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一号院第九章
作品名称:腥风血雨一号院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1 21:39:16 字数:10395
“姚大伯!近来忙活什么呢?”涂英讥笑着:“咱们大院里,算卦先生还不少啊!马富贵马伯伯四处算卦走街串巷,不消停!怎么?您也举起卦幡,也到处跑起来了?戏不唱了?小丑不当了——”
吕呈凤问涂英:“小精英,这个家伙你们认识?”
“扒了皮认识他骨头!”涂雅说:“他是我们院里的姚晴天姚伯伯啊!是唱小丑的!吕教官,您瞧瞧他本身就是个小丑!对不对?”
吕呈凤端详了一下姚晴天。“嗯!生来就是小丑!咱这个靶子选的还挺准的!涂英涂雅涂正,还跟他说什么?赶紧练枪吧!”
姚晴天才算明白!狼入虎口,这一百多斤算是交代了。这三个小魔鬼,居然加入了山水货栈,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特务!此时,他还没被绳索捆绑起来,还算是自由身。得跑啊!他想得倒轻巧,往哪儿跑啊?怎么跑啊?他拿出小丑的功夫,先是一缩身,成了个球球,迅速地朝地下训练室大门口滚去,滚得还真快。只见蒋忠河常有利撒腿就追!
“好!好!滚动式活靶!涂英涂雅涂正!射击开始!蒋忠河常有利闪开!”吕呈凤大声下达命令。蒋忠河常有利停下脚步,姚晴天就地缩成一个肉团,越发滚动的快了起来——
“瞧我的!”涂英抡起手枪就扣动了扳机。呯——滚动着的姚晴天立马脑壳崩裂脑浆迸出!一个圆鼓隆冬的肉团顷刻间变成了僵尸,直挺挺地躺在了钢筋水泥地上,一动不动了。
“姐呀!你也太快了!我得补上——”涂雅很遗憾,没最先让姚伯伯毙命。“涂正,看姐姐的——”涂雅刚要举枪,涂英赶忙制止:“停下停下!还是把他捆绑在木椅上,像枪击牛娟一样,那样好玩刺激!”
“听涂英的!”吕呈凤下达指令:“蒋忠河常有利,立即把姚晴天捆绑到木椅上去,不得有误!”
“是!”常有利蒋忠河动作娴熟,齐持咔嚓,就把姚晴天呈坐姿地捆绑在了木椅上。
“报告上校!已捆绑完毕!”蒋忠河大声报告。
“好!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吕呈凤还没说完,蒋忠河接过话头:“不!上校!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根据梅老板的指示,我们要把牛娟姚晴天的尸体拖到狗圈喂狗!”
“好的!那你们就再等上一会!”吕呈凤命令道:“涂英涂雅涂正,你们开始射击,任务是这样的:涂英,你打姚晴天的头部,左眼右眼各一枪;还有,打耳孔,要求,子弹从左耳进入,从右耳弹出!记住了吗?”
“报告吕教官!涂英记在心里了!”
“你!涂雅!打姚晴天的腹部,肝一枪;肺一枪;肾一枪;脾一枪;左心室一枪;右心室一枪!记住了吗?”
“报告吕教官,记住了!”涂雅响脆地答应。
“你!涂正!打姚晴天的左手,对准每个手指指甲盖儿,一个手指一枪!还有打姚晴天的右脚,要求,子弹从脚后跟进去,从大脚拇指和二指之间的缝隙穿出!记住了吗?”
“是!涂正记在心里了!”
涂英先打——距离姚晴天三米。呯——子弹穿透了姚晴天的左眼;呯——子弹穿透了姚晴天的右眼;涂英换了个位置,枪口瞄准了姚晴天的左耳耳孔,呯——子弹从姚晴天的右耳耳孔穿出!天啊,太准了!
“报告吕教官!射击完毕!”
“蒋忠河,去验证!”吕呈凤命令道。蒋忠河跑到姚晴天坐尸处,一一查验。“报告上校!枪枪中靶,所要求位置,不差分毫!”
“涂雅!你开始射击!”吕呈凤下达命令。
“是!”涂雅抡枪就打!呯!呯!呯!呯!呯!呯——一连六枪。“报告吕教官,射击完毕!”
“蒋忠河常有利仔细验证,不得有误!”
“是!”“是!”蒋忠河常有利连连答应。这验起来有些麻烦,得把姚晴天的腹部全部切开,这一点并不难,蒋忠河常有利都是老手了。室内的器械都是现成的,剪子刀子,镊子钳子无所不有。尤其蒋忠河那是解剖人体的老手了。常有利给蒋忠河当助手,嚓嚓嚓,刺刺刺,嘶嘶嘶——三下五除二,检测完毕,枪枪命中,毫厘不爽。“报告上校,枪击命中率准确率百分之百,指哪儿打哪儿,枪枪中标!”
涂雅用嘴吹了吹枪口,诡秘地笑着,看着姚晴天那开了花的躯干。
“该你了!”吕呈凤命令:“涂正!打手指盖儿,可以近距离,蹲姿站姿都可以;打脚后跟,你可以趴下!”
“是!”涂正开始射击。小家伙真灵巧,他才不蹲下呢,站着打,一连搂火,乒乒乒乒乒——姚晴天左手手指盖儿一个个接连开花!涂正就地来了个后滚翻,趴在了地上,枪口对准了姚晴天的右脚脚后跟,选准了直对大拇指与二拇指的缝隙角度,呯——不偏不倚,怎么那么准,就是那么准,子弹果然从脚后跟进去从大拇指与二拇指的缝隙中穿了出来。
“验证!常有利马上验证!”吕呈凤喊道。
常有利行动麻利。“报告上校!验证完毕!百分之百命中!”
姚晴天啊,还是姚晴天吗?瘦弱的躯干千疮百孔了。涂英涂雅涂正聚在一块,奸笑着,嘲讽着。那幼小的心灵里杀机满灌,视人的生命为儿戏!可憎可叹可悲可怜可恨……
“常有利蒋忠河听令!立即把牛娟姚晴天拖到狗圈,把他们喂狗!”吕呈凤命令:“要在那里看着,仔细地看着,我们的狗是怎样一口一口把他们撕碎啃咬吃掉的!”
“是!”常有利蒋忠河一人拖一具尸体。蒋忠河拖着牛娟;常有利拖着姚晴天。拖出了实弹射击训练室。接着往外拖,真够呛,脑浆血液粪尿哩哩啦啦地流淌在地面上。终于出了地下室。蒋忠河去仓库喊了几个人,有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这几个是货栈里的打手,坏的那叫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天底下的坏事真的叫他们做绝了。“来!你们四位,把这两条尸体抬到狗圈里喂狗,记住,要亲眼看着不眨眼地看着,咱们的狗们是怎样一口口把他们撕碎啃食进肚子里的!”
“遵命!”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答应着。坟云恒繁建强抬着姚晴天;侯前榜焦祜沪抬着牛娟,往坐落在九号库房西侧的狼狗圈走去。狼狗圈里豢养着十四条大狼狗,凶狠至极,一条条一只只都是用人肉喂养大的,一条条一只只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恶犬!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先把姚晴天牛娟抬进了管理员办公室。有两个人专门伺候这十四条狼狗,一个叫温纯厚,一个叫辛达宏,两个人都三十二岁,他俩豢养的狗吃人不吐骨头,这两个东西和那十四条狗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那狗还要狗!
姚晴天牛娟的尸体刚放在地上,温纯厚辛达宏看见牛娟,“是个女的,黄花大闺女!”两个人四只眼睛,盯上了牛娟的躯体。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心领神会,知道辛达宏温纯厚一贯的爱好,奸污女尸,这两个东西已经成癖了!不管眼前的女的身躯被打得多烂,只要下体完好,这两个家伙那是绝不放过的!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赶紧走出管理员办公室,打着哈哈嬉笑着,到狗圈门口等着。办公室里,辛达宏温纯厚把牛娟抬到一张单人铁床上,扒掉了牛娟的下裤,用一条枕巾盖住了牛娟的脸,之后,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做起了畜生牲畜……他们不如畜生畜生不如!完事了。温纯厚抱起牛娟的躯体,辛达宏把一个油布围裙扎在腰上,抱起姚晴天,两个人来到狗圈。坟云恒帮着打开狗圈的栅栏门。繁建强侯前榜分别帮助辛达宏温纯厚,温纯厚繁建强抬起牛娟的躯体,“一二三!进去吧!”牛娟被抛进了狗圈!辛达宏侯前榜抬起姚晴天的躯体,“一二三!进去吧!”姚晴天被抛进了狗圈里!再看十四条大狼狗,争斗着,狂吠着,撕咬着啃噬着牛娟姚晴天……惨不忍睹。温纯厚辛达宏坟云恒侯前榜繁建强焦祜沪六个比畜生还畜生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看着,笑着!吕呈凤领着涂英涂雅涂正来到了狗圈前。吕呈凤对这三姐弟说:“来!好好欣赏欣赏吧!看看,牛娟姚晴天怎么成为狗食的!很精彩!”
涂英涂雅涂正有滋有味地看着,美美的笑着。涂英说:“咱们应该让咱们的邻居一个个地都变成这里的狗食!”
“对!姐姐!”涂正跺着小脚!“咱们把他们都变成这里的狗食!”
“我要亲眼看见——”涂雅咬着洁白的小槽牙!“亲眼看见,咱们那些邻居一个个是怎么变成一抔抔狗屎的!”
不大工夫,十四条大狼狗,就把牛娟姚晴天啃噬一净!
说话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吕教官,我们该放学了!”涂英小小的年纪满带着调侃。“我们的张妈妈等着我们呢!姚伯伯已变成狗屎了!姚伯母肯定也急着呢!”
“放学了!你们回家吧!”吕呈凤把涂英涂雅涂正送到了山水货栈的大门口,肖一峰已经等在了那里。涂英涂雅涂正上了黄包车,肖一峰一路小跑,把涂英涂雅涂正拉回到了凡夫巷一号院。
张嫂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是兴奋!“孩子们啊,妈妈早就做好了晚饭,快用饭吧!”
涂英涂雅涂正洗完手,便围在了饭桌旁,香甜地吃起了晚饭。涂正以顽皮的姿态逗着张嫂。“妈妈,听儿子给您作首诗!”
“那自然好!快做快做!”张嫂脸上一直灿烂着。
“听着啊妈妈——月儿弯弯照楼台,楼高又怕摔下来。今日碰见张妈妈,给我们做条大鱼来!”
“我儿啊!真有你的!”张嫂真的给涂英涂雅涂正他们做了条大鲤鱼。整整装了一大盘子。张嫂给涂英夹一筷子鱼肉;又给涂雅夹了一块鱼肉;最后给涂正夹了个鱼头。“小正啊,吃个鱼头!将来能当大官的!”
涂正不谦让,啃上了鱼头,有滋有味——
吃完饭了。涂英说:“妈妈,我们到邻居家,看看伯父伯母们。我们念书了,懂得怎么敬重左邻右舍了!”
“好孩子好孩子!去吧,去吧,挨家都走走!都走走!”
涂英领着涂雅涂正先来到牛筋强家。牛家人都在哀痛之中。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准消息,牛娟是死是活,被什么人抓去了,关在哪里,是一概全蒙在鼓里啊。牛筋强下工后,知道了女儿被人抓走的消息,痛不欲生。老伴武艿菏,女儿牛华牛妮一个个饭不吃茶不想,泪眼汪汪,悲痛至极。灯光下,涂英涂雅涂正看到如此场景,小东西门佯装同情,动情抚慰。涂英说:“多好的姐姐啊,怎么就被人抓了去了?我和妹妹涂雅弟弟涂正,祈求上帝保佑我们的好姐姐牛娟平安无事!”
涂雅擦着眼泪:“大伯父大伯母,还有牛华姐姐牛妮姐姐,我们姐弟三人祈求上帝,保佑你家的牛娟姐姐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涂正拉住武艿菏的手:“大伯母,大伯母,别难过了,牛娟姐姐不会有事的。大伯母,您就把我们姐弟三个当做自个的儿女好了!我和姐姐长大后,一定会像您的亲生儿女一样孝敬你们的——”
三个孩子的言语,很让牛筋强武艿菏感动。“真可人!你们这么小,就有这样的好心。孩子们啊,我们会和张嫂一样,好好照顾抚养你们的——”
涂英涂雅涂正离开了牛家,马上到了马富贵家。马富贵没在家,不知道为什么没回来,家里只有魏和珍。
“伯母您好!我们过来看看您!”涂英十分有礼地站在地上,甜甜地说着话。“您和马伯伯平时很照顾我们弱小的姐弟,我们不知怎么感谢你们啊。我和妹妹涂雅弟弟涂正,将来一定报答你们的!”
“孩子们啊,快坐快坐。邻居么,远亲不如近邻啊!”魏和珍说着真心话:“孩子们,有什么事,需要让马伯母办的,尽管言语!咱们大院的邻居,开开门都是一家人啊——”
涂英领着妹妹弟弟来到了朱金有兰彩云家。两口子都在家里,都是文化人,都在看书呢。涂英主动搭讪:“朱伯父伯母,我们来看看伯父伯母!我们姐弟三人去读私塾了。我们知道,朱伯父伯母都很有学问,往后还要靠朱伯父伯母指导调教呢!”
朱金有兰彩云何等人物啊!他们与人相处的原则是不招惹是非,与人为善。听着涂英这么说话,自然很感动,平时很少见面,知道这三个孩子没妈没爹了,都成了孤儿,也很心疼他们。兰彩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一包糕点,总有十来块蛋糕吧,递给涂英:“孩子,拿上,回去给妹妹弟弟吃!我们平时上工忙,很少能照顾你们!你们放心,我们尽量帮助你们,你们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
涂英收下了朱家的糕点。“涂雅,你把糕点送回家,给张妈吃!我和弟弟再到别家串串。”
涂雅拿着糕点回家了。涂英带着涂正继续串门看望邻居。姜子齿家,苟尚理家,乎明来家,杨天啸家,龙腾跃家,祖树德家,林中轩家都走过了。最后到了姚晴天家。姚晴天的妻子梅花正在纳闷儿,丈夫怎么就没回家来,到底干什么去了,她很惦记,也没办法。就是盼着自己的男人快点回家来。涂英涂正看望她了。“姚伯母,我们姐弟三人,没了爹没了妈,全靠你们这些邻居照顾了。我们姐弟将来一定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我们读书去了,往后我们一定听邻居们的话,听您和姚伯父的话,好好读书,报效国家,报答邻居们的抚养之恩。”
梅花的心思全在丈夫姚晴天身上。涂英说的话她没大记进脑袋里。小孩子,客套不是,深了不是浅了不是,也没什么好说的。涂英心里暗笑:“等吧!等你也变成狗屎那一天,你算是跟你那个小丑儿见面了——”涂英涂正回家了。这一晚上,涂英睡梦里,在看山水货栈狗圈里,十四条狼狗正在啃噬着撕咬着马富贵毛容……她哈哈地狂笑不止……
这一宿啊,梅花说是没睡着觉,不大正确,睡还是睡了那么一会,后半夜她合了一会眼睛,可只是那么一会儿,就被噩梦惊醒了。她看见了她的丈夫姚晴天了,姚晴天满身弹孔,肚子被剖开,肠子胃都耷拉在外面了,脑浆迸出,红兮兮的是血,白花花的是脑浆。梅花哭喊着问姚晴天:“晴天啊,你这是怎么了?”姚晴天跟她说:“梅花啊,我的好媳妇,涂家那三个小东西,那三个王八犊子,把我害惨了——还有啊,咱院牛家的牛娟也被他们给打死了!我和牛娟都变成了狗屎——”姚晴天的话还没说完,就刮起了一阵风,姚晴天变成了一掊土面被吹散了。梅花醒了,一身冷汗。梦这个东西,到如今也没人能整明白,心理学家们都说,梦是心头想,白日里有所想,夜里头就有所梦。也有说梦是一种感应,也是一种征兆。有很多人都有体会,夜里的梦境有许多情节都是和现实特别吻合的。没法说,说不准。梅花醒了之后,就觉得这个梦不是好兆头,天还没亮,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没别的了,只见姚晴天满脸血呼呼地站在自己面前……梅花有些害怕啊!她倒不太相信什么梦,但第六感官告诉她,丈夫姚晴天出事了,这是肯定的了。昨天丈夫说是去找艾老板,去东来顺餐馆见了苟尚理。苟尚理跟她说,姚晴天是暗自侦查牛娟下落去了。苟尚理也不清楚姚晴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能不让梅花着急吗?再说了,你一个唱戏的,演小丑儿的,你就安生地当好你的小丑不就结了,怎么老去参合别人的事啊!昨天下午,戏班里来人找姚晴天,说是再不到戏班好生演戏,那就对不起,饭碗也就砸掉了。你说说,好好的营生你不做,你四处跑什么去啊?梅花心里埋怨着姚晴天。埋怨之余,又想起姚晴天在梦里跟她说的话。梅花觉得不搭边界,更不靠谱。涂家三个孩子和你和咱们这个家没关系啊。人家怎么就把你害惨了?这是没影儿的事……梅花心想,出事是出事了,可和人家涂家的三个孩子没一点关系的。
天好容易算是亮了。梅花心神恍惚,没心思洗漱,没心思吃早饭。她进了老牛家,明知道牛娟下落不明,还是要问上一问:“牛娟还没有消息?”
武艿菏眉头紧锁。“哪里有什么消息,死活不知道啊!”
牛家人也没心思用早饭。牛筋强必定要出去拉脚,总还是要把肚子填饱,方才能去卖苦力啊!他强忍着痛苦和担心,硬往嘴里塞着棒子面儿窝头。吃完了,又揣上两个窝头,带上一块萝卜咸菜,这应该就是牛筋强的中午饭了。“听天由命吧!愁死也没有用!”他跟老伴和女儿说:“我上工去了!顺便我会打听的!”牛筋强走出了家门。
看着牛家的情景,梅花哪还能跟人家述说姚晴天的事情呢!“大嫂子,别多想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哥说的没错,听天由命吧!”梅花还是要跟苟尚理说道说道。她把正要去上工的苟尚理堵在了院子的大门口。“受累,您再跟艾老板讲讲,问问,我们家掌柜的可是到哪儿去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苟尚理心情紊乱,总觉得姚晴天蹊跷,怎么就没了音信了?他担心,这样的社会,这样动荡不堪的局势,特务坏人当道,随便在什么地方,随便整个理由,随便就整死一个人,那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任你每时每刻加上上万个小心,那也是无济于事的。苟尚理想,假如今天再没消息,那姚晴天肯定已不在这阳世了!牛娟的事也特别让他闹心,不用想了,肯定是山水货栈里的特务所为,活着的希望是一点也不会有了。苟尚理跟梅花说:“做最坏的打算吧,我想晴天是出了大事了,是遇见坏人了!”苟尚理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了,他低着头上工去了。
院里该上班谋生的都走了。嗨,涂英涂雅涂正倒是稳稳当当。不到六点起了床,张嫂伺候完早饭。“孩子们,今儿不去读书了?”
“这是哪里话?”涂英说:“我们马上就走!妈妈知道了吧,姚伯伯昨天没回家,姚伯母着急着呢。我们姐弟虽然小,可也想帮助姚伯母,急他人之所急,我们先生教我们,要学会帮助穷人。我们不富,可也不穷,我们应该帮助别人——”
“太懂事了!我的孩子们啊!”涂英的话太让张嫂动情了。这孩子的德行,太好了!“你们怎么帮助姚伯母啊?”
“我们也帮她找找,打听打听姚伯伯的去向下落呗!”涂雅说:“我们的车夫肖叔叔平时拉车消息灵通,我们就托肖叔叔打听不就可以吗?”涂雅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张嫂听着更像真事似的。实际上张嫂哪里知道,就是在今天早晨涂雅涂英涂正刚起床的时候,也就那么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他们就谋划好了,今天就把梅花变成狗屎,就等着和肖一峰通气了。
肖一峰拉着黄包车到了凡夫街凡夫巷一号院门口。张嫂把涂英涂雅涂正送上了车。梅花不知怎么神魂颠倒地也出来送涂英涂雅涂正,就像有病乱投医,这梅花心里惦记着丈夫姚晴天,恨不得见人就打听见人就托付,帮助打听打听,帮助找一找。她跟涂英涂雅涂正说:“孩子们啊,在街上留点心,帮着打听打听你们的姚伯伯。有什么信儿,回来告诉我一声。”
这不正中涂英姐弟三人的下怀吗!“放心吧!伯母,我们一定尽心!一有信儿,就回来跟您说!”涂英煞有介事:“我们的车夫肖叔叔耳目很灵通的,全城到处都去。咱也托肖叔叔帮助扫听扫听,没准儿就打听到了呢!”
“那什么,肖叔叔也受累,给四处打听打听。真是再好不过了!”
“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了!”肖一峰一副帮人解困的样子,不能不让梅花感动。“多谢了多谢了!”
肖一峰连跑带颠地出了凡夫巷。到了山水货栈,涂英涂雅涂正下了黄包车。进到院里,涂英跟肖一峰说:“肖长官,我们计划今天把姚晴天的老婆梅花,变成狗屎!”
“好啊!还真有气魄!”肖一峰夸赞。“党国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小英雄!”
“肖长官,您受累,再回到凡夫巷,把梅花骗到这儿来,就说,您发现了姚晴天。”涂英指了指正南方向的“迷人香酒馆”。“您就说——嗨,我这不是小孩子多余吗。怎么办怎么说,您自己都知道啊!”
“小机灵鬼儿!”肖一峰说:“放心吧,你们今天的活人靶子已经确定了!等着吧!开心时刻马上就到!”
涂英涂雅涂正进了教导室。肖一峰拉着黄包车到街上瞎乱转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拐弯穿巷,奔向凡夫街凡夫巷了——
苟尚理心里起急,到了东来顺餐馆,就和艾子民谈情况。艾子民说:“正值白色恐怖时期,国民党疯狂至极,姚晴天同志牛娟同志遇害是肯定的了。我们的关系都在启动,会有准确消息的。咱们不要着急。昨晚一个在警署里工作的同志说,牛娟是被山水货栈抓去的。这不会有错了。说牛娟一直被特务跟踪,估计不会是自己同志出卖的,很可能是她自己暴露的。至于姚晴天,消息还没有。咱们想像,老姚同志肯定遇害了。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同志们处处要谨慎处处要小心啊——”
苟尚理还能说什么?苟尚理艾子民哪个也不会想到,是凡夫巷一号院涂家的涂英害死了牛娟,害死了姚晴天,更哪里能想到,危险一步一步逼向一号院,逼向姚晴天的妻子梅花啊!这是一出怎样的人间惨剧啊!这是一出人间的大悲剧啊!三个半大孩子,内心里怎么就聚集了那么大的仇恨?多少年后很多心理专家心理医生对涂英涂雅涂正的罪恶行径进行专门研究,研究来研究去,也没弄出个结论,到末了都是那么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天生,天生的坏胚子——”完了!了事!
梅花在家里待得个没着没落!盼望着盼望着能有那么一个人来送消息,说是看见了姚晴天,哪怕说是看见他死在那里了,也不枉是个可人的消息。还是冬天,虽说不大冷,可没事的人还都愿意呆在屋里。梅花不行,心里有事儿,站不住坐不住。最后出了家门出了院门,到街口上晃悠去了,在街口处,她盼望着奇迹的发生,盼望着丈夫姚晴天身影的出现,盼望着有什么熟人来告诉姚晴天的消息——像那你出门理应跟邻里们打声招呼:大嫂子,我出去了,家里有事照应一下;大妹子,我到街口遛遛,看看你大哥有没有什么消息……嗨,你怎么就不跟邻舍们言语那么一声啊!你这么不声不哈地溜出了家溜出了大院,邻居们知道你干什么去了?邻居们稍后发现你不在家又都上哪儿找你去啊?糊涂啊糊涂!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不太平的日子里,你脑子缺了弦了还是进水了!?亏你还曾是个名角!你怎么就那么笨就那么愚蠢啊!嗨,人在慌乱时神经就紊乱了,一心一意钻进了牛角尖,九头黄牛都拉不回来的。对梅花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寻找自己丈夫的下落更重要呢?当然是没有了!得,来了,来了!肖一峰拉着黄包车跑到了梅花面前。没等肖一峰说话,梅花就拉住了肖一峰的胳膊:“老兄弟,一定是有了我家老姚的消息!对不对?快说快告诉我!”梅花急不可待!
“有了!有了您家大哥的消息了!”肖一峰一本正经,坐在黄包车的前车辕子上。“姚大哥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正在迷人香酒馆喝酒呢!”
梅花露出了笑脸,很美,很灿烂。梅花原本长得就很漂亮,好了,忧伤变喜庆,梅花满脸绽放舒心的喜悦。“我就知道我们家老姚心眼好积德行善,不会出什么事的吗!”
“没错没错!”肖一峰说:“走吧,你去一趟迷人香酒馆,我免费拉你,去把姚大哥接回来!”
“我回院跟邻居打声招呼吧!”
“别介啊!”肖一峰笑道:“给邻居们一个惊喜,不是更好吗!”
“也是!那就走吧!快去迷人香酒馆!”梅花上了黄包车。“老兄弟,我加倍给你车钱!你可给我送了个好消息!”
“说哪里话!帮人如帮己!积德行善的事谁不愿意干啊!”肖一峰拉着梅花,卯足了劲头,一路小跑,一个多小时,就把梅花拉进了山水货栈。梅花上了车后,心里高兴,在车棚里,一直小声地哼唱着《打渔杀家》里的段子。她也不知道迷人香酒馆在哪条街哪条巷,任凭肖一峰往哪里跑,她都没在意。进了大院,下车了,梅花打眼这么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酒馆啊。“大兄弟,这是什么地方啊?”
“不管什么地方,领你找见姚大哥不就结了!”肖一峰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拉住了梅花的胳膊:“走,咱们去见姚大哥!”梅花到了这里,想呼上当那也是晚了三秋了!左拐右绕,地上地下,肖一峰把梅花整到了实弹射击训练室!
“这是哪儿啊?我丈夫在哪儿啊?”梅花带上了哭腔。
肖一峰哈哈哈地狂笑了一会。“大嫂子,您放心,你今天保证能见到您丈夫的!”
“没错!没错!姚伯母!真好,您就要见到姚伯伯了!”说话的是涂英。“姚伯母!您好啊!”涂英涂雅涂正进到了地下训练室。齐刷刷地站在了梅花面前。
“啊!涂英涂雅涂正!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啊?”梅花大惑不解!“你们不是去念私塾了吗?怎么在这儿啊?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儿啊,是个好地方!”涂英抿着小嘴,笑了又笑。“姚伯母啊!您能告诉我们,我们的爹爹我们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嗡——梅花脑袋炸了。这几个小东西!真是畜生!梅花心思道,我那梦啊,看来没错,我那可怜的丈夫一定被这几个小东西害了。想到这,梅花说:“小东西们,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妈妈那是死有余辜!可他们死,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啊!没一点关系啊!”
“死有余辜?”涂英笑着,始终笑着。“和你们家没关系?能没关系吗?凡夫巷一号院里的人,谁也脱不了干系!我们的爹爹我们的妈妈是党国的大英雄!是你们把他们给弄死了。弄得个死无葬身之地。杀父之仇杀母之恨,天下之仇还有比这更大比这更深的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姚伯母啊,这个道理您该明白啊!”
“孩子们,你们还小,你们还不懂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非正义。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妈妈,是汉奸是特务,残害过很多无辜的百姓,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就知道了,他们即便死上几十回,几百次,都无法解脱他们的罪孽。我跟你说一件事,全遍地市人没有不知道的,就是一九四三年五月三日,人们说的五三事件,在教堂里做祈祷的五百三十八名教徒,人们承认,里面是有几个地下党员的领导人,退一步说话,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妈妈可以把那几个领导人抓走,甚至可以抓出去后就地枪毙,可是啊,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妈妈,硬是封锁了教堂大门,堵死了教堂的任一个出口,泼上了几十桶汽油,点燃了,把在里面做祈祷的五百三十八人,全部烧死了,孩子们啊,五百多条生命,就这样被你们的爹爹你们的妈妈给活生生地夺走了!你们说,他们不该去死吗?他们的罪孽太大了——”
“闭嘴!”涂英气愤:“我们的爹爹妈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党国效力!都是为国家为党国!不准许你用什么罪孽之词来污蔑他们!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是山水货栈特务营,这个屋子是特务营的实弹射击训练室。你的丈夫还有咱们大院里的牛娟,都已经当过活人靶子了,都已经被我们姐弟三人打死了,死的很惨,死后当了狗食,喂了狗,这会儿早就变成狗粪狗屎,被狼狗们排泄出来了!今天把您请来,也是要您做点贡献,给我们姐弟三人当回活靶子,之后,先把您变成狗食,再变成狗屎!”
“不要跟她罗嗦了!”吕呈凤领着昨天那几位打手干将进来了。“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听令!本次训练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活人靶子!你们要尽职尽责!”
“是!”坟云恒繁建强侯前榜焦祜沪齐声答应。
“坟云恒繁建强!你们俩负责捆绑,要把人体捆结实了!现在就开始!”
“遵命!”坟云恒繁建强答应着就动作起来。
“侯前榜,焦祜沪!你们两位负责验证,要准确无误!”
“属下明白!”侯前榜焦祜沪一起答应。
进了魔窟,完了!梅花看着走出地下训练室的肖一峰的背影,不由得恨起了自己,怎么就上了这个大当啊!她想挣扎,哪里还挣扎得了?喊——骂——叫——一切都没有用了,眼下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无奈啊!死得冤,死的毫无价值!梅花两眼一闭,任凭坟云恒繁建强怎么摆布。不一会儿,梅花就被牢牢地捆绑在了一个立木上。涂英涂雅涂正面面相觑,微笑不已。涂英说:“今天这个活靶子,是货真价实的活靶子,身上可没有丁点的创伤,身体齐整。咱们要用短枪,把她的躯体解剖了!”
“太好了太刺激了!”涂雅拍着小手;涂正合不拢嘴。“吕教官一定会让咱们打出奇迹的,等着吧,叫咱们的姚伯母尝尝咱们的花生米,保证又脆又硬!”
吕呈凤说:“小精英们听令,先吃饭!吃完饭,再打活靶子!”
“是!”涂英涂雅涂正答应着,走出实弹射击训练室,去用中餐了!
梅花的嘴被棉花团堵上了。她一动也不能动了,她在这里等死,等着涂英涂雅涂正用手枪结束她的生命,等着涂英涂雅涂正把她变成狗食,再把她变成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