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细水流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看着远远近近的石梯，望着葱葱郁郁的松柏，这么多年来心中的愁郁，好像瞬息消失了。
　　下了车，顾衡浅牵着程易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台阶，不放心地时时询问身边的女孩，“小易，你的腿还好吗？要不，我背着你，前面还有一段路呢。”
　　看着远方的台阶，程易转头看着顾衡浅，笑着说，“阿浅，我很好，我想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妈妈的面前，让她知道我很好，是真的很好。”
　　当墓碑映入眼帘时，程易还是瞬间红了眼睛，那块冰冷的石头藏在她今生最爱与最亏欠的人。那个温暖如四月阳光的人儿，那个给了她生命与重生的人儿，那个爱意浓浓地唤着她小易的人儿……
　　泪水慢慢地涌现出眼眶，她笑着，跪在墓碑前，轻轻触摸墓碑上的照片，“妈妈，你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妈妈，小易回来了。”
　　顾衡浅看着静静地看着照片的程易，搂着她的肩膀，“妈妈，我和小易来看你了，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程易听到顾衡浅的那一声“妈妈”，突然泪如雨下，把头埋在他的怀抱中，“妈妈，妈妈。”
　　顾衡浅紧紧地拥抱着程易，郑重而坚定的说，“妈妈，我们会幸福的。”
　　程易抬起来头，笑着看着妈妈，“妈妈，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与顾衡浅紧紧地十指相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沈然。
　　程易有时在想，终其所有，最后手中剩下的是什么。离开了那么多年，不管最初的地方，给予了怎样的心伤，带着怎样的悲惨，始终都是心中最为牵挂的地方。因为，这里有着她最爱的人。
　　走过心伤，看了L市街角这么多年来的人来人往，她依旧是害怕了心中那份空荡荡的感觉。没有他的日子，不管身边是怎样的热闹与熟悉，她依旧是在流浪。
　　看着开着车的顾衡浅，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陪在他的身边了，细数以后每一次的日出日落，每一点一滴的柴米油盐。
　　顾衡浅察觉到程易的心情变好了，笑着开口，“顾太太，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去约会吧。”
　　程易转过头去，眉眼弯弯的，“阿浅，我们还是回家吧。顾妈妈和杨奶奶还等着呢，估计该着急了。”
　　顾衡浅笑着点了点头。程易看着车窗外闪过的灯光，她终于可以为她的阿浅点亮那一盏家的烟火了。二十六年最美的梦，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慢慢盛放。
　　当顾衡浅刚刚推开门时，顾妈妈便走了过来，着急地说，“怎么那么久啊，注册好了吗？”
　　顾衡浅笑着一手牵着程易，一手揽着妈妈的肩膀，“好了，你儿子办事，您还不放心啊。”
　　于夕拍着顾衡浅的肩旁，“你知道妈妈着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
　　程易拉着顾妈妈的手，“顾妈妈，都怪我，说要去看妈妈，就忘记打电话了。”
　　于夕心疼地看着程易，抱了抱她，“小易，看妈妈是应该的，小然这下可以放心了。”看着有些悲伤的程易，于夕突然笑着打趣到，“小易，刚刚叫我什么啊。”
　　程易呆呆地看着于夕，于夕轻轻拍着她的头，“傻丫头，，应该叫妈妈啊。”
　　程易红着脸，糯糯地轻喊了声，“妈妈。”
　　于夕笑容满面的，“这就对了。”便把手上的玉镯拿了下来，要帮程易戴在手腕上。
　　程易从小便看于夕戴着这个玉镯，自知是十分珍贵的，“妈妈，不用的，这可是您一直贴身戴着的。”
　　于夕笑着说，“傻丫头，这是外公家的传家宝，自然是给你的。”
　　程易看着顾衡浅，顾衡浅笑着，“妈妈说给你的，就是你的啊，干嘛不要。”说着便给她戴上了。
　　于夕拉着程易往客厅走去，“来，小易，看看我和你杨奶奶看的婚礼筹划。”
　　顾衡浅看着兴趣盎然的妈妈，无奈地笑着，快步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妈妈，先吃饭吧。保姆都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易园一直以来只有他和杨奶奶两个人，随着杨奶奶年事增高，加上顾衡浅总是很忙，顾奶奶不放心，便把大院中的保姆安排了一个过来。
　　看着于夕有些遗憾的模样，程易摇着她的手臂，“妈妈，我也饿了。要不，我们先吃饭，晚饭过后再好好看，怎么样啊?”
　　看着撒着娇的程易，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小的时候，于夕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好，好，先吃饭。衡浅，你去杨奶奶房间，让你杨奶奶下来吃饭。”
　　晚饭过后，程易陪着于夕与杨奶奶看着婚礼筹划公司送来的婚礼计划书。于夕兴致勃勃地指着婚礼计划书，“小易，你看这个不错吧，大气漂亮。你和衡浅的婚礼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大办，到时候一定热热闹闹的。小易，你看怎么样啊？”
　　程易笑着倚在顾妈妈的身旁，看着杨奶奶和于夕，“小易都听妈妈和杨奶奶的。”
　　于夕满面春风地转过头来看着杨奶奶，“杨妈妈，您看，还是小易听话懂事。”又转过头来看着顾衡浅笑着说，“不像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
　　顾衡浅笑着走了过来，搂着程易的肩膀，“妈妈，就是偏心，小易刚回来就不要儿子了。”然后委屈地趴在程易的肩头，笑意盈盈的。
　　欢声笑语的场景与氛围瞬间充斥着往昔空荡荡的院落，玻璃房中的百合似乎也平添了几分平日中少有的温馨，在昏黄的路灯中摇曳馨香。远处的秋千，在初冬的风中缓缓摇晃，好像预示着他日的欢歌笑语。
　　顾衡浅洗好澡走出浴室，就看见程易在梳妆桌前发着呆。顾衡浅拿着毛巾轻轻地去擦拭及腰长发上的水滴，“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啊，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程易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与他额头相抵，“阿浅，一切好像做梦一般，真怕一梦醒来，身边依旧只是陌生的街角与路人，而你依旧在远方的故土上熠熠生辉，与我生生相隔。”
　　顾衡浅放缓手中的动作，浅浅地吻着她的薄唇，“易易，你看，我就在你的身边，从未分离。那些分离的岁月中，你一直沉浸在过往的旋窝中，其实，只要你一回头，我就在你的身后。”
　　程易诧异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眼中蓄满了清泉，一不小心溢出了心扉，略是哽咽地趴在他的脖颈中，“阿浅，阿浅……”好像千言万语也难以言表她此时心中汹涌的情潮，唯独只能一声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抬起头，吻上他的薄唇。
　　看着意乱情迷的程易，顾衡浅轻轻吻了一下，“易易，我先把你的头发吹干……”他的话还没说完，程易复又吻了上来，“阿浅，阿浅，我要……”
　　看着他家丫头迷离的眼睛，好似带着蜜色的红唇，顾衡浅抱着程易走向了卧室。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跳入房间时，顾衡浅听到怀中人儿浅浅的呻吟，看着微微动着的眼睛，收紧手臂中的纤腰，把头埋在女孩的脖颈中，带着清晨的慵懒与低沉，“老婆，早上好。哪里不舒服吗？”
　　程易动了动手臂，身上像是散了架般，在心中诽谤着，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委屈地看着顾衡浅，轻声说道，“你不是说下次会轻点吗？”
　　看着程易湿漉漉的眼神，好似含羞带嗔的模样，顾衡浅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殷红的薄唇。
　　程易倚在顾衡浅的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阿浅，我们的婚礼可以一切从简吗？”
　　顾衡浅看着眉头轻皱的女孩，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和缓地说道，“好啊，都听你的。”
　　程易趴在他的胸前，仰着头，“可是妈妈很期待我们的婚礼啊，妈妈那么重视，如果和她说一切从简，妈妈一定会失望的。”
　　顾衡浅揉着她的长发，把她抱着贴近自己的胸膛，“妈妈会理解的，其实婚礼，我早已安排好了。昨天看着妈妈和你那么高兴地商量着，不忍打破那么温馨的画面而已。”在她的耳边轻轻诉说，“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的。我来和妈妈说。”
　　程易笑着在他的怀中呢喃着，“阿浅，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在他薄唇上浅尝辄止，眉眼弯弯的，“我们一同去和妈妈说。”
　　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对璧人，于夕笑意盈盈的，满目柔情地看着他们，“其实简简单单的也挺好的，妈妈真的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开开心心的就好。”
　　程易笑着走了过来，倚在于夕的肩膀上，“妈妈，谢谢您。”
　　于夕拍着她的头，“傻孩子，和妈妈还客气什么啊。你们这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一切啊，也不过只是一个形式。既然衡浅早已准备好了，我相信依然是一个别具匠心的婚礼。”
　　在风雨交织中，走过那么多跌跌撞撞的路，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他与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片安宁与祥和。花枝招展的年纪早已走远，身边人的安稳，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