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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一号院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腥风血雨一号院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3 19:28:34      字数:11200

  下午二点,姜子齿姜韩氏的油盐店又开张了。稀稀寥寥地,有那么几个顾客,买油打醋的。姜子齿叫姜韩氏打点生意。“我出去转转,你好好照看啊!”
  “你上哪儿转悠啊?”姜韩氏透出十二分的不满意。
  “就在这跟前转悠转悠。”姜子齿不再搭理姜韩氏,自顾走向了人群里。姜子齿心里有不少的事,要赶紧查验一下院里涂家那三个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干些什么,这不必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觉得非办不可。上午给梁尚霞、杨再春、杨再秋、杨再夏出殡送葬时,到了乱葬岗子,他问祖树德:“怎么没给定制几个墓碑啊?”
  “哎呀!哎呀呀!”祖树德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忙活忘了。真是的。这不栽上墓碑,以后怎么能认出谁是谁啊?我的疏忽我的疏忽。”
  “行了。也够你累的了。”姜子齿说:“下午我把这事办了。离我那个油盐店三站地,有一个刻碑社,门脸不小。豁出去,多花几个钱,刻个洋灰的!结实,耐风雨。比木头的要好得多了。”
  “那是那是。”祖树德说:“刻洋灰墓碑的钱,我这有,大伙凑的钱还剩下不少,全凡夫巷的街坊都凑了钱。刻完墓碑,还花不了。等杨大夫回来,把剩下的钱给他就是了。老姜啊,你猜谁拿的钱最多?”
  “这个不好猜。咱们整个凡夫巷的街坊里,根本找不出富裕户的。”姜子齿说:“五号院的何掌柜算是开的大买卖,经营着布匹,他拿的最多吧?”
  “他掏了八块银元。不是最多。”
  “那咱们这个巷里,再也没有比何掌柜富裕的了。谁啊,拿的还比何掌柜的要多?”
  “我跟你说吧。”祖树德说:“是涂家那三个孩子,大早晨,涂英给了我十块银元,说杨家四口的棺材钱他们给包了——”
  “好家伙!狗特务狗汉奸给他们留下多少脏钱啊!真了不得!”姜子齿很震惊。“这三个小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啊?”
  “老姜啊!”祖树德不太高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张口就骂人啊。孩子是孩子,老子是老子。涂义强侯喜莉是坏人不假。可这三个孩子不错啊!很懂事吗!咱们要多关心人家!坏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你总不能总拿看涂义强侯喜莉的眼光,来看三个孩子啊!”
  姜子齿总想着夜里那连续的两个梦。心里头就是转不过弯来。任凭祖树德怎么劝解,他表面上哼哈应对,心里铁定了!那是绝不改变对涂家三个孩子的探查行动。
  姜子齿想着上午祖树德对涂家三个孩子的赞不绝口,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很快地来到刻碑社。跟掌柜的说准了,洋灰墓碑的高矮长宽尺寸,亡人名字,立碑人的姓名。“得多长时间刻得啊?”
  “后天。”掌柜的说:“后天上午保证刻得!您下午来取就行!”
  姜子齿把这桩事办妥了,心里踏实多了。不到四点,他就回到了油盐店。他心思着,今天晚点关门。明天,对!不能再拖了,明天就要看个究竟。看看涂家的三个小王八羔子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呢。要是真的在外面读书读私塾,那我姜子齿从此就要好生关爱他们;要不是这样,在外面整些个不着调的事,干些他们老子干的坏事,那我老姜头决不饶了他们,非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掐死不可……
  涂英涂雅涂正两个小魔女,涂正小魔王亲眼目睹了十四条狼犬啃食封赠奎的全过程,一个个心情愉悦。回到擒拿格斗训练室,学得更加顺心顺手。“致命穴位点击术”,涂英涂雅不会。涂正打小跟爸爸涂义强学会的,说出来谁能信啊?涂正三岁时,涂义强就教他这项护身防身趁不备攻击他人的本领了。到了六岁了,也就是这会儿,可以说他的“致命穴位点击术”已是炉火纯青,烂熟于心运用自如了。这个点击术,肖一峰没学过。在小魔王涂正眼里,肖一峰的擒拿术尚可以,格斗技巧不算太多,轻功术平平。肖一峰说:“这时代,这些东西没什么大用场了。真本事还是打枪射击。什么轻功不轻功的,你拔得再高,还有枪子儿飞的快吗!所以啊,咱们练这些,也就是随便玩玩吧。可别当真本事。如果把这看成保命护命的挡箭牌,那可就要命了。”
  “肖长官这个说法我赞成!”涂雅说:“没错,要别人的命,保自己的命,那就得看谁的枪子飞得快!咱们还是在长枪短枪射击上多多的掌握些本领,才是真章程!”
  “肖长官!”涂英说:“跟吕教官说说,我们的长枪射击,应该抓一些个实体,实弹射击,打活人靶子,让活人靶子做各种动作,当然,一个活人只能做一个动作。走、跑、蹲、卧、侧卧、仰卧、弯腰等等等等。只有这样训练,我们姐弟三人的射击水平狙击本领才能提高啊!”
  “这个想法太好了。一会,咱们就吃中午饭了。”肖一峰说:“我把你们的建议好生地跟梅老板跟吕上校汇报汇报。我想,肯定能马上实施的。”
  “越快越好!”涂英涂雅涂正急不可待。“最好是今天下午就开始!那才好呢!”
  中午吃饭了。梅成仁特别关心涂英涂雅涂正三姐弟的伙食。他多次叮嘱吕呈凤,一定要保证涂英涂雅涂正的营养。说这姐弟三个,是涂义强侯喜莉留给党国的最最宝贵的财富。三个孩子三个精英三个杀人的天才!绝对不可怠慢!涂英涂雅涂正中午吃饭的地方在吕呈凤办公室的里间。有专人伺候。
  肖一峰没资格跟涂英涂雅涂正一起吃饭。在吃饭前,肖一峰在吕呈凤、梅成仁面前为涂英涂雅涂正请功。在梅成仁的办公室里,梅成仁当场拍板:“一个人头赏十块大洋,再多追加十块。肖一峰!你这就去经济处领五十块现大洋,回头就赏给他们!”
  “报告长官!还有一事!”肖一峰行了一个军礼。
  “什么事?快说!”梅成仁催道。
  “涂英涂雅涂正竭诚为党国效力。他们提出,要让他们马上训练实体人体长枪射击。要求多抓一些活人,进行实弹演习!”
  “好样的!”吕呈凤赞道。
  “小精英!党国的小精英!”梅成仁朗声说道:“按照他们说的办!吕呈凤,这事你领着他们办。需要多少就抓多少。打死了,通通喂狗!不是弄来九条藏獒吗?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九条藏獒太需要食物了。”
  “藏獒养在哪里了?”吕呈凤问道。
  “不在这个院里。”梅成仁笑道:“藏獒更高贵,不能和狼犬一块养。这不是咱们山水货栈吗。不用出院门,靠东墙最北面有道门,一打开,走过去,就是藏獒圈。”
  “那个院子是——”肖一峰问道。
  “那也是我们党国的要地。对你们我就说了吧。那是关押要犯的重地!要注意保密啊!如果没弄来那九条藏獒,恐怕你们终究就不会知道隔壁东院是干什么的地方了。上级指示,秘密监狱里的藏獒要我们豢养。咱们的任务不轻啊!赤色分子通共分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漏网一个啊!所以说啊,涂家三姐弟那真是应时而生应运而来啊!”
  “梅老板!吕上校!”肖一峰继续报告:“涂英涂雅涂正是我们党国的小精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眼下,极短时间内,他们就卓建功勋。请求给他们委任官衔!”
  “这事回头考虑。”梅老板说:“像涂家三姐弟这样的小精英,我们党,在南京在重庆在上海都有。还真没有一个委任官衔的。南京有两个小的特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十一岁,女孩九岁。姓项,男孩叫项超羽,那意思要超过项羽;女孩叫项超英。爹妈都是咱们的骨干,都被共产党给暗害了。我们党也是暗自做了相当多的工作。我们了解到了项家住的楼房里,隔壁邻居可能是地下党的成员。我们把项家兄妹以孤儿的身份,通过关系,托付给了那家邻居。项家这对儿女优秀级了,天生就是特工的料。经过秘密培养,两个小家伙竟然探听准了,收养他们的这对夫妇,是一对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重要负责人!很快地我们就把这对夫妇秘密逮捕了。这对夫妇经受不起咱们的酷刑,通通地招了,供出了地下组织的全部联络点。项超羽项超英的情况和涂家三姐弟的差不多。重庆上海的小特工小小特工的情况也和涂家三姐弟差不多。委任官衔的事得慎重一些啊。咱们党还没有先例。承认,必须承认,这几个小精英智力胆识胆量都超过了一般的成人特工,甚至于优秀的成人特工。可在实体上,他们必定还是孩子啊!我跟上级请示一下,没准也真能破个例,也说不准。”
  吃完了中午饭。吕呈凤高高兴兴地跟涂家三姐弟说:“梅老板已经批准了你们的长枪实体射击计划。咱们现在就出去物色实体。”
  涂英涂雅涂正兴奋至极。
  吕呈凤说:“咱们不能生抓硬拽,要用智谋。”
  “我有办法的。”涂正献计。“我用致命穴位点击术。把物色到的对象击倒,之后,或说被击倒的人晕了病了,是咱们的亲友,咱们就把被击倒的人弄上咱们的汽车。很简单啊!”
  “能开汽车出去吗?”涂英问道。
  “可以!”吕呈凤说:“咱们的汽车是山水货栈的汽车。名正言顺。咱们就按照涂正的办法——救人!”
  这一组人天然搭档。梅成仁梅老板把涂家的三姐弟交给了吕呈凤肖一峰。下午两点,肖一峰开上了一辆敞篷大型汽车,好像是一辆南京嘎斯。车厢里放了些山核桃榛子猴头菇一类的真山货。三个孩子涂英涂雅涂正像是三个童工打扮,坐在车箱里装着山货的麻袋上。吕呈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汽车开出了山水货栈大院。
  “咱们去哪儿?”肖一峰问吕呈凤。往南八里远左拐不就是‘慈悲院’吗,那寺庙大,香客不断。咱们就去拉香客啊!”
  “准备弄几个?”
  “弄一打!”
  “不算少了。”
  八里多地,说话就到了。肖一峰把汽车停在了“慈悲院”大门口的右侧香客必经的出入口。涂英涂雅涂正下了车厢。
  咱们的国人,祈求菩萨保平安的可是真不少。不吃不喝省吃俭用攒下几个小钱儿说什么也得来供泥菩萨!
  “真蠢!泥胎能给你什么平安啊!”涂正虽小看事透亮。“这帮大傻蛋,就活该去当靶子!除了跪泥胎,什么也不会做了!”
  涂英涂雅不吱声,和涂正在“慈悲院”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出来。他们在大门口寻求着目标。有两个人出来了。一男一女,都三十多岁。男的叫武田胜,在市党部秘书处当科员,就是谋口饭吃而已;女的叫西青枫,家庭妇女,无职业。这是一对夫妇,结婚多少年了,没有个孩子。今天这会他们两口子是来向泥菩萨祈求给他们一儿或一女的!两口子穿的很体面。长得也挺标致。两口子边走边说。武田胜说:“这能有准吗?两个月的薪水变成了香火钱。你说,咱们回去就真的会有一儿或者一女了?”
  “那当然!”西青枫说:“只要心诚,泥菩萨也灵——”
  涂正紧紧地跟在武田胜西青枫的身后。瞧的准成地。扑——扑——扑——扑——涂正点击了武田胜西青枫的腰间致命穴位。立马,西青枫武田胜瘫软在地。涂正赶紧蹲下身来:“妈妈爹爹!你们怎么了?”
  涂英涂雅赶紧跟了过来。看看旁边也没什么人。也就不费口舌喊什么爹爹妈妈了。这一幕就发生在肖一峰汽车的边上。肖一峰吕呈凤很快地就把武田胜西青枫弄到了汽车上。一打人,是十二个。还有十个呢。涂正涂雅涂英在大庙里查看了,在里面进香火的一共是四十七人。这才出来两个。耐心等待。好!好!这回多,一下子从大庙里走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也是一家人。老两口小两口。老两口,男的叫宣兆丰,五十一岁;女的叫孙桂英,四十九岁;小两口是这老两口的儿子和儿媳妇,男的叫宣守根,三十岁,女的叫程玉敏,二十八岁。这四口人也是向泥菩萨祈求娃娃来了。程玉敏宣守根结婚好几年了,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选好了今天的黄道吉日,跑到这个“慈悲院”来上香,那是诚心诚意没有半点不尊。一下子扔了三十块银元香火钱!这老两口小两口就要走到汽车旁了,那还等什么啊,小小魔王涂正一连气地在这老两口小两口的身后点起穴位。扑扑——扑扑——扑扑——扑扑——这老两口小两口顿时神智不清躺倒在地。不喊爹不喊娘;不叫爷爷,也不喊奶奶了。肖一峰吕呈凤手急麻利快,说话的工夫,宣兆丰孙桂英宣守根程玉敏就被装进了汽车箱里。六个了,还有半打!“慢慢等,不要着急!”涂英跟涂雅说:“想死的就快点出来!”
  涂雅问涂正:“小正,你那邪术,那些个东西醒不了吗?”
  “姐姐同志!”涂正说:“要想醒,我还得给他们点击醒穴!”
  “咱爹重男轻女啊!”涂雅说,他就是不教给我和姐姐!”
  “爹爹那是爱护你们——”
  “别说话了!来了!来了——”涂英向涂雅涂正打手势。
  从大庙里出来了三个人。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四十八岁,叫迟僦旺,是一所私立中学的国文教员;另外两名,男的二十一岁,是迟僦旺的儿子,叫迟检,在读师范;女的十七岁,叫迟赢,在家里伺候妈妈。这一家三口到大庙来的目的是,为家里的久病卧床的亲人祈福的。迟僦旺的老婆邢漫伊在床上已经躺了八年了,什么病,没有医生能诊断明白的。肺气肿?胃下垂?风湿症……不明白,吃也能吃喝也能喝,就是走不了路,浑身无力,四肢麻木。迟僦旺和一双儿女实在没办法了。上礼拜四遇见了算命先生马富贵,告知他们选个良道吉日到“慈悲院”上上香。嗨!马富贵啊!你这不是把人坑苦了吗?这一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尽管扔了钱上了香,可有用没用还是两说着呢!涂正跟在了这三个人的后面,有谁能注意这么个小毛孩子啊!扑——扑——扑——扑——扑扑——闪电般快,迟僦旺迟检迟赢瘫软在地。
  肖一峰吕呈凤正要往汽车里扔人,从庙里走出了一对老夫妇。涂正眼尖,立马哭泣:“爹爹啊!大哥啊大姐啊!你们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老夫妇年龄在六十左右,走了过来,问情况。涂正说:“我爹爹我大哥哥我大姐姐有晕病啊。一会就好了。”
  老爷爷说:“不用送诊所吗?”
  “不用不用!”涂正说:“谢谢谢谢!我们亲戚有车,就这辆车,一会我们把我的爹爹哥哥姐姐扶上汽车,就回家了!”
  “小心点吧孩子!”老夫妇走了。
  “快!”肖一峰催着吕呈凤,麻溜地把老迟家三口人整进了汽车箱里,盖上了山货麻袋。
  “还差三个了!”涂雅说:“那要是出来四个怎么办啊?”
  “你傻啊!”涂正说:“一块点了!多一个更好!归我——”
  还别说,真的从大庙里就走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两男两女,不是一家人。是同学,都是“育文中学”的学生,一块来祈求菩萨保佑,保佑他们能考上燕京大学。两个男同学,一个叫张同利,十七岁;一个叫田友明;也十七岁;两名女学生,一个叫尤常妮,一个叫黄彩玲。“还真四个!”涂正做好了袭击的准备。过来了,过来了——涂正开始尾随,跟上了跟进了跟紧了!到地点了。扑扑——扑扑——扑扑——-扑扑——田友明张同利黄彩玲尤常妮像醉酒了似的躺在了就地上……
  吕呈凤肖一峰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务,三下两下就把田友明张同利黄彩玲尤常妮扔上了汽车。好了,任务完成了,指标超额了!涂英涂雅涂正们在灿烂的阳光下,凯旋而归。好家伙,十三个大活人,十三个移动的活人靶子!涂英涂雅涂正美极了,盼着端起长枪,啪啪啪地射击这些活靶子,或跑、或走、或蹲、或站、或躺、或坐、或仰、或卧……打死了,让他们变成藏獒的美食……涂英涂雅涂正飘飘欲仙了……
  
  武田胜、西青枫、宣兆丰、孙桂英、宣守根、程玉敏、迟僦旺、迟检、迟赢、张同利、田友明、尤常妮、黄彩玲一十三个人,被汽车拉进了山水货栈大院。看来,梅成仁梅老板是特别重视这件事,他早已派人把地下长枪实单射击训练室清扫干净。他到大门口迎接肖一峰他们的凯旋。亲自指挥着肖一峰把汽车开到了十一号仓库的大门口,进而开进了仓库,开到了地下训练室的大门口。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四个干将打手,早已等候在这里。他们打开了地下训练室的通道大门。侯前榜焦祜沪打开汽车厢板,搭上跳板。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上了汽车。他们分成两组,两个人抬着一个活靶子,从汽车上往地下训练室抬着活靶子。一会儿,十三个活靶子全被运进了训练室。
  “报告梅老板!”涂正问道:“现在就打开他们的死穴吗?”
  “等捆绑完了之后再解穴!”梅老板命令属下:“抓紧捆绑,要结实!”
  肖一峰、吕呈凤跟着侯前榜、焦祜沪、繁建强、坟云恒熟练利落地捆绑着不省人事的活靶子。一会儿,十三个活靶子便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牢牢靠靠。
  “不要乱摆放啊!”涂英挺严肃。“按顺序!明白吗?”
  “不太明白!”侯前榜说实话。“按什么顺序啊?”
  “听我的!”涂英亲临指点着:“这个和这个(武田胜西青枫)摆在一块;这个和这个(宣兆丰孙桂英)还有这个和这个(宣守根程玉敏)摆放在一组;嗯,对了,这三个(迟僦旺迟检迟赢)摆在一组;这四个(张同利田友明尤常妮黄彩玲)放在一块!”
  涂英指点完了,焦祜沪侯前榜繁建强坟云恒也就把活靶子摆放停当。
  “可以解穴了!”梅成仁向涂正下达指令。
  “是!”一刻钟的工夫,涂正轻巧怡然地解开了十三个活靶子的穴位。十三个人飘飘忽忽飘飘忽忽地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还行,一个一个都委蹭着坐了起来。木呆呆地,一个个睁开眼睛,转动着脑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看着。手脚被捆绑着,谁也动弹不得。都在自问也都是问人:“这是哪儿啊——怎么到这儿来了——”
  问谁啊?梅成仁一挥手,肖一峰、吕呈凤、涂英涂雅涂正、焦祜沪侯前榜繁建强坟云恒都一呼啦地走出了地下长枪实弹射击训练室。
  地下室的灯,壁灯一盏也未打开,若干个顶灯只开了一盏,就是十三个活靶子头顶上天棚上面那盏灯。训练室里。活靶子们一会儿似乎都醒过味来了!一组一组或说是一堆一堆的一家一家的,都开始了细话。
  西青枫问武田胜:“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咱们着了坏人的道了!”武田胜说:“完了完了,咱们让人家拍了迷魂药了。”
  “这可怎么办啊——”
  孙桂英懵懵懂懂:“这是家吗?孩子他爹啊,这是谁把咱们都给绑上了?”
  宣兆丰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转动着脑袋,移动着眼球。“这哪是咱们家啊!这倒像是一个大广场啊!灰灰蒙蒙的。什么人把咱们弄到这儿来干什么啊?”
  程玉敏哭泣起来:“没命了!这回咱们是没命了!这可怎么是好啊?我的妈啊——”
  宣守根似乎很清醒了。“咱们这是遭绑架了。不知绑架咱们的是些什么人。要是为了钱,咱也没有钱啊!为什么呢?我早就听说,咱们遍地市有一个特务训练基地,具体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说特务们打靶射击都用活人当靶子。别是咱们被特务们抓了活靶子了吧!这里就是特务们打活靶子的地方吧——”
  “呜呜呜——”程玉敏哭得更欢实了。“当活靶子,让特务拿枪把咱们打死——完了——完了——活不了了——呜呜呜——”
  程玉敏的哭声很有点儿节奏感:“呜呜呜——”拉个长声;长声之后紧跟着一个“哇”的短促颤音。这哭声令人恐惧。也很有感染性。随着她的哭声,迟僦旺和儿子迟检女儿迟赢,还有那四名学生张同利、黄彩玲、尤常妮、田友明都吭吭唧唧呜哩哇啦地号丧起来!整个地下训练室,因为是长枪实弹射击室,所以面积特别大,显得也非常的空旷。这呜呜呀呀悒悒娓娓的哭声撞到地下训练室四面洋灰墙上,发出嗡嗡的回音,任你什么张大胆李大胆都得被吓得屁滚尿流魂不附体,那真叫三魂归地府,七魄赴冥幽了!
  在地下室上面的仓库里。梅成仁跟属下说:“咱们这样安排,十三个活靶子,小精英们先选出六名。一会就开始。至于怎么打,是跑是走是蹲是站,三个小精英自行安排。”
  涂英说:“一会儿我们姐弟三人打靶时,壁灯还是一盏也不要开了。现在开着的那盏顶灯也关掉,一会只打开大门门里的那盏门灯就可以。我们练练夜射!”
  “涂英同志说得对!”涂正踮着脚,是要往高里窜一窜。“我建议把十三个活靶子全部松绑,让他们随意地跑动,我们一人打两枪,自己选择跑动的目标。六个活靶子,应声倒地,完事!”
  “我同意都把他们放掉!”涂雅说:“这样打,才能看出我们的真本事。不要活靶子站着,也不要活靶子蹲着,更不能让活靶子躺着了!就让他们跑,让他们乱跑,这才是真正的实践实弹射击演练!”
  “涂英,你的意思呢?”
  “都放开!”涂英斩钉截铁的说:“活靶子,就是要跑动,原来定的那些,什么蹲着躺着站着仰着卧着的,都称不上活靶!只有让靶子自动起来,具体说,让活靶子跑起来,那才称得上是打活靶!”
  “那就这么定了!”梅成仁说:“把活靶放开了,他们怎么也跑不出地下训练室。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戒。侯前榜繁建强焦祜沪坟云恒你们四个听清,把你们的短枪带上,给活靶松完绑,之后,你们便站在地下室大门口,见有往大门口跑动的,只许放枪吓唬他们,不准真打。把他们赶到里边空场就行。涂英涂雅涂正完成打靶任务后,你们先把活着的一个个捆绑好,然后由肖一峰领着你们把六具死尸抬到藏獒圈靠我们这边的旁门,人家那边有专门喂狗的士兵。明白了吗?”
  “明白了!”属下一个个答应着。
  “各就各位!抓紧时间!”梅成仁为了涂英涂雅涂正真正能够成为党国的精英,真是事必躬亲身临其境。
  侯前榜表现的尤为积极。他请示梅成仁:“老板!您看肖长官很忙的啊,等一会儿我们抬运狗食的时候,就不用烦劳肖长官了。您看可以吗?”
  “也行!”梅成仁答应了侯前榜的请求。此次涂家三姐弟打活靶,肖一峰主要任务是查验射击点。别的就没什么了。听侯前榜那么一说,他心里明白,侯前榜他们是要玩弄女尸。刚才他已经听见侯前榜坟云恒他们的讲话了,虽然声不大,可大概意思是清清楚楚的。他们说,十三个活靶子里有六个女的,其中一个老女人;一个壮年女人;长得都不错;剩下的四个都是貌似天仙的小女子,可人可惜可疼可爱的。就是玩玩尸首,那也是很销魂的。肖一峰对他们是同情的。其实,肖一峰也想了,想在涂家三姐弟打活靶之前,把那几个姿色美丽的小女子玩弄了,可是苦于顶头上司梅成仁总是亲临现场亲临靶场。弄的他心里虽然痒痒得很,可就是没机会动真格的。看来那四个兄弟玩弄女尸也是很享受的,干脆也跟着他们一块玩玩,还应该玩在他们的前头,才过瘾啊!肖一峰转动了几下眼球儿。先走到侯前榜跟前,小声地跟侯前榜嘀咕道:“怎么没有点集体主义精神啊!要玩儿,兄弟们一块玩儿啊!”侯前榜明白了。立刻报告:“梅老板!我刚才只顾替上司着想,忘了,我们不知道藏獒圈的侧门在哪儿。还得让肖长官带领!”
  梅成仁说:“对呀!你们哪里知道藏獒圈的什么侧门啊。还是按原定,肖一峰,还是由你带领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
  “遵命!”肖一峰很满意。
  行动开始了。肖一峰打开地下室的大门。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冲进了地下训练室。按照涂英的要求,侯前榜关了唯一一盏开着的顶灯,同时打开了一盏不太明亮的门灯。地下活靶场更加暗淡下来。梅成仁站在大门的左侧,肖一峰站在大门的右侧。吕呈凤涂英涂雅涂正呈V字形,站在了活靶子们的边上。武田胜、西青枫、宣兆丰、孙桂英、宣守根、程玉敏、迟僦旺、迟检、迟赢、张同利、田友明、尤常妮、黄彩玲一十三个人浑身筛糠,声音颤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放了我们吧——”
  吕呈凤讲话:“你们听好了!”吕呈凤指着武田胜,“从这个人开始,抓紧时间,报上自己的姓名职业。其他就免了!开始!”
  十三个人以为有希望了,或许能放他们出去了。因此身躯颤动的频率大大降低了。
  “我叫武田胜,市党部秘书处三等科员。”
  “我叫西青枫,无职业,家庭妇女。武田胜是我的男人,我是武田胜的老婆。”
  “少罗素!下面的也注意了!只报姓名职业,别的不许说了!”吕呈凤显出几分讨厌。
  “我叫宣兆丰,景盛瓷器店老板。”
  “我叫孙桂英,家庭妇女。”
  “我叫宣守根,我是宣兆丰的儿子——”
  吕成凤眼珠子一瞪:“怎么回事儿,又扯别的了——”
  “嗯——我叫宣守根,景盛瓷器店账房先生。”
  “我叫程玉敏,无职业。”
  “我我我——我叫迟僦旺——”
  “该死!吃完酒,什么都忘了,对吗?”吕呈凤又有点拿活靶子寻开心了。“一会就让你吃杯酒,看你忘不忘!”
  “不忘!不不不!不敢——我叫迟僦旺,私立华耀中学国文教员。”
  “我叫迟检,学生。”
  “我叫迟赢,在家伺候我妈,我妈长年有病。女长官,您就大恩大量,放我们回家吧——”
  “别废话!下一个!”吕呈凤发了威风。
  “我叫张同利,育文中学的学生。”
  “我叫田友明,育文中学的学生。”
  “我也是育文中学的学生,叫尤常妮。”
  “我也是育文中学的学生,叫黄彩玲。”
  “涂英!记住他们了吗?”
  “记住了!”涂英按照刚才活靶子们的自报姓名职业,流利地叙述了一遍。
  枪械员牛彩凤拿着三只长枪,好像是美国造,也可能是德国造,反正是当时很先进的武器。这个牛彩凤职业的原因,不善言谈,很像一个机器人,三十几岁,大高个,板着面孔,用肖一峰的话讲,那是一丁点女人味儿也没有。“报告长官,奉命送枪!三杆长枪如数送到!”
  肖一峰接过三杆长枪,分别递到涂英涂雅涂正的手上。“牛彩凤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给他们松绑!”这边,吕呈凤下达了命令。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一个个动作敏捷伶俐,擦擦擦,擦擦擦……十三个人的绑绳全部松开了。
  十三个活靶子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是放我们走了吗?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十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样的问话。
  吕呈凤阴损地笑了一声:“哼哼——听我跟你们说,你们当中今天有六个人要当这里的活靶的!大门就在那面——”吕呈凤故意用手指着大门相反的方向。“就看你们谁能躲过飞快的子弹了?就看你们谁能跑出大门了!就看你们谁跑得快了——”
  “我那妈呀!还真是被他们抓了活靶子!”宣守根一下子尿裤了——
  “涂英涂雅涂正准备好了吗?”吕呈凤朗然问道。
  “一切准备完毕!”涂英涂雅涂正童声朗脆。
  吕呈凤对眼前的十三个活靶子说:“我下口令,你们就开始逃生!听准了!预备——跑!”
  十三个活靶子面面相觑了一会。突然一个个变得面目恐惧,求生欲望占据了整个大脑。“快跑啊!快跑啊——”宣兆丰呼喊着,给其他活靶子鼓起了精神。
  哗啦啦——十三个活靶子撒开双腿,甩开双臂,拼足了吃奶的气力,跑进了黑暗,跑进了深渊,跑向了死亡……
  “乒——乒——”“乒——乒——”“乒——乒——”涂英涂雅涂正的枪,同时打响了。六个活靶子应声倒地。齐刷刷,另外七个在黑暗中神经质地趴在了地上,不用说了,裆下全湿了……
  “开灯!把灯全部打开!”吕呈凤下达指令。
  顿时,宽敞的地下活人靶场白昼一般,灯光贼亮,刺人眼目。
  还没等活着的活靶缓过神来,齐持咔嚓——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已经把他们一个个的捆的铁桶一般,结结实实牢牢靠靠,那是丝毫也动弹不得了。
  肖一峰查验。涂正击中的是宣守根程玉敏,这是小两口。宣守根是后脑中枪,一枪毙命;程玉敏是后心中枪,一枪毙命!涂雅打中的是迟僦旺迟检,两个活靶均是后脑中枪,一枪毙命。涂英命中的是张同利黄彩玲,很有点意思了,都是活靶子回头时,子弹从右耳孔穿进左耳空穿出。神枪手啊!神枪手!
  梅成仁打破惯例地亲自检验了活靶子们的着弹点。拍手叫绝:“神奇神奇!这是天生的才能啊!天生的神枪手——将来要派上大用场的!”
  收尸。这活儿,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特愿意干。六副担架,他们省掉了四副。侯前榜把迟僦旺迟检宣守根摞放在了一副担架上;把张同利黄彩玲程玉敏摞放在了一副担架上。四个人都争抢着抬有女子的担架。最后还是侯前榜焦祜沪抢到了手。
  肖一峰负责锁好了地下室的大门。
  走出库房门口。梅成仁对吕呈凤说:“是不是用汽车送几个小精英回家啊?”
  “不可以。”吕呈凤说:“现在天气不算晚。等肖一峰工作一完,还是用黄包车送他们回家,最为妥当。”
  “那好!你就负责照应一下吧。”梅成仁回他的办公室了。
  吕呈凤领着涂英涂雅涂正三个小精英回到了教导室,休息,喝水,谈枪,说射……
  肖一峰跟着侯前榜焦祜沪坟云恒繁建强还没到达指定的地界儿,就让坟云恒繁建强先把几具男尸抬到藏獒圈的侧门口。肖一峰说:“玩吗,总得有个先后顺序,咱们不能一块整吧。你们先把这几个抬过去,那不,就在那儿!”肖一峰用手指着。“放到那儿,你们就回来,到这间小库房里。什么时候玩腻了,什么时候喂藏獒!”
  坟云恒繁建强没办法,只有照办。这儿,侯前榜焦祜沪把黄彩玲程玉敏抬进了小库房……
  太快了,繁建强坟云恒就回到了肖一峰指定的小库房。这些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可是折腾了好半天。侯前榜焦祜沪筋疲力尽。强巴火地把黄彩玲程玉敏张同利抬到了藏獒圈的这边的侧门。按照梅成仁交待的联络方式,肖一峰跟秘密监狱的藏獒管理员做了交割。管理员两名,一名叫邱慧志,三十四岁;一名叫魏雪东,二十九岁。这两个畜生,先把四具男尸扔进了藏獒圈,把黄彩玲程玉敏抬进了他们的办公室,他们要干什么,人知道鬼也知道啊——
  吕呈凤和涂家三姐弟在教导室等得很着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快五点了,肖一峰才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吕呈凤露出不满意的情绪。
  “第一次交割这事。自然要长一点的时间了。”肖一峰道着歉:“小精英们啊,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回家要晚一点点了。不过,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肖一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袋子,掏出一把银元,在手上翻腾几下。”
  “啊?这么多的银元啊!”涂正嚷道:“是梅老板赏给我们的吧!”
  “没错!五十块整!拿去吧——”肖一峰把手里的银元重又装回到原来的袋子里,把袋子递给涂英。“梅老板赏赐你们姐弟三人的!收好啊!”
  涂英接过银元袋子,掂了掂。笑了。“这是好东西!”
  肖一峰拉上涂英涂雅涂正在落日黄昏里,往凡夫街凡夫巷小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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