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腥风血雨一号院>血雨腥风一号院第十七章

血雨腥风一号院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腥风血雨一号院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4 19:28:20      字数:9547

+-  姜子齿的老伴姜韩氏毛躁了,六神无主了。兵荒马乱的年月,干什么容易啊,做点小买卖,开个小小油盐店,要说就不错了。不缺吃不缺穿,过得去就行了呗。可你个姜子齿算老几啊,杨家的人死也死了,是自家不小心,还是人家害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怎么就盯上人家涂家的三个孩子不放了!你干什么啊!姜韩氏很不满意姜子齿的行为。她心里一直就没踏实。打烊关板,早些回家。好在离家不算太远,什么便衣特务之类的对她这个糟老婆子也不过问什么。她顺顺当当的,在日落前就赶回了家。满以为老头子回来了,打开门,不见姜子齿的人影。得,她的心慌乱起来,通火做饭,心乱如麻,本来拿瓢舀水,偏偏拿起了笊篱。“呸——呸——呸!”姜韩氏连啐三口,咋回事呢?民俗里讲啊,在做饭的时候,本来不用笊篱捞东西,不经意的拿起笊篱,那就预示着亲人要有离世的了,笊篱谐音“找离”啊!人没了,离开家了,就得找啊!姜韩氏把笊篱仍在台板上,摘下围裙,不做了。她巴望着门口,盼着姜子齿快快露面,快快回来!
  姜韩氏没盼回来姜子齿。倒是在门口看到涂家三个孩子从黄包车上下来了。涂英涂雅涂正乐乐呵呵一个个都一副少年得志不言愁的样子。这让姜韩氏看上去,挺不可思议的,人家一般孩子没了爹娘,那是什么成色?那是忧忧愁愁,面色阴沉苦不堪言啊。嗨,这几个缺爹没娘的,可倒好,怎么就嘻嘻哈哈乐不可支啊?姜韩氏半依半靠在院里的大门旁,心思着。三个孩子进门了,一个个礼仪在先,一个个按顺序亲切嗲妮地问候着姜韩氏。
  “姜奶奶!你吃晚饭了吗?”涂英问后姜韩氏。
  “没吃呢——”姜韩氏如实回答。
  “姜奶奶,您家小店打烊比往天要早啊——”没等涂雅说完,涂正说:“姜奶奶早回来做晚饭,姜爷爷在店里继续打理呢。是不是姜奶奶?”
  姜韩氏怎么说啊?说什么,说我老头子跟踪你们去了,到这会还没回来。这怎么行啊。堂堂突突,姜韩氏回话说:“还是小正聪明,姜爷爷在店里继续打理,没错没错。”
  “姜奶奶,您不回屋忙活晚饭,在这儿,感情是迎接我们姐弟三人啊。”
  “姜奶奶素来关心咱们,素来把咱们当做自己的孙子孙女。咱们没回来,姜奶奶先于咱们自然要在门口巴望咱们了。”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我们回来了,您快回屋忙活晚饭吧,别耽误了姜爷爷一会用晚饭。”
  姜韩氏好不尴尬!是站也不是回屋也不是。刹那一想,还是回屋吧,一会再出来看吧!于是她就坡下驴,“也真担心你们!”姜韩氏随口也来几句花哨话:“兵荒马乱的,真真的惦记你们啊!可得小心点儿!”说完了,姜韩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说这些。她回到屋里,一琢磨,原来喊姜伯母,今儿怎么喊上什么姜奶奶了。好家伙,给我们长辈分了。一张张小嘴这个甜啊!姜韩氏又想做晚饭了。她拿起菜刀,抄起一颗大白菜,切块切丝切片儿切段儿?她铛铛铛地切段儿,小半颗白菜切完了——她把菜刀一扔。“天啊,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完了,保不齐叫特务营抓去喂了狗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床帮上,呜呜呜地无奈地哭上了……
  涂英涂雅涂正回到家里,张嫂把热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涂英涂雅涂正都看着桌上那一大盘儿孜然羊肉,乐了。“妈妈辛苦了!跑那么老远给我们买回来我们要吃的孜然羊肉。妈妈真是太辛苦了。”涂正小嘴巴巴巴地说着。“妈妈,您这一路上还很顺畅吧?没有便衣特务什么的查你拦你问你的?”
  “我一个半大糟老婆子,别说什么便衣特务不掸我,就是那着装的国民党兵也不稀罕搭理我的。”
  “那可没准啊!”涂雅说:“妈妈,往后出门可得小心着点。没听说吗,国民党特务训练营每天都抓人,抓进去当活靶子——”
  “什么叫活靶子啊?”张嫂装腔作势故意发问。
  “活靶子就是用活人当靶子,特务练枪法准不准,不打造的假人,打真的活人!用活人当枪靶子,就是活靶子呗!”涂正详细地作解释。
  “妈呀!那可真吓人啊!”张嫂身上抖了一下。
  涂雅说:“妈妈,您呢,上街买菜啊干个什么的,真真地得多加小心,不是吓唬您,那些特务把活人抓进去,当活靶子打死了,还不算完,还要把他们的尸首喂狗!”
  “真的好可怕!”张嫂说:“我一定小心一定小心,不出远门,少出近门就是了。”
  “这就对了!”涂英说:“妈妈,那事您肯定办了吧?怎么样,是个做这个的——”涂英用手指着那盘孜然羊肉,用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品尝着。
  “办了办了!孩子,你们放心!你们交给妈妈的事儿,包办包办!”张嫂放低了声音:“苟——苟尚理是主厨,这盘孜然羊肉就是他下厨亲手做的。”
  “是这样的。”涂英放下筷子。“妈妈,常听院里邻居们暗里总提艾老板艾老板的。您可详细知道,那个艾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干什么的吗?”
  “孩子啊!”张嫂一震。还是如实说了。“艾老板是个好人!艾老板就是东来顺餐馆的老板啊!那个人善良着呢!我听说,给你们三个孩子捐生活费的主意,就是艾老板的。”
  “他为什么给我们捐款啊?”涂英审上了。“凭什么啊?不认不识,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哪儿有那么好心眼儿的啊?”
  “我估摸着,准是苟尚理在餐馆里跟他说过你们的情况了。一定是这样的。”
  “那好啊!”涂英吩咐道:“您听着,妈妈,您明天还要去东来顺餐馆。”
  “我去我去,咱还买孜然羊肉!”张嫂赶忙跟上话头。
  “咱不买孜然羊肉了。”涂英说。“咱继续要他的钱。您明天去东来顺餐馆,直接找那个艾老板,怎么要钱,不用当女儿的教给您吧?等您要来钱,我们回头就去换钱——您可一定想好了怎么跟艾老板说,我们不教您了!”
  “不用不用!”张嫂说:“我会说我会说——”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您上午就去!”涂英语气很坚定。
  “一定一定!”张嫂连连应承。
  吃完了晚饭,涂英涂雅涂正开始温习白日里学的儒学功课。温习三十六计的核心内容。张嫂无非是刷筷子刷碗,烧热水伺候三个小东西啊!
  很晚了,苟尚理回到了家里。这是今天院里在外某生计的人,回来最晚的了。时间相当于晚上八点多。院子大门还没关,姜韩氏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旁倚着门框,在暮夜中往巷口张望,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晃动着,朝这个大门口走过来了,近了近了近了,已到了跟前。“是尚理啊!才回来啊!”姜韩氏不由分说,还没等苟尚理回话,还没等苟尚理走进他那冷冷清清的家门,就把苟尚理拽进了自己的家里。
  “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地?”苟尚理心里打起鼓来。
  “大兄弟,我跟你说。”姜韩氏抹起了眼泪。“你大哥姜子齿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怎么?店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这几天啊,他就常做噩梦,总梦见他见到了什么他的神仙哥哥姜子牙,说是在梦里,神仙哥哥告诉他,杨家四口人死了,是涂家三个孩子害的,是涂家大闺女小英子把杨家的烟囱堵死了;还说你家的毛容,还有姚晴天两口子牛家的闺女,都是涂家的三个孩子害死的——”
  “嗨——这不是做梦吗!”
  “就是做梦啊!”姜韩氏说:“可他痴迷了,懵懂了,把梦当成真的了。他说梦里头啊,神仙哥哥嘱咐他去跟踪涂家的三个孩子,让他查看查看,涂家的三个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念私塾。你说这不是没影的事儿吗?他就当了真,今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了,说是提早雇辆黄包车,跟着涂家三个孩子。你看看,涂家三个孩子早都回来了,早都吃完饭了,可他还没见个影儿啊!这不活活把人急死了吗!”
  “这个姜大哥,也太天真了!”苟尚理说:“这是什么时候啊,外面多不太平啊!他怎么这么干啊!涂家三个孩子多懂事啊,祖大哥跟我们说,你们也知道了,人家杨家三个小小的孩子对杨家的事那是做到了滴水不漏,杨家四口死人的棺材,是那三个孩子出的钱!还有比这更通人情理道的了吗?”
  “我跟他也这么说!他不听啊!非要跟着人家去查个究竟。这可倒好,他到哪儿查去了。我估摸着,完了,保不齐还没等到涂家孩子上私塾的地方,就被便衣特务抓了喂狗去了——我的天啊——留下我这个糟老婆子,我还怎么活啊!呜呜呜——”
  苟尚理心里乱了起来,想起了姚晴天梅花想起了牛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毛容,不禁浑身寒颤起来!外面不是一个兵荒马乱的词儿就可以概括得了的。国民党特务暗杀无辜草菅人命比闹着玩儿还轻松简单!
  “要不我去问问涂家三个孩子,干脆把实话说了。问他们看见你子齿大哥没有?”姜韩氏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跟苟尚理商量。
  “这不合适啊!”苟尚理说:“人家孩子,都还是孩子,又都是很懂事理的孩子。你这样贸然去跟人家说什么实话,说什么梦里的事,人家心里能接受吗?想想那天姜大哥跟人家张嫂闹的那一出,那天我没在场,姜大哥弄的那叫什么事啊,去跟人家一个寡妇家闹什么梦境!听祖大哥跟我学,闹得很不体面了。今天,咱们要去问姜大哥跟踪他们没有,这叫什么事啊!问不得问不得的!”
  “那你看怎么办啊?”
  “再等等等等——”苟尚理一个人在饭店里吃饱了,那就是全家不饿了。“老嫂子,晚饭没吃吧?”
  “哪还有心思吃晚饭?死的心都有了!”姜韩氏埋怨上了:“这个老不正经,就是自找倒霉啊!怎么劝也是劝不住了。十有八成他是回不来了,十有八成他是被特务抓进了特务营喂了狗了当了人家的活靶子了——呜呜呜——”姜韩氏又哭起来了。
  估摸着,眼看都十点多了,苟尚理心里想,完了,这会回不来,那是没指望了。在外面谋生计的人家,劳累疲乏睡觉自然都早。这会儿,也就涂家三个孩子还在灯下读书,别的人家,都熄灯入睡了。苟尚理跟姜韩氏说:“今晚,姜大哥是回不来了。你啊,就睡觉吧。等明天,我给你打听打听,一有准信,我就告诉你。就这样吧,我去关大门。咱们都各自歇息吧。”
  没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姜韩氏的第六根神经告诉她,姜子齿已经变成了狗屎……
  “你个老不正经啊!你喂了狗,我还怎么活?我还活什么?你个老不正经啊,好狠心好狠心啊……”姜韩氏仰卧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涂家有表。涂英涂雅涂正在十点一刻时,都钻进了被窝,睡觉了。“下一个目标该谁了?”
  “还用问吗?”涂英悄声耳语:“咱们悠着点吧,杀人玩儿也挺累的挺疲劳的,歇息几天,继续武装头脑,等准备成熟了,就是一部大杰作!”
  “东来顺餐馆!对吗?”
  “谁叫你说出来的?快睡觉吧——”
  天亮了。有钟表的人家很少。苟尚理趁块怀表。他起了床,看看怀表,差十八分六点。他心里的伤痛是没法去掉的。毛容不明不白的死去,在他心上始终罩着一层阴影。眼面前,院里的姜子齿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什么地方探问消息啊!还得找马富贵,还得去义和庄。实际打听不打听都两可。百分之百的遭了便衣特务的道儿。抓进特务营,当了活靶子,做了活狗食。生还的希望是一点也没有的。他想了想,尽管如此,还是要给姜韩氏一颗定心丸啊。他吃了口早饭,便到姜子齿家。姜韩氏呆呆地头不梳脸不洗,坐在床帮上。
  “老嫂子啊,你放心!我这就走,去餐馆上班。我一定托人帮你打听姜大哥的消息。没准啊,他一会就回来了,也是备不住的。你呀,赶紧生火做饭。我走了——”
  姜韩氏瞥了苟尚理一眼。“嗯,备不住,一会就回来了——”
  苟尚理临出大院门前正遇见了马富贵。没等苟尚理说话,马富贵就说:“我知道了,姜子齿没回来。肯定是被便衣特务抓去了。不用你说,我还是去问问清楚吧。”
  “那好那好!姜大嫂子急死了!”
  “急也没用。我尽力打听!”马富贵说:“你呀,今天一准比我早回来,你就直接先告诉姜大嫂子,姜子齿被特务营抓去做了活靶子了!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我也得上工了。”
  苟尚理点头:“好,就这样就这样。”苟尚理走了。
  马富贵有事时扛卦幡游街穿巷。面上幌子而已。马富贵真正的职业是地下党的交通员。交通员也不能不做营生不是?马富贵平常是“东兴纺织局”里的一个挂名管事。一个月五十块银元,不少了。东兴纺织局原来是日本人办的,日本人投降了,国民党接管了,改了个名,叫“东兴纺织厂”了。马富贵知道,厂里昨天新来了一位副厂长,是从天津过来的。马富贵今天的主要事情,不是去专门打听姜子齿的事,而是要回东兴纺织厂见新来的副厂长。今天,他就不再举着卦幡出门了。马管事还是马管事。他出了大院门,来到凡夫街街口,雇了辆黄包车,直接去了东兴纺织厂……
  涂英涂雅涂正按部就班坐上肖一峰的黄包车,直奔山水货栈。涂英临行,嘱咐张嫂:“别忘了去东来顺餐馆找艾老板,怎么说话,您掂量着……”  
  今天有新科目。
  涂英涂雅涂正来到了特务营,进了教导室。吕呈凤对他们说:“今天,不再学习国学,也不学习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了。准备执行新的任务,我们去抓共产党,你们可以进入实战了。梅老板指令,由我带队,肖一峰还有你们三位,咱们一共五个人。”
  涂英问:“什么时间出发?到什么地方去?”
  “这些你们不必关心。我们一会就出发。据内线昨日晚报告,从天津来了一个共党头目,身份是来我市东兴纺织厂当副厂长。据报,在东兴纺织厂,我市的共党残余,今天要在这家工厂的二楼小会堂里,借欢迎新领导之时,接头聚会。我们的任务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肖一峰说:“几位小精英,今天的主角是你们。尤其是涂正。梅老板指令,最好不发一枪一弹,用你的绝技绝活,把他们活捉,拉回到我们这里。你们还没进行过活人人体解剖。今天上午,我们能成功抓获他们,那么,下午你们就可以在活人人体解剖室,实施活体人体解剖了。”
  涂正问:“肖长官,一共多少人?”
  肖一峰回答:“七位。除了那位副厂长,余下的都是各区共党的交通员。”
  涂英问:“吕长官肖长官,我们带枪吗?”
  “带上你们的短枪。”吕呈凤说:“紧急情况随时可能出现,必要时,可以开枪击毙他们。”
  “明白了!”涂英微笑着。“开枪不开枪,主要看涂正同志了!”
  “涂英同志放心,我保证一人一穴,一穴至昏!”涂正下了保证。
  吉普车司机黄少武进来报告:“报告长官,车已发动,可以出发了。”
  “出发!”吕呈凤下达命令。涂英涂雅涂正跟着肖一峰吕呈凤在教导室的门口就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开出山水货栈的大门,就直接奔向了东兴纺织厂。为了能顺利的抓住共产党交通员,梅成仁又派出了一个加强班的特务二十四人,无非是侯前榜焦祜沪繁建强坟云恒等人。这二十四人,乘着篷布汽车,紧紧地跟随着肖一峰他们的吉普车。这个安排吕呈凤肖一峰都知道。
  交通员马管事马富贵心里格外高兴,昨天旁晚,他在厂里,一个叫刘素芹的纺织女工和他接上了关系。刘素芹,本地人,四十二岁,一米六八的个子,不胖不瘦,苹果脸型,眼睛大眉毛淡,鼻梁鼓,白净面容,说话语速较快。这个人,老马早就认识,知道她是这家纺织厂的老工人。但从未正面接触过、交往过,绝对不知道刘素芹是在组织的人,而且是这家工厂党支部的书记。当他正要从办公室走出的时候,刘素芹站在了他的面前。“马管事留步,回屋有事!”
  马富贵回到了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刘素芹没正面回答马富贵的问题。她字迹清晰地背诵了一句唐诗:“少小离家老大归——”马富贵吃惊,心想,这是地下组织应急时,与交通员接关系的接头暗语啊。看着刘素芹焦急严肃不失喜悦的表情,马富贵赶紧接续:“乡音未改鬓毛衰。”
  刘素芹接着说:“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马富贵兴奋地握住了刘素芹的手。“同志!刘素芹同志!”
  此时马富贵的办公室里很寂静,走廊里也没有其他人员。刘素芹说:“老马同志,天津派来了新的领导人,叫魏成功,名义是咱们厂的副厂长。记住,明天上午八点,在二楼小会堂集会!务必参加!”
  “知道了!太好了!”马富贵兴奋异常。就如同失散了多久的母子重又相逢一般。他兴奋地几乎一夜未睡。一大早起来,赶紧赶路,心想,绝不能耽误八点的联络集会!
  八点了。在东兴纺织厂二楼小会堂里。一开始,还真是欢迎会。厂长宇文铭亲自到会主持欢迎会并致欢迎词。宇文铭,本市人,五十一岁,身体很胖,一米七七的个头,冬瓜脸,大眼睛浓眉毛,鼻直口方,说话音调粗重瓮声瓮气。早年曾在日本留过学。回国后,致力于纺织事业,自我标榜绝不参与政治斗争阶级斗争,无论什么时候,工厂都开工机器日夜转动不停,大把大把的钞票能赚到手就行。这会在小会堂里的人,可不仅仅是地下党的六名交通员和领导人魏成功七个人。厂长宇文铭把车间以上的头头一一叫到,还请来了市里纺织总公司的董事长钱传志,这小会堂里,一共是十九人。这十九人中,地下组织交通员除了马富贵是厂里的普通管事之外,其他五名邢玉发、霍传亮、沈友伟、万泉河、娄明远都是这个厂的中层管理人员,都是正常的与会人员。厂里地下党支部书记刘素芹是联络员,她不参加这个交通员与主要领导的聚会。宇文铭刚要讲话,打眼一扫,看见了马富贵,他一时疑惑,按理管事不能参加这个欢迎会的。厂子里的管事就是跑腿办事的,不属于官职。这厂子里的管事了,起码有十几个。单单马富贵马管事来参加这个会,就显得不大正常了。好在宇文铭也不认真计较,心想,管事里派个代表也很好也应该,显然,一定是工会头头安排的了。他不再多想了,就开门见山地讲起话来:“同仁们,日本人被我们赶出了东兴厂,赶出了中国!东兴纺织厂现在真正是我们中国人的工厂了。为了振兴我们的纺织事业,继续扩大我们厂的规模,提高我们厂的经济效益,我们从天津纺织公司聘请了魏成功,来我们厂当副厂长,专职负责纺织技术工作。对魏成功的到来,我代表我们全厂管理人员和所有工人,表示热烈欢迎!魏成功的到来,会使我们厂的经济效益更上一层楼……”
  总公司董事长钱传志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
  欢迎会很简短。一会儿就散了。除了要在此集会的在组织成员,其余的都各自回各自岗位了。车间的机器在轰鸣,纺织工人在忙碌。宇文铭在小会堂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看着该走的人都走了,管事马富贵怎么不出来,他嘴唇一动,眼珠子一转,哼!肯定也是赤化分子了!老天爷都不放过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该死不是!宇文铭哼哼冷笑着,重新会见等在办公室里的董事长钱传志了。
  魏成功开始给交通员们开会。“同志们,今天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把我们党地下组织交通员(主要是东兴纺织厂的存活下来的地下党成员)召集在一起,开一个紧急的联络会议。我们党组织在遍地市,遭到了国民党特务们的毁灭性的打击,我们的地下党组织已近于崩溃的边缘。国民党白色恐怖猖獗,我们党人牺牲的太多了,损失太惨重了!敌人的打击,叛徒的出卖,使我们的工作几近无法开展。我们现在困难重重。但我们一定要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同志们,我们目前要做的工作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的工运学运的运动搞起来,解放战争正在深入,我们这座城市不久就会解放。我们组织工人学生,主要是要行动起来,防止敌人的最后反扑。在这座城市解放之前,我们要保护这座城市的主要建设不被敌人破坏。我们要尽快地和地下党市委联络上,把我们整个市区里的地下党组织成员全部团结起来,形成一个强大的阵势,来抗击国民党特务组织的破坏,保护我们的工厂,保护我们的电厂,保护我们的……”
  肖一峰的吉普车已经到了东兴纺织厂的大门口。这个厂在庆阳路十一号,占地面积八十余亩,厂区很大。厂房和办公楼不在一处。进厂大院门,左侧就是一座三层的办公大楼。小会堂在二楼。这个厂大门没有警戒,只设一个门房,门房里有两个看大门的。一个叫侯敏路四十八岁;一个叫羊奋求,四十二岁。这两个人看见了肖一峰的吉普车,更看见了跟在吉普车后面的卡车。没什么新奇,这儿常有各样汽车来的,每天都有,都是来办业务的。侯敏路羊奋求问都不问,就一人一边,拉开了两扇大铁门。肖一峰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进了东兴纺织厂的大院,停在了办公楼前,旁边就是厂长宇文铭的专车。看大门的也没过问,侯前榜的卡车也停在了大院里,停在了吉普车的旁边。他们待命,没下车。吕呈凤对涂英涂雅涂正说:“你们下车,直接上二楼。记住要快要快还是要快!”
  涂英涂雅涂正滋遛地就下了吉普车。出溜出溜地,他们上了办公楼二楼。楼道里空无一人。“小会堂”,看清楚了,有牌子啊!走近了,轻轻飘飘的,涂家三个小魔鬼听见了讲话声。涂英说:“开始冲——”涂正在前,拉开了大门,涂雅紧跟涂英在最后,喊着:“别跑了!我就追上你们了——”涂正已经钻进了小会堂——从主席位置开始——扑——扑——扑——扑——扑——扑——扑!完事!魏成功、邢玉发、霍传亮、沈友伟、万泉河、娄明远纷纷晕菜!马富贵看清楚了,是院里邻居涂义强家的三个孩子!他刚喊“涂——”还没喊出来,也晕菜了!
  涂正打开窗户。冲着吉普车里的肖一峰喊道:“肖长官吕长官!任务完成!快派人搬货!”
  听见涂正响脆的喊声。肖一峰下车,走到卡车前。“侯前榜!带上所有弟兄上二楼搬货!”
  侯前榜等一行二十四人齐呼啦地冲上了二楼小会堂。一个个举着大拇指,冲着涂家三个小魔鬼嚷着:“佩服佩服……”两个人一组,把魏成功、邢玉发、霍传亮、沈友伟、万泉河、娄明远、马富贵抬出了小会堂,抬出了办公楼。抬进了卡车!一枪未发,一弹没费,七名共党无一漏网。涂英涂雅涂正看见马富贵那样子,都笑了起来。
  “这个老家伙不去算卦批八字儿,原来他也是个共党分子!咱们还真把他看低了!”涂英很自责!“怎么也没看出他也是共党,以为他顶多是个赤化分子!嗨,人不可貌相啊!”
  涂雅说:“等着,这回,我要扒了他的皮——”
  “姐姐涂雅同志!”涂正说:“等你扒了他的皮后,我就一块一块的割他的肉……”
  涂雅说:“那我就用刀刮他的骨头,把他的骨头分解就是了!”
  七个共党规整完毕。肖一峰摆手,示意让卡车走在前面。这时候门房的侯敏路羊奋求才发现苗头不对。走过来,用手示意让卡车停下来。侯前榜没搭理他们,加大油门,开出了东兴纺织厂的大门上了庆阳路,就加速往山水货栈奔驰……
  吉普车紧跟在卡车后面——
  侯敏路羊奋求赶紧跑进办公楼,啪啪啪,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大门。门开了,满面笑容的厂长宇文铭问道:“你们干什么,有什么事?”
  侯敏路结结巴巴地说:“卡车卡车,把新来的副厂长魏成功还有管事马富贵还有——”
  没等侯敏路报告完,宇文铭摆着手说:“你们不要多事了,车上拉走的都是共党成员,是赤化分子!你们不要再多嘴多舌!否则也把你们整走!快回去看门吧!”
  听了宇文铭的话,侯敏路羊奋求灰溜溜地回到了门房。
  侯敏路说:“这老家伙,开什么欢迎会啊!这是设的局,设的套,一网打尽啊!”
  “老家伙,够阴险够损啊!”羊奋求说:“咱还真得小心啊!”
  路上,肖一峰吕呈凤不停地夸着涂正,夸涂雅,夸涂英!
  涂英说:“我们本来是做个小小游戏,撵弟弟找弟弟,追弟弟,抓弟弟。钻进屋里,他们以为我们是几个小野孩子,绝对不会防范的,我们撵着抓着闹着,涂正就下手了。谁知涂正手法太快,一个个的都没来得及反映呢,就全部着道了!真真想不到,这里面的共党分子,还有我们大院里的邻居马伯父马富贵!真不可思议了——”
  真是太顺利了。吕呈凤肖一峰特满意特高兴。他们想,这要是没有小魔王涂正,没有涂英涂雅,这行动或许能成功,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松这么顺当……
  涂英请示道:“二位长官,这七名共党,都用作活体解剖吗?”
  “刑讯后,都进行活体解剖!”吕呈凤说:“刑讯是首要进行的。尤其是天津来的魏成功,是个头头,梅老板要亲自审问!要从他身上找到隐藏在遍地市的更大的共产党头目。”
  “对!对!擒贼先擒王!”涂英真个是一个成人,比成人还成人!“顺藤摸瓜,抓出老大!”
  “没错!”肖一峰说:“这就是梅老板的意图!”
  卡车吉普车开进了山水货栈,惨无人道的刑讯毫无人性的活体人体解剖就又要在这里开始了……
  魏成功、邢玉发、霍传亮、沈友伟、万泉河、娄明远、马富贵被抬进了刑讯室。焦祜沪侯前榜坟云恒繁建强等人纷纷拿着绳索,把依旧在昏迷中的邢玉发、霍传亮、沈友伟、万泉河、娄明远、马富贵捆绑结实。之后,涂正一一地给他们解开了穴道。等他们都彻底醒过来时,这审讯室里只有各种各样的刑具陪伴他们了。
  马富贵骂道:“途家的三个兔崽子,还真是三个小特务啊!嗨,做梦也想不到,咱们堂堂的七尺男儿,一个个都栽在了毛孩子的手里了……”
  “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你们负责把共党分子的中餐送到刑讯室。其他人先吃中午饭!”吕呈凤说:“吃完饭都歇一会,之后,都到刑讯室!”
  特务们一个个笑语嘻嘻,去享受美味了。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有点烦。“妈的,老子还得伺候他们!妈的,一个女的也没有!扫兴——”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