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腥风血雨一号院>腥风血雨一号院第十章

腥风血雨一号院第十章

作品名称:腥风血雨一号院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1 22:15:24      字数:11704

  
  中午饭吃的很丰盛。涂英涂雅涂正的饭菜,是梅成仁特意从全聚德订购来的。三个小家伙吃的兴奋异常。饭用完了。吕呈凤跟他们说:“小精英们,一会儿咱们的活体打靶,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体打靶。你们弄来的那个梅花,我要让她全部把衣服脱光,要求一丝不挂。我想问问你们,是把她捆在立木上打呢?还是放下来打呢?”
  小崽子涂正抢着说:“放下来打,让她跑,我们的子弹和她赛跑!”
  涂雅说:“还是捆在立木上打好!放下来没劲,一枪把她定在了地上,或趴着或躺着,那打起来还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你说呢?”吕呈凤问涂英:“你说说,是放下来还是捆在立木上?”
  涂英说:“还是捆在立木上打吧!”
  “是一枪毙命呢?”吕呈凤继续问道:“还是先打躯体非致命处?”
  “当然是先打非致命的地方了!”小崽子涂正真是坏极了。“先让她十个手指盖儿一个个开花,再让她十根脚趾盖儿一个个开花;然后打她的两个膝盖;打她的胯骨根儿,打她的两边的锁骨,打她的天灵盖,只把头盖骨揭下去,那还是能活上好一会儿呢——”
  “小弟说得好!”涂雅说:“之后再打她的两个个个头儿,要从侧面打,在右侧打她的左边的个个头儿,在左侧打她右面的个个头儿!很好玩儿——”
  “对!这打法不错!”涂英抿着嘴儿笑道:“一半会死不了,看她的感觉表情,再打她的左眼右眼耳孔,打她的肝、脾、胃、肺、肾、宫腔;最后打她的左右心室,打她的太阳穴!”
  吕呈凤拍了拍巴掌。“好!就这么安排!党国的小精英们,走!咱们这就消化食去!”
  打手干将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紧跟在吕呈凤的后面。涂英涂雅涂正并排走在最前面。
  被捆在立木上的梅花,痛苦的表情没法言表。她看见三个小魔鬼涂英涂雅涂正进来了,女魔头吕呈凤带着四个打手干将进来了。“也好,快快结束我的生命吧!”梅花心里想着。
  只听吕呈凤嚷道:“坟云恒!繁建强!马上解开梅花的绳索!”
  “是!”坟云恒、繁建强立即执行吕呈凤的命令,动作特别娴熟地十几秒钟就把捆在梅花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了。梅花蒙登了:“难道要放我回家吗?难道他们的心灵一下子变得有了人味儿?”梅花正往好处想着呢,就听女魔头吕呈凤嘶哑着嗓子喊道:“侯前榜!焦祜沪立即动手,把梅花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
  梅花听得清清楚楚,她头皮发麻,浑身筛糠,一下子瘫软在了钢筋水泥地上,成了一滩泥……
  “是!”侯前榜、焦祜沪答应着。焦祜沪问道:“报告上校!请问,内裤也扒掉吗?”
  “蠢货!”吕呈凤急头掰脸。“全部!什么叫全部?全部也不明白吗?这还要具体解释吗?”
  “报告上校!”焦祜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属下明白了!全部的意思包括内裤!”
  侯前榜、焦祜沪动作麻利,先从梅花的上身开始扒衣服,棉袄,薄毛衣,漂白布衬衣,红兜肚!全部扒光!梅花上半身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焦祜沪侯前榜的眼里。“真白!真嫩啊——”这两个家伙流着口水。焦祜沪用手摸索着梅花左侧的个个头儿;侯前榜哪甘心落后,摸上了梅花右侧的个个头儿。吕呈凤大声斥责:“放开手!继续工作!”
  “是!”“是!”焦祜沪侯前榜继续扒着梅花的衣服。“真笨!先把鞋给脱下来!”焦祜沪看着侯前榜往下拽扒梅花的棉裤,因棉布鞋卡着拽不下来,便大声斥责同僚:“你妈的真笨!不把鞋先整掉,那裤子能脱下来吗!”
  侯前榜挺虚心的。“您说得对!”他立马把梅花的棉布鞋脱了下来甩在了一边。趁势,焦祜沪立马扒掉了梅花的棉裤;接着扒下了梅花的棉秋裤;最后两个混蛋一人拉着一边扒掉了梅花的贴身红裤衩!两个混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梅花的下体。
  “侯前榜!焦祜沪!滚到一边去!”吕呈凤吼道:“坟云恒!繁建强!你们把梅花捆绑在立木上!捆结实点!”
  “遵命!上校!”坟云恒、繁建强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把已经不省人事的梅花牢牢地捆绑在了立木上。梅花身体全裸,什么羞耻害臊啊,她一概不知了!此时梅花的灵魂早已出窍!其实用医学的科学解释,梅花已经是个死人了,当梅花听到吕呈凤那一句“把梅花的衣服全部扒光”的话,一下子就心脏猝死了!那年月也不时兴什么体检,梅花早就患上了心脏病,好好地一个评剧的角儿,怎么就不唱了?怎么就离开了舞台天地了?身体有病是一个原因,另外不屈从戏班老板的淫威是另一个原因。本来梅花胆子就不大。实弹射击训练室这阵势,梅花何曾经过啊。还真是吓也吓死了!涂英涂雅涂正三个小畜生原本打算看看枪击下的梅花显露的痛苦模样,这下可让他们失望了。失望是失望,没关系,凡夫巷一号院鲜活的人还多着呢,失望?怎么可能?大有希望才是真的。
  全裸的梅花的躯体被牢牢地捆绑在了立木上。吕呈凤命令:“涂英涂雅涂正!按顺序射击梅花的躯体。注意!涂正!你先下手!站在梅花躯干右侧三米远,一枪打掉梅花的两个个个头儿!开始!”
  涂正按照吕呈凤的吩咐,小脚儿紧挪蹭,到了指定位置,抡起手枪扣动扳机,随着呯——的一声枪响,梅花躯干胸前的两个个个头化成粉末应声溅了起来。不用验证,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四个干将打手看得清楚至极。
  “涂雅!你现在枪击梅花的左右眼,之后掀掉她的天灵盖儿!”
  “遵命!”乒乒——两枪,两颗子弹分别穿透了梅花的左右眼。乒乒又是两枪,梅花的脑盖骨被掀掉了,啪——从半空中响脆地落在了钢筋水泥地上。
  “坟云恒、繁建强!你们去把梅花的双手摆平,两只手手心朝前,手背朝后!”
  “是!”坟云恒把梅花的右手摆好;繁建强把梅花的左手摆好。
  “涂英!打她个十指指甲盖儿开花!”吕呈凤命令一下,再看涂英举起手枪,乒乒乒乒乒——梅花右手指甲盖骨渣肉末飞溅——乒乒乒乒乒——随着五声枪响,梅花的左手指甲盖儿眨眼变成肉末骨渣,溅在梅花洁白柔嫩的皮肤上。
  “侯前榜焦祜沪!你们把梅花脚腕部的绳子松掉,把她的双脚架在木椅上,使其呈竖型!”
  “遵命!上校!”侯前榜焦祜沪立即解开了梅花脚腕上的绳索,连同小腿部位架在了一把木椅上。
  “涂英!让其躯体的十个脚趾盖儿开花!”吕呈凤嘶哑地喊道。“十弹连射!不得有误!”
  涂英抡起手枪,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梅花的十个脚趾盖儿说话间变成了红白相间的沫汁,先是形成一个扇面,然后就都溅在了梅花乳白的大腿上。
  “涂正!穿耳孔!”吕呈凤下达指令。
  涂正跑到梅花躯体左侧三米处,举枪射击,子弹从梅花的左耳孔进去,从右耳孔飞出来了!
  “涂雅,你来射击这具躯体的腹部,打肝打肺打肾打脾打胃最后打她的宫腔!”
  “好的!”涂雅把眼眯成一条缝,扣动扳机:呯——梅花的肝中弹了!呯——梅花的肺开花了;呯——梅花的肾溅尿了;呯——梅花的脾破了;呯——梅花的胃穿孔了;呯——梅花的宫腔一分为二了!
  “不用验证了!左右心室由涂英射击!”
  涂英举起手枪,照准梅花的前胸,呯呯——两枪,梅花的左右心室成了蜂窝!
  “坟云恒、繁建强给躯体松绑!焦祜沪侯前榜去找一副担架,叫躯体有点尊严,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单!抬到狗圈喂狗!”
  “是!遵命!”坟云恒、繁建强立马把梅花的绑绳解开了。
  “是!遵命!”侯前榜焦祜沪找来了担架,坟云恒、繁建强一个抬着梅花的没了天灵盖的脑袋;一个抬着梅花那没了指甲盖儿的双脚,把梅花放在了担架上,侯前榜焦祜沪一人一头,抖落开白布单,盖在了梅花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上。
  “走!涂英涂雅涂正,咱们一块去欣赏梅花变狗食变狗屎的动人画面,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高雅的艺术境界!”
  坟云恒、繁建强抬着担架,侯前榜在左边,焦祜沪在右边。吕呈凤涂英涂雅涂正跟在担架后面。到了狗圈,还是老套,先抬进辛达宏温纯厚的办公室。不用说了,辛达宏温纯厚干完了畜生都不如的事儿,把坟云恒、繁建强喊进了办公室,跟着一块就把梅花扔进了狼狗圈。十四条大狼犬你争我抢,美美的咀嚼着梅花的骨肉……涂英涂雅涂正乐滋滋地瞧着,一点神都不走,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狼犬们吃掉梅花的全过程……
  “真来劲儿!”小小魔鬼涂正一副洋洋得意的形象。“要说这还不算给劲,要我说,下次咱们弄来个活狗食,那才过瘾呢!”
  “弟弟的话我懂!”涂雅说:“就是把咱们的邻居随便哪一个,弄到咱们特务营,不再做活靶子,直接扔进这狗圈里,叫狼狗们撕咬啃噬,活活的一口一口把她或者他吃掉。对也不对?”
  “就是这样!”小小魔鬼涂正跳了个高。“我希望下次就这样!”
  涂英问吕呈凤:“涂雅说的,吕教官,你能答应吗?”
  “当然答应!这不新鲜啊!这些狼狗早就吃过活人了,没细心记过,大概总有几十个了吧!”
  “原来不新鲜了!”涂英说:“我们没亲见,还算是新鲜的!”
  “那你们就开动脑筋,尽早地抓到活狗食!”
  狗儿们把梅花吃尽了,一只只地缩舔着舌头,遛着,撒着欢儿,消化着梅花的骨肉。
  小魔鬼涂英涂雅涂正似乎余兴未尽!这杀人已经上了瘾!心里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就弄来一个狗食。
  “今天就这样了,剩下一个小时,咱们学点文化课吧!”吕呈凤把涂英涂雅涂正领进了教导室,给涂英涂雅涂正讲解上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三个小魔头心里好笑,也根本听不进去,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地把凡夫巷一号院里的随便一个什么人弄进这山水货栈弄到这特务营里来!
  “你们几个小精英!三民主义一定要知道的。你们要立志为党国效劳,理论课也是要上的。对了,梅老板要求,明天上午,由肖一峰教你们擒拿格斗。到时候可得下下功夫啊!”
  “没问题!”三个小魔鬼朗声喊道:“一学就会!”
  嘎嘎嘎——吕呈凤大笑着。“没错,你们几个小东西,天才啊!”
  下课了,放学了。吕呈凤把三个小魔鬼送到了山水货栈的大门外。肖一峰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小魔鬼们上了黄包车,嬉笑着,调侃着——
  “到了院里,到了家里,一定要冷静啊!”涂英告诉涂雅涂正:“咱们吃完晚饭,上各家邻居背书去。背诵《报任安书》。
  凡夫巷一号院里,炊烟袅袅,家家都在忙活做晚饭。苟尚理经常不在家吃晚饭,毛容一个人做饭也简单,不大工夫做得了,吃完了。她心思着事呢。一天没见梅花了,姚晴天去向不明,杳无音信,这梅花梅大姐又上哪儿去了啊?今儿一天,她都去姚晴天家敲了四次门了,门没挂着,拉开一回,看没人;又拉开一次,看还是没人;再拉开一回,依旧不见人影儿;不放心啊,晚饭前,毛容又拉开姚晴天家的大门,仍然是不见踪影啊!吃完了晚饭,毛容撂下碗筷扔到水池子里,也不刷了,急三火四地来到姚晴天家门口。她喊道:“晴天哥哥,梅花大姐!回来了吗?”
  哪有应声啊!她下意识地拉开了姚晴天家的屋门,外面还透进点亮光,家具什么的还依稀可见,可就是不见人啊!毛容索性把姚晴天家的电灯拉开了。冷冷清清,铁炉子里的煤火早就灭了。“嗨,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就不言语一声啊!”毛容动手,把铁炉子里的煤灰掏干净,将炉子旁边现成的劈柴挑拣着,一块一块地放进炉膛里。她把火点着,劈柴着得差不多了,她把半土簸箕煤球倒进了炉膛里。没多会儿,劈柴把煤球引着了,火势旺了起来,一会儿,这屋子里就暖暖和和了。她把碗橱上的两把竹篾暖水瓶晃了晃,都是空的。没开水了。她很快地又到院子里的公用水池子接满了一洋铁壶凉水,拎到屋里,揭开三圈炉盖儿,把洋铁壶放在炉子上,等着水开。坐在姚晴天家的一把木椅上,等待着家里的主人快点回来。
  涂英涂雅涂正下了黄包车,跟肖一峰说声谢谢再见,就进了自家的家门。张嫂十分殷勤周到地伺候着涂英涂雅涂正三个孩子吃完了晚饭。“孩子们,今天学了些什么功课啊?”
  “我给您讲讲吧!”小小魔鬼涂正说:“妈妈,先生教了我们一篇很长很长的文章,是司马迁写的,叫《报任安书》——”
  “任安是个什么东西啊?司马迁是谁啊?”张嫂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咱们不知道,反正是,她问话的态度,那真是诚恳可赞的。
  涂英涂雅想笑没笑出声,打住了。涂正摇晃着小脑袋:“繆也繆也!任安不是东西,任安乃人也!司马迁,汉朝史学家是也,著有《史记》,我的妈妈,您明白了吗?”
  张嫂一阵大笑。“你呢,真像个大学问家啊!有你的有你的!你们是先洗脚啊,还是温完了书再洗脚啊?”
  涂英说:“妈妈,为了能够和邻居们沟通,使邻居们相信我们亲近我们,不对,是相信咱们亲近咱们,我们姐弟三人,一会儿给众邻居家背书,汇报我们姐弟三人读书情况。您看好吗?妈妈!”
  “这可太好了!把妈妈也带上吧!”张嫂笑容可掬。“妈妈和你们一块露脸去!”
  “那就更好了!”涂英涂雅涂正拍掌。“谢谢妈妈谢谢妈妈——”
  
  实际上,邻居们都在为姚晴天梅花夫妇的不归而发愁呢。家家吃饭时饭桌上所谈的,无非都是这个话题。尤其姜子齿姜韩氏老两口,说到牛娟被特务抓走了,说到姚晴天为探听牛娟的下落而失踪了,再说到梅花为去找丈夫姚晴天到现在也没回来,老两口着急了,要说在这个院子里,邻居们的关系都不错,那是没地说。可姜子齿一家和姚晴天家那几乎可以说成是一家人一样。老两口在外面做油盐店的生意,常常是早出晚归,平时那都是梅花给他们做晚饭,给他们收拾屋子,给他们劈劈柴,给他们买煤球买蜂窝煤,给他们缝补衣衫,说个不好听的,有时候姜子齿老两口出门早,常忘倒便盆,那都是人家梅花帮助倒掉帮着洗刷的。这样的邻居,这样的人,姜子齿姜韩氏常说,比自家的亲人还亲啊。你说,姚晴天梅花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没了音信,老两口能不着急,能不惦记,能不火烧眉毛吗?可着急也实在没用。老两口晚饭也没吃好。听见姚晴天家有动静,心里一乐,就来到了姚晴天家。“哎呀呀,可把人急死了,这是上哪儿去了?”姜子齿拉开屋门就问就说:“出去怎么不跟院里人说一声呢,让大伙跟着着急——”
  话到人也就进了里屋。灯光下,姜子齿老两口一时又傻了,床头上直呆呆地坐着一个人,不是梅花,是苟尚理的妻子毛容。
  “哎呀呀,是你啊。”姜子齿老两口原本悬着的心刚刚有一丝平静,得,哗啦,他们的心又悬起来了!“毛容啊,你可知道梅花上哪儿去了?”
  “大叔大婶啊,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吗。”毛容满脸哭丧像,忧伤至极。
  姜子齿姜韩氏唉声叹气。“我们和你一块就在这个家里等——”
  涂英涂雅涂正拉着张嫂到邻居家串门。“按顺序来。”涂英说:“咱们先到牛家。”他们进了牛筋强家。牛家人草草地吃完了饭,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都盼着早一点能有牛娟的消息。看见涂家三个孩子和张嫂进了家门,武艿菏赶忙打招呼。“张嫂,孩子们都吃完了?”
  “吃完了。”张嫂不知怎么说好。“牛娟还没消息啊?”
  牛筋强进到屏风里面去了。牛华牛妮本来就在屏风里面,他们都不愿意搭理涂家的小崽子。从牛筋强那儿,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觉得涂家那三个孩子脸上带着凶光带着晦气!用他自己的话,涂家的这三个小崽子,没一个是好种!他打心里膈应他们!牛华牛妮和爹爹一样,她俩和涂家这三个孩子从来就是格格不入。武艿菏和他们不一样,实际她对谁都是火热心肠,尤其她觉得,涂英涂雅涂正没了爹妈,觉得他们很可怜,很孤单,很值得同情,很需要关怀,很需要照顾,更需要体贴。“孩子们啊,读了一天书了,累了。来,喝口茶水。”武艿菏连连地倒了四杯茶水,分别递到张嫂涂英涂雅涂正的手上。“张嫂可是辛苦了。孩子们啊,你们的张妈对你们可真的如同亲妈一样啊。往后啊,你们长大了,成人了,可不能忘了你们的张妈啊!”
  “那是一定的。”涂英涂雅涂正都这么说。“我们啊,不光不能忘了张妈妈,也不能忘了牛伯伯牛伯母啊!也不能忘了这个院里所有的邻居啊!”
  涂雅说:“牛伯母啊,我们姐弟三人为了将来能报答你们这些邻居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正在私塾里奋发读书。我们今天来您家,就是要把我们念的书,背给你们听听,让邻居们知道,我们都学了什么啊!”
  “伯母啊!”涂正给武艿菏鞠了一躬。“我先给您背书。我们学的是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我给您背了!”涂正哇啦哇啦就背了起来:“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赐书,教以顺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用,而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是也!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用,女为说己容。若仆大质已亏缺,虽材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幸勿过。仆闻之:‘修身者智之府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符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同子参乘,爰丝变色;自古而耻之。夫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况忼慨之士乎?如今朝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余荐天下豪隽哉……”
  涂正摇晃着小脑袋瓜子,背诵的是真流利,口齿也十分清楚,咬字儿也特别真切,童音郎翠,很是动听。尽管如此,你可别忘了,当下牛家人都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谁有心思听涂家的孩子背什么书啊。听着听着,武艿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孩子啊!你的书背的真熟烂。伯母我知道了,你呀就别往下背了。我啊,大字不识一筐,哪懂得你背这书的意思啊。歇歇!歇歇吧——”
  牛华牛妮从屏风里走出来了。牛华没好气地说:“我们家我姐没了,你们还有心思跑我们家背什么书啊,谁不知道你们去念书了?显摆什么啊!我们愁还愁不过来呢,哪有闲工夫听你们在这瞎咧咧!”
  “别不知羞了!”牛妮也急赤白咧地数落着:“吃饱了没事了,跑我家消化食儿来了!”
  涂英明白,自己姐弟三人原本就是来幸灾乐祸的。效果已经达到。“对不起伯母了!对不起两位姐姐了。我们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到外面是读书去了,免得你们不放心啊,邻居们多么关心我们这三个孤儿啊,我们只不过就是想报答邻居们的恩德罢了。好了好了,伯母,姐姐们,都别生气啊。我们走了——唉,对了,怎么不见我们的牛奋哥哥啊?伯母,牛奋哥哥干嘛去了?”
  “你管得着吗?干嘛去了,还得跟你们报告怎么地?”牛华不客气。“想打听什么啊?想去找特务报告是不是?”
  涂英看见了牛华那愤怒的表情,心想,别是我们的什么蛛丝马迹被他家人发现了。不可能啊。还是隐晦点好。“姐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不就是关心咱们的牛奋哥哥吗。行了!我们回去了。走,涂雅涂正。”涂英涂雅涂正走出了牛家。张嫂在后面打着圆场。“大嫂子啊,孩子们只顾背书,只是想让邻居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都没别的意思。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啊。那什么,我们走了!”
  “什么玩意儿!”牛华对张嫂也很不满。“还真把自己当成狼崽子的亲妈了!呸——”
  张嫂听见了。这话很扎心啊!“唉,谁能理解啊?怎么跟孩子干上了,怎么你们了,三个可怜的孤儿,给你们背背书,至于这样吗?太没人情味了吧!”张嫂心里很觉得不公平。
  涂英这小魔鬼,说做什么事,那是毫不含糊的。她说要领着涂雅涂正到邻居各家背书,那是不能退缩的。在牛家惹得武艿菏牛华牛妮发火,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目的已经达到。哼!当我们不知道?全院人都在为姚晴天梅花着急,为牛娟悲痛。我们就是要在你们的伤口上,撒上大把大把的盐,疼死你们疼死你们!涂英领着涂雅涂正进了马富贵家的门。张嫂也尾随着进来了。马富贵没在家,只有魏和珍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涂英涂雅涂正张嫂都进屋了,她依旧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
  “马伯母,我和妹妹弟弟还有我们的张妈妈,来看您了!”涂英声音挺大但不失柔和。“怎么了,伯母,您不舒服吗?”
  魏和珍抬起头,直了直腰。“吆,孩子们来了!张嫂来了!快坐下快都坐下!”魏和珍能想什么,想牛娟呗,想姚晴天两口子呗!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正在四处打探他们的消息。她可不能往外透露,她也是在惦记丈夫马富贵。
  “怎么?马伯伯还没回来?”涂英环视了一眼屋子。“伯伯给人家算命,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啊?”
  “可说是呢!”魏和珍看了一眼涂英。“没准今儿生意不好啊,算卦的批八字的少呗!”魏和珍说着,一颗心悬了起来。马富贵可不止一次暗地里叮咛过她,对涂家的三个小崽子,可万万不能把他们当做小孩子看待,要时时提防处处小心。魏和珍神经紧张起来了。“张嫂啊,你领着这三个孩子,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啊?”
  “啊呀,没什么大事。”张嫂真把自己当成了涂家三个孩子的亲妈了。“我这三个孩子啊,这不,在外面上了私塾了。孩子们怕邻居们担心,就要到各邻居家,把学的东西给邻居们背背。就这!”
  “啊哦,这么回事啊。”魏和珍依旧警觉着。“都学什么书了?也好,那就给我背背听听。”
  涂雅抢了先。“刚才,我小弟涂正在牛家,给牛家人背诵了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前一部分。我们姐弟知道,马伯母曾经读过不少书。我们姐弟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我们只是想让邻居们知道,我们每天出去不是去玩,不是去闲逛、闲耍,我们是去读书了。好了。马伯母,您听真了,我给您背书了。”涂雅接着弟弟的段落往下背:“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累日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乡者,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议。不以此时引维纲,尽思虑,今已亏形为埽除之隶,在阘茸之中,乃欲卬首信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才,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技,出入周卫之中。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忘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务壹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
  涂雅喘了口长气。“伯母,文章挺长的,我就背到这儿吧——”
  魏和珍还真读过书,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她也真读过,可是一点也没记住,就更谈不上如此流利的背诵了。这个小涂雅,还真了不得!不得了!呱呱的!一字不落,字字如吐珍珠!这孩子的脑袋也太聪明了。魏和珍真的是刮目相看了。“了不起啊!孩子,你这书背的,伯母真是佩服啊!伯母五体投地了——”
  “马伯母!”涂正显示说:“我和姐姐也都会背的!我们都一样,只要学过,我们就倒背如流!”
  “真的是天资聪明啊!”魏和珍是从内心里夸奖着三个孩子了。“天才天才——”
  张嫂美了,心想,这孩子真给妈妈我露脸啊!错不了啊,这三个孩子,个个都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张嫂心里乐开了花!“打搅了,魏大妹子!你歇着吧!我们去别家。”
  涂英涂雅涂正和张嫂进了朱金有的家。朱金有和妻子兰彩云正在议论姚晴天梅花家的事儿。见张嫂和涂家的三个孩子来了,赶忙停止谈论,招待客人。朱金有兰彩云两口子对待任何人都永远是笑脸相迎的,哪怕是有着深仇大恨也从不在脸上裸露出来。涂家三个孩子的本质,朱金有兰彩云知道的自然是一清二楚:三个孩子一对半坏种,一个比一个坏!那是不言而喻的!尽管如此,尽管涂英涂雅涂正还算是孩子,朱金有兰彩云依旧像招待大人一样招待着他们,也同样招待着保姆张嫂。让座,端茶倒水,一通忙活。
  朱金有兰彩云这个说说天气不冷不热;那个说说街面上的物价越来越高,涂英听得出来,这是些不着边界的白话。我们来干嘛啊!她打断兰彩云和张嫂的闲谈。“伯父伯母,你们也一定时时关心我们三姐弟的命运吧。我们到外面读私塾了。我和妹妹弟弟要把读到的书,背诵给邻居们听听,以此答谢邻居们对我们这三个孤儿的关怀。刚才我弟弟我妹妹在牛伯母家在马伯母家,背诵了我们刚学过的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妹妹弟弟背诵了前边的段落。这样吧,为了不多占用伯父伯母的时间,我们姐弟三人一块给伯父伯母背诵其间的一个段落吧。”
  “好的好的!”朱金有兰彩云洋装兴奋。“背吧!我们也学学听听!”
  涂英涂雅涂正一字排队,标标流直的站在朱金有兰彩云面前,背诵起来:“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壹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彊胡,卬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徵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李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流涕,沬血饮泣,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悽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壹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愬者!此正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邪?李陵既生降,隤其家声,而仆又茸以蚕室,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
  背诵完了。朱金有兰彩云在当时都是文化人。此时,这两口子面面相觑。一时真的被涂家这三个小魔童折服了!背诵的太精彩了!
  张嫂故弄玄虚:“孩子们背的书,你们懂吗?”
  兰彩云朱金有一同看着张嫂。兰彩云说:“很深啊,我们真的不明白。”
  朱金有说:“是啊,孩子们学的东西真深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涂正诡谲地一笑:“不是可畏,是可敬可敬!”
  “嗯!可敬可敬!”朱金有兰彩云重复着说。“好孩子好孩子——”
  涂英涂雅涂正拉开了姜子齿家的门。屋里没人。“一准在姚晴天家!”涂英明白的很,姚晴天梅花那简直就是姜子齿姜韩氏的儿子儿媳妇!亲近的很!
  涂英涂雅涂正张嫂进了杨天啸的家。杨天啸自然是没在家,去天津公干了,是秘密的。梁尚霞和孩子们在家。杨家的孩子杨再春,杨再夏,杨再秋,顶讨厌涂家的三个孩子了,虽住一个大院,但从不来往。打头碰面也没招呼可打。再者说了,这三个孩子从未进过杨家家门。今天这是来干什么。杨再春杨再夏毫不留情面,过来就往外推搡涂英涂雅涂正。“出去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快出去!”张嫂还没迈进门槛,就被杨再春杨再夏给一起关在了门外。杨再春杨再夏的举动很使涂英涂雅涂正气愤。一个个紧紧地握起小拳头,牙齿咬的咯嘣嘣响。还真行,他们把这耻辱埋在了心底,等待机会,一定把杨家人通通变成狗食统统变成狗屎!
  张嫂心里也格外的不大舒坦。怎么可以这样地对待我的孩子!哼——狗眼看人低!
  继续串门。涂英涂雅涂正张嫂进了苟尚理家,没人。赶紧出来,来到了乎明来家的门口。拉门,门在里面挂上了门栓。屋里亮着灯。突然关上了。
  “乎伯父!开门啊!”涂英喊了起来!
  “有什么事明天说吧!”乎明来回道:“都睡觉了!”
  乎家全家人都在家。他们懒怠搭理涂家的三个坏孩子。少一事比多一事好!干脆不与他们有任何来往,图个心静!
  无奈,刚到龙腾跃家,人家突然一下子就关灯了;来到祖树德家门口,人家也把灯关上了。涂英拉了拉门,里边的门上了栓。
  林中轩家真的没人。张嫂说:“林家太太霍初华回娘家了。”
  最后他们拉开了姚晴天的家门。果然姜子齿姜韩氏毛容都在这个家等着姚晴天等着梅花回来呢!
  几个孩子嘴巴甜甜的,会看人行事。涂英先打招呼。“姜爷爷,姜奶奶,苟伯母,大家都在等姚伯父姚伯母吧。怎么回事啊?他们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姜子齿姜韩氏一声不吱。毛容回答了涂英的问话:“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真让人着急!把人活活的急死了!”
  “也真是的!”涂雅说:“姚伯父伯母没跟你们打招呼吗?不可能啊?”
  “打招呼?”毛容带着哭腔:“要是打招呼,不就好了吗,不就知道去哪儿啦吗!”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啊!”小魔鬼涂正邹着眉头:“你们大人啊,就光会着急,得想想办法啊!得出去找找啊!”
  “没有目标!”毛容说:“没有个准成地址,上哪儿找啊?”
  “到处找呗!”涂正说:“到处就是四处,就是可哪儿都去找。”
  涂英拦住了弟弟的话头:“苟伯母,这样吧,我们年纪虽然小,可也特别惦记姚伯伯姚伯母的事。我们明天不上私塾了,让车夫肖叔叔拉着我们满城转悠,我们帮你们打听。我就不信,打听不到!”
  “这可好这可好!”毛容深受感动和启发。“那可要耽误你们的学业了!”
  “不要紧!没关系!”涂英说:“只要是能打听到姚伯父姚伯母的消息,就是不再上私塾也值了!”听听!这话多成熟!多中听,多感人!毛容的心真的被打动了。她跟姜子齿姜韩氏说:“我怎么就不如个孩子呢!在家里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干脆,明天,我就出去四处打听去!”
  姜子齿姜韩氏低头无语……
  涂英涂雅涂正不再背书了。涂英很高兴,她心里有数,毛容就是一块鲜活的狗食!毛容马上就会变成狗屎了!她跟张嫂说:“妈妈,咱们回家吧,让爷爷奶奶苟伯母都歇着吧!”
  “好吧!”张嫂跟着涂英涂雅涂正回到了涂家。涂英太高兴了!她嘲笑毛容的脑袋就是个荞麦皮枕头,蠢笨得很啊!姜子齿姜韩氏两个老不死的,那眼神好像要把我们姐弟三人看穿似的……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