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败德

　　其实高校长也是极为鄙视吴格的。
　　吴格本来在小学代课，八年前，高光耀刚当校长那阵子把他调回这所中学。按照吴格的德行，要不是高校长罩着他，岂能在冰玉中学混得下去，大家都知道吴格和高校长的关系。
　　吴格是个不求上进不学无术的人，要知识没知识，要能力没能力，要德行没德行，他的优点是满嘴喷粪，眼高于顶。在课堂上说话口无遮拦，嘴里乱得就像跑马场，学生都非常烦他恼他。语数英他不能教，学校就安排他教一些所谓的副科，比如地理生物之类，因为这些学科中考不考，教好教坏无所谓。
　　就这他时常在课堂上胡说八道，搞得声名狼藉。
　　有一次在初一某班课堂上，一个女学生在裤兜里乱掏，吴格见她做小动作，大踏步地跨到她身边，横眉竖眼，责令女生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女生就是不买他的账，吴格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要是不把你的东西掏出来，我就随你的姓！”说罢，强行把手伸进了女生裤兜里，硬格地把东西掏了出来。
　　吴格把东西掏出来，看也不看就举在空中，摆弄得就像风中的荷叶。好多学生看着吴格手里的东西哈哈大笑，女生羞得趴在桌子上嘤嘤直哭。他发现学生笑得怪异，抬头向手里看去，原来他手中高举的竟然是女人专用之物“卫生巾”。当时他弄了个大红脸，他强词夺理地对那个女生说道：“你啊你，真是无聊，怎么把这东西塞到了口袋里？”
　　后来女生的父母找到了学校，闹了几天，要不是校长拦得紧，吴格非被人家打得个满地找牙不可。
　　一次，一个女学生上课看画报上的女人裸体像，被他捉个正着。他把画报抢到了手里，瞪着眼睛看了几眼，然后对着那位学生嘻嘻哈哈地说道：“人家有什么看头，不如看自己的过瘾！”
　　女生羞愧难当，大哭着跑出了教室，气回了家，就是不愿意再上学了。家长找到教办室，吵着不给处理，就不愿意。后来经多方协调，吴格摆了酒宴，赔礼道歉，才算了事儿。
　　吴格这样的荤话很多，以至于好多女学生联名给校长写信，坚决不让吴格给她们代课，学校没有法，只好一边做学生和家长的工作，一边做吴格的工作，多方面努力，才算把事态压制下去。要不是高校长千方百计地维持他，估计他在学校里就失业了。因此吴格在高校长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脾气。
　　世上事儿有果就有因，高校长维护吴格，也与吴格的妻子秀娥有关，当然这是高校长和秀娥之间的秘密。只不过不为大家所知道罢了。
　　吴格见高校长问他，嗫嚅了半天，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说道：“我就实话实说吧！”
　　空气像要凝固似的，吴格心里难受极了。
　　他就像个罪犯，或者是一条癞皮狗，毫无遮拦地蜷缩在高校长和老婆的面前，望着面沉似水的校长和神色变换不定的老婆，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不自觉地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放在嘴里狠命地吸了两口，肥胖的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他把嘴挤成了口哨的模样，吐出无数个烟圈，那烟圈就像魔术师的魔术一般，连环着袅袅上升，很是壮观。
　　虽然大功率的吊扇呼呼地拼了老命地转动着，但是吴格脸上仍然汗水长流，晶亮的汗珠仍然钻出吴格厚厚的脸皮。
　　秀娥看着丈夫的熊样，压制不住内心的不满。飞瞟了一眼高校长，秀眉轻蹙，沉声说道：“磨叽个啥啊，还不如个娘们！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
　　“泼妇，能不能别插话啊！”吴格难过得就要哭出声来，看着这个平时养眼的老婆，此时却恨她牙根子痒痒。
　　秀娥还要和吴格争吵，校长急忙伸手止住秀娥，说道：“别急，让他想想！”
　　“蠢货！蠢货！地地道道的蠢货！”秀娥心里恶骂不止。
　　秀娥不再说话，坐在那里生闷气，她就看不惯男人做事儿慢慢腾腾揉揉唧唧的，还不如个娘们。要是婚姻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嫁给吴格这样的窝囊废，她时常感叹自己遇人不聪，是今生的命；她现在越看越觉得吴格无能，做事没主见，遇事就退缩，容易被人家当枪使。这个男人还小心眼，别人的过他总是牢记在心，铢锱必较。他们时时为了一点小事就冷战好久，两个人有时多日不说一句话，这让追求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秀娥极度失望和伤心。
　　最让秀娥不能容忍的，就是吴格的酗酒。他和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过密，隔三差五地就和他们聚在一起，经常酩酊大醉。夜晚经常是满身酒气地回到家里，大吵大叫，让人不得安生，让秀娥烦不胜烦。
　　俗话说酒色乱性，吴格喝酒时常乱性，一旦喝醉了酒，他就眼发昏，脑袋就发浑，不认人。酒醉状态下，吴格对秀娥拳脚相加，先前秀娥还能容忍，后来就和吴格你一拳我一脚地对打，当然最后还是秀娥挨得很，要不是他们有一双儿女，恐怕他们早就散伙了。
　　有一次吴格和他的狐朋狗友喝醉后，领着两三个醉醺醺的酒晕子回到了家里。秀娥气鼓鼓地开了门，扭身向楼上就走。站在吴格身边的酒晕子向着他嘎嘎嘎地笑，
　　秀娥好奇回头看他们。只见吴格摇摇晃晃地赶到了秀娥的跟前，秀娥怕他栽倒从楼梯上滚下去，伸手就要扶他，没成想吴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醉眼圆睁，嗬嗬地傻笑道：“你不……不能……能走！”
　　“你要干啥啊？”秀娥使劲想挣脱吴格的手。
　　“他……他们要……要看……戏！”吴格舌头根子硬得直不起来了。
　　秀娥疑惑：“深更半夜到哪里看戏？”
　　“在……咱……家……里……”吴格歪了歪，晃了晃，一字一顿地打着颤。
　　“咱家哪里有唱戏的？你喝糊涂了？”秀娥气不打一处来。
　　几个酒晕子依然嘎嘎地对着他们傻笑着，笑得秀娥脊梁沟子直冒冷汗。
　　秀娥愣怔当口，吴格把秀娥搂抱在怀里，大声喊道：“哥们……现在……我……我就给……给你们……表演个好……好戏看看……咱……咱这就叫……叫真爷……爷们……”
　　酒晕子拍着手笑得如同夜枭怪鸣。他们陶醉神往地杂七杂八地胡乱地叫道：“吴……吴哥，好……样子！”
　　“吴……老……弟，真……真英雄……啊……哥哥……佩……服你……”
　　秀娥很快就会过意来，当时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拼尽了全力，从吴格怀里挣脱出来，情急拼命，一脚竟把吴格踹得噗通一声摔倒，从楼梯上叽里咕噜地滚下去，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吼吭吼吭地睡着了。秀娥逃也似的钻进了卧室，把门死死地锁住了，还插上了门销。
　　秀娥情急拼命，总算逃过了一劫。事后，她和吴格打了十多天的冷战。这件事儿让高校长知道了，在床上把秀娥好一顿安抚，又把找着机会恶狠狠地教训了吴格一顿。
　　吴格喝醉酒时，就是对外人也时常闹得难以收拾。
　　有一次，大概是初冬，天气异常寒冷，吴格喝得歪歪拽拽回家，走到半路里，一跤跌倒，爬不起来，呕吐得满地满身都是秽物。
　　古道热肠的汪超老师恰好路过，扶他起来，要送他回家。
　　吴格睁着朦胧的醉眼，拒绝道：“我……不……不……回家……这……里……睡着……睡……睡……着……得……劲……”
　　汪老师劝道：“吴老师，这里太冷，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吴格睁着朦胧的醉眼，悻悻地打量着汪老师，半天才缓过神来，话中冒着酒气，说道：“你……是……谁……啊？……你……算……老……几？凭……什……什什么……让让……让我……回家……”
　　汪老师看他醉酒，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劝道：“走吧，我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家，你是谁？”吴格双目嫣红，满嘴喷着酒气。
　　“我是汪超，汪老师！”汪老师虽然心中有气，还是笑着说。
　　“汪……超，……汪超……汪老……师，你……算……个……鸡……巴毛……啊！”吴格结结巴巴地满嘴冒着臭气。
　　汪超老师真的生气了，正要不搭理他离开，恰好汪老师的老婆汪嫂从这里经过，听到了吴格的胡言乱语，也是一时好心，上前劝道：“吴格，你醉了，回家吧！回家让秀娥嫂子给你洗洗！”
　　“你……你你是……谁谁啊？哈……哈，你……你你算个……屄……屄毛……啊啊！”吴格愣怔地盯着汪嫂凸起的前胸说道。
　　汪嫂生气地说道：“吴格怎么这样啊？我们好心地劝你，你怎么骂人啊！”
　　汪老师听到吴格话儿难听，对妻子说道：“算了，回家喊他老婆来吧！”
　　汪老师和汪嫂正要回去给吴格喊人，吴格突然拉住汪嫂喊道：“老婆，回……去，我……和……你……睡睡……睡觉！”
　　汪嫂看着吴格醉意似海，也不介意，惊悚地挣脱掉吴格的手，大老远跑到吴格的家里，喊来了秀娥。
　　吴格醉酒的熊样，让秀娥羞愧难当，恼怒万分，抡起鞋底子，在吴格的脸上“啪啪”整整揍了四鞋底，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不止。
　　吴格恼了，想在秀娥身上捞回来，可是他看到秀娥大哭，愣了一下，伸手还是向着秀娥的头发抓来，秀娥哭着爬起来，一把推在吴格的身上，可惜他喝得实在醉，被秀娥推搡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经过几推几搡，吴格趴在地上又大吐了一阵，脑袋才算有些清醒，后来在汪老师和秀娥的架扶下，好歹把他弄回了家里。
　　不过从那以后，遇到吴格喝醉酒，再也没有人敢劝他了。
　　有一次吴格喝醉了，他打着酒嗝，歪歪扭扭，竟然到教室里去上课，在教学楼上的楼道里遇到了分管教学的高廉副校长。高副校长见他一走三摇歪歪斜斜的，便拦住了他，笑着说：“吴老师喝醉了，还能上课吗？”
　　吴格把眼一瞪，说道：“我……喝……醉……了，挨……你的……蛋疼……啊！……你……管得……着吗？”
　　“你醉了，回家休息吧！”高副校长耐着性子劝道。
　　“我凭什么回家？”吴格斜睨着高副校长。
　　高副校长脸一沉说：“你喝醉了，就是不能上课！我就得管！”
　　“你算个……球啊！我喝……我的，你……干……瞪眼！我……看……在这个学校……谁……谁敢管老……老子！”吴格满嘴大放厥词。
　　“按照规定酒后不能上课！”高副校长说道，“你必须回家！”
　　“咸……吃……萝卜！……啥子……操……心……”吴格嘴里咕哝道，就像个疯狗一样，伸着脖子望着高副校长。他还伸胳膊挽袖子，大有动手的迹象。
　　“如果你敢动手，我就报警！”高副校长本来不大的眼睛狂睁着，越发显得难看骇人。
　　“报……警……老子……就……怕……你啊！……老……子有……的是……人！”吴格说着，推了高副校长一把，文质彬彬的高副校长歪了三歪总算没有栽倒。
　　“报……警？……”吴格一阵带着酒气的哈哈狂笑，说道，“报警……？咬……老子……的屌……屌屌……啊！老子……不……怕……怕你！”吴格粗俗地叫道，脸已经被酒精麻醉成了猪肝色。
　　“你……你怎么骂人？”高副校长被吴格气得半死，竟结巴起来。
　　吴格睁着闪现着醉意的眼睛，满不在乎地望着高副校长。
　　怒火中烧的高副校长掏出了手机，要报警。
　　教师也是人，看热闹的人也多，见高副校长要报警，也没有人拦住。
　　不一会，警车拉着长长的警笛，风驰电掣般的闯进了校园内。
　　恰好有教师把高光耀校长找来，高校长急忙向从警车上下来的派出所刘清指导员打着招呼，急忙暗中向高副校长递眼色。高校长气得让人端来了一盆水，全部浇到了吴格的身上，他摇了摇脑袋总算有些清醒了。
　　吴格被浇成落汤鸡，被人架到了校长办公室。高校长也把派出所警员招呼到了办公室。
　　高校长让人把他丢在沙发上，气得抡起鞋底子照着吴格的脸上噼里啪啦地一顿痛揍，吴格痛得终于清醒来，看着坐在沙发里的警察和怒气未消的高副校长和高校长，萎顿地低下了头。
　　高校长当着众人鼓着鼻子瞪着眼，把吴格狠狠地熊了一顿，他表示今后再也不酗酒了。
　　为了息事宁人，为了酬答派出所出警的辛劳，吴格不得已摆了一桌子，向高副校长低头认错，赔礼道歉，向派出所道歉道谢，此事才算结过。
　　当然吴格酒后闹事儿时有发生。在这个学校，遇到吴格喝醉，大家都选择远远地躲开。
　　吴格简直没有半点教师的样子，每当他醉酒的时候，放牛场上的污言秽语就会从他的嘴里滔滔不绝地倒出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街上提到了吴格，几乎都会说那家伙真不像教师，简直是泼皮无赖！有的还会为秀娥惋惜，一朵鲜花竟然插在了一堆牛粪上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