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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苹果蓝苹果(八)

作品名称:青苹果,蓝苹果      作者:柳慧昌      发布时间:2011-10-08 14:06:13      字数:7214

青苹果蓝苹果第二章第八节
2
偷菜
还好,班级里纸屑飞扬叫苦连天,却没有人向上级反映。或许大家都认为是高中部的人所为,不敢声张吧。就我与大个子心知肚明,我瞥着他,抿嘴偷着乐,他竖起食指,暗示我别得意,他自己也捂住了嘴……
平静了几天,一天放学后,在食堂打水,排队时,大个子叫住我。
“华,闷坏了吧?”
“还好。有行动?”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
他打了个响指,还吹起口哨。
“就知道你在想作乱。晚上行动。”
我们还是要等晚自习以后才采取行动的,这次加了几位同学,临时别动队四个人。
我们在学校旁边的竹林里碰面。
这晚,星星闪烁,流萤飞来飞去,正适合于我们。
“去偷点菜,改善一下伙食。”
大个子照例发号施令,他的助手就是和他一起住在校长家的两个初一的小不点,一胖一瘦,哼哈二将,他说是他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我争论说是左孟良右焦赞。不管了,反正是对他言听计从。
“这时候冬瓜、黄豆、豇豆、玉米……很多很多了,都出来了,你们碰到什么就偷什么,我有餐具,等校长回家时,我们就可以自己做菜了……”
大个子说着说着,说得我们都流口水了,我一脸的神往,小不点里的瘦子还砸了砸嘴巴。
“没出息。”
大个子轻轻地给了小不点一耳光,他大手一挥。
“出发。注意安全哦。”
我们伸出手,四手相叠。
“耶!”
夜色撩人,远山,近水,屋舍,田园,在淡淡的月光下朦胧着,似水墨画。小虫啾啾,河水潺潺,村庄里透出不算明亮的灯光,还有狗吠和人声。我们分散开,各自行动。
我们校园四周都有庄稼地,数右边的最宽阔,就连公路两旁也被闲不住的农民们担上泥土,用作菜地。在平时我就注意了,那挂面似的豇豆长势喜人,那长长胖胖的冬瓜躺在地里像一个个娃娃,还有那红辣椒紫茄子呢。田埂上满是黄豆,这是早期产品,挂着饱壮的豆角。
我打定注意,沿着公路搜索,主要是考虑到安全,不会摔倒,万一被人发现,我可以说是解手呀什么的,忽悠过去。我还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呢。
摘一条冬瓜吧,我喜欢吃,而且一摘就是一大条,又容易拿。
瞅瞅四周,没有路人,我放心大胆地向目标进发,借着月光,我看到了冬瓜,还是有点激动,哦,不,应该是紧张吧,毕竟做小偷还是第一次,虽然大个子说了“窃书不算偷”,那么偷菜也不算偷了。我蹲下去,伸手去摘冬瓜,谁知道冬瓜柄上长满细刺,我都忘记了,手指手掌麻麻的,我被刺得缩回手。要想个办法,顺手摘一片瓜叶,叶上也是刺呀,抓把草?干脆,把上衣脱了,用衣服包住,左拧右拧,才把瓜藤拧断。我都心慌意乱了。我被那毛毛弄得双手发痒,这就叫马有失蹄吧?
小不点是一起行动的,他们一人拔了一把黄豆。
大个子骂骂咧咧。
“真没用,你拔一捆也才一碗呀。”
吓得小不点吐吐舌头,好长。
大个子摘的是豇豆,抱在怀里。
我们还是在竹林里集合的,现在要讨论一下,我们的菜该放在哪里呢?
小不点中的瘦子挠挠头,歪着脑袋问:“放哪里呢?”
“想呀?你就抱着吧?”
“要不,包在怀里,放到我箱子里……”
“好!不愧是小诸葛。”
大个子赞扬我,又准备吹口哨,想想,把抬起的手放下了。
算算时间,同学们应该还没进入梦乡呢。有人在加班看书,有人即使在床上,也在侃大山。
我提出建议,问是不是要等等,最好不要被同学发现。
“管他,谁敢说?!”
大个子抡起拳头,晃了晃。
猫着腰,我们顺教室外墙蹑手蹑脚地走着,瞟一眼教室,真的有十几位在挑灯夜战呢?其中就有“保温桶”,就有小江,保温桶胖嘟嘟的脸两个浅浅的酒窝很迷人,我看见她正站起来,在收拾书本,我感到惭愧,我没有她好学,我还在干坏事,我估计我的脸红了,心在跳,怎么在她面前我就没有了大丈夫的气概了呢?
带着羞涩,我闷闷不乐地摸进宿舍。我们四个挨得很紧,因为要掩藏起我的一条大冬瓜呀。
还好,同学们都在床上,不太亮的光也掩盖着我们的罪恶。我很快打开箱子……
“哈哈,你们在干什么呀?有什么好吃的,哥们分享呀?”
床上有人在咋呼着,欠身抬头张望。
“肯定干坏事了,偷偷摸摸的。”
“干你个头,什么坏事?你乱说!”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呼啦一下,似乎要喷发了,我猛地大吼着,把大个子都吓了一跳。
他们哪知道我的心思呀。
大个子拍拍我的肩,望着我,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我读懂了:小心,保密。
他带着哼哈二将走了……
“哐——当——”
我把门狠狠地关上,震得墙壁都在晃。
“神经呀!”
同学骂着。
我一言不发,生着闷气,偷菜的喜悦全被赶跑了……


3深夜抓鱼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在林荫道间读书,背英语单词。
我沉下心去,什么都不想,我认为,我的一定不能输给我的对手。
当一个人静下心,心无旁骛地读书,是很有效果的。
林荫道静谧,空气清新,加上我下了决心,我给自己这天早晨的表现打一百分。
可是,大个子又带我去行动了。
大个子说上次成功地偷菜,让他蠢蠢欲动,他还想去偷,我不准,尽管乡下家家都有蔬菜,即使被摘了也没关系,但我一直羞愧,我做了小偷,多么不光彩呀?
“想吃,自己动手,自食其力。”
“那,怎么办呢?怎么办?”
这次轮到大个子发愁。
“抓鱼呀。”
我冒出一句。
“是呀?我怎就想不到呢?”
大个子对我真的很佩服了。
“那,何时去抓鱼?”
“看吧,看兴趣,什么时候高兴就去抓。”
就因为这,大个子猴急了,一直念念不忘去抓鱼。
我晚自习也自觉地加班了,我们三国鼎立,称霸一方,语文数学英语。不能去侵犯他人,但至少要保持自己的国土不被占领。加班到九点半,跟在保温桶身后
目送她踏上石阶回宿舍,她的宿舍在最后方,靠山。我们的宿舍就在教室这一排,最前方,我们戏称我们男女生有楚河汉界,是被狠心的王母用金簪划出银河隔断。
按亮电灯。
同学们有打鼾的,说梦话的,还有记人在瞎侃,打闹着,你摸一下我的JJ,我抓一把你的乳房,你踢我一脚,我回敬一拳。我想安静地早点入睡,阻止他们,因为我是室长。
“好了,不要闹,快十点呀。”
“老大,睡不着呀。”
“想老婆呀,睡不着也别吵。”
他们还不听,我啪的一下把灯关了。宿舍重新陷入黑暗。他们还在吵着,朦胧中,半掩的门开了,是比我还努力的同学回来了吧?我悄悄地起身,伸出双手去摸他的头。
“嗯——嗯——”
咦,怎么不是同学呀?是校长的声音?
吓得我打个激灵,呼啦一下,躺回去,把头蒙上,装睡。
灯又被打开了,真是校长,他每次说话前都要咳嗽记下,清清嗓子。
“是谁——呀?还不睡呀?几点了?明天不上课了是吗?”
我大气也不敢出,还好,校长没有追究是谁摸他的头。大约过了五分钟,校长拧灯离开,门被轻轻的掩上了。
我知道,校长惯用的伎俩,他不会马上离开,他要在外面守候几分钟的。
终于,走廊那头传来轻轻的咳嗽,校长去另外地方查夜了。
兴奋了一下,忽然睡不着了。看看手表(父亲把他自己的手表送给我了,老牌钟山表),十一点。翻身下床,我琢磨着校长也该休息了,我要去找大个子,我们去抓鱼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一跳。说干就干,抓鱼我有经验,而且自从那次上少林不成以后,我还很少去抓鱼呢。
校长睡了!
轻扣着大个子房间的窗户,他竟然很机灵,知道是我,其实我们早先就约好,行动暗号就是敲窗。
他探出脑袋,从窗户里。
“干什么?抓鱼吗?”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是。”
他跳出来了。
我们牵着朝学校前面的大河摸去。
还是有月光,清幽,水波粼粼,才淹及小腿的水很清凉。为省事,我们干脆把裤子脱了,只穿了个裤衩。
“好舒服呀,舒服!”
我们那时来摸鱼呀,就是来洗涤自己烦躁的心情吧。
我双手掬起水,泼在脸上,尽管打了个激灵,但那特有的沁凉让我感觉好舒服。大个子也学我,他把头插进水中,片刻,仰起,摇摇长发。
“哇,爽!爽!”
赤脚才在水中,在秋季的夜晚,在这山区的夜晚,我们像探险的,有点壮士的气概呢。
这里的鱼和山村里的不一样,有麦杆鳅,身细长,嘴上有触须,有尖如锋芒的长刺,小心被刺,这里一般不是用手抓鱼,而是举起钢钎或者铁锤使劲地敲砸水中石,把鱼儿震昏,然后手到擒来。
我们也试着砸了几块石头,掰开,只有小小的几尾鱼泛着肚皮。
当——当——
梆——梆——
声音很清脆,我还是有点担心,虽然砸石声被流水声盖住。我提醒大个子提高警惕。
“你怎那么胆小?没人会起来的。”
“哦,校长每晚半夜要起来小解。”
他猛然一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呀,真的,我听到有咳嗽声,是我的心理在作祟吗?不是,真的是咳嗽,而且我看见手电筒的亮光。
“不好,撤!”
我们爬上岸,抓起裤子就跑,跑远点,躲起来。
亮光射向河中,晃了几晃……
“今夜,不回去了,就在外面。”
我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以呀。”
“到操场上去,躺在乒乓球台上。”
“早晨一定要早点起来,要在起床铃响起前起来。”
我们一拍即合。
月亮整个儿升起来了,躺在水泥球台,一人一头,脚对脚,星空离我们很近,那最明最亮的是北斗。数星星,看月亮,多么惬意呀。
带着微笑,我进入梦乡……

4走读生
纸里能包住火吗、我们的好事终究被发现了,早晨,有人在河边发现了皮带,原来,我慌乱中,连裤带都忘记了。而拣到带子的恰恰是校长。大个子被记过,总算是看校长的面子留校察看了。我呢,吉人自有天相,被大个子一人承担,包揽所有罪名,我是从犯,我被勒令写检讨。
检讨后,我不敢正眼看保温桶,虽然她从没有异样的表示,她照样教我英语,我照样把自己得意的作品给她看。父母考虑到我住校太调皮,说玩的伙伴多,决定让外公外婆带我,把我管束起来,我下晚自习后要回外公家,我是走读生了,和小江一样了。哈哈,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起初,我和小江还能够一起放学,我比他要远,他才我一半的路程。幸好,外公家邻居有弟兄俩——大喜,小喜,是我同年级的,他们202班,我是201班,我们可以三人同行了。呵呵,三人行,必有我师也。
同时,想起外公外婆对我的照顾,我只有眼泪,只有悔恨……
外婆
外婆,似乎比奶奶妈妈这些称呼更使我倍感亲切,但我至今还不知道外婆姓什名谁。读初中时,陪伴我的就是外婆。三年呀,整整三年,我日夜相伴的人是我亲爱的外婆……
外婆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胚子。老了,也仍然那么精神,头发黑而亮,发髻高高挽起,扎个银籫子。耳垂银环,戴银手镯。她很爱干净,粗布衣衫洗的给人清爽利索的感觉。一口洁白的牙,一派清纯洒脱的模样,瞧,她正迈着三寸金莲向我款款走来……
说起来,外婆还是有段辛酸史:与前夫生育了两女两男,在家境贫寒的情况下,还毅然收养一位义女,从这里外婆的菩萨心肠可见一斑。大舅舅在家门前的水塘里游泳,溺水而亡,其时才十几岁,外公又去世得早……
经人撮合,外婆嫁给邻村的一位也失去伴侣的大哥,也就是我后来的外公。他们再没有养育,外公也与前妻有一个儿子,可惜是属于憨厚无能型。我奇怪:我多才多艺,精明能干的外公,咋养了这样的孩子?
我喜欢外婆的有条不紊,喜欢她的大立柜——常常在我放学回来,外婆撩起蓝色长襟大褂,掏出一串古式钥匙,比划着,打开立柜,仅开个小缝,然后探手从里面摸出些许点心:饼干、水果糖、板栗、大麻餅……无不是我的最爱。要知道,在七几年,这些东西还要算稀罕物吧。那时一角钱就可买十颗水果糖,一角钱就可买一大捧多味瓜子。我也喜欢外婆一进门左手边墙角的大米桶,那里常藏着点好菜,都是外婆精心为外公烹制的。外公老得像只大虾米,背驼嘴瘪,外婆就在当时比较紧张的生活条件下,想方设法为外公变换花样地改善伙食。外公当餐吃剩的菜,外婆会细心地藏好,准备给外公吃第二顿,而我常常就跟在外公身边与他个头享用。这总引得外公的三个有点痴傻的孙子垂涎欲滴,他们有时站在门口,靠在门框,手指头含在嘴里,眼睛盯着我碗里的鱼呀肉呀,我都感到很不好意思了。
我读书的中学离外婆家不足一里路,我也就是走读生了。清早起床上学,赶早读,下晚自习后,七八点钟回外婆家睡觉。其时,外婆的邻居有两个儿子都与我同年级,我们一起早出晚归,外婆经常叮嘱他们兄弟俩照顾我,别贪玩。我们三人星期天总聚啊在一起。哦,想起来了,兄弟俩,哥哥叫大喜也叫双喜,弟弟叫小喜。他们很是可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冬天,外婆窗口的灯光昏黄却给我许多温暖,外婆会把火炉用一片瓦压着,等我回家还可以烘烘脚,还可以用热水烫脚。我总记得外婆欠身靠在床档边,轻轻地问问:“饿了吧?冷不?哪里还有XX……”
之后,我睡在外婆的另一头脚边,那暖暖的被窝让我很快进入梦乡……
很奇怪的是,外婆偶尔慢条斯理地说说我读书要认真务实,她平时就很少过问我的私生活了。是不是这种开明的方式让我在轻松的氛围中毫无压力,从而轻而易举地考取县重点高中?
当时,外婆家还是很困难的,有时竟没有饭吃,没有油炒菜呢。因为一大家人,舅舅和舅母是老好人,懒而笨,还有三个小孩也在上小学,经常那个赤脚上学,不洗脸,眼屎掉在眼角边,不洗澡,身上脚上都是污垢,外公外婆看了就皱眉,但七十多岁的老人竟管束不了他们。
曾闹了个大笑话,这里我偷偷地告诉大家:因为馋吧,有次饿了,我放学一进门,就急急奔向厨房,瞅瞅家里静悄悄的无人,揭开锅盖,果然有外婆给我留的饭,但青菜没多少油水,我难以下咽,于是,打开橱柜,东找西望,厨里有个碗,装着半碗油,我以为是猪油,猛地倒在青菜里,谁知竟然是香油,也就是油菜籽炸的油,专门炒菜的,必须炒熟才可吃,可我倒的还是生的呀。吃了一口,难受得要吐,我赶紧匆匆把饭、菜倒在猪食桶里……
心还在砰砰直跳,真荒谬呀。我当时真是少不经事,这也算胡作非为吧?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今夜才说出来。假若是现在的我,还回到从前,我会那样做吗?被窝糟蹋的油或许外婆家要管一天几顿的炒菜用吧?
还有次,外公的菜少了,或是他收的什么糖少了一包,我刚进家,外公问:“娃,这里有XX,不见了,你拿没?”我委屈得快流泪,我当时怕外公,他很少和我说话,很少开笑脸。外婆在旁边轻轻地说:“他没拿,他不会拿的。”我很感激外婆,信任我。是的,我没有拿。最后弄清真相:是外婆家的小孙子偷吃的。
总记得,外婆房里一张发黄的关公图像,赤兔马,青龙偃月刀,一绺长须,大红脸,威风凛凛呀。
三年一晃而过,很快,我离开外婆了,外婆也老了,身体每况愈下,听说她老人家发病了,深更半夜,在床上抓蝴蝶蜻蜓,外婆嘴里还念念有词呢。我听了欲哭无泪,抽空去看望吧,老人家已不认识我了。我坐在外婆的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没多久,外婆去世了,我去奔丧时,一个人坐在我与外婆两人共同生活了三载的屋子里发愣。那张泛黄的关公画像,还在,被风吹得哗哗啦啦,我陷于往事许久许久……

外公王英志
外公是个麻将鬼,那时还不敢公开肆意地打麻将。他家后排有间屋子通常是门窗紧闭,一伙人就窝在里面没日没夜地赌博。常听见争吵。刚开始我是伴外公睡,一者他就寝没规律。二来常有牌友要睡觉,于是,外婆怕外公打扰我睡眠,就安顿我睡她的房子。
外公是个大烟囱,手指被熏的蜡黄蜡黄,人已瘦得皮包骨头,且有一拉没一拉地咳嗽。我看了,听了都心疼。
外公这模样,或许与他的心境有关系。一是他一生不得志。他在乡政府里电影院的售票员,还真火红了一段时间,外婆也被安排在乡政府食堂工作。我记得昂首进入电影院时我的那副得意样,瞧,其他人为买票挤破头,还说不定票卖完了,只好买站牌哦。我也曾跟在外婆身后进政府食堂和当官的吃香喝辣的。那些叔叔伯伯爷爷很友善,常摸我的头夸奖我:“真可爱,常来玩哦.”
后来,电影院不景气,外公外婆都回家了。
外公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据说,在他们乡都是首屈一指呢,我看过某年过节日是他自己的生日吧,他草就了一手行书,张贴在客房里,其中有句:老竹苍苍……好像是某名人的诗句,可惜那时无心记录。那洁白的纸,那藏进有力的行草却常浮现在我眼前……
外公还写得一首好文章,曾经的老友,乡里退休干部一起去某风景区旅游,外公羡慕却不失其志,当天写就一首短诗,拿给才读初二的我看,我懂么?但我似乎理解外公寂寞的心。外公呵呵一笑:“他们去游玩,我在家里也可以写诗呢。”
外公的后代好像都不怎么争气,外公呢那么名动一方的人却留下一些痴傻儿孙,自然他心里也不舒服。唯一聊以自慰的是:一个孙女要好点,于是也就是外公的心头肉,除了我,她是第二个享受外公级待遇的人。更有甚者,那孩子——女娃,十一二岁了,外公还把她抱在怀里洗澡,自己坐后面,孩子坐前面,一个盆。我都有点嫉妒呢。她可是集百千宠爱于一身呀。
外公平日很严肃,不苟言笑,似乎对我也不是很在意,但当我考上高中时,他很高兴,在艰难的情况下,为我定做了一套很时髦的西装,那时可是稀罕物呢。
为谋生计,外公就坐在家门口收白石头,他家在公路边,交通方便,那里又有许多石英厂,于是,也能赚点补贴家用。只是人心不古。我的两个同学曾笑着对我说:“你外公收石头,不折本就够了……”怎么回事?我打破砂锅地问。“他前脚回家,别人就在后面偷,然后又卖给他……”这样?我愤怒了,却抓不到根据。我常常见外公弓着背,头似乎要弯到裤裆里,肩扛一杆大称……
外公去世的方式也很奇特,无疾而终,无声无息。就在某个正午,像往常一样,他靠在竹躺椅上午休,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还是我的两位同学的妈妈发现的。她来外公家借什么用具,喊了一声外公,无人应,再喊,还是不应,她觉得奇怪,这才发现外公没呼吸了……
外公死时,身边没有亲人,甚至连他口袋里的遗物也被人拿走了,还有他一直戴在手上的手表……
曾经去给外公外婆上过坟,如今早已是荒草凄凄了,当他们二老留给我的记忆依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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