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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下乡

作品名称:再见,小抑郁      作者:依云轻风      发布时间:2017-05-16 08:53:06      字数:3089

  No.183
  第二天一早,大姑下了面条吃过上班去了,叶溪开始帮忙收拾明水的东西。
  牙膏牙刷、毛巾、换洗衣物、充电器……她夸张着声调,明水这里那里地找东西拿过来。
  “你的贴身衣服都不是纯棉的,穿着不舒服,我帮你买几件吧。”叶溪翻看着秋衣秋裤,打开手机淘宝,找自己收藏的店铺。
  “不用,我从小穿习惯了。”明水当然知道纯棉的好,但那是有价格差距的。再说,奶奶和妈妈也都穿化纤的,他一个人提高了档次,心里不舒服。
  “亲,内衣是亲肤的,这个季节一天二十四小时贴着你,买件好的不吃亏。”她又学了一句广告词,“杨老师,您——值得拥有。”
  明水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外衣要穿好,符合身份,内衣干净就行,破了缝缝补补还能穿。他还是坚持不买,而且他们要出门,买来也不好收货。
  “哦,对,那我们去超市吧。”叶溪马上背起包,喊着明水出门,明水别扭着不想去。叶溪就说:“你不是要买房子吗?一平米能买多少件内衣?对房子来说一平可能永远只放了个花架,可对身体来说这些内衣却会让它得到好的照顾。表哥,你觉得哪个划算?”
  明水无语了,只好跟叶溪去了超市买了一家人的内衣和棉袜回来,叶溪又特别给明水买了一身运动装。虽说刷的是大姑给的卡,但明水还是觉得心疼:“看碟下菜,量体裁衣,不需要花的钱花它干嘛。”
  叶溪说:“你呀,这就是跟表妹我说,要是跟女朋友这么说,人家还不扭头就走?”
  是呢,明水一愣,他到底把叶溪当成什么人了呢?他摇摇头,自己也糊涂了。
  “做客嘛,当然要精神些。”叶溪说,“垂头丧气地去见一个老人,也不礼貌吧。”
  明水洗了头,换上新装,叶溪拿镜子让他照了照,果然看着精神多了。
  “养眼。好,我们出发。”叶溪很满意。两人给老黄换了水,又添了些食,锁门上路了。
  No.184
  坐了八十多里地的出租车,终于到了陶老师家所在的村子。这是东城最偏远的乡镇中最边缘的村子,翻过山头,就是富水县了。
  司机一边找钱一边说,这就是修了乡村公路,不然就这样曲里拐弯的土路,多出钱也不来。
  明水看了看来时的路,真奇怪,田野明明很平坦,路却修了八道弯。
  “设计师是个诗人吧。”叶溪也纳闷。
  “除了生活,还有诗意和远方。”这句话连三岁小孩都会背了,好多小区的楼盘广告都这样写。“生活、诗意有时很难调和,道路本来是为生活服务的,现在增加了诗意,就给行车人带来麻烦。”明水说。
  叶溪却不这样认为:“你的想法太狭隘了。是,对村里人来说,这条路增加了长度,安全系数也低了,但是对旅居在外的村民来说,这就是故乡最明显的标记。除了这里,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一条路呢?也许陶老师就是恋着这条路才回老家来的。”
  也对,诗意常常是在怀念中产生的。就像在秋天怀念春天的蓬勃,在冬天怀念夏天的奔放;就像离开后社才怀念后社校园内的一草一木。
  No.185
  “哈哈,你们的想法也很有道理,我是在被医院宣判了死刑之后才怀念生活的诗意的。”
  说这话的就是陶老师,他正在院子中央晒着太阳摘香铃子。他既没有穿明水想象中的白衬衣蓝夹克,也没有穿叶溪想象中的站领中式棉布夹衣,他就很随便的穿着一件圆领花毛衣,里面的高领秋衣一看也是化纤的。
  明水低声对叶溪说:“你看,非坚持买棉的,陶老师这不是也穿化纤的?”
  “陶老师这是根深蒂固的节约观念,是值得我们学习,可这不代表化纤的和纯棉的一样舒服。”叶溪分辩说。
  叶溪瞪眼的时候,陶老师笑了起来:“说我的衣服呢?我老了,已经不用在各种正式场合登台表演了,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这件毛衣,是我儿子的,十年了吧,里边这件秋衣也多年了。”
  “十年了?那也该换换了,陶老师,您还是买纯棉的,那个舒服。”叶溪又开启了广告模式,似乎她正在经营纯棉衣物似的。
  哈哈,陶老师看叶溪认真,就语重心长地说:“说到舒服,这个话题就大了。我把舒服分成三种,心里舒服,身上舒服,环境舒服。年轻的时候我讲究环境舒服,家里的床单、被罩、窗帘经常换换,花花草草都得养高大上的,那确实是看着舒服;五十六那年查出胃癌来,身上也不舒服了,心里也不舒服了,穿什么吃什么都不舒服了,那些花草看着也不舒服了。”
  陶老师一边把枝上的香铃子摘下来扔到盆里,一边问:“你看,哪种舒服最重要?”
  叶溪争当好学生说:“身体舒服最重要,身体要是不健康,连心理也不健康了。”
  “对,身体要是无能了,又花钱又受罪,当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陶老师又问目瞪口呆的明水,“小杨觉得呢?”
  明水也在帮着摘香铃子。这段时间深受抑郁症的折磨,他自然觉得是心里舒服最重要:“身体不好但意志坚强的话,这个人还能照样做出有价值的事;但是心里不舒服,人就从精神上瓦解了,活着就觉得没有意义了。”
  陶老师接过明水的话:“这样说也有道理,我能成为抗癌明星,多活了这十几年,就是悟透了一个道理,要摆正心态,跟病痛和谐共处。”他看了看讶然的两个人,笑起来,“其实,病是有能量的,你越对抗,它越反弹,治疗起来反而不容易;你把它当身体的一部分接纳过来,它就安稳了,反而会调理得顺利些。所以,好的心态本身就是良药。”
  “啊哦,陶老师,转圈太多,晕了晕了。”叶溪举手投降。
  “觉得绕口吧,其实心灵和身体属于生命的范畴,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不管是身体或是心理不舒服,你都需要孤独地承受,别人谁也替不了你。但衣服啊家具啊房子啊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是可变的,马马虎虎就行了,太执着于要这样的那样的,就会在心上平添烦恼。”
  哦,绕了半天,还是在说化纤秋衣的问题。陶老师对物质的东西是不刻意追求的,所以,他不在乎秋衣是不是纯棉的,也不在乎花盆是塑料的还是陶瓦的,连院子里的板凳都五花八门,一块木板加上两个木块钉在一起就算一个。
  但陶老师也真有文艺范儿,这些就地取材的东西愣是被他摆弄得充满趣味。初进院子你只看到平凡,多看看就会发现角角落落里都是小品一样的物件,琢磨琢磨,还真是妙趣横生。比如窗台上那个椰子壳,里面栽了一丛胖鼓鼓的绿植,水灵灵的,真的是惹人怜爱。
  “陶老师,您也想过死?”明水关心这个。
  “我是让病折磨的,那时候真是生不如死。住在肿瘤医院,手术,放疗化疗,头发掉光了,每天就盯着化验指标升了降了,绝望了。”陶老师叹着气,回忆着那段不堪的往事。
  明水羡慕起来:“那是一时的感受,不是抑郁症。我这是遗传性的,肯定不好治。”
  陶老师说:“你大姑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你身体没病,也没遇上重大变故,我分析应该是你在成长过程中吸收了一些阴暗的东西,储存在潜意识中,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的。”
  明水若有所悟,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陶老师又说:“至于遗传,我不是研究医学的,我想的也不一定对。我觉得一个家庭出现几代人都有抑郁症,可能是因为他们延续了有家族特征的教育方式。所以,改变教育方式也许就避免了后代抑郁症的出现。就算是基因遗传,科学家不正在研究基因疗法吗,总会有办法的。”
  陶老师看明水的眉头皱起来又松开,又笑着说:“小杨,你想想,抑郁症和癌症比,哪个更难逆转?所以,既来之,则安之,你就权当自己有了特异功能,别人想体会还没机会呢。我听你大姑说你还不想活了,红军长征那种艰苦卓绝都有人挺过来了,你觉得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吗?”
  明水听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不是没想过红军长征,他十一郎的名号就是和长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想过那些坚贞不屈的英雄,想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小学生都在学这个,但在彼时,他只在与他们的对比下感到自己的轻微,既然如此轻若鸿毛,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他竟没想到还有“竭尽全力求生”这层意义。
  陶老师忙完了手里的活,他把树枝整理到垃圾桶去,把盆子端到厨房,洗了手出来,邀请他们俩说:“来,进屋吧。”
  就是呢,来了半天都一直在院子里,陶老师就像和熟人拉呱一样,半点儿也没让这两个年轻人有拘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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