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进门，就差点摔个仰八叉！这一进屋就跟跳井似的！眨巴了半天眼，才看清人。
　　二愣子不在家。这时节，青壮劳力都忙起来。
　　二愣子的瘸爹总像只鹰似的立在地中间。二愣子的傻妈两眼发直坐在炕上。
　　猛盯对上两只发绿的鹰眼，林大妈吓了一跳！
　　大包小包的放在炕上。林大妈不免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这，我和生子他爸不在家。生子没时间，这多亏了你们爷俩。不然，我们家的菜园子就撂荒了。等我们俩回来，种啥都不跟趟了你说！吃啥啊！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呐，我给二愣子他妈买的营养品。还有，这些衣服虽然不全是新的。也挺好的还。你看看这是生子从部队带回来的军装。耐穿着呢！生子可喜欢了。不上班的时候总穿。呐给二愣子穿吧。还有•••”
　　“不用。”瘸子总算冒出句话。
　　“——看这房子也真不行了。东倒西歪的。要是下大雨，别在倒了砸着人啥的！回头我跟生子说说，让他看看有没有啥补助啥的，把这房子修修，这多危险呐你说！”
　　“恩。”这话说到瘸子的心里了。
　　看着一贫如洗的破屋子和锅台上吃剩的咸菜大酱，林老妈也觉得心里堵得慌。
　　“——唉，老哥啊，着长不短的也改善改善。看你们吃的这口玩意，愣子还要出力气，别把人都靠完了！•••”
　　瘸子闷着头不言声。也是，没钱。瘸子出不去，本身残疾。再说了也不能整天在栓着另一个残疾出去打工干活，谁用啊你说！
　　“不管咋说现在有低保了，老哥，一年也还能领些个钱吧！”对这些，林妈也不懂，反正自己家是不在低保里。
　　“哼！”瘸子哼了一声：
　　“有低保咱们能领着！——”
　　“咋？领不着？那——你这样的领不着还谁能领着啊？！”还有谁能比瘸子再穷啊你说！
　　“温家亮！”瘸子忿忿地喷出一句。
　　“啊？温家亮？他家什么都有又不缺钱，凭什么给他领低保啊？！”
　　“凭什么！凭人家哥当官！给不给谁还不是他哥一句话！”
　　“这也——这不是灭着良心办事，这还有没有一点天理了啊？！”
　　“哼！这年头，良心都让狗吃了，谁还讲天理！”
　　林妈更觉窝心。
　　”回头我再让生子给你看看。“林妈说。
　　瘸子再无话。林妈一个人磨嘴皮子也无聊。
　　很快，林妈就出了二愣子家，回头又看了看瘸子的破房子，叹了口气。
　　脚不停蹄地，林妈就直接去看了明燕。
　　明燕和温和的婚还没离成。但明燕已搬回娘家住了。
　　明宇的父母也是和雨声家、孙二娘家一着盖的房子。虽然不大，也没有另两家装的精致。但也四白落地。明净清凉。明宇唯一没有动的就是父母的这间房子。
　　见林老妈来了。明燕迎出来。明宇妈也下了炕。明宇爹坐在桌前，捏着小酒，也冲林老妈欠了欠身。
　　明燕扳过凳子，让林妈坐下。
　　家长理短的扯起来。话题扯得最多的还是明燕。
　　明宇爹滋儿了一口小酒。理论道：
　　“——要说这温和呢，也没啥太大的毛病。无非是喝点小酒，耍点小钱，撒点小谎，好点色。男人嘛•••”我的妈，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算毛病！
　　“——出一门进一门不容易。不管怎么说，到关键时，温和还是向着你说话。这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对我这个老的呢，也够孝顺。一年四季这酒也不少买。过日子嘛哪能就那么一帆风顺的！再找个不如他的，你该不会后悔！•••”明宇爹说着就又端起了小酒盅。
　　明燕低着头，显然不是很接受，却不言语。
　　真是个没主意的！林老妈看着明燕，心里都替她着急。不怪受婆家人欺负！
　　明宇妈也不说什么。只看着父女俩。在家里，她不主事。都是明宇爹只手遮天。
　　“——那什么，大哥，这事，还得看孩子的。让孩子自己拿主意。当老的可不能掐脖硬按给做主！这影响孩子的终身幸福不是！到时可别怪她埋怨你一辈子！•••再说，这年头，出了婆家还有姨家！就凭咱们燕这模样，再找啥样的没有哇！回头我让金珠银珠给牵线搭桥，出去外面找个好的！有钱的！不也能让你们两个老的跟着享享清福啊！还能帮帮小宇。没看小宇都啥样了！不为自己也该为家里想想啊你说是不燕！
　　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真的，换作别人，中介费你都花不起！跟你说吧！
　　再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没看着就老温家那人性！就燕回去还能得着啥好啊还！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林老妈说着却感觉有些异样，顺着明燕的眼睛回头看，就看见温和伫在门前。眼里冒着蓝光！脸都绿了！
　　可不好了！老林妈立刻变成了黄花鱼，溜边跑出了屋。一溜小跑回了家。坐在炕上喘粗气。
　　我的天妈！这一圈颠下来，腿都跑细了。还惹得一身骚回来！
　　“——不好了，老林头子。我又惹祸了！•••”林老妈说着，做贼似的朝窗外瞅。
　　“又咋了？”林老爹也刚外面回来。
　　“我给燕说事，让温和听见了•••”
　　“就你那破车嘴，没个把门的，走哪都瞎嘞嘞。不惹事都怪！”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温和的叫骂！龙卷风来了！
　　老林妈耳朵贴着窗缝听。
　　“——臭娘们，你给我听着！别他妈没事总往我家跑！里挑外撅的！想拆散我们家没门！宁拆十座桥不拆一座婚！你特么是不是人呐啊！出来说道说道！我管你干啥的！当官咋的！当官就兴骑着百姓头顶拉屎啊！不想让我好！你也别想好！大不了我跟你对命！对一个够本！对两个赚一个！•••”
　　“完了，老林头子，听听，听听！要跟我对命•••”老林妈吓得悄声说。
　　“哼！这一天！”林老爹起身就往门外冲。
　　“你干啥去！”老妈一把拉住他。
　　“我出去看看！不要对命吗！我跟他对！”
　　“行了行了！快消停吧！可别惹事了！”老林妈堵着耳朵，关严了门窗。
　　“——听不见了吧。骂去呗，又不疼！”
　　“哼！这一天！”
　　下午，林老妈正猫屋里看电视，就接到了儿子电话。
　　“老妈，是你儿子我。•••”
　　“知道。有事啊？••••••”
　　“我没事。你有事！”儿子口气带着埋怨。
　　“啊？我也，没事啊•••”老妈的心蹦蹦乱蹦。
　　“没事就跑到人家去挑拨人离婚？——”
　　“没有哇。谁说的？——”
　　“还谁说的！人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来了！”
　　“啊？是，温和啊•••”
　　“看看！还说没有！人说你倒卖人口都倒到他家去了！要把他老婆——就是我燕姐卖到外国去！我说老妈，你是不是想赚钱都想疯了啊••••••”
　　“哪有哇！天地良心，我可是一分中介费都没想要哇！•••”
　　“看看！还说你没去人家挑拨！”
　　“哎呦儿子，我不是看你燕姐可怜嘛！就跟着温和那样的！啥时是个头哇你说！”
　　“那也用不着你跟着瞎操心啊！到底离不离婚最后还要我燕姐自己拿主意！你老跟着起啥哄啊！没事你给老林头拎着鱼食去钓鱼去行不！别东家长西家短的出去聊闲行不！啊？老妈••••••”
　　“诶行儿子。妈记住了哈。•••”还钓啥鱼，水都冻冰了，鱼都跑到水底睡觉去了。你老爹都不去钓鱼了。还用我拎着啥鱼食！真是！
　　“——儿子，妈也是好心。想着帮你燕姐找个好点的有钱的人家。不也能帮小宇一把不是。不然你说小宇啥时能还上咱家的钱呐你说！可咋办呐啊！”
　　“行了。这事你别操心了啊。有我呢。对了，一会我回去，跟老爹想吃啥？我给你们买。”
　　“想吃啥？•••家里啥都有。你想吃啥说，妈给你做啊。•••”
　　镇里组织了一次新农村考察。去临县延吉的一个叫盲流村，后来改成叫新村。带队的是志新。成员是各村支书。取经。好好学学人家的经验。
　　一进入延吉辖内，雨声发现了一个现象，每经过一个村屯，都是新房林立，一排排铁栅栏更是油漆鲜明，整齐规矩。
　　“延吉这么富裕吗？”雨声不由问。
　　“哪有！这都是国家补贴兴建的！”有人说。
　　“是吗？”雨声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那咱们为什么没有？”雨声问。
　　“咱们也有，只是很少。”志新说。
　　“那为什么？咱们也是亲妈生的！”雨声问。
　　“因为延吉申报的是贫困县。我们却是工业县。”志新说。
　　“是吗？咱们县有什么大型工业、大企业吗？”
　　“有什么！还不是领导要成绩了！这还不明白！”有人抢白道。
　　“擦！吹牛B啊！”
　　让雨声没有想到的是新村的村支书竟然是自己的战友马一鸣。
　　见到雨声，马一鸣异常兴奋。便放下手里一切，专陪雨声一伙，做起了专职导游。
　　战友群里，雨声只知道马一鸣退伍后回家种了地。却不知道他竟然是远近闻名的模范村支书。一个家产上亿的当家人。一个带领全村人走上致富路的领头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