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千帆舞

　　
　　N市初冬的风，好像总会带着遥远夏季遗留的暖意，冷冷的却不失温柔，吹散了阴雨绵绵的烦忧。
　　没有阳光的日子里，总喜欢抬头望望天，给自己一个明媚的笑容。喜欢冬天的冷冽，好似凝固了一切的过往。在凉凉的季节里，时常想起曾经的温暖，心慢慢地回温了，一瞬间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看着厚厚的梧桐枯叶，似乎只剩下那一道道灰黄的叶梗。然而初雪飘零而下的瞬间，那枯丛中的一抹红色，唤起心中的无边暖意。
　　万物寂静的冬季，是肃杀，还是重生，是否会带来天空海阔的明天？
　　三天后，程易感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参加到工作中去了。一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后，程易来到顾氏大楼前。
　　看着眼前高高的楼层，她的阿浅在这里往来了那么多的日夜，好似一低头便会看到熟悉的脚印。
　　程易笑着，一步一趋的，像她的少年一样迈开脚步，进入少年富丽堂皇的宫殿。
　　程易走到前台，微笑着，“你好，我是程易，请问顾衡浅在吗？”
　　前台工作人员看着言笑晏晏的女子，“我打电话问一下程助理，您等一下。”工作人员放下电话，礼貌地说，“不好意思，顾总出差了，明天才回来。
　　从顾氏出来，程易坐在顾氏的楼前，看着走进走出的工作人员，想着他的阿浅是不是每天也是这样，来来往往。她知道，他的阿浅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一定是步履稳重地前行。直到有了一丝的冷意，程易才笑着离开了。
　　总有一个梦带着他们追逐，即使是空中楼阁，却氤氲成花，孕育未来。有时竟不知是什么让自己如此的坚韧，在人来人往的世间孤勇穿梭，一个人抵挡所有的风霜。
　　是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是想美好的夺取他眼中异样的光彩，还是想要他瞳中的温柔只为一个人？最终发现，只愿岁月温柔待着她内心最深处的人儿。
　　可不知，安然如初的他们，是否是岁月童话中一首难忘的歌？
　　远在国外的顾衡浅，刚在酒店洗好澡，便看到余夕打过来的电话。“喂，妈，对，我在国外呢。”
　　顾妈妈在另一端耳提面命的，“衡浅，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明明知道小易回来了，你怎么还出国呢。”
　　顾衡浅揉着额头，坐到书桌前，“妈，我知道，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衡浅，是小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等着小易回来，你说人回来了，你还折腾什么啊。你不要否认，你三哥都告诉我了。”顾妈妈略是生气地说道。
　　顾衡浅在心中诽谤着，他那个不争气的三哥，自己的事情不好办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妈，我的事情，我有分寸的，你别听三哥瞎说。”
　　顾妈妈坚定地说，“你要是没办法，明天我就回N市，我儿媳妇从小就听我的。”
　　顾衡浅慌忙说，“妈，妈，你别着急啊，我明天就回去还不行吗，好，好，尽快带她去B市看您，可以了吗，嗯，嗯嗯，晚安。”
　　顾国安看着着急的妻子，把手中的报纸放在桌子上，坐到她的身边，“给，喝口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儿子那么大了，知道事情该怎么做，再说小易既然回来了，那就说明这心结已经打开了。你儿媳妇啊，跑不了的。”
　　顾妈妈笑着说，“就你淡定，儿子这些年也学会了你这幅看似云淡风轻的模样。天天貌似平淡地说，小易迟早会回来了。那还时不时地跑到Y国去干嘛，你说，小易都回来了，他还别扭什么啊。”
　　顾国安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慢悠悠地说，“你怎么年纪越大越不淡定了呢，别着急。”
　　顾妈妈瞅了瞅身边的顾国安，“你说谁年纪大了，谁啊，嗯？”
　　顾国安顿了顿手中的杯子，谁天天在耳边说，像我们这么大的年纪早就抱孙子了，赶忙安慰道，“没说你啊，怎么会是你呢，别生气啊。我老了，说自己呢，都快六十了。”
　　顾妈妈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淡定了，儿子都三十二了，该结婚了。关键是他不是期盼了八年了吗？小易都回来了，他怎么就不抓紧呢，还出什么差啊。”
　　顾国安搂着妻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别担心了，这两个孩子不容易，那么多的苦难都过来了，以后啊，就都剩下幸福了。”
　　顾妈妈看着身边的丈夫，“对啊，这两孩子不容易。哎，你说让他们到B市来定居怎样，衡浅不是和老爷子还僵着吗？”
　　“你啊，别操些心了，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愿吧。再说过几年我就退休了，老太太天天念叨着要我们回N市呢，老太太恐怕是不会答应的。”
　　顾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国安，“你愿意退下来吗？”
　　顾国安看着去年儿子获得建筑界最高奖项的奖杯，他一直知道不管儿子做什么都会做到最好。八年前，顾衡浅和他说要去学建筑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衡浅看着爸爸书桌上的那座旧的建筑模型，走了过去，“爸爸，记得小时候，我不小心把它碰倒了，你对我发了唯一一次的大脾气。后来妈妈和我说，那是您的第一个设计模型，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便被爷爷强迫着从政了。我知道，这次爷爷是不同意我离开部队的，但在您的劝说下，爷爷还是松动了。爸爸，我想完成您的梦想。”
　　顾国安看着长大的儿子，又看了看眼前的模型，“那都是年少轻狂时的梦想了，不愿按照你爷爷设定好的路来走，总是偏执的与他对着做。其实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没有了那份偏执。或许当初你爷爷太过决断，才使心中有那么多的不甘。其实也怪不了你爷爷，当时顾家毕竟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身为顾家子孙应该担负起该有的责任。”
　　拿过桌子上的旧模型，笑着继续说，“这么多年，把它放在身边不过是个习惯而已。衡浅，你不同，如今的顾家早已巩固，你二哥、三哥都是真正的热爱军营，所以没有必要强迫着你做着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也不需要为了爸爸选择建筑，做些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顾衡浅看着模型，“爸爸，我喜欢建筑，我曾答应过小易，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顾国安走出回忆，看着眼前的妻子，“老爷子这两年已经逐渐的隐退，衡北和衡煜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肩上的责任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没有那么多的功名利禄要去追寻了。老了，就想回到N市，在老太太身边尽尽孝，陪着你含饴弄孙，一家人乐呵呵的，就好。”
　　这世上谁又不是在扫尽尘埃后，所剩的也不过只是身边的点滴温暖。人都有趋暖畏寒的本性，走过风雨，路过坎坷，想要的也只是那一点身边的温暖。
　　顾衡浅挂了电话，坐在书桌前，看着助理发来的邮件，说今天有位程易小姐来找他。顾衡浅坐在那，傻傻地笑着，是不是他们都可以在所剩的时光里以幸福冠名？
　　欧洲的初冬总是阴雨绵绵，窗外是冬雨滴答的声音，台前有钟表在滴滴作响，想着远方的她是否如他一般，勾画着未来，暖意绵绵。
　　他们都愿时光赐予他们一段温柔的再遇，在如画的景色里，眷顾于他们。顾衡浅说，他依然希望，在片羽的时光里，有她一记的微笑。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在暖暖的阳光里，等着她一路相伴。
　　岁月终有童话，时光不曾辜负任何人。
　　由于今天顾衡浅回国，程易一大早便去了亦安，早早地安排今天的拍摄工作。
　　“程易，今天完工的早，和我们一起聚一下呗。由于你的腿伤，我们一直说给你接风来着。”吴哲看着站在电脑旁嘱咐修片师修片的程易。
　　当初赵姐告诉他，部门来个新的摄影师，要好好照顾着，是老板的朋友。当时他心中就在诽谤，是个艺术家又是老板的朋友，而且是个女摄影师，他自然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就他家老板，他的表哥，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了，除了在Y国捧在手心中的女人，还能有谁。
　　早就听温在说过，他哥是怎样的喜欢和宠着这女人。虽然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竟让他那看似温润却对女人如冰块的表哥这样另眼相待。但还是有着浓浓的不愿，恃宠而骄的女人不好相处。
　　然而，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时，不，女孩，那干净的眼神，纯粹的笑容，竟瞬间打动了他。终于明白，他家温晏哥哥怎么就一倾心便是八年。
　　温文而润的称呼着，“吴哥好。”眉眼弯弯地望着他，谦虚有礼的和他讨论工作的细节，虽看似平易近人却感觉总有一层隔膜在其中。若有若无的距离，让他对这女孩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程易回过头来，整理了一下相机，抬起头看着吴哲，“吴哥，不了，你们去玩吧。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先离开。”
　　吴哲笑着说，“好吧，那我带着这一群饿狼去玩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后面一群七嘴八舌的便说了开来。
　　“吴哥，你可不能偏心啊，即使程易姐姐比我们漂亮，但也不能这样区别对待啊。”服装道具助理小善嬉皮笑脸地看着吴哲。
　　旁边的摄影助理小程附和着，“就是，就是。”
　　吴哲无奈地笑着，“小程，你一大男人，什么就是啊。还有什么时候吴哥对你们不好了。要不，今天不去了。”
　　“别啊，吴哥可好了，对不对啊，大伙。”
　　程易看着一群人说笑着，这种场景倒是好些年不曾见过了，不禁笑了起来，吴哲看着笑颜如花的她，“要不，你也一起去？”
　　程易拿着背包，笑着说，“不了，我今天真的有事，不然真的很想去。那我先走了。”
　　吴哲看着这一群有说有笑的小伙伴们，“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那你就先走吧。”
　　程易和大伙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程易看了看时间，四点多，估计顾衡浅刚到公司，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顾氏。
　　阿浅，这次我也想心安理得地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