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初本恶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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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好的！”已经喝了四两六十度茅台酒的泰游华舌头略有点发硬。“咱们，就是要往厉害处说！说的越悬越好！越悬就越让他们感觉到可怕！这电话你来打啊——”
　　米户湖掏出手机，先拨通了针碍偲的手机。
　　此时的针碍偲，正在医院他的休息室里和一个叫湫隘爱的女护士整事呢。
　　听到了急促的手机铃声，针碍偲一轱辘，从湫隘爱的身上滚滑了下来。慌忙地披上天使的白大褂。他拿起手机，问道：“哪位啊？你是谁？有嘛事啊？”
　　米户湖很低沉的说道：“我啊！医疗事故科副科长米户湖——”
　　针碍偲问道：“米副科长啊！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要事啊？”
　　米户湖用严肃而又低沉的语调说：“针专家啊！大事不好了！你给九十九中学女教师仗舜琳做假心脏搭桥支架手术的事发作了！人家患者本人在胸科医院，请院长全国医疗界公认的大专家滑再实做的全面复查！针专家！你惹事了！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啊——”
　　针碍偲原本心里就有鬼，估计自己做假手术的事被揭发了。他稳稳神，说：“我知道，有患者揭发我做假手术了。是吗？”
　　米户湖说：“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还真有数，你给一个叫仗舜琳的女教师做的心脏搭桥支架手术，是假的！人家在胸科医院做了复查，是院长滑再实亲自给复检的。人家得的是胆结石，你给人家诊断是心脏病，还给人家做假手术。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医疗事故，更谈不上什么误诊。你是在搞欺诈！你这上升到法律，那就是故意伤害！故意伤害罪！不是什么错误啊！我问你，你是想在咱们医院内部解决啊，还是想进监狱呆上个十年八年啊？”
　　针碍偲听米户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震颤的厉害了。他略懂得一点点法律常识，故意伤害罪，最低也得判七年有期徒刑的。想到这，他赶忙说：“米副科长，我、我当然愿意在医院内部解决了。”
　　米户湖笑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既然选定了内部解决，那我和泰游华科长可就要费心思了。虽然很难办，可以说那是相当的难办啊！活动经费，总不能让我们自己出吧？你说是也不是啊？”
　　针碍偲深深地明了什么是活动经费。他说：“这我明白。您看，米科长，你和泰科长两个人，我拿十万元给你们。你们一个人五万，可以吗？”
　　米户湖笑道：“六万！必须的！每个人六万！否则，医院事故科就不管你的事情了！”
　　针碍偲说：“那好吧！不过，你们必须保证仗舜琳不到法院起诉我！”
　　米户湖说：“这你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良心！那咱们说定了！明天，你抽空把钱送到事故科。嗯！就在七点四十五分吧，七点五十前也行。我在事故科门口等你！”
　　针碍偲说：“那就这样定了！谢谢米副科长！代我谢谢泰科长！谢谢了！”
　　针碍偲站在原地沉思着。
　　女护士湫隘爱问针碍偲：“针专家，还玩吗？”
　　针碍偲看了一眼光腚拉碴的湫隘爱，没好气地说：“该干嘛干嘛去！玩你妈嘛啊——”
　　湫隘爱赶紧穿好衣服。她伸出手来，说道：“二百元钱！说好的！”
　　针碍偲打开抽屉，拿出二百元钱，甩给了湫隘爱，骂道：“快给我滚出去——”
　　湫隘爱嘟哝道：“活该！做假手术坑人！你不得好死的！拿我撒嘛气啊！真是的——”湫隘爱装起二百元钱，跑回护士站了。
　　米户湖给针碍偲打完了敲竹杠的电话，很高兴，滋溜滋溜连连的干了两杯茅台酒。
　　泰游华说：“赶紧给竹洁圊打电话！快点——”
　　米户湖拿起手机拨号码。
　　瞬间，竹洁圊回话了：“我是竹医生！你是谁？请讲话！”
　　米户湖说：“我是谁，竹医生听不出来吗？难怪，我是小人物啊！我只有自报家门了，自我介绍了。跟你说啊，我是第一中心医院医疗事故科的副饿科长米户湖。这会你该知道了吧？”
　　竹洁圊素来不和事故科的人打交道的。可她知道医院里为什么成立了事故科。她心想，这事故科的副科长这么晚了打电话找我，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事故科事故科嘛，顾名思义啊，一定是出了事故了。更何况全称是医疗事故科啊，那一定是出了医疗事故了。出医疗事故的人自然都是医生或者护士了。自己没出事故啊！米户湖干嘛找我啊。她跟米户湖说：“米副科长啊，我这个医生，历来是严谨从医，治病救人。我从未出现过什么医疗事故，我和你们事故科向来是没来往的。你找我干嘛啊？”
　　米户湖笑道：“竹医生，你说的很轻松啊！你从来没出过事故。可你犯了故意伤害罪了！你可知道吗？这比一般的医疗事故，问题可大的多了。你是犯罪！你犯了故意伤害罪了！你可知罪吗？”
　　竹洁圊有些糊涂了，她横道：“米户湖！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打电话骚扰我，我要报警了！”
　　米户湖酒劲上来了：“竹洁圊！你听着！你不要那么狂妄！我告诉你吧！咱们汴帝市友爱路派出所的民警元聪富，你可还记得吗？啊？”
　　米户湖在手机里一提元聪富，这不禁让竹洁圊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了？元聪富是我诊治的一个心脏病患者！怎么？你提元聪富干嘛啊？”
　　米户湖高声大嚷起来：“元聪富已经到事故科投诉，他把你给告了！你知道吗？他证据确凿，事实充足！你犯罪了！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啊？你还敢横？真有你的啊——”
　　竹洁圊一下子蔫了！她低声问道：“元聪富凭嘛投诉我啊？凭嘛告我啊？你又凭嘛说我犯了故意伤害罪啊？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说话要有证据啊！”
　　米户湖在手机里继续嚷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是拽着明白装着糊涂吧？我跟你说吧！元聪富，前几天，公安系统为干警体检。医学专家元敬业，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元敬业老专家亲自给元聪富做的复检！元聪富根本没有像你诊断的什么严重的心脏病！元聪富心功能正常！告诉你吧！元聪富体内根本没有什么心脏支架的——你可听明白了吗？”
　　原本站着打手机的竹洁圊，这下子好了，一屁股坐在了就地上！她不言语了！
　　米户湖追问：“竹洁圊竹医生！你讲话啊！你讲话！听见没有啊？你怎么了——”
　　竹洁圊起身坐在了椅子上。她说：“元聪富什么时候到事故科投诉的？”
　　米户湖说：“今天下午！人家诊断资料齐全！跟你讲！你摊上大事了！我想问问你！你是想进监狱啊？还是想动用你的经济实力，拿钱摆平啊？这两条，你选择一条吧！两条都占，也不可能的！你说说看！你选择出钱出大钱，还是选择进监狱蹲上七年到十年啊！我跟你讲啊！就你这作假手术，可不是一般的医疗事故！你是故意伤害！还有诈骗，欺诈和故意伤害并存！两罪共罚！我跟你讲，不判你十年有期徒刑，那才叫一个怪了！”
　　竹洁圊哭丧着说：“米副科长，照您指出的这两条道，我当然不愿意进监狱了！我愿意倾家荡产，我愿意出钱把这事摆平！”
　　米户湖笑道：“你这样选择实在是明智的！咱们都是第一中心医院的。我和泰科长怎么能忍心你进监狱啊！我们的心慈善的很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为了钱，给元聪富做了假手术，凡事两分法啊。实际在你为自己搂钱的同时，你也为咱们的医院创收啊！就是冲这一点，我们怎么也得搭救你啊！一笔写不出两个第一中心医院的！怎么说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吗！对不对啊？”
　　竹洁圊满带着哭腔说道：“米副科长啊，那可太谢谢你们了！谢谢泰科长了！这样吧！我听您和泰科长的！你们说，我要出多少钱啊？”
　　米户湖说：“竹医生，你这话太笼统！不清晰的！不清楚的！你出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赔偿患者的身心损失精神损失，你得出大钱吧！为了能把你保下来，不进监狱不离岗！我们得花大量大量的经费吧？这大量大量的活动经费，我们想啊，你不可能让我和泰科长掏腰包吧？”
　　竹洁圊听出来了，米户湖、泰游华是来敲她的竹杠了！没办法，敲多少也得给啊！她说：“米科长，谢谢您和泰科长为我着想啊！我问问，你们为我周旋费心，活动经费我应该出多少啊？”
　　米户湖说：“按最少算吧，怎么也得十万元啊——”
　　竹洁圊心里一颤！心思道：我那天啊！这次摊上的事啊，得把行不义发的财全败了啊！她说：“好吧！好吧！我同意出十万！可我有一样，也就是一个最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您和泰科长，必须保证我不能进监狱，不能离开第一中心医院，必须让我继续当医生！”
　　米户湖说：“你的要求很正当！你放心，我们花了你的活动经费，我们自然是要为你周旋的，一定会把有罪变成犯点错误，把有错误变成没错误的！只要钱到位，没有错误没有罪！这您就把心放在你的肚子里吧！竹医生，这活动经费十万元，要现金。明天一早七点钟，我在事故科门口等你！”竹洁圊说：“我保证按点到达。把十万元钱送到您的手上——”竹洁圊撂了手机，双手蒙着脸，呜呜的哭泣起来了：“我自作孽！我有罪啊！我缺了大德了缺德带冒烟了！害人害己……”
　　竹洁圊一宿没睡着觉，她自省着，当医生的一旦钻进钱眼里，那就不是白衣天使了，那就是恶魔就是魔鬼啊……
　　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来了。
　　第一中心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活起来了。
　　一早六点五十九分，竹洁圊赶到了事故科门口，把十万元人民币拱手交给了米户湖副科长。
　　竹洁圊的眼袋黑青黑青的。她给完了钱，问米户湖：“米副科长！元聪富会和我见面吗？”
　　迷糊糊说：“那当然了！等什么时候元聪富来，我们先和他谈。谈完了，再请你和他见面。你要主动的提出大额赔偿，越多越好！求得元聪富的谅解。你的钱到位了。元聪富就不会到法院起诉你了！你要尽你一切所能，打动元聪富的心，感化元聪富的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把你自己说得越龌龊越好！你要一遍百遍的向人家赔罪道歉！你记住了！”
　　竹洁圊说：“我记住了！请您放心好了！”
　　竹洁圊又问：“院长副院长们都知道了吗？”
　　米户湖说：“这么大的事件，能不知道吗？已经早就知道了！院长副院长责成我们把这事情处理好！你就放心吧！回去好好工作！什么时候元聪富要见你，我们就什么时候通知你！”
　　竹洁圊回诊室了。
　　不大工夫，针碍偲带着十二万元现金到了事故科。他把钱交到了米户湖的手上。
　　眼下事故科办公室里就米户湖和针碍偲两个人。泰游华玫兰兰八点以后才到呢。米户湖早来，是因为敛钱。
　　针碍偲问米户湖：“那个女教师仗舜琳什么时候来这儿啊？”
　　米户湖说：“说不准的！等她一来，我们就给你打电话好了！我跟你讲啊！在事故科调解，你是占了大便宜了！你见了仗舜琳，绝对要主动承认罪行！注意！你不是犯错误！人家一个堂堂的高级教师，人家是懂法律的！你要把好话跟人家说尽！你要给人家赔罪！主动提出医疗赔偿，精神赔偿！至于你要给人家赔偿多少，依我看，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你不要忘了，钱能通神啊！你现在没别的办法，就是拿钱把仗舜琳的嘴给堵得严严实实，要让她不到法院起诉你，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钱用大钱！你要主动的检讨自个的罪过！最好能真的把仗舜琳感动了！只有这样，态度诚恳，钱又花到位了，才能赢得仗舜琳及其家人的谅解的。否则，你扣扣索索，舍不得花钱更舍不得花大钱。那你就是自找倒霉了！别的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我要重复的是，你要清楚，你是犯了罪！犯的是欺诈罪故意伤害罪！而绝对的不是医疗错误！你造成的不是医疗事故，是医疗伤害！是故意伤害！你要认清性质！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只要仗舜琳不饶恕你，你就要被送上法庭的！你啊！专家啊！好自为之吧！你回去吧！随时听从我们的通知。你必须直接面对仗舜琳！”
　　针碍偲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低头不语的离开了事故科。
　　八点零一分，玫兰兰来了。
　　八点十一分，泰游华科长来了。
　　泰游华说：“咱们开个短会！这两天我也不出去开会了！咱们要坐下来，解决昨天的两起投诉！玫兰兰，你赶紧给仗舜琳打电话，直接跟她说，今天就解决她的投诉问题。米副科长，你一会就通知针碍偲，叫他到科里来。我还有话跟他谈。”
　　米户湖不打手机电话了，他说：“科长，我去他的办公室喊他！”米户湖离开了事故科。
　　玫兰兰用事故科的电话，拨通了仗舜琳的手机。
　　仗舜琳正在教室里。她走出教室，接听手机：“喂！哪位啊？我是仗舜琳！”
　　玫兰兰说：“仗老师你好！我是事故科的玫兰兰！仗老师！我们科长让我通知您，让你现在就到事故科！科长要为你向针医生讨要公理了！”
　　仗舜琳很感动：“谢谢！玫兰兰，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上午有课！下午才能抽空去你们那儿！”
　　玫兰兰说：“这我倒没忘。是我们科长让我给您打的电话！好吧！我跟科长说一声，告诉科长，您下午来！”
　　仗舜琳说：“谢谢了！那就这样！我挂了！”仗舜琳收起了手机，她心想，这事故科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玫兰兰撂下电话，跟泰游华说：“泰科长，仗舜琳说她下午才有空。上午她有课，不能离开学校的。”
　　泰游华说：“那好吧！那就下午解决！那你就赶紧通知元聪富！叫他现在就来！咱们解决元聪富的投诉问题。”
　　玫兰兰又给元聪富打电话。他没留下元聪富的手机号码。他只好查电话号码簿，查到了友爱路派出所的号码。她给派出所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所长。玫兰兰让所长转达，叫元聪富立即到事故科，解决假手术的问题。所长告诉了元聪富。元聪富骑上自行车，就往第一中心医院赶路了……
　　针碍偲被米户湖请到了事故科。科长泰游华跟他说：“针专家针医生！我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跟你说说！也是问问你真实的情况！针碍偲！你要实话实说，你到现在，一共做了多少例假手术？我严肃的告诉你！我是代表院方向你问话！你要是说不明白，一旦又有了来事故科投诉的，那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针碍偲用右手摸了摸鼻头，苦笑了一下，说：“就这一例！就仗舜琳一例——”
　　泰游华笑道：“就这一例？你可认准了啊？就这一例还是好办的！假如再有一例或者几例，那你非得进监狱不可的！但不说医德不医德了，你把健康的人欺诊为心脏病，从中索取人家的大量钱财。为医院创收，那是你的表面文章。索要红包，贪占支架倒卖费，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不多说了。你就这一例！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好了！不用另行通知你了，你下午一点到这儿来。受害者仗舜琳下午来事故科。你们当然要面对面的接触了。你应该怎么做，才能使你的罪过减轻。你自己应该知道的！我们事故科的同志，当然希望你能和仗舜琳达成合理解决的协议。不至于诉诸法律。好了，你回去吧！”
　　泰游华完全是一副正义的面孔，这使针碍偲很看不惯，心思着，哼！狗戴帽子装人呢！论黑钱，咱们都是一样一样的彼此彼此的。我事犯了啊！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针碍偲心里还是很害怕的。尽管院长副院长都从一例一例的假手术中得到了实惠，可比起自己得到的，那是微乎甚微的。真要是到了那一步，院长副院长绝不会保我的。我啊，还真悬了啊！针碍偲低头耷拉脑的走回到了诊室，他心情忐忑的，继续给病人看病……
　　2
　　这一天，一大早的，针碍偲及时地来到了事故科。科里只剩下副科长米户湖和调解员玫兰兰了。泰游华科长曾跟针碍偲说过下午他在的。那只是他说说罢了。他命令副科长留在科里，和调解员玫兰兰一道处理针碍偲做假手术的问题。米户湖是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针碍偲问米户湖：“泰科长呢？”
　　米户湖说：“临时有个会议——”米户湖胡编道，“好像是市里召开的，市卫生系统的会议。嗯，是市纪检委召开的，专门打击不法医生欺骗人民做假手术的会议——”
　　针碍偲惊讶地“哎呀！”一声。
　　米户湖接着编道：“据说，咱们医院已经有人把你们的问题反映到纪检委了——”
　　针碍偲笑了，看了看玫兰兰，说道：“你说这个啊！老黄历了！玫兰兰都知道。是玫兰兰写信寄到纪检委的。纪检委早就把她的告发信回寄给咱们医院了。这事早就过去了！”
　　米户湖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反正泰科长是开会去了啊！他让我转达给你，他让我告诉你，你在给仗舜琳赔罪的时候，态度一定要诚恳诚恳再诚恳！我跟你说，不是认错的态度，而是认罪的态度！我说的话，你明白吗？啊？”
　　针碍偲低着头，说道：“米副科长，你说的未免有些夸张了吧？我有嘛罪啊？不就是在仗舜琳的胸膛上开了那么一刀吗！真是的！”
　　米户湖一看，这针碍偲的态度陡变了！这是为什么啊？他说：“针碍偲，你这是怎么说话啊？”
　　针碍偲抬起头来：“怎么说话？我已经给了你们十二万了！你不是说保证不会让仗舜琳到法院起诉我吗？你不是说你们先跟仗舜琳谈吗？你们定个价，让我再出多少钱给仗舜琳？你这会给我个准数！”
　　米户湖发现针碍偲突然变横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哦，知道了，针碍偲的大舅哥碧富前是新星区公安分局的局长，碧富前和刚上任的主管卫生教育的副市长颡任碖关系不一般。得了，他是觉得他有靠山啊。想到这些，米户湖说道：“针医生针专家，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你做假手术，摧残健康人！仗舜琳自身就是活的证见！我就不信，她体内的血管支架能随着血脉，化成了尿液被她尿出去了？你呀！针碍偲，那可不仅仅是赔钱那么简单的！仗舜琳一旦放弃在事故科调解，那你啊，别说你大舅哥仅仅是个分局局长了，就是市局局长，也救不了你的。你可能以为桑副市长会帮你解脱！你应该知道，县官比不了现管啊！说白了，我和泰科长，就是现管！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犯糊涂。一会的糊涂，会把你的前程全部葬送掉的！我把我们事故科的意见，都讲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针碍偲的心思一下子被米户湖击中了！他怒目看着米户湖，心里想着米户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硬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仗舜琳跟前装回孙子，能挽回自己的命运，那也是值得的。于是他跟米户湖讲道：“米副科长，我一切听你和泰科长的。力争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求得仗舜琳的谅解，随便她要多少赔偿，我都出！”
　　米户湖笑道：“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那就这样吧！仗舜琳下午来事故科！你就先回去忙你的吧！”针碍偲回诊室了。
　　八点二十一分，元聪富带着所有的就诊材料体检材料，走进了第一中心医院事故科。科室里只有米副科长和调解员玫兰兰。玫兰兰热情的接待着元聪富，她指着米户湖介绍说：“这位使我们科的米副科长！”又指着元聪富介绍说，“米副科长，这位就是投诉者元聪富同志，友爱路派出所的民警！”
　　元聪富和米户湖互相握手。
　　元聪富说：“你好！米副科长！给您添麻烦了！”
　　米户湖说：“你好元同志！都是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素质觉悟太低，给您身心造成了极大地损害！我代表医院院方所有领导和事故科的所有同志，给您赔罪了！”
　　米户湖还真行，显得格外的诚恳，他恭恭敬敬的给元聪富鞠了一个躬，弄得元聪富很不好意思了。虽然不好意思，可元聪富知道自己是干嘛来的，他是来向院方向医生竹洁圊讨要说法来的。要钱是必须的第一位的！只要陪够了钱！那什么都好说了！绝不能因为米户湖副科长给他鞠了一个躬，就全部化解了所有矛盾啊！
　　玫兰兰说：“元同志，您请坐！听我说说，我们事故科的初步意见。泰科长米副科长让我先和您沟通。那我就先跟您说说我们事故科的初步意见。”
　　玫兰兰刚说完这句话，米户湖站起身来，说道：“元同志，玫兰兰同志全权代表事故科。你们就先谈着，我呢，出去办点急事，一会就回来。一会的工夫，我就会回来的。好了，你们谈你们谈——”
　　米户湖走了……
　　玫兰兰打着圆场：“元同志，事故科的领导都很忙的。忙得不可开交啊。好了，咱们谈正事。元同志，是这样的，在您来之前，医院主要领导已经找了竹洁圊竹医生，已经狠狠地教育了她！竹洁圊对自己给你做假手术一事供认不讳。她在院领导面前，在事故科正副科长面前痛哭流涕痛苦不已，后悔不已！看得出，她的肠子都悔青了！竹医生自打知道您到事故科投诉她之后，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是一味的哭泣啊——”
　　这会的玫兰兰，简直难以让人相信，在投诉者元聪富面前，她的口齿突然变得伶俐起来，她居然顺理成章的胡编乱造着假话谎话，公然替竹洁圊辩护辩解。她说：“竹医生难过到了极点，要不是护士及时发现，制止了她，她就割腕自尽了啊。元同志，我们事故科的泰科长、米副科长，都狠狠地斥责了竹医生的欺诈骗术！做假手术，那就是故意伤害啊！我们的两位科长，一开始，就要把她送到派出所去！被我们医院的住院部的一些患者强力的给拦住了。有一些患者，都是竹医生诊治的。她们都说，做假手术，根源不能算在竹医生身上。要找社会的源头，他们都这样说，当前社会，进入了造假的时代，您看啊，假烟假酒就不用说了，假文凭假身份证，假军官，假护照，白面离参合滑石粉，牛奶里加注三聚氰胺……唉，嘛嘛都是假的。工程工程造假，豆腐渣工程，羊角脆土木，假古董就更不用提了。假酒、假奶害死了人，竹医生做了个假手术，只是让被害者白白的挨了那么一刀，还不至于要人性命啊！这事啊，应该原谅竹医生啊。看来啊，被竹医生救治过的患者还是大都念及竹医生的好处的。这些患者都安慰竹医生。元同志啊，我认为，患者们讲的也很有一定的道理的。造假，这也是社会的潮流不是？这根源在社会啊！竹洁圊给您做了假的心脏搭桥支架手术，是在整个社会造假潮流涌动的高潮期，仅仅是造假潮流里的一个小小的浪花而已。元同志，我可不是为竹医生辩解啊！我刚才的话，都是一大部分患者的话。竹医生造假，给您的肉体精神，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竹医生表示了，从经济角度，她愿意以高额赔偿，使您能够满意，她要亲自向您赔罪！嗯，元同志，泰科长、米副科长，还有竹医生本人，委托我，征求您的意见，您看，从经济角度，您需要竹医生多少赔偿？精神损失费，您打算让竹医生赔偿多少啊？”
　　元聪富看着眼面前的玫兰兰，好家伙，这个年轻女子，怎么这么能说啊？嗨！调解员啊，可不就得这样的能说会道的吗！不管怎么说，玫兰兰说的还是很有点道理的啊。人做事不能做绝啊，给人以出路，自己才有更宽的路可走啊。俗话讲，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竹洁圊并没有杀人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自己得不到一分钱的赔偿，就是把竹洁圊枪毙了，我又捞到了什么啊！钱啊！我要的是钱啊……想到了这些，元聪富的心境平和了很多。他说：“玫兰兰同志，你讲的很有道理。的确，现在社会造假的忒多了。或许，我们当警察的也有很大的责任的！玫同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到你们事故科投诉，也是本着对医学科学的尊重。我没有心脏病，竹医生却给我动手术，还谎称给我搭了两个支架。这样的事情，摊在谁身上，谁都会不愿意的。你刚才提问我，需要多少赔偿，多少精神损失费的赔偿。不管怎么说，在经济上，竹洁圊是必须赔偿的。竹洁圊的造假，和制造假烟假酒的性质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我本来是在你们事故科打个招呼，之后，我本想走法律程序的。竹洁圊是拿人的生命当儿戏，不仅仅是一种欺诈罪，还应该是故意伤害罪。鉴于你讲的，竹医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过，并有悔过之心。这就好！光听你说的还不行的，我要当面听听竹洁圊是怎么认识自己的罪过的。当面提出赔偿金额。她得当面向我赔罪道歉！”
　　玫兰兰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思想意识格外的亢奋。她说：“元同志，就您提出的这要求，我们的竹医生早就提出来了，院方领导刚一找她谈话，她就主动的积极的提出来了，她要给你最高的经济赔偿，她要当着您的面，给您赔罪，给您道歉！她要给您五十万元人民币的赔偿金——”
　　元聪富赶忙假意假言的插话道：“不可！不可！这也太多了啊！五十万元人民币？我可承受不起啊！”
　　玫兰兰纯粹是在这里瞎编说着鬼话！
　　玫兰兰说：“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接受，那您就提出个数额，看看多少合适啊？”
　　元聪富思想做着激烈的斗争了：人家就在我胸膛上开了道口子，这能要人家多少钱啊？要一百万？九十万还是八十万？精神损失费，应该要多少钱啊？我应该征求征求我们所领导的意见才对啊。嗨！征求他的意见干嘛啊！可是我怎么好开口跟人家要多少多少钱啊？对了，我的所谓的精神赔偿费，是应该索要的。还有我那住院费一应的手术费误工费！通通要赔偿！我的精神受到了多大的摧残啊！我的肉体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啊！这是真的！还有啊！即便不把竹医生送上法庭，那也得开除出医生队伍的！嗨！这事，是人家第一中心医院内部的事情了。不是我元聪富说让医院开出她就能把她开出的啊！没别的！只要竹洁圊答应把钱给我，那别的我就不管了！想了一会，他跟玫兰兰说：“玫兰兰同志，你现在就通知竹洁圊医生，我要和她见面！”
　　玫兰兰笑道：“好的！好的！我这就打电话叫她到事故科！”
　　玫兰兰用办公室的电话，打通了竹洁圊的手机：“竹医生！请您马上到事故科，跟元聪富同志见面！对！立刻！对！马上——”
　　大约等了不到十分钟，竹洁圊来到了事故科。
　　竹洁圊见事故科没了泰游华科长和米户湖副科长，心里立马觉得踏实了许多！
　　竹洁圊一进事故科，直接走到了元聪富面前。
　　元聪富正坐在泰科长的那把椅子上。竹洁圊二话没说，“扑通”一下子，就地跪在了元聪富的面前，哭泣着说：“元同志，我有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啊！我不该给你做假手术啊！我真的犯了弥天大罪了——”
　　竹洁圊由抽泣一下子就“呜呜呜呜”地嚎啕起来了。
　　这举动令元聪富感到十分的尴尬。她竹洁圊说自己有罪，她就是真的有罪！虽说罪该万死倒是有点过分，可欺诈造假伤害人命，也真就应该判个死罪的！元聪富是名警察。警察的眼睛是很能看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的。元聪富看着竹洁圊的表现，怎么看怎么是装出来的。“依依依依”的抽泣也好，“呜呜呜呜”的嚎啕也罢，越看越像是在表演。所以啊，元聪富觉得竹洁圊完全是一种虚情假意，他也没往起搀扶竹洁圊，任凭她跪在那里“依依依依——呜呜呜呜——”
　　竹洁圊跪着哭嚎大约五分钟过去了，她只等元聪富受到感化，主动把她搀扶起来。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元聪富迟迟不予理睬。这使得她感到很害怕了。她始终想着哭上一会儿，一定会接到元聪富递给她一张或几张纸巾，劝说她不要为此懊悔难过。可这个元聪富简直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啊！元聪富既没言语，更没给她递纸巾。
　　玫兰兰看出来了，她觉得竹洁圊也的确是在表演，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玫兰兰内心想着什么呢？她真的就想通过自己跟元聪富说好话，获得元聪富彻底的原谅竹洁圊吗？错了！她是另有想法的。竹洁圊、针碍偲这样的医生，都曾给健康的人做过假手术，只可惜，像桑副市长的夫人，新星区图书馆馆长裕静美那样的人，就是你把真相全部告诉给她们，她们也绝对不会相信你的啊！像竹洁圊针碍偲这样的缺德医生，本应该遭到法办，只可惜自己没那么大的能量啊！眼下是什么状况啊？原来都说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是啥情况啊？民举报，官不究，不但不究，反而要把举报者往死里整！贪官遍及各个领域各个单位，买官卖官一味搂钱！贪官贪官官官相护！教师缺德卖官从娃娃抓起！医生缺德索要红包做假手术！怎一个贪字了得啊！
　　今天，事故科没有泰科长没有米副科长，她大着胆子，要看看元聪富是不是要就此很敲竹洁圊一笔赔偿费就万事皆休了！所以啊，她便一通信口开河了。她是真心的想试试元聪富，是否真的坚持原则，是否不被金钱击垮，而忽视了国家法律的存在。她看见竹洁圊的拙劣表演，在竹洁圊面前，元聪富无动于衷。玫兰兰不解了。什么意思啊？不搀扶不劝说，也不说话！到底什么意思啊？玫兰兰等急了，她走到竹洁圊跟前，俯下身子，一把将竹洁圊拽了起来：“竹医生！有事说事！你搞这套有嘛用啊！快起来坐下吧！”
　　竹洁圊坐在了米户湖的椅子上，抬起头来，跟元聪富说：“我真的很对不起你的！元同志，您看看，我该陪你多少钱好啊？”
　　元聪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就冲你犯下的罪行，要你一百万也不为过！你不是跟事故科说要赔偿我五十几万吗？”
　　竹洁圊一听此话傻了，怎么我要陪元聪富五十万？我没跟事故科人说过啊！竹洁圊看着玫兰兰，想问问玫兰兰，是谁说的我竹洁圊要给元聪富赔偿五十万的啊！可她想问也没敢问。便顺着元聪富的话音，接茬说道：“是的是的！元同志，您看五十万，可以吗？连同精神损失费！够吗？”
　　元聪富瞪眼看着眼前的魔鬼医生，愤愤地道：“六十万！你一次性付给我六十万元赔偿费！否则，我就坚决的到法院起诉你！毫不留情毫不客气！”竹洁圊这回可木呆了！她半晌没说出话来。元聪富逼问道：“说话啊！你个魔鬼医生！”
　　哎呀呀，元聪富的态度一下子怎么变得如此凶恶了？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啊！玫兰兰觉得，元聪富肯定是为了钱而不顾法律了。
　　这时候，只听竹洁圊说：“行，就六十万！不过，你得给我立个字据，保证不再到法院起诉我——”
　　元聪富一拍桌子，狠狠地说道：“本想要你一百万的！算了吧！就这样定了！六十万就六十万吧！这真的就便宜了你啊！”
　　竹洁圊站起身来，说道：“那咱们得签订个协议吧？”
　　元聪富说：“那当然了！”
　　玫兰兰认清了元聪富的本质了。她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了两份协议书。竹洁圊、元聪富，一人一份，把赔偿数额填写好了，支付日期也填写好了。元聪富在协议书上清清楚楚的写上了：“绝不再到法院起诉竹洁圊医生……”
　　竹洁圊、元聪富都在协议书上签上了各自的姓名，还都摁了手印儿！竹洁圊早有准备，原本打算付给元聪富捌拾万元，没想到，这个元聪富还没到贪心不已的程度。她从手包里，拿出几张活期存单，三张吧！一共六十万元。她把三张存单递到了元聪富手上。“六十万，上面的利息也归你了！”
　　元聪富面露喜色，收起了三张大额存单……
　　玫兰兰鄙视的看着元聪富，收起了两个人的两份协议。
　　让玫兰兰感到特别特别遗憾的是，元聪富居然没提出任何一条对竹洁圊的处理意见或者建议，诸如建议医院给竹洁圊什么处分啊，是否开除出白衣天使的队伍啊。玫兰兰想，这金钱的魅力是真大啊！钱大于法啊……
　　竹洁圊先离开了事故科。她跟玫兰兰说：“谢谢你们事故科的所有人员！”
　　之后，她笑着对元聪富说：“元同志，您身体再有什么不适，一定再来找我！我再也不会给你作假手术了！我的家底儿都赔光了——”
　　玫兰兰、元聪富看着走出了事故科门外的竹洁圊的背影。
　　元聪富说道：“哼！我才不会让你再给我刺上一刀呢！我除非有神经病——”之后，他跟玫兰兰说，“嗨！竹医生也怪可怜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啊！再见，等明天我把六十万的赔款取出来，我请你们事故科的所有人员！我要在登天楼大酒店摆上一桌！我这一刀啊，没白挨的！六十万啊！不少啊！我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发了这样的一笔财——”
　　玫兰兰笑道：“你还是请我们的正副科长吧！这结果，只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