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六章）5

　　
　　为了阻止日军重型装备进入太平寨范围，同时也为了迟滞日军的进攻时间，艾忠又抽调一部分人力在日军必经之路设置大量路障。与此同时，艾忠还将太平寨方圆二十里范围内的山民实施暂时的迁移。但迁移工作遇到了阻力，一些山民久居深山，根本不了解日军的残暴行径，甚至有些山民认为打仗跟他们没有关系，只要不去招惹日本人，他们就没有什么危险。因此，很多山民抱着侥幸心理不愿意离家，尤其是那些老年人，思想意识还停留在民国初期，根本不了解日寇近几年在中国的恶劣行为。艾忠亲自去做思想工作，艾忠的真诚最终打动了山民，迁移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
　　就在太平寨忙于备战的同时，田上秀夫也收到了小阎王全军覆没的消息。田上秀夫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小阎王这么无能，一千多人的部队竟然被一些小毛贼给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不但给田上秀夫脸上抹了黑，他还遭到华中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的严厉斥责。冈村宁次在电话中指示田上秀夫，要他在三天之内务必拿下太平寨，否则军法处置。
　　田上秀夫坐不住了，他准备亲自领兵攻取太平寨。田上秀夫的决定扯动了一个人的神经，他就是方原。方原壮着胆子试图说服田上秀夫，方原希望田上秀夫坐镇德安府，他说他担心新四军的五师会乘虚而动。田上秀夫何曾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这次他真的是急了，他不想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平寨毁了自己的前程。作为同僚，田上秀夫深知冈村宁次的秉性，冈村宁次的残暴与无情在日本军界是出了名的，况且关系到河南的整个战局，不能夺取太平寨他田上秀夫就很难过冈村宁次这道坎。但德安府的现状让他更加担心，正如方原所说，一旦他离开德安府，隐藏在大悟山的新四军第五师必然会有所行动。田上秀夫开始犹豫了，因为方原正好说到自己的痛处。
　　方原善于察言观色，他知道田上秀夫开始动摇了。为了彻底打消田上秀夫的念头，方原建议可以考虑让山田大佐领兵攻取太平寨。
　　山田是田上秀夫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助手，田上秀夫一向很倚重这个得意门生。当年田上秀夫负责特高科的时候，山田还是一个小小的尉官，经过几年的调教，山田迅速崭露头角成为田上秀夫的得力干将。不但如此，山田还连续破获了多处地下党的情报组织。因此，在田上秀夫出任宪兵司令后不久，山田也被他提升为大佐军衔，并且还让山田负责特高科的情报工作。山田的确不是个善茬，自他接任情报部门工作以来，我地下党交通站受到严重破坏。山田的杰出表现让田上秀夫视为左膀右臂，但山田有个毛病——狂妄自大且目中无人。田上秀夫当然对山田的个性了如指掌。如今听方原这么一说，他当时就作出否定；田上秀夫说山田君搞情报还可以，让他领兵打仗不行。
　　方原仍不死心，他说山田太君既然能搞好情报工作，让他领兵打仗一定能够胜任。方原为什么要力促山田成行？这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阴谋。刚才说了，山田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但如此，他还是一个狂热的法西斯分子，还特别瞧不起如方原这样的投降派。因此，山田从来没有把方原当人看。轻则讥讽，重则辱骂。山田对待方原的行为还叫轻的，但他对待方原的手下人就大不一样了。山田如果看谁不顺眼，先拉出去暴打一顿，然后把他的东洋刀架在被殴打人的脖子上以唬人取乐。方原虽然是田上秀夫身边的红人，但对待山田这样的人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尽管如此，方原对山田的恨早已深入骨髓。小阎王因方原的作俑而导致全军覆没，如今他又在山田身上作文章了。
　　山田对待方原的行为他也有耳闻，方原如今的极力推荐被田上秀夫误以为是方原想讨好或想搞好山田之间的关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让他所倚重的奴才良心大大的坏。有了这种想法之后，田上秀夫权衡再三最终采纳了方原的建议。就在方原心中在暗中窃喜之时，田上秀夫接着又作出一项决定——方原的警备团要随同山田出征。
　　方原不由得暗自叫苦，要说警备团可是方原的命根子，这一去还有回的吗？方原知道，如果就此事再纠缠下去势必引起田上秀夫的怀疑和愤怒。无奈之下，方原只得自认倒霉。
　　其实，在田上秀夫作出这项决定之后，他的心里也是不踏实。作为防范后院起火的警备团，它的作用不仅仅负责德安府周边四县的治安，同时也是牵制和拉拢华人的一座桥梁。可以这样说，方原的警备团其实就是一个招牌，让那些甘愿作亡国奴的华人齐聚在这面旗帜之下。田上秀夫因此很担心，派遣警备团协同作战虽是万不得已的决定，但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警备团出任何的事。田上秀夫也看出方原的不快，为了安抚方原，田上秀夫还特地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协同作战并不表明什么都要听山田的，关键时候可以作临时决断。
　　田上秀夫狡猾成性，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决定给夺取太平寨埋下了祸根。这正所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方原可是如获至宝，因为田上秀夫的意思很明显——适时对战局作出相应决断，也就是说，他不必受制于山田的钳制。
　　由此事足以说明，方原及警备团在田上秀夫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的重要。
　　
　　田上秀夫针对太平寨的作战计划最终被“猎鹰”截获，此次被截获的价值在于；日军在原有一个大队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千余人的警备团，这无疑又给太平寨增添了巨大的压力。令“猎鹰”疑惑的是：田上秀夫为何作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这个老鬼子难道不明白警备团在德安府及周边四县的作用？为了弄清田上秀夫的真正意图，“猎鹰”以过生日为由宴请方原全家。方原并不知道“猎鹰”的真实身份，加之平日里他对“猎鹰”颇有些好感，因此在饮酒过程中口无遮拦，几乎把田上秀夫的所有意图都吐了出来。“猎鹰”这才明白，田上秀夫对太平寨增兵是被形势所逼，而且意在对太平寨一击而中，志在必得。
　　太平寨危机四伏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同时还让“猎鹰”洞察出以德安府为首的周边四县防卫上的空虚。在为太平寨深感忧虑的同时，他还想出了以解太平寨之危的办法，他把自己的想法写入情报函，建议根据地首长打一场“围魏救赵”的战斗，迫使田上秀夫从太平寨撤军。
　　军情紧急，“猎鹰”当晚叩响了“天天钟表店”大门……
　　大悟山根据地五师师部很快就收到了“猎鹰”的情报，经过认真讨论之后最终采纳了“猎鹰”的建议，并迅速部署了对云梦，应城、广水及孝感四县的攻击任务。为了确保太平寨的安全，师部又增派了一个加强连星夜兼程赶赴太平寨……
　　就在田上秀夫的两支部队气势汹汹赶往太平寨的同时，艾忠也收到了“猎鹰”补发的加急情报。读完信函中的内容，艾忠更是始料不及。仇海在一旁说田上秀夫这个老鬼子是不是疯了？艾忠说他是疯了，他一定是被逼疯的，像一条疯狗要咬人了。仇海问我们该怎么办？艾忠说按原计划不变。仇海说敌人的兵力三倍于我们呢！这个仗好打吗？艾忠说我知道不好打，说不定还会被鬼子吃掉的危险，不过，从情报的内容可以看出，我根据地决不会袖手旁观，师部一定会有所行动。艾忠边说边指着信函中的一行字，说：“你看这句话‘鉴于太平寨目前之危局，本人建议可在敌占区最薄弱地区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这是“猎鹰”同志在暗示我们，太平寨并不是孤军作战。”仇海接过信函端详了一会，然后问道：“‘猎鹰’同志的意思是不是说让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艾忠说就是这个意思。
　　仇海又说：“鬼子眨眼就到，我们的增援部队来得及吗？”
　　艾忠笑了笑说：“仇干事，你应该听说过‘围魏救赵’的故事吧？”
　　仇海愣了愣，好久才缓过神来：“啊！我明白了。田上秀夫倾巢而出，德安府兵力空虚，这个时候在他们屁股后面放一把火，让这个老鬼子首尾不能相顾……好、好啊！”
　　艾忠笑道：“你终于明白了？”
　　仇海兴奋道：“嗯，明白了。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
　　艾忠说：“是的，我们应该多准备一些火药。”
　　仇海双掌一击，说：“对、多造一些炸药包和地雷，把这帮小鬼子全部送上西天，哈哈哈……”
　　仇海笑声未落，房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了，只见向大山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他说恩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