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二来的这一天，正赶上两家喝定亲酒。
　　“——去吧，大英子在里屋呢••••••”大英子妈说完就自顾忙去了。
　　大英子家虽然住的是老式样砖房，但房子很宽敞。是大英子爸腿好时盖起来的。
　　二进里屋。见大英子躺在炕上。还不能动。
　　一看见二来了。大英子有几分尴尬。
　　“——坐吧••••••”大英子说完就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二就坐在炕边默默看着大英子。知道安慰她也无济于事。大英子也不能一下站起来。
　　大英子瘦了。脸色也不好。先前那天然的两朵红晕也淡了。二心里就隐隐难受。
　　大英子妈忙完一阵就过来跟二说说话。
　　“——这回多亏了你了。救了我们家大英子。我们一家说啥也不能忘了。等大英子好了。一定好好谢谢你。有啥事尽管吱声，我们一家都尽量帮忙！••••••”大英子妈看着女儿，她知道自己女儿喜欢这个丑小子。当然多半也是出于感激。要说长得寒惨点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这孩子还小，不太懂事。撑不起一个门户。这道理她跟女儿讲了。女儿默默点了头。
　　“——还有，那钱，过两天就还给你•••”大英子妈对二说。定亲酒还没喝呢，就伸手冲男方家要钱还债？！打自己脸呢不！
　　“不用不用。”二赶紧摆手。想大英子妈误以为自己是来要钱的！
　　大英子妈说着话就应着外面出去了。
　　“饭好了。出来吃饭吧。”大英子妈还不忘回身对二说。
　　“不了•••”二站起身，却不舍地看着大英子。
　　“——吃了饭在走吧•••”大英子说。
　　“不了——”二说。却觉得嗓子眼堵得慌。再也说不出什么。忙转身向外走。
　　“——杨志强•••”大英子喊了句。
　　二回头停下。
　　“——你，还小•••顶不起一个家••••••我家这些活得有人干。这个门得有人撑着。你懂不？•••”大英子对二说。
　　二就胡乱地点头。大英子歉疚地对二笑了笑。
　　“——你好好学本事。等长大了，有的是好姑娘•••”大英子说着把脸扭向一边。眼泪珠顺眼角淌下来。
　　二的眼泪翻江倒海地往外涌。他不敢回头。冲出屋子。一直冲出村子才停下。回转身，伫立在那。拎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朝着大英子家的方位，望眼欲穿！
　　“——还幸福！你说啥是幸福。”
　　“啊？”二抬头，眨巴着小眼看着雨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想着大英子呢！
　　雨声又看了郝壮一眼问：“你知道不？”
　　郝壮看着桌子上的菜咽着口水说：“我觉着能天天吃好吃的就是幸福。嘿。”
　　“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雨声白了郝壮一眼，又转向二问：“你说说。”
　　见雨声的态度缓和下来。二也放轻松了些，便随口说道：“我觉得世界上要是没有警察就太幸福了！”
　　“擦。就随你便偷了是不！想偷什么偷什么，没人管多好！——”雨声都怀疑这俩孩子的智力有问题。脑袋有病！缺心眼！
　　“不，不是哥。我是说，要是警察都像哥你这样就好了。竟为别人着想——”二后悔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心里话就溜达出来。关键是自己一见警察腿就抽筋嘛!
　　“瞅你们这点德行！行了。幸福不是一个人的事！快吃饭吧。”
　　雨声把菜往两个孩子面前推推：
　　“——吃吧。都饿了吧。”
　　二的眼泪都快下来了。看来，林雨声是原谅自己了。感激涕零的同时，二又燃起了热情。
　　“哥你放心哥，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哥找一个比苏老师还好的女朋友！——”
　　“行了吧你！省省吧！就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跟你说。你少跟着掺和吧！”
　　“嘿——我姐也老说我。——诶？——真的哥，你看我姐咋样？”二忽然想起，两眼放光地看着雨声。
　　“真的，我姐长的也挺好看的。一点也不比苏老师差。你说呢哥？我姐心特好。她最疼我了——”小狼有时也说人话。
　　“她将来也一定会特别疼你。真的哥！——你就当我姐夫得了！——”二喜滋滋地说。
　　看着一脸贼光的小狼崽子，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猎物。雨声忍不住乐了。
　　“——就你姐，能看上我？！吃饭吧！把嘴赌上行不，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咋看不上！你没见我姐看你那眼神！——”
　　“——啥眼神？我咋不知道？！”
　　“你咋能知道！我姐都是在后面看你。”
　　看着二，雨声有点走神。
　　“哥你要是乐意，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得得，歇了吧你！趁早，哪凉快哪呆着去！•••”
　　“进群聊呗，上头美女老多•••”郝壮说。
　　雨声瞥了郝壮一眼:“还美女！擦！就你这点智商，别成天就琢磨着玩美女！”
　　“就是。再说，那上头美女都假的。真人都长老丑！”二说。跟挨个看过了似的。
　　手机响，雨声接起手机，电话是明宇打来的。
　　“什么？——仲村正——仲村正出车祸了！在哪？等下，我马上过去！”雨声接完手机，起身匆匆离开。
　　“——哥，姐夫——你不吃饭了——”二巴着小眼喊。
　　一直昏迷的仲村正直接被送到省医大二院急救中心。做完CT。大夫说，脑出血很严重。要立刻进行开颅手术，清除淤血。
　　家属签字。仲村正的父母也正往这里赶。
　　偏赶这时，老金又打来电话，要雨声立刻回所里。有大活要干！
　　“——我这里人命关天，回不去！你看着办吧！•••”雨声说。
　　“回不来也得回来！出了事，你我都担不起！——”老金语气很重。说完就挂掉手机。
　　雨声感到事情很严重。一定是出了什么大案子。电话里不便说。他犹豫地看了看重症室里的仲村正，又看了眼明宇。
　　“——快回去吧。一定是有大事。这里有我和银珠。你赶紧走吧——”明宇说。
　　“——随时给我打电话•••”雨声说。便出了医院。急速往回赶。
　　一进明阳地界，雨声就感到警戒森严。如临大敌。
　　明阳真的出了一起大案。
　　明阳市看守所的三名在押犯人，杀害狱警，越狱逃跑了。同时，抢走了狱警的手机和衣物。
　　明阳市和周边所有出城的路都设立了检查岗。出城收费站，荷枪实弹的警察对出城车辆逐一截查。对车内和后备箱等进行仔细排查。各主要街道，都可见警车和警察布控巡逻。基本处于全城戒严状态。
　　当雨声赶回清水时，虽然已进午夜。但清水同样严密布控。
　　老金对雨声详述了案情。
　　下午十六点五十分，趁大部分管教下班之际。三名在押犯，伺机将当班管教杀死。身着警服从看守所内逃出。哨兵发现不对，鸣枪示警。三犯不予理会，匆忙逃窜。
　　三逃犯现已被定为A级逃犯。省公安厅已下发了协查通报。并发布了悬赏通缉令。
　　雨声感到右眼皮扑地跳了一下，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案子。还好，自己及时赶回来了。
　　警方已进行二十四小时的巡逻搜捕和蹲守。
　　很快，第二天，一逃犯在山上烤食物时，被抓捕。
　　第三天，另一逃犯饥饿难耐，进村讨要食物时，被警民联手抓获。
　　最后一名年岁较大的逃犯，却一直在逃。军警民联合。寻踪觅迹。发现逃犯逃进了清水附近的山里。
　　警方出动了全部警力。警用直升机也在上空盘旋。对逃犯所潜的山林进行地毯式搜捕。只是，山上林木茂盛。广袤无垠。如大海捞针一般。数次围捕扑空。
　　将近十个昼夜不间断的抓捕工作，致使警民过于劳顿。
　　入秋的天气，夜晚风冷露深。寒气袭人了。中间又时常秋雨绵绵。很多人患上了感冒。也有些人放下家里重大的事情。仍就坚守在工作岗位。
　　这期间，雨声也几次接到明宇电话，说仲村正已脱离了危险。同时，仲村正的父母也到了。并执意接仲村正回国治疗。
　　不管怎么说，小日本的命是保住了。雨声的心稍许安了些。
　　雨声也患上了感冒。并且越来越重。也许是因为昼夜蹲守避免瞌睡，所以烟抽过度，雨声竟伴有咳嗽。严重时，像要把肺咳出来!雨声只好猫着腰，双手捂着肚子，按着心肝肺别喷出来。老金几次劝他回去休息一下，都被雨声果断摆手。
　　紧要关头，雨声绝不肯擅离职守。
　　又一个雾霾的天气过去了。雾霾的夜晚又来临。
　　漆黑的夜晚，军警人员布守在山下每个逃犯可能脱逃的岔路和地脚。屏息静气，不肯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接近黎明时分，东方雾白，说明这又是一个徒劳夜。该犯是当地人，从小在山林里穿行，熟知山里的环境和道路。抓捕起来十分困难。
　　甩甩头上的雾水，雨声伸手摸烟。想起这是第几次摸烟了。他四下寻摸，发现几个都在踅摸。抬眼见交警队的夏天正朝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