,倒是大人你须得打起精神来料理后事。再就是尔一应承诺绝不可阳奉阴违,若敢心存侥幸,与拓跋焘同一下场。”说罢,逍遥游“凤舞九天”,仿佛一阵风消失于夜空。
  宗爱寒噤连连,岂敢将承诺当作儿戏?好在他大权在握,除却“先生”不可敷衍,至于朝中大事乃至废立,无不随心所欲。先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拥立拓跋余即位。并自任太师、大司马、大将军、直至封王。未几又因新主少礼敬,将那拓跋余说杀便杀了。作威作福无法无天,未免恶有恶报——羽林郎中刘尼早已有志除奸,只是羽翼未丰不敢造次。待得知禁军统领源贺心恨宗爱,便与其歃血为盟共诛奸贼。他二人同仇敌忾自然差可一搏。
  又知尚书长孙渴侯同有铲除宗爱之志,三人一拍即合……遂商定密计,率禁军、守宫廷,迎奉拓跋浚登极。宗爱措手不及,与其党羽一并受诛并夷族。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迟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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