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如火如荼的开发建设，让清溪繁荣起来，更让百姓获得了实惠。如今住进了盼望已久的楼房，把孩子送入了明亮的学校，更享受到了设备先进的医疗服务。人们开始向政府、向马天柱竖起大拇指，不再骂政府只知道喊口号、捞好处。卖活鸭的李大哥可是深有感触。这天又见到了摇身一变“野鸡成凤凰”的铁蛋，哥俩可是热呼呼地聊了起来。
　　“哎哟，我说蛋子哟，你这可是鸟枪换炮了，整天抓不住影子，别贪多嚼不烂，小心硌了牙呀。”李哥继续他的活鸭生意，只不过现在进了统一的大市场里。虽然花了些摊位费，但经营环境可是今非昔比。
　　“看李哥说的，我这还算发财？你看人家都不用动手，挥挥笔这……”铁蛋止住话头，递给李哥一支“三五”烟。
　　“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留着呀。我可没啥比的，这就满足了。”李哥点起烟吸了一口，咳嗽得满脸通红，“这外国烟真他娘冲。”
　　“别得了便宜卖了乖，你家动迁得了一大笔款，又低价买了一套七十平的房子，现在生意又好，没风险，这日子多舒服，还不满足呀？”铁蛋拎起一只鸭掂了两下。
　　“敢情了，这镇里真做好事了。现在这地板厂、竹编厂、工艺厂一开，人也多了，一天卖几百斤鸭子不成问题，比以前强多了，还真得感谢咱镇领导。对了，蛋子，你不是和马镇长光腚的娃娃嘛，咋样，借不少光吧？”李哥挤了挤眼睛，瞟着铁蛋，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态。
　　“要说一点也借不上力，那是瞎话，可也没少挨剋呀。一点水都不能掺，要不然就断交。唉，操心呀，还不如你这生意旱涝保收呢。”铁蛋似乎有些不满意。
　　李哥知道，铁蛋这才是得了便宜比他还卖乖：“得得，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知道咋回事？你可不能忘本吃独食，镇长可是帮你大忙的了。”
　　“那必须的，现在哪不浇油都不滑溜。兄弟也……”铁蛋自觉说话漏了风，马上转了向，“我马哥就是重感情，他可不是那样的人，老认真了。”
　　“行了，哑吧吃饺子——心里有数就得了。”李哥拎起一只鸭子，“拿着，回家炖了吃，有好事想着李哥，咱俩可是一块地摊里混出来的呀。”
　　“哈哈，谢谢李哥，做好了喊你喝两杯。”铁蛋吹着口哨，离开了李哥的摊位。
　　卖鱼的孙姐依然和他相邻。见铁蛋离开了，又凑了过来：“我说李哥，你这兄弟是摊上好人了，看把他牛的，都没正眼瞧我。切，臭美的，指不定送多少礼呢。”显然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说孙老妹子，你可别乱说。你看到了？做你的生意得了。”李哥瞪了她一眼。
　　“那还用看？这小子往马天柱家跑的次数比往丈母娘家都勤。听说和大妮子关系可不一般，八成是背着马天柱干啥坏事呢……”孙姐嚼起了舌头。
　　“打住！这话你也敢乱说？那可是翻天的事，戴绿帽子有谁能说得清？”李哥把刀狠狠地剁在案板上。
　　吓了一跳的孙姐一闭眼睛：“嗨，我说你想哪去了？我可没说男女关系的事。就铁蛋那熊样的谁能看得上？我是说，背着马天柱大妮子指不定收多少呢。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停吧，你个孙大嘴，当我没听见，没听见。哎，妹子，鱼跳出来了！”李哥一扭头，不理卖鱼女了……
　　
　　自从由副转正后，马天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就算再年轻那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于是，便和郭书记商量后，准备把分担的工作交给由上级委派下来任职的黄副镇长。郭镇长自从当了书记，抓党务，抓人事，抓方向，可轻松了不少。
　　“我说柱子，别的工作都可以交给别人，就是这招商引资必须你主抓，没有你可玩不转呀。”郭书记意味深长。这样好的形势，这样好的基础，那是他们这一茬开拓出来的，马天柱首功一件，能轻易交给“旁人”。这位新来的副镇长，那是上面硬压下来的。本来他是想把办公室主任提起来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的办公室主任，鞍前马后，可没少关照自己。这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愣是给又“挤”又“压”整黄了。若不是他好说歹说把办公室主任给安抚住了，说不准会闹出啥笑话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窝一串可都在利益这根绳上拴着呢。
　　“那就给办公室主任安排点实权，职务没上去，给点权力也正常。他也是老人，熟悉情况，能力也不弱。”马天柱吸着喇叭筒。
　　“对对，柱子你政治上更成熟了。老郭我可是越来越佩服了。”郭书记现在讲话很有高度和概括性，也许是当了书记，自然就有了更高的视角和更浓的文采了，“不过，也不能慢待了黄副镇长，毕竟‘戴帽’下来的，治安管理、计划生育、文教什么的交给他。慢慢熟悉情况嘛，也就是镀镀金，不会扎根的。”
　　“行，抽时间你这位书记找黄副镇长谈下，然后我和他交待下工作。”马天柱话音刚落，杨勇的“奔驰”便冲了新建的政府大院。两人明白，财神爷到了，既是好事又是坏事。相视一眼，起身往屋外走去。楼下传来了“噔噔”踩踏楼梯的脚步声……
　　
　　“哎呀呀，杨总，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把钱往这一扔，撒手不管了，真有大将风度，哈哈。”郭书记先伸手热情地拉住杨勇。
　　“嘿嘿，俗事太多，俗事太多，有你们在，我还不放心吗？不相信你们我相信谁，是不是柱子。”说着话，瞄着马天柱，“马镇长哟，恭喜高升呀。我是特意前来道喜的。”几个人打着哈哈，步入办公室。
　　虽然这办公楼是杨勇“免费”建的，但他并不评功摆好，毫无炫耀之意；甚至涉及到这漂亮楼房的事，只字不提。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感到杨勇的人格魅力。人做到了这份上，或许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老连长，清溪永远刻着你的名字，这就是你的家，快请坐！”马天柱给杨勇挪了挪椅子，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依然卷起喇叭筒。
　　“郭书记呀，都说党领导一切，我这兄弟当镇长，还是喇叭筒叼在嘴上，这可不是咱清溪的形象哟。哈哈。”杨勇依然掏出古巴雪茄，递给郭书记一支。
　　“哈哈，个人私生活，不干涉，不干涉！我说杨总，咱马镇长这喇叭筒可是成了一个招牌了。前段时间帮一个贫困户解决了经营困难，这位老哥硬是给小马送来了一捆的旱烟叶，咱马大镇长是欣然收下，还搭上了烟钱，哈哈。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呀！”郭书记说得有声有色的。
　　“嘿嘿，柱子，你这收礼是该查查，结果呢，是要挨批，还是要表扬呢？”杨勇一语双关，恰到好处。
　　“嘿嘿，百姓的心意，受之有愧呀。”马天柱心照不宣，看着两位脸上都是风平浪静，八成这点到为止的游戏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了。
　　“正好，两位主官都在，不兜圈子。今天来两件事，一是祝贺柱子高升，更祝贺郭大叔坐上第一把交椅，以后可多多扶持企业的发展哟，嘿嘿。”杨勇吸口烟，止住话。两位知道，这是务虚的，下面的第二件事可就是务实了，果然实事接踵而至。
　　“不知二位听说没有？咱下面的一个寨子听说勘探出了铜矿石资源，这可是咱镇又一个经济增长点呀。俗话说‘无农不稳，无商不兴，无工不富’嘛。如果能把矿山开发起来，那可就是两条腿走路了。看来二位的命运就是好。”杨勇又吸了口烟。他在等待……
　　“嘿嘿，杨总呀，你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呀，这消息忒灵了。是的，我也听到点动静，听说贮量也不小呢，好象能开采个百八十年的。”郭书记惊诧这位商人灵敏的嗅觉。
　　“是有这么回事。可这好象不归咱管吧？涉及到地矿、林业、安监等多个部门，听说县里才能定的事。”马天柱并没当回事，他的思路比杨勇窄了不少。
　　“嗨，你没听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来就是和二位领导商量此事。开采权咱拿来，投资我找，关系我摆，牵头你们来，利益双方分，这可是很有前途的产业呀。国家工业化，能少了有色金属？”一句话说活了两位主官。地方政府有的只是资源，缺的就是资金，现在两样东西凑齐了，何乐而不为？
　　“嗯，是条发展经济的路子。这样一来，又能解决不少农村富余劳动力，又给咱增加了一个税源，我看可以考虑。”郭书记看着马天柱。
　　
　　马天柱知道，这是自己上任后第一个拍板定的事，有了第一次引资的成功，他的血还一直热着。想到开山放炮，就如同又要冲锋炸碉堡。一拍桌子：“老连长，你的眼光看得太远了。这是造福地方的好事，我看也行。”马天柱有些兴奋。
　　“在这之前，咱还得好好规划规划，运作运作。现在中央开始收口了，要政企分开，政府禁止办企业。所以，咱得成立一个独立的企业法人，叫什么总公司都行，把商业开发、矿山开采、民俗街开发都纳入其中，统一管理运作，找个合适的人挑这个头，支起架子，这就理顺了。”杨勇的敏感性，不亚于对战场敌情的判断。他知道，做生意少不了依靠权力，但又必须巧妙地回避权力。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的时代渐渐结束了，但政府这只无形的手却永远都必须抓住不放。
　　“这事只有柱子行，别人谁也挑不起这个头。”郭书记笃定地说，在搞建设上他只相信马天柱。
　　“我的大书记哟，柱子不行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政企分开，柱子当这个总经理，那就别当那个镇长了，需要辞职的。这个我不同意。咱是仕途也要，利益也要，两手抓嘛，哈哈。”杨勇否了柱子，但笑得又很开心，两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我看选个可信赖的人去挑头，咱帮着扶持下不是很好吗？”马天柱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柱子这主意不错，你们在后台，凡事还有照应，有回旋余地。”杨勇赞赏地看了柱子一眼，得意地使劲抽了一口。这口烟吸得有些猛，呛得咳嗽两声，赶紧喝了一口茶水。
　　“这个办法好，如果让办公室主任顶大梁，我看能行。在当官和经商上让他选择一项，我估计十有八九选经商；再把老书记整来打打下手，我看行。”郭书记脑子突然开了窍，这样或许可以一扫这位主任没提拔上的阴霾呢。
　　“哈哈，行，这事有眉目了。现在呀，这镇里经济也好了，咱是不是不要再整这穷酸相了？”杨勇一句话，两人面面相觑。
　　“我是说，也该换换车了。‘桑塔纳’也过时了，我看你们那破吉普还开着呢？别丢人了，经济发展了，还不与时俱进？我通过朋友搞了两台‘奥迪’，优惠不少的，你俩都换换。那破车就给新成立的公司算了，不过这两台的车钱你们可是要花的哟，哈哈……”杨勇开怀大笑。
　　郭书记、马天柱也是宽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