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儿，过来——”雨声赶紧招手。夏天两步蹿了过来。
　　“——烟。赶紧地。扔颗过来。”雨声伸手。却一阵咳嗽。
　　“我擦！你当我干什么来了！”夏天一副绝望的神情。
　　“——这样了，还抽呢！”夏天看着雨声咳个不停。
　　雨声止住咳嗽。抬眼看着夏天。
　　“——你，倒是能抗！”雨声说。
　　“这——小意思！”别忘了，咱走过墨脱！后面的没说出来。平时说的太多。夏天自己也觉得。故意挺了挺腰板，直了直脖。虽然昼夜坚守。人胡子拉擦是憔悴了些。可精神头还真足。这还真不是吹。雨声知道夏天服役的可是国内最艰苦的地方。西藏墨脱！在懦弱的人，走过墨脱，也会变成一条汉子！对于传说一样的墨脱，雨声虽然没去过，但他查过相关资料。致使墨脱生活艰苦的是墨脱的路。不要说东西。连人想走进都难！
　　海拔4200米的多雄拉山口，终年白雪皑皑！山顶极度缺氧。走在一米多深的积雪里。寸步难行！夏天说过，他进墨脱时，就差点长眠在多雄拉山口。当时只有18岁的他在山上，体力不支，直至休克。是首长和战友们背抬他走出多雄拉山的！一说起这些，夏天仍就红眼圈。怀念惜惜相依的战友情！
　　五十公里的蚂蝗区。还有开凿在悬崖边上的老虎嘴。无比艰险难行。有多少人被它吞噬！墨脱路，当真是一条天路！
　　“——墨脱公路通了。”雨声说。
　　“恩。”夏天一直都在关注着墨脱。他18岁的记忆都留在那里。墨脱是他第二故乡！
　　“真想回去看看••••••”夏天一提起墨脱就伤感。因为怀念。
　　一秒。雨声伸手抓起夏天搜身。
　　“——你特么总抽我的。这抽你一颗怎么比蹬月还难！”同是当兵的经历。又是网游里穿越火线的盟友。当然有时也是对手。两人的距离比别人进了一步。只要是雨声的车，夏天定当拦住。收罗干净才放行。不服!不服就试吧试吧！夏天仗着自己一副大身板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经常就当街试吧个盔歪甲斜。没了孩子模样。人年纪般同嘛。
　　“行了大哥！你行行好吧！我都啥样了！就我那几百大元，连饭都吃不饱。搁屁买烟！”夏天叫嚣。
　　雨声理解。夏天不在编制。只是一名合同制协警。
　　用夏天的话说，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熬半夜！维护着一方安全。每天挤出的是血。却连草根树皮也吃不饱！
　　几年下来。夏天也有些灰心。更灰心的是夏天的丈母娘。她是绝不会同意自己女儿跟着夏天去喝西北风！
　　雨声摸一遍夏天的兜都是瘪的。泄了气。
　　“——北京那边，有谱没有？”雨声问。夏天的一个战友在北京的一个夜场看场子。据夏天说，赚的很。他正通过那个战友帮忙联系。
　　“很快。等我战友那边电话一过来。我这边就走。”夏天说：“等我过去站住脚。到时候，你想过来。我就帮你联系。那每月搭把就是大几千！干好了，像我战友那样，能拿小几万！不比你这个小副所强啊！。你说！”
　　“恩。行。”雨声理解他，每月几百元的微薄收入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女朋友也没有工作。看着兴致勃勃的夏天。却总有几分不踏实。事实证明。不久的将来。在一打黑的名单里，果然有夏天的名字。这个阳刚帅气的小子！曾经的优秀士兵！和他战友在生死墨脱路上，在艰苦环境中一路过来。没有在艰难困苦中倒下。却迷失在纸醉金迷里。
　　“——快！发现逃犯了！”老金喊道。
　　天网恢恢。在第10天，最后一名逃犯终于经不住煎熬。在逃往山下一村落讨食时被警民合力捕获。
　　风平浪静之后。却引起人们深思。尤其几犯背后的亲人们。更是经受着感情的折磨。几犯也许先前罪不至死。但经过这个极端的行径，再无起死回生！
　　终于喘了口气。
　　“去看大夫吧。”老金说。给雨声放了假。
　　一向不喜打针吃药的雨声。这次乖乖去看了大夫。
　　还好。半路捡了个病友。是丫头儿。拄了她爷爷的拐棍。一瘸一拐地。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雨声弯腰细看。
　　丫头把右脚伸过。
　　“——哦！”这是脚吗！怎么变成了小黑瞎掌了！
　　丫头的脚已肿胀的穿不上鞋。趿拉着爷爷的一只大拖鞋。说是挖麻根时让麻杆穿透了鞋。把脚刺破了。当时没注意。可慢慢地，脚就发炎了。肿起来了。爷爷说麻杆有毒。
　　“嘿哟！怎么不早点去医院呢！这都啥样了啊！”
　　雨声把丫头扛上车。可好。这回有伴了。雨声什么都不怕。就怕打针。晕！
　　到了医院。大夫先给丫头清理脚上的伤口和淤肿。上药包扎好。又开了消炎药。打针。
　　接着，轮到雨声。大夫说是重感冒。也必然要打针。消炎去病毒。
　　“——怎不早点来，感冒严重了不爱好！”小护士给雨声扎完静脉。看了雨声一眼说。
　　“噢。”雨声不掷可否。
　　一大一小两个，大眼瞪大眼。对着吊针。
　　实在无聊。雨声就翻阅起手机。群里瞅瞅。毫无新意。找不到志新。也看不到苏苏。没意思。
　　很快，大呼小叫地又都来要雨声发红包。
　　“我发你个头！——”
　　雨声见丫头在摆弄着小平板。
　　“——拿来。给我瞧瞧——”雨声从丫头手里拿过小平板。看了看。
　　“——你的？”雨声问。
　　“苏老师给的。”丫头说。
　　雨声想也是。他见苏苏用过。死丫头还生气呢！连个电话也没有。多大个事啊！
　　雨声翻弄一会，就试着用自己的账号打起了游戏。打上瘾了。连护士给换药也不理。甚至连咳嗽也减弱了。
　　丫头巴巴地看着。又没法要。
　　药打完了。护士拔针。
　　雨声站起来。把小平板塞进衣兜。
　　“——哥哥，那个，是我的。”丫头对雨声说。
　　“呃？”
　　丫头用眼睛瞄着雨声的衣兜。
　　“——哦。”雨声才想起。掏出小平板，递给丫头。
　　“——你的给你。”雨声弹了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片子。抠门！”雨声说。扛起丫头出了医院。
　　丫头没言语。心说，一直都是你在玩。还说我抠门。不讲理。
　　坐在车里。丫头看着开车的雨声。
　　“——哥哥，苏老师和你生气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
　　“苏老师走了。”
　　雨声心沉了一下。死丫头走了！真生气了！
　　“——已经很多天了。苏老师还回来吗？哥哥，苏老师不做你女朋友了吗？”
　　一个星期下来。每天换药打针，丫头的脚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雨声的感冒却不见好转。并且伴咳血丝。拍片也看不出什么。
　　“——不行。去外面大医院检查一下吧。咱们这里的设备不先进。”大夫对雨声说。
　　打完最后一针。在回家的路上。丫头看着不停咳嗽的雨声。
　　“——哥哥，苏老师真不回来了吗？•••”
　　“问她去。”雨声看了丫头一眼说。
　　“手机也打不通•••”丫头说。
　　雨声也打过。不通。
　　“——哥哥，我知道。你的病一直不好。是因为你心里很难过。•••”
　　“呃？•••”雨声看了看丫头。
　　“我也很想很想苏老师••••••”丫头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孩子和苏苏的感情比自己还深。他右手离开方向盘照着丫头后脑勺上的小刷子拍了一下。对着丫头笑了笑。
　　丫头红着眼圈看着雨声。
　　“哥哥，你别难过。苏老师不给你当女朋友了。还有我呢。以后我给你当女朋友！”
　　“啊？！”雨声惊得一愣一愣的！这小人的心长多大个啊！
　　“——是真的！爷爷说了。等我长到18岁。就成大人了。就可以谈男朋友。那时，我就可以正式成为哥哥的女朋友！可以和哥哥结婚了！。”丫头说。
　　雨声差点没一头栽倒车下去。呛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过去！
　　“——你这孩子！脑袋有病吧！”缺心眼！也不是啊！这孩子鬼精鬼精的！
　　“——小丫头，等你长到18岁。我都跟你爷爷那么老了！你准备让你哥哥我到那时候才结婚说媳妇！想啥呐啊！你哥我娶不上媳妇了啊！”太伤自尊了。
　　“是真的！是爷爷说的！爷爷说的话不会错的！”丫头极力辩驳。急得眼圈又红了。
　　“你爷爷老年痴呆。逗你玩的你也信。”
　　“爷爷才不痴呆！爷爷是正常人！”
　　“你们都正常人！我不正常！”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脑袋瓜子里竟转悠些个什么弯弯绕子！雨声把车停下。
　　“——下车吧。自己能走了。赶快回家去。”雨声说。
　　丫头还赖在车上不肯下去。
　　雨声下车。又一阵咳得厉害。弓着腰。
　　丫头害怕了。赶紧下车。帮雨声拍打着后背。
　　雨声咳出一口血。
　　“——哥哥。快些去大医院看病吧！”丫头带着哭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