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五章）5

　　就在小阎王与“李不让”把酒“言欢”的同时，太平寨也是风生水起。
　　因冯继业的死，太平寨已经炸开了锅，带头闹事的是冯继业的亲随与心腹。他们齐聚聚义堂，强烈要求大当家向大山严惩凶手，他们所指的凶手正是艾忠。只因艾忠乔装李不让并杀害冯继业的消息已经被传开，矛头就自然指向艾忠。
　　尽管老左在寨子里游说解释也无济于事，山匪们个个振振有词，说真的李不让正在关押中就不可能下山对四当家下毒手，而只有乔装李不让的艾忠最有机会。坏就坏在向大山与这些山匪的想法雷同，他当然不会站出来澄清事实真相，他们现在的真相铁定认准艾忠就是杀害冯继业的凶手。老左被搞得相当被动，他甚至差点被群揍。
　　然而，艾忠不在太平寨，山匪们就拿新四军战士撒气。新四军有铁一样的纪律，纵然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将事态扩大。白志天不愿意了，自己的兵被无端毒打他不能置之不理。白志天找到向大山讨说法，没想到向大山已经也是被闹得头昏脑涨，完全失去了昔日的果断和睿智。此时的向大山犹如站在天平当中，一头是自己的兄弟；另一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无论他偏向哪一方都会对自己不利。
　　聚义堂正闹地天翻地覆，一方要求向大山严惩杀人凶手，一方要求向大山要处罚大人肇事者。向大山方寸大乱，一时难分取舍。事态开始升级，眼瞅着双方就要擦枪走火，向大山最终忍无可忍朝天连放三枪，并命令自己的亲随缴了双方的枪支，还把所有闹事者都给捆绑了起来。
　　此事最终惊动了仇海，他只身找到向大山，并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仇海说，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太平寨非出大事不可。仇海要求向大山立刻放人，他们愿意离开太平寨。
　　这中向大山下怀，他也不想与新四军结仇。向大山答应立刻放人并归还被缴的枪支，向大山还让仇海给艾忠带句话，他说冯继业的事他不再追究。傻子都听得出来，向大山的意思很明显，你艾忠杀了我四弟我认了，我向大山从此与你艾忠恩断义绝。
　　仇海明白，多说无益；不过，他临走之时还是留给向大山一句话，仇海说今后太平寨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
　　向大山没有表态。
　　仇海苦涩一笑，然后带领队伍出太平寨，直奔雷公庙方向。
　　望着仇海渐行渐远，向大山心里并不好受。有新四军在，寨子里生机勃勃，而如今的太平寨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在仇海离开太平寨约三个时辰后，有探子来报，说吕小姐到了太平寨。向大山闻讯后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心兀地一沉。
　　
　　雷公庙。
　　小阎王正在向“李不让”推心置腹。小阎王说：“李兄、一看你就干大事的人，有朝一日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哟！”
　　“李不让”淡淡一笑问：“王兄、不知皇军给我什么位置？”
　　小阎王轻轻拍了下额头：“你看我光顾着说话！来人，把礼物抬上来。”
　　稍顷，四口沉甸甸的木箱抬到“李不让”跟前。小阎王依次打开：“李兄、你交代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你看，这簇新的两百根三八大盖，这箱是两万发子弹；喏，那马车上装的是大米两百担，粗盐两百袋，生猪肉共两白头。呃、这箱是大洋两万枚，这是给李兄的委任状——剿共总司令。怎么样，来头不小吧？”
　　“李不让”一脸的不屑：“剿共总司令？说白了不就是让我们当炮灰吗？”
　　小阎王纠正说：“李兄此言差矣，这可是个肥差呐，你不知道，剿共部队的各种军需物资是优先发放，还有军饷……”
　　“李不让”打断说：“既然这是个肥差，王兄为什么不去呢？”
　　小阎王脸色一白：“李兄、你是不是怀疑我王某人把你往火坑里推？”
　　“李不让”呵呵一笑说：“王兄、难道你没看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谢谢王兄的举荐，这委任状我收了。”
　　小阎王这才多云转晴：“这就对了嘛！你就把这礼单一起收了吧。”
　　“李不让”双拳一抱：“谢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不知王兄能否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小阎王一怔：“李兄有什么疑问尽管讲。”
　　“李不让”说：“太平寨战略位置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我感到不理解的是皇军为什么只派遣你的城防团？如果向大山联合新四军一起攻山，我们岂不被动？”
　　“这个、”小阎王犹豫了一下，他咬了咬嘴唇：“好吧，李兄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讲吧。我们城防团只是先头部队，随后又皇军的大部队跟进。”
　　“多少人？”
　　“一个大队。”
　　“只是来接防？”
　　“也不全对。”
　　“怎么讲？”
　　“皇军会留下一个小队防守太平寨，其余部队全部开往豫北战场。”
　　“还有后续部队吗？”
　　“那就要看战局变化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知王兄的部队什么时候驻防太平寨？”
　　“先修整一天，后天下午进驻太平寨。”
　　“那好，兄弟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太平寨为兄弟们准备准备。”
　　“也好，李兄请便。”
　　就在此时，一名伪军在小阎王耳边嘀咕了一阵，小阎王顿时脸色大变：“李兄且慢走。”
　　“李不让”一怔，他回身问：“王兄有何吩咐？”
　　只见小阎王突然拔出手枪对准“李不让”，冷笑着说道：“李不让，你在玩我！”
　　站在“李不让”身后的八名“山匪”同时拔出短枪，并一齐对准了小阎王，小阎王的亲兵也都同时举起长枪将“李不让”一行九人围在当中。情况骤变，已容不得“李不让”潜心思考，他先命令八名“山匪”收起武器，然后走到小阎王面前：“王兄、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把你当兄弟看，你却背地里害我，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王兄、请把话说明白点。”“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暗通新四军来害我？”“暗通？新四军？这话从何说起？”“李不让，你别跟我装了。我问你，前面三公里外为什么有新四军的埋伏？”“新四军？埋伏？哈哈……只怪兄弟我没跟你讲清楚，那是专门为向大山准备的一份厚礼！你不信？王虎、你去一趟，把黑熊给我揪过来……这个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遵命！”王虎应了声拔腿就走。
　　“慢着。”小阎王突然叫停：“三营长，带你的人陪这位兄弟走一趟。”
　　“是——”三营长转而命令道：“三连长，你跟他去。”
　　“是——”
　　王虎瞅着“李不让”。
　　“愣着干啥？有王司令的人陪你去不是更好吗？”“李不让”悄悄给王虎使了个眼色。
　　王虎心领神会，然而领着两名队员向太平寨方向而去。伪连长也点了两名士兵紧随其后。
　　目送王虎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艾忠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是什么原因让小阎王突然疑心大起？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新四军的踪迹？那么，新四军又是从何而来？事情尚未明朗，切不可轻举妄动，艾忠这样暗暗地告诫自己，同时更寄望于王虎能随机应变，克服困难并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艾忠哪里知道太平寨的变故？被小阎王发现的新四军正是仇海和白志天从太平寨带下来的一百多号新四军战士，他们的目的是边行军边寻找艾忠的踪迹。当部队行至距离雷公庙三公里处，仇海立刻醒悟过来；这么冒冒失失往前赶时多么不明智的举动！明明知道敌人在近期要对太平寨采取军事行动还这样大张旗鼓到处乱串，如果遇到敌人的攻击，危险不说还会破坏艾忠的计划。尽管仇海不知道艾忠的计划是什么，但他已经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懊悔不已。仇海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志天，白志天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白志天急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并就地隐蔽，随即改成单兵去寻找艾忠的下落。但还是迟了一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小阎王的探马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便出现刚才凶险的一幕。尽管仇海很快作出了明智反应，但他已经给艾忠带来巨大的麻烦。
　　此时，王虎在三名伪军的监视下正一步步向前迈进。王虎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尽早摆脱三名伪军的监视，此次行动必将失败。尽管王虎不清楚前面的新四军是哪一部，就凭小阎王的紧张程度足以说明他们真的是发现了有新四军在附近活动。怎么办？王虎有过想干掉这三名伪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艾局就在他们手里，干掉三名伪军就无疑向小阎王明示自己的身份。王虎边走边思考对策，三名伪军端着枪寸步不离。突然，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王虎眼睛顿时一亮。王虎忽然止住脚步，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态势。伪连长一看阵势不对，便问道：“怎么不走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是不是新四军啊？”王虎装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问：“你怕蛇不？”“蛇？什么蛇？”“响尾蛇，你不怕是吧？那就麻烦你在前面走。”“别把我当挡箭牌，我最讨厌那东西了，看着就恶心。”“那怎么办？你不敢去我们更不敢去了。”“没有别的路吗？”“你自己看看，哪里还有路？”
　　伪连长犹豫不决，除了这条路的确无路可走。王虎抓住时机说：“你不知道吧，我们好几个弟兄就是死在那灌木林里！我看不如这样，你留在这里，我回去想办法。”
　　“不行。事情没办完谁都不许回去。”
　　王虎的一番表演让其他两门队员尽收眼底，他们什么都明白了。其中一名队员自告奋勇道：“王大哥，要不先让我过去探探虚实吧？”
　　王虎拼命摇头：“不行，里面藏着不少响尾蛇，如果被咬上一口就没命了。”
　　伪连长在一旁怂恿道：“就让这位兄弟去吧，没事的。”
　　王虎狠狠咬了咬嘴唇：“好吧，要小心啊！”
　　当那名队员钻进灌木丛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就在众人觉得没事时，突然从灌木丛传来一声惨叫：“哎哟，妈呀！我被蛇咬了！”
　　众人随之一惊。就在这时，只见另一名队员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王虎没拦住。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又一声惨叫传了出来：“哎呀、我也被咬了！疼死我了！”
　　伪连长和他的两名士兵吓得脸都变了色，扭头就跑。王虎在后面喊道：“你们别跑啊！赶紧过来救人啊！”
　　三名伪军哪里理会，只顾拼命地往回逃。
　　王虎轻蔑一笑，然后大踏步走进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