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离别前一天

　　早饭过后，瑞瑞依然没有消气的趋势。平常瑞瑞可不是这样的。她是家里的老大，责任很重，并且她很听乔伊的话。今天却因为这件在平日里很小的事情而生气，持续时间很久。这显得不太懂事，也让王林的心变得有点摇摆不定了。
　　原本王林还想去哄哄瑞瑞：“别管她！”乔伊接着说，“现在就这么惯着，以后还了得呢！”
　　看见乔伊的青白脸色，王林也就没再上进一步。王林转身就四处瞅瞅院内或者屋内还有什么遗留问题，他好一并解决了。
　　王爷爷是知道王林和乔伊明天一早就走的，所以吃完早饭的王爷爷就开始忙活起来。围着带有碎花的裙子，两手的袖子被卷得高高的，一手插在腰部，一手在揭锅……仅看这阵势就不简单。
　　王林在院内除草，他怕夏天草太茂盛了，长蛇，怕孩子们的安全。反正无论王林做啥都是以孩子们为出发点。
　　乔伊还在卧室忙活着，昨天洗了那么多衣服，今天得一一把它们都入柜了。瑞瑞和小爽都站在旁边，看着乔伊做。其实她俩挺不乐意的，但是乔伊都发话了，不听也得听。
　　乔伊先示范了两次如何叠好衣服，然后怎么分类入柜。接下来的就是瑞瑞和小爽在动手操作，而乔伊便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似很得意的样子。刚开始小爽的方法不对，这被乔伊看见了，还纠正了好几遍。
　　小涛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他一个男孩子学什么叠衣服？这不仅是王林的观念，也是乔伊的观念。所以小涛就干坐着，看看正在干活的家人。
　　卧室的窗户纸是透明的，更何况窗户还是敞开的，因此，里面的动作一清二楚。而正门一直都是开圆的，王爷爷的举动全被小涛看在眼里。还别说，王爷爷做饭的姿势真是千奇百怪的，感觉像是在跳舞，一边用手舞动着铲子，把铲子当做是他的理想乐器；一边是撑着灶头的，像是在把住乐器一般。可能是王爷爷太投入了，又或者是旁观者清的缘故，王爷爷的举动暴露出他的心里状态，可能这是王爷爷所不知道的。不过王爷爷在做午饭的过程中是愉快的。
　　王林在院内忙活，小涛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没有什么新鲜感。倒是王爷爷，小涛长这么大，几乎就没看过王爷爷为他们做饭吃。今日一见，再想想王林说过王爷爷是大厨，这果然不假。先不说饭菜是不是色香味俱全，光看这到位的姿势，投入的状态，便可以知晓了。
　　“凡是做任何一件事，只要用心，结果自然是好的。”这句话是王爷爷经常给孩子们讲完故事所添加的一哲理，他每次讲故事都想给孩子们一个好的教育。今天，小涛看见王爷爷，瘦瘦的，毫无维和感，但是他除了有一把老骨头之外，还有一副不屈的精神。
　　“哎呀！这太阳太刺眼了！”小涛不耐烦地说。
　　“那你还不进去，”
　　“难道你想变成烤鱿鱼么？”王林用调戏的语气说。
　　小涛一路小跑进屋。王林家的设置是一个正厅，加两边卧室，正厅也就是厨房和坐的地方。
　　小涛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清香，没经过反应，他就破口而出，说:“对！这就是蘑菇清炖小鸡的味道。”果然是好吃鬼，名不虚传，不仅知道是啥，还不落字地快速地说出来。
　　“哟哟哟，小涛涛闻香功夫见涨了。”
　　“没有啦，是爷爷的手艺太棒了！”小涛“嘿嘿”地说。
　　“您当第二，没人敢第一。”
　　小涛一边说，一边走向王爷爷。看见小涛那么馋，王爷爷也不掉他的胃口了，索性揭开锅，用两根木筷子，挑起来一块雪白雪白的鸡肉，很肥实，一看就知道是大鸡。
　　一边吃着，一边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
　　“这哪里是蘑菇清炖小鸡，分明是蘑菇狂炖大鸡呀！”
　　“爷爷，您这手艺简直是太好了，色香味俱全，比我妈妈做的都好吃！”突然提到乔伊，小涛发现卧室就在隔壁，连忙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可爱极了。
　　家里还有号称“好吃鬼第一”的小爽早就听见厨房的声音了。她很想早点出来，吃好吃的，可是衣服还差一点，加上今天的乔伊不退让半步，百般无奈之外。她还是强忍着把即将流出来的口水吞进去……
　　王林一家人在忙活，太阳也在悄悄地移动位置。直到头顶的时候，王林实在快受不了，准备进屋的时候，王爷爷吆喝了一声:“午饭好了，请品尝名厨的手艺。”
　　王爷爷一向如此幽默。王林笑着走进来，说:“爸，您也老大不小了，幽默细胞倒是一直不减。”
　　这时候，乔伊也出来了。王林看见孩子们没出来，就用疑问的眼神看准乔伊。乔伊说:“等等，很快就出来了，还差两件衣服。她俩一人一件就完事了。”
　　乔伊接着说，“爸，今天辛苦您了。”
　　“这有啥辛苦的，只要大家吃着高兴就好了。”王爷爷一边洗手，一边说着。
　　乔伊在盛汤，小涛在拿筷子，王林在捯饬桌子。东一个西一个，很乱，但是大家都各司其职，不一会儿，桌上就是另一番美丽的风景。
　　所谓赶早不如赶巧。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瑞瑞和小爽也推开门出来了。
　　王林说:“你俩这时间掐得很准。”说完以后，瑞瑞和小爽用邪恶的眼神对视了一下，便入座了。
　　在美味面前，孩子们是彻彻底底地被收买了，她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一边不停地夸奖王爷爷的手艺。
　　小爽的小嘴最会哄人了。她一边夹起大大的鸡肉，一边说:“爷爷的牙不好，就来个软和的吧。”然后就把鸡肉送到了爷爷的碗里。接着就是瑞瑞和小涛分别给爷爷夹了土豆和肉。
　　王爷爷很开心，不停地说:“够了够了！”还叫大家多吃点。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小爽突然向坐在旁边的王林扔了一大块东西，碗里的烫汁溅了王林一脸。王林的反应太大了，还让凳子摩擦出了声音，这时乔伊就发现了鸡头已经在王林的碗里，然后大家都笑了。虽然王林口头上说小爽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女儿为自己夹的，这是一种关心！
　　笑声还没停，瑞瑞就不动声色地给乔伊夹了一块肉。等笑点过了之后，“啊！”地一声，乔伊赶紧问:
　　“这是谁？”
　　“这是谁干的？”
　　问了两遍，也没人答应。乔伊向周围扫视了一遍，把目光投在了离她最近的小涛身上。
　　发现不太对劲，小涛拿着小手，竖起来，做着发誓的动作说:“绝对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看见小涛这么严肃，乔伊就把目光收回来了，盯着这块鸡肉。可是坐在她另一旁的瑞瑞更不可能呀！早上她们才有矛盾，依照瑞瑞的个性，不应该是他呀？
　　乔伊一边想着，一边捉弄这块鸡肉，夹起，放下，再夹起，又放下……
　　瑞瑞看不过去了，说:“妈，赶紧吃了吧，凉了可不好吃呀。”
　　“到时候拉肚子可别说是我夹的肉引起的，那我可不负责任哟！”
　　虽然瑞瑞的语气不很平静，但是乔伊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即使家人在前一秒是处于生气状态的，但是如果遇到好东西，还是会立即分享，表达难以掩饰的爱。前一秒与后一秒的确很短，但是表达爱是不分长短，不分时空的。只要有，随时都行！
　　尽管王林是不想外出的，可是他得去村长那里集合，与其他一起外出打工的人商量具体的行程安排。
　　吃过午饭，王林就走了……
　　午饭过后，看样子还是出不去了。瑞瑞索性就教妹妹和弟弟写数字和汉字。瑞瑞比小爽和小涛都大许多，平时里除了和小伙伴们玩，还有的便是去刘老爷家蹭课听。这段时间，瑞瑞倒是学了不少的知识，见识也挺多的。
　　有时候几姊妹没事的时候，瑞瑞就会带头学习。
　　瑞瑞帮小涛排好了数字1、2、3……之后，又帮小爽排好了汉字。弄完之后，她手背立着，来回徘徊，口里还不停地说:“一定要工整！不好要重写！”其实这个动作就是刘老爷家请的老师的惯用动作，瑞瑞倒学得有模有样的。
　　在学习这件事上，乔伊从不参言。她知道瑞瑞这样做是对小爽和小涛有益的。
　　王林到了村长家，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时候，陆续地来了很多人，都是明天外出打工的人。
　　大家坐下后便开始讨论起来，敢情就是在赶时间。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明天就与家人分离了。而王林也不是来讨论的，只是来听结果的。一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就让他感到特别扎心。
　　今天，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与平日里相比，村长是看在眼里，无奈在心里。所以他就叫大伙儿赶紧说说安排，说完了，安排好了，好回家吃饭去。
　　瑞瑞在教她们写字，而乔伊也没闲着。她早早地就在准备饭菜。前些日子，王林就和乔伊商量好这件事情。说是要请隔壁家的刘大夫一家在一起吃个饭，王林家做东。
　　刘大夫家不算太富裕，但是负担也不重。刘大夫家没有老人的存在，而且家中只有一个孩子，况且他们的岁数也不大。这样的条件对于村里来说，实属不错。
　　王林家和刘大夫家是在村头，相对较安静。但是也有很多弊端，俗语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还真是，要是王林家大半夜出啥事，一般人是不知晓的。而刘大夫家却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搞好两家的关系显得尤其重要！这不，在平日里，这两户人家都是互相帮衬着。
　　就拿去年小涛生病这件事来说吧，大半夜的，外面风刮得直呼呼的，温暖的被窝是大家公认的好地方。换成谁，谁也不乐意起床。可是一听到是王林在敲门，二话不说，刘大夫披着绣有花纹的长袍棉衣，穿着拖鞋，掌着灯就去开门了。
　　这件事深深地印在骨髓里，虽然看似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在那个时候，就是对王林莫大的帮助。
　　后天就要走了，王林和乔伊就商量着明晚要请刘大夫一家吃个便饭，虽然只是家常便饭，但是大家在一起乐呵乐呵，摆摆龙门阵也是不错的。
　　今天下午，乔伊便早早地准备着……
　　“瑞瑞……瑞瑞……”
　　“嗯……”
　　“拿簸箕上我们睡的那屋去端着土豆过来……”
　　“哦……”
　　“小爽，快别玩了！去外面给我拾个柴火（不要太多，就捡引火的就行。）”
　　“好吧……这就去……”
　　看看姐姐们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小涛就在一边傻傻地呆着。两手撑着下巴，两只无力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张望着，左瞅瞅，右看看……
　　乔伊发动了大家的力量，然后着手准备饭菜。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原本无动于衷的小涛两腿一伸，跑到乔伊的后面。而此时的乔伊正在做着熟练的动作，右手拿铲子，左手插腰。专心地看着锅里的菜，一会儿倒入这个，一会儿洒入那个调料，偶尔还拿起铲子，用嘴巴舔舔，看看是不是味道正好。
　　太阳西斜了，王林也回来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孩子们还像往常一样在院里嬉戏。看见王林回来，他们还是那么激动。
　　“爸爸，您回来了……”
　　“爸爸，您终于回来了。”
　　“去哪里了，都不见您的踪迹。”
　　王林微微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抱起小涛，一边说:“爸爸有事呢，这不回来了么。”瑞瑞和小爽左右一边一个一个，与王林并排走，像极了两个小丫鬟。
　　走到屋内，王林放下小涛，说:“辛苦了，我的贤内助。”
　　“可不嘛，我妈是世上最好的最美的女人。”“是是是……你们的母亲大人最美啦！”
　　“哎呀，这话没毛病……”
　　乔伊刚说完，王林就问乔伊:“不需要帮忙吗？需要做的还多不多？”
　　乔伊拖着长音，故意翻着白眼，说:“厨房的事就不用你啦，我也快忙完了。”
　　“你收拾收拾桌子，完事后就去叫刘大夫一家子过来。”
　　“对了，王林，咱家不是还有去年没喝完的好酒吗？赶紧拿出来，咱家好不容易做回东，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好好好！妻子大人遵命。”
　　王林的脾气一向很好，从不向家人或村里的人发火，他的名声也是众所周知的。王林准备好后，就去刘大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