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六章）3

　　
　　向大山一路掩杀，一口气将小阎王的部队逐出十多里。
　　小阎王威风扫地，如丧家之犬在荒山野岭中逃窜。向大山依然紧追不舍，小阎王疲如奔命。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小阎王眼看着摆脱不了向大山的追杀，他索性舍命一搏，急令部队就地设伏。
　　因天色已晚，向大山最终误入小阎王的伏击圈。一场激战之后，向大山所带的一百多号人顿时损耗过半，形势由此也急转而下，向大山顿时险象环生。小阎王岂肯放掉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于是便指挥部队对向大山发起猛攻。向大山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最后剩下不足三十人。向大山急火攻心，但只能穷于应付。最后，他们所带的子弹全部打光，向大山把短枪一扔，然后从后腰抽出鬼头大刀，看架势他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小阎王一看狂喜不已，他命令士兵务必要将向大山生擒活捉。这下倒便宜了向大山，他挥舞着大刀一连砍杀了十多名伪军，众敌胆寒，围而不攻。小阎王气急败坏拔出手枪，瞄准向大山并扣动了扳机。向大山左腿中枪，血流如注。向大山以刀作拐，巍然不倒，双眼睁得像铜铃。小阎王趁机叫嚣：“弟兄们，活捉向大山赏大洋一千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批伪军端着刺刀嚎叫着朝向大山围拢过去。剩下的二十多名山匪也迅速将向大山护在中央，都作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向大山突然气壮如牛：“弟兄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共赴黄泉？”
　　“愿意——”吼声乍起，如忽地炸雷刺穿黑夜。
　　所有的伪军都面露惧色，都不由自主后退了数步。小阎王一看鼻子都气歪了，他先是朝天连放三枪，之后破口大骂道：“一群龟孙子，他们就这几个屌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都给老子上，谁再后退一步老子立马毙了他。”
　　迫于小阎王的淫威，伪军士兵不敢怠慢，重又纷纷朝向大山围拢过去。向大山危在旦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一批伪军纷纷中枪倒地，紧接着喊杀声震天，原来是艾忠带领援兵及时赶到。
　　小阎王大惊失色，他也顾不得部下的死活带头跃马奔逃。
　　所谓将熊熊一窝，小阎王的胆怯直接导致部队迅速溃败。艾忠率部冲杀，一口气又将小阎王的部队又赶出十数里。
　　向大山得救了，但对他的教训是沉痛的。八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在他又一次莽撞中被断送。当弟兄们的遗体被运回太平寨时，向大山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向大山是动了真感情了。是啊，与之朝夕相处的弟兄眨眼间就没了，这种悲痛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艾忠同样感到难过，除了沉默以对他觉得没有必要以用求全责备的态势去增加向大山的心理负担，因为向大山的悲伤已经证明他自己错了。向大山现在的精神垮了，他艾忠不能垮，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战斗还没结束，小阎王正在按艾忠预定的方向逃窜。在野鸡岭同样有自己的一百多名同志与兄弟，他们即将接受前所未有的考验。想想看，一百多人要对抗千余人那是一种什么概念？困难重重，艰险重重。艾忠一刻都不敢耽搁，他得赶紧组织一支队伍驰援白志天，他要在野鸡岭打一场真正的歼灭战，他要彻底铲除小阎王这支祸国殃民的汉奸部队。
　　在向大山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时，艾忠以教官的身份迅速组织了三百名精壮山匪，然后呼啸着冲下山寨……
　　
　　野鸡岭。
　　白志天此时的心情非常浮躁与不安，他从密集的枪声中判断出太平寨的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若不是艾忠事先一再的交代，他也许会率领本部人马赶往太平寨去助阵了。
　　随着枪声逐渐平息，白志天慢慢冷静下来。他在心里猜测：小阎王的部队是否被击溃？如果是，小阎王一定会从野鸡岭逃窜；那么千斤重担也就会压在尖刀连的肩上。白志天心里非常清楚，小阎王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他会竭尽全力在野鸡岭打开一条逃生出口。因此，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残酷。好在小阎王还不知道野鸡岭有伏兵，那么这场伏击战就比较好打了。为了有效的损耗敌人的兵力，白志天命令战士们沿路埋设大量的地雷，绊雷和连环雷，只要敌人触动机关，不炸死他一百也能炸死八十。
　　野鸡岭磨刀霍霍，小阎王这边是人心惶惶。小阎王一路败下阵来，但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原以为可以轻松夺下太平寨，却没想到山匪有如此强盛的战斗力，一向不把山匪放在眼里的小阎王今天才尝到失败的滋味。
　　部队已溃不成军，小阎王也无心再战，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凶险之地。小阎王策马向前，大批伪军紧随其后。兀地，小阎王感觉双眼皮一阵剧烈地跳动。小阎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勒住缰绳。他问副官前面是什么地方？副官回答说是野鸡岭。小阎王又问除了野鸡岭还有没有其它的路可行？副官连忙从公文包取出地图，看过之后说没有其它路可行了。小阎王叹了口气说：“唉！真实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副官接过话说：“是啊，我们也别指望上山时的那条道了，向大山肯定给堵死了……司令，我们只能走野鸡岭了！”
　　小阎王无奈地点头，随即又喊道：“三营长——”
　　“到。”
　　“带上你的一个连到前面探路。”
　　“司令，我……”
　　“怎么，想违抗军令啊？”
　　“不是……司令，我手底下没兵可用了！”
　　“人都到哪儿去了？”
　　“都、都战死了，没人了！”
　　“什么？都没了？你这个龟孙，你这营长是怎么当的……我、老子毙了你……”小阎王边说边掏枪。
　　副官赶忙按住小阎王的枪匣，说：“司令息怒，您就是毙了三营长也无济于事，我看还是让我带上一帮弟兄先行一步吧。”
　　“你不用去，让三营长带上一个排去就行了……还不快去。”
　　
　　小阎王秉承“父志”的时候兵员不足两个营，这还是他老子老阎王在武汉会战后败下来的老兵痞。小阎王经过几年的扩充后已经发展到四个营的兵力，但他在田上秀夫面前谎称有两个团，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多吃空饷多要装备。田上秀夫不傻，但他不去挑明，他的想法是：只要你肯为皇军卖命，枪支弹药多得是；只要你对皇军忠心，钱的事更好说。因此，小阎王把他的城防团视作大发其财的资本和来源，多死一个兵就等于少吃一份空饷。而太平寨一战就让他少了整整一个营，他不生气才怪呢！
　　也活该三营长倒霉，打头阵的是他，掩护撤退的任务也是他的三营。如今，三营没了，他成了光杆一个。三营长心中郁闷，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扯他妈淡，把老子不当人，哼……”
　　“轰隆……轰隆隆……”
　　三营长还没骂完，一连串的爆炸声顷刻间将他和三十多个伪军送上西天。
　　爆炸声传到小阎王这儿，所有的伪军扭头就要跑。小阎王大急，他端起一挺机枪一阵乱射，数名想逃跑的伪军被当场击毙。小阎王大声叫骂：“都没脑子啊！后退死路一条，向前才有活命的希望……都他妈给我回来。”
　　小阎王深知，如果不尽快冲破野鸡岭的封锁，他们将会受到两面夹击的危险。小阎王虽然无能，这点军事常识他还是有的。
　　部队的混乱得到遏制，小阎王也明白如果一味地使用强硬手段是不行的，要想突破封锁线还真的少不了这些当兵的去冲锋。为了激励士兵们的斗志，小阎王把送给李不让的大洋全部拿出来分发给士兵，并许诺等杀出重围后每人还可以分发十块大洋。
　　有的人到死还在做发财梦，伪军们面对赏金，一个个突然像喝了鸡血一样亢奋不已。小阎王一声令下，伪军就向白志天的连队发起了冲锋……
　　当一只困兽被围追堵截时会不惜一切代价作疯狂反扑。小阎王就如一只困兽，求生的欲望不得不让他铤而走险。他依然端着机枪亲自督阵，只要发现士兵有后退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开枪扫射，伪军士兵也被逼上绝路，万般无奈之下只有玩命的往上冲。如此一来，白志天的连队开始吃不消了，阵地里不断有伤亡发生。若不是白志天沉着应战，阵地好几次险些被突破。小阎王见三次冲锋都被压了下来，他突然改变战术，他将部队分成三股进行车轮战。
　　敌人不间断地攻击使得白志天的连队消耗巨大，伤亡仍在不断上升，弹药也越打越少，而敌人的进攻几乎一刻都没停过。白志天明白，如果照这样打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阵线就会被突破。为了遏制敌人的攻势，白志天命令战士们等敌人靠近后再射击，这样既可以节约子弹，还能弹无虚发的有效杀伤敌人。白志天的这种打法虽然一时奏效，但这并没有使敌人的攻击停止，相比而言进攻的更加疯狂了。
　　小阎王的确很阴险，他之所以使用车轮战术就是想消耗对方的弹药，他也不在乎死亡人数了，哪怕是把部队都赔进去了他也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况且，他也知道向大山的增援说到就到，他要抓住这一战机尽快突破对面的防线。
　　白志天指挥的连队还在顽强还击，但随着时间的延伸，不但有战士报告说弹药已经告急。小阎王也从稀疏的枪声中感知到这一信息。他兴奋地喊叫道：“弟兄们，对方没有弹药了，全都给我冲啊！”
　　小阎王不再使用车轮战了，而是集中所有兵力想一鼓作气拿下阵地。
　　白志天立刻洞穿了小阎王的企图，只听得白志天大喊一声：“同志们，上刺刀。”
　　至此，敌我双方的兵力仍有很大的差别。尽管小阎王的兵力有较大损耗，但仍有五百多人的战斗力。而白志天的连队也仅剩八十多人。八十多人与五百多人进行肉搏，其结果可想而知。当正义遭遇邪恶时，往往会激发出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白志天的连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这种严酷的局势面前，人人都已抱定必死的决心。白志天没有作冲锋前的动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只听得白志天大喊一声：“同志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杀呀……”
　　白志天一马当先跃出战壕，八十多名新四军战士旋即像一只只老虎般冲入敌群。短兵相接，一场激烈的厮杀迅速展开。
　　小阎王的兵平日里懒惰成性，基本没有经过一场像样的军事训练，如今面对新四军凌厉的攻势，一个个顿时都怂了。伪军一触即溃，小阎王被倒退的士兵挟裹着而身不由己了。恰在此时，艾忠率领的三百名山匪也感到战场。两军夹击，伪军迅速溃败。小阎王见大势已去，他悄悄带上副官和几名卫兵向密林深处逃遁。
　　这一切并没瞒过艾忠的眼睛，他冲老左使了个眼色，俩人随即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