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六章）2

　　太平寨经过两次动荡后人心开始思定，虽然为匪，他们一样希望能够过上逍遥太平的日子。然而，太平寨就要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山匪的内心又开始不淡定了。
　　太平寨分为三大主流：一是向大山的亲随与心腹，二是李不让的亲随与心腹；三是冯继业的亲随与心腹。这三名首领构筑了太平寨共同防御体系，一旦太平寨有难，这三名首领就会义不容辞带领手下的兄弟同仇敌忾。如今这个体系崩溃了，全然不存在了，如今真正的首领只剩向大山一人。冯继业死后，他手底下的兄弟都自愿跟随向大山；而李不让的亲随与心腹除少数人对向大山心怀不轨外，其余大部分山匪也都愿意归于向大山麾下。虽然以刘三为首的亲李分子都相应作出不同处罚，但那些没有触犯山规或触犯向大山的人仍然存在，谁都保证不了他们在今后会不会兴风作浪。潜在的威胁还是有的，但对这些人作出怎样的处理，向大山不是没有考虑过。同在一起多年的兄弟，不能说杀就杀，杀人是有理由的，刘三为虎作伥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对向大山作出任何出格的事，但他们终究还是李不让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出于对太平寨今后的安全考虑，向大山最终作出对其遣送下山的决定。向大山对这些被遣送的山匪说：“我非常愿意你们留下来，但有些人不愿意留下来，这说明你们对李不让的忠诚仍然存在。我向大山一向敬佩有情有义的汉子，李不让的错并不代表你们有错，所以，我只能送你们下山。”
　　向大山还说拿了这笔钱你们什么都可以干，但不能叛国投敌，一旦你们这样做了，你们就是我向大山的死敌。
　　被遣送下山的山匪也都保证不当汉奸，他们或说买田置地，或说经商跑买卖。
　　太平寨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八百多人仅剩五百多人。艾忠说有这些人就足够了。向大山说弹药严重不足，这是个大问题。艾忠说弹药不足只需一个基数就够了。向大山说没有那么多，最多只剩半个基数。艾忠说这真是个大问题！艾忠接着又问山寨里有没有弓弩长矛？向大山说有，好多年没用了，估计生锈了长毛了。艾忠说生锈了不要紧，可以打磨，弓箭如果不够可以砍些竹子作箭矢。向大山问就用这些东西对付小阎王的军队？艾忠说别小看这些原始兵器，它们一样能杀敌。
　　艾忠接着又说：“弹药库被炸，弹药严重不足，如果仅用半个基数的弹药让小阎王退兵是不可能的……我们要给小阎王一种错觉，让他认为太平寨已经弹尽粮绝了，当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再从半个基数的弹药中分出一部分突然打他一下，然后再用弓弩长矛，如此循环让小阎王摸不清虚实；这样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一退兵，原先的计划就会水到渠成了。”
　　向大山赞佩的说：“到底还是新四军的部队历练过的人，如果换做我肯定会与敌人血拼。”
　　艾忠说你这样蛮干正合敌人胃口，我们新四军打仗是要保证自己实力的同时有效的杀伤敌人……这个问题以后我慢慢跟你讲，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吧。
　　艾忠不是军事家，但他具备军事方面的才能。艾忠清楚地知道，尽管小阎王对他的围歼计划毫不知情，一旦事态明朗化，他手底下一千多伪军也不是纸糊的。到那个时候，小阎王必然会全力攻打山寨。只要太平寨挡住了小阎王的第一轮攻击，击退小阎王的军队就有七成把握了。
　　练兵场。五百多名山匪正在听艾忠的战前动员，艾忠在会上很中肯的指出了战斗中的不利因素和有利因素；不利因素是人员与武器方面的悬殊，有利因素是太平寨占尽天时、地理、人和这三方面。艾忠希望山匪们克服怯战怕死的心理，要以气拔山河的胆魄，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坚决击退小阎王的进攻。为了鼓舞山匪们的斗志，艾忠还例举了很多抗日英雄的壮举，并结合日寇的种种暴行，终于将山匪们说的热血沸腾。
　　向大山首先喊起了口号：“杀汉奸……杀鬼子……”
　　五百多名山匪也都齐声呐喊：“杀汉奸……杀鬼子……”
　　群情激昂，喊声雷动，这喊杀声久久在山谷中回荡……
　　
　　正在行军中的小阎王突然勒住缰绳，左顾右盼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黑熊”接过话茬说：“山寨里经常搞练兵，估计是兄弟们在练拼杀吧！”
　　“练兵？”小阎王觉得挺新鲜：“你们山寨还搞练兵？”
　　“当然，难道我们作土匪的整天吃干饭睡大觉？”“黑熊”反问。
　　“嘻嘻。”小阎王不觉哑然失笑：“当然可以，但我不明白你们练兵准备对付谁呢？”
　　“黑熊”说当然是对付向大山和新四军游击队咯。
　　小阎王以讽刺的口吻说：“就凭你们！你们认为新四军游击队是那么好对付的？”
　　“黑熊”趁机拍道：“王司令威震鄂东北，我们对付不了不是有王司令您啊！”
　　小阎王被拍的舒服，说话的口气就不一样：“那是当然，要不城防司令是我王某人呢。”
　　“黑熊”在心里鄙夷：使劲吹吧，等会让你领教领教老子新四军游击队的厉害。“黑熊”在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王司令终究是行伍出身，说出来的话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王司令，我看天色尚早，要不让兄弟们歇一会？”
　　“歇什么呀！我们还要赶到太平寨吃晚饭呢。”小阎王一甩马鞭：“弟兄们，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太平寨触手可及，小阎王却止步不前。只见寨门大开，寨垛及寨墙之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小阎王满腹疑惑，他说怎么着，跟老子玩空城计啊！
　　扮作“黑熊”的仇海心里明白，对小阎王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寨门之所以大开，这是艾忠在暗示他尽早脱身。因为战斗一旦打响，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仇海一转身：“王司令，二当家喜欢玩与众不同，也许他想给司令一个惊喜呢！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狡猾的小阎王眨巴几下眼睛，说：“你就留在这里吧……三连长，你带几名兄弟进去看看。”
　　伪连长畏缩不前，小阎王挥起马鞭用力甩了过去，伪连长痛的浑身一哆嗦。
　　小阎王骂道：“军前不听号令者杀无赦，还不快给老子去。”
　　伪连长无奈，只得领着十多名伪军战战兢兢靠近寨门。与此同时，仇海一行也都作好应变准备。
　　
　　寨门外的一举一动都被藏在暗处的艾忠尽收眼底，但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眼瞅着伪连长就要进入山寨，向大山在一旁急得不行，他问现在该怎么办？艾忠正在关注寨外的动静，他头也不抬的说：“放心，好戏马上就要上演。”
　　因为整个行动都是有艾忠一手策划，很多细节向大山并不知情。看着向大山火急火燎的样子，艾忠先是无声一笑，然后用手向身后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向大山顺着艾忠手指的方向望去，之后一脸失望的说：“没看到啥啊！不就是一棵槐树吗？”
　　“九点钟方向，你再仔细看看。”艾忠提示说。
　　向大山这才凝神注目，良久才说：“哦，我看见了，树荫里藏着一人，是神射手?”
　　艾忠纠正说：“你们叫神射手，我们叫狙击手。”艾忠边解释边从后腰带拔出一面小红旗，朝着槐树方向左右挥舞了两下。紧接着从树荫里喷出一缕火舌，只见寨门外的小阎王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枪声就是信号。刹那间，喊杀声突起，无数长矛箭矢飞向山下的伪军。仇海瞅准机会带头冲入寨门，把刚要退回的伪连长及十余名伪军给逼了回去，随之将其全部缴械并关闭寨门。
　　山下的伪军遭到突然袭击，顿时死伤一片。当伪军退回去的时候，小阎王已被他的部下抬到安全区域。小阎王并没有被一枪毙命，只是他爱甩马鞭的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难道是狙击手失误才让小阎王捡回一条命？真正原因并不是这样，这都是艾忠事先作出的安排。所谓群龙必有首，一旦取了小阎王的性命，那么一千多伪军势必会大溃散，如此一来就达不到全歼的目的。只要小阎王在才能约束其部下四散逃离，并且会在小阎王的监督下取道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艾忠为他们设计好的死胡同。
　　小阎王一边接受军医的包扎，一边在破口大骂：“遭猪瘟的李不让，你果然跟老子翻脸……哎哟，你给老子轻点……”
　　小阎王正骂的起劲，冷不防一支箭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将小阎王的大盖帽给死死地钉在一颗树上。小阎王吓出一身冷汗，他不顾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躲在一块巨石后。当副官将军帽和箭矢递给小阎王时，小阎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啊！”
　　副官不明就里，他还以为小阎王被吓出毛病来，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司……司令，您这是怎么啦？”
　　小阎王手举箭矢兴奋的喊道：“看到没有？这是用竹子制作的箭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没有弹药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副官，传令下去，给我死命地攻打，告诉弟兄们，拿下太平寨每人赏大洋五块。”
　　正如艾忠所预料的一样，当小阎王看到长矛和箭矢后果然以为山寨没有弹药了。当大批伪军象疯狗般涌向太平寨时，艾忠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一时间，长枪、短枪、机关枪一齐吼叫。刹那间，伪军又是死伤一片。猛烈的火力网立刻将伪军的疯狂气焰给压制下去，小阎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弄懵了。他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伪军的又一轮攻击被压了回来，小阎王气急败坏不知如何是好。副官慌慌张张跑过来说：“司令，我们中计了，向……向大山就在山寨之上啊！”
　　“什么？向大山在山寨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阎王颓丧之极。
　　“司令，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攻还是不攻？”副官已有退意。
　　“给老子攻，我就不相信攻不下小小的一个山寨。”小阎王凶相毕露：“告诉弟兄们，攻下太平寨赏大洋十块。”
　　伪军的第三次攻击又开始了，山寨上五百多名山匪同仇敌忾进行还击。更多的长矛和箭矢射入敌群，箭锋所到之处是一声声的哭爹喊娘。凡是被长矛箭矢射中的伪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山寨上的向大山被眼前的景象激发出更强烈的杀敌欲望，他身先士卒冲出寨门，用手中的鬼头大刀砍得伪军晕头转向。艾忠当时没有阻拦，他知道向大山憋得太久了，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伪军在向大山强有力的攻击下迅速溃败，向大山还是不依不饶，他领着山匪们一路砍杀，伪军早就对向大山威风丧胆，哪里还经得起这么追杀。很快小阎王终究控制不住溃逃的部下，也随着逃兵一路狂奔。
　　所谓穷寇勿追，艾忠立刻鸣号收兵。但向大山杀得正过瘾，哪里理会收兵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