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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风血雨一号院第六章

作品名称:腥风血雨一号院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4-30 22:08:16      字数:7773

  这一天的晚上,天上没有月光。风平浪静的。艾子民跟着苟尚理来到了凡夫街凡夫巷兴运里一号院,他要在这个院里跟同志们商量采购筹集药品的事情。还有涂义强侯喜莉夫妇留下来的三个孩子的抚养问题。进到大院,苟尚理回自己家了。艾子民进了杨天啸梁尚霞的家。打过招呼,就进入正题。老杨家的三个孩子十分乖巧,在屏风内,杨再春领着再夏再秋温习功课。这屏风外面,艾子民尽管和杨天啸梁尚霞谈事,不受一点影响的。
  艾子民说:“春季后,根据地的部队,准备主动进攻了。形势将会大有转变,会越来越好。我们的任务是保障根据地的医药供给。你们夫妇的任务艰巨啊。诊所里现有的药品有多少?”
  “少得可怜。”杨天啸说:“尤其是盘尼西林,现存也就四十支。其他外用药,也就是中草药。存货也很有限。”
  梁尚霞说:“您知道的,咱们的进货渠道,主要是天津利民医院。”
  “我知道。”艾子民说:“后天,你们夫妇,谁去天津啊?”
  “还是我去吧!”杨天啸说:“必定我的路数比较熟。我的英语也比较好,和那位美国院长理查德先生谈起来方便多了。”
  “是这样的。”艾子民说:“在那里搞到大宗药品后,我们要派人直接从那儿运往根据地,不再周转。这事有组织来安排。”
  “购药的钱——”杨天啸问道:“有着落了吗?”
  “会有的。”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不会耽误的。“你们夫妇就辛苦了!具体出发时间,我来安排。”艾子民从杨天啸家出来,就进了林中轩的家。“你好老林!你好霍初华!”
  艾子民落座。“怎么样,老林同志,那笔款子到位了吗?”
  “已全部办妥!”林中轩说:“魏国栋不愧为是民族资本家,非常慷慨,咱们需要多少,他说他就给多少。不用带现钞,可以开转账支票,到那边支付。”
  “这可太好了!”艾子民说:“明天上午我派人去你那里,取出支票。好吗?”
  “就这样定了吧!”
  两项工作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落实完了。艾子民很高兴。“护送杨天啸去天津,可不能有一点马虎啊!”还有涂家三个孩子今后的抚养问题。有同志提出,涂义强在秦皇岛有个姐姐叫涂义凤,人很本分,丈夫是个渔民。建议把三个孩子送到秦皇岛去。艾子民考虑此意见不妥。还有保姆张嫂张玉芝,这个人是本市的,父亲张顺民是个白铁匠,靠打洋铁壶打炉筒子铁炉子挣钱养家,勉强糊口。母亲李素琴只有一只好眼,左眼睛是在日本鬼子飞机轰炸时,被炸瞎的。张嫂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张嫂本身守寡多年,一九四零年春季日本飞机狂轰乱炸,张嫂的丈夫吴有才躲之不及被炸成了粉末。张嫂这个人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他决定,组织出钱,由张嫂收养涂家的三个孩子。艾子民进了苟尚理的家,想让苟尚理夫妇把这个意思间接地讲给张嫂。毛容很热情,赶忙端茶倒水招待艾子民。“艾老板,快喝茶!”
  艾子民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把茶杯又放下。他知道,毛容是个很守秘密的人,所以,在这个家里说事,根本不用避讳。“尚理啊,你们两口子都在。这个事,干脆就让弟妹来办吧。涂义强侯喜莉都不在了,他家那三个孩子,咱们说什么也得给抚养成人。弟妹回头跟张嫂说说,咱们就让张嫂收养了。咱们组织每月给拿一些钱。孩子该上学的,就都去上学,决不能让他们成为废人啊!”
  “没错。”毛容脸上露出笑容。“这事还用得着张嫂吗?我说艾老板啊,你看看我们两口子抚养那三个孩子,不是蛮好的嘛。我们家没孩子,尚理和我那时天天盼日日盼时时盼,盼什么,盼早日有个孩子。这会儿,我正跟尚理商量着呢,把涂家那三个孩子接进家来,我们要养活这三个孩子,要比对亲生儿女还要亲!艾老板,这事你就答应了吧。”
  “是啊是啊!”苟尚理说:“我们不要组织给的抚养费。这三个孩子,权当就是我们两口子生的。不就结了吗!还找什么张嫂李嫂的干什么啊!”
  艾子民不是没想过苟尚理两口子,想过。可为什么否了呢?他想啊,苟尚理是个在组织的同志,毛容其实也算是组织里的同志,一旦有个什么外勤任务,一旦出点什么意外,那三个孩子不是又没着落了吗?“尚理同志,毛容同志,你们身上时刻要担负任务的。你们不明白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牺牲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危险无处不在,我们的生命,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我们把三个孩子接过来了,一旦有了大事,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啊?”
  毛容说:“那好办!那就再交给张嫂抚养啊!”
  苟尚理也说:“对对对!等有了事,再交给张嫂也不迟啊!”
  “也行!”艾子民考虑再三,涂家的三个孩子也只能这么安排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他们培养成为革命的后代,决不能让他们像他们的父母那样成为民族的败类!“抚养这三个孩子,我们人人有份,人人有责,大院里,家家户户都要来关心他们,一定让他们快快乐乐地成长。”
  艾子民回餐馆了。苟尚理毛容进了涂义强的家。大女儿涂英,正在温书;二女儿涂雅,小儿子涂正已经被张嫂哄睡着了。张嫂对涂英说:“邻居伯父伯母来看你们了!”
  涂英显得好像很有礼貌:“谢谢伯父伯母。”
  毛容说:“是这样的,张嫂啊,涂英他们的父母出远门了,可能好多年也没法回来了。涂英和涂雅涂正就得靠我们这些当邻居的照顾养活了——”正说到这儿,外面就有人喊:“大姐!大姐啊!”来人是张嫂的小弟弟张玉粒,十四岁,瘦高瘦高的。张嫂把弟弟迎进屋里。“玉粒啊,这么晚了,来找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未曾说话,张玉粒先抹上了眼泪。“快说吧!什么事啊?”
  “咱爹咱妈让我叫你回家,我二姐被二姐夫撵回来了,二姐要生孩子了——”
  “这个畜生!媳妇生孩子,还要给撵回娘家。”张嫂很气愤。“大哥大嫂,这三个孩子可真的就要交给你们了!你们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再造爹娘啊!”
  “那就赶紧回家吧!”毛容催着。“把龙大妈叫上吧!好给妹妹接生!”
  这边,毛容三步两步到了龙家门口。喊上了:“龙大妈!快点,张嫂的妹妹要生了,您受累,赶紧去忙活忙活吧!”
  龙大妈还有什么说的,收拾收拾跟着张嫂就出了大院。“雇辆黄包车吧!”毛容两口子嘱咐张嫂:“不用着急,稳住了!”
  张玉粒叫来一辆黄包车,龙大妈坐了上去。张嫂和弟弟张玉粒跟在车后。他们向不远处的和睦道奔去……
  院里,苟尚理两口子坐在涂义强家,他们想着,如何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大事。
  梅成仁梅老板从货栈派人来找侯喜莉了。派来这个人叫宗力行,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茶色墨镜。门也没敲,直接闯进了涂义强的家。“涂太太!侯小姐!”粗哑的嗓门,叫唤着。
  “你是谁啊?怎么私闯民宅?”毛容不客气地质问。
  “我是谁啊?你管不着!你是谁啊?怎么在涂太太家啊?涂太太呢?”
  “我妈被两个叔叔接走了,说是去天津了!”涂英站在宗力行的身边。“叔叔,你是谁?”
  “我是你妈妈的伙计,是山水货栈的工人。我叫宗力行。”宗力行觉得事有蹊跷,就告辞说:“孩子,等你妈回来,让她马上去货栈,老板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宗力行走了。
  “孩子啊,你已经懂事了!”毛容对涂英说:“你们的爸爸妈妈都出远门了,你们的张妈家里也有大事要办,不能来照看你们了。往后,只有我们还有那些邻居们养活你们姐弟三人了。有我们在你们身边,我们就是你们的亲生父母,你们就把我们当做亲人吧——”
  十岁的涂英看了看熟睡着的妹妹弟弟,她特别聪明,爹妈怎么样了,她好像是一清二楚了。爹妈永远也不会回到身边了。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没流下一滴眼泪。正义?邪恶?她不知道,好人?坏人?她分不清楚。反正,她知道,她们的父母被人整死了!仇恨的种子此时已埋进了她的心里。邻居们平时对爹妈那怒视的目光,让她永远也忘记不掉了。她似乎很有超前意识。“伯父伯母!往后,往后,你们养活我们?”
  “对啊!我们大家养活你们姐弟三人!”
  “还有那些邻居?”
  “还有那些邻居。我们都会像你的亲生父母一样,抚养你们!”
  妈妈、爹,在她三岁时就告诫过她,时时注意邻居们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要相信任何一家人的话,邻居,所有邻居都是仇人!涂英从三岁到现在已经十岁了,七年多的时间里,在她心里,积攒的全是对邻居们的仇恨。她过早地学会了偷听,她过早地学会了对事物极为偏见的判断。妈妈不止一次地叮嘱过她,一旦妈妈爸爸永远地回不来了,就去山水货栈找梅成仁梅老板。还要把在大院里看到听到的事全部告诉给梅老板。爸爸妈妈告诉她的一切,她都一一地记在了心里。她对苟尚理毛容说:“伯父伯母,你们回家吧,我可以照顾妹妹弟弟。谢谢你们——”她说着就去关锁屋门。
  “你这是——”
  “我和弟弟妹妹都睡觉了!你们回去吧——”涂英此时的表现,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十岁女孩所能够做到的。“谢谢你们!快请回家吧——”
  “这孩子不得了!”苟尚理毛容不得不走出涂家家门。
  微弱的灯光里,涂英的眼里显着无比的愤怒露出无比的凶狠。任你把真话说尽善话讲尽,她对大院里的邻居们绝对的没有一丁点的信任,有的只是仇视!
  回到家里,毛容有点坐不住了。“那个小涂英,你看她那眼神,不对劲啊!这孩子,哪还像个孩子啊!”
  “那眼光整个是一种仇恨!”苟尚理说:“她那对反动的父母,肯定没少给她灌输反动思想。这小丫头思想上太有问题了。闹不好,在她身上得出事啊!”
  “你呀,明天,赶紧跟艾老板汇报。这可不是小事!这小涂英,小小的年纪,懂大大的事。这是个反动派的苗子,整个小特务!”
  “没错!抓紧汇报,看看怎么办吧?”
  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了。零上四五度的温度。没有一点雪,阳光洒在各种各样的建筑物上,显得灰突突的,没多点生气。抬头看树,没有树叶,一株株光秃秃的树干,朝着天空张牙舞爪地伸着枝干,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脚下,柏油马路也是灰突突的。涂英这小孩真是早当家了,她给妹妹弟弟吃完了早点,嘱咐道:“涂雅涂正!你们关好家门,谁叫也不准开!记住了吗?”
  “记住了!”
  涂英出门,试探一次。果真,涂雅涂正做到了。这个小女孩没跟任何一家邻居打招呼,便走出了大院。她要去山水货栈找梅成仁梅老板,要跟梅老板汇报,她在杨天啸家林中轩家苟尚理家门口听到的一切以及在大院里看到听到的一切……  
  涂英,小小的年纪,居然是满腹仇恨。她一大早就走出了家门,这引起了所有邻居们的警觉。
  “这孩子要去干什么?”牛筋强站在自家门口跟妻子武艿菏说:“这小丫头要去惹事啊!”
  “怎么办啊?”武艿菏说:“要不我跟上去,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跟邻居们商量商量再说吧。”
  马富贵魏和珍两口子出来了;朱金有兰彩云夫妇也出来了;姜子齿姜韩氏出来了,杨天啸梁尚霞出来了;苟尚理毛容站在了涂家门口;乎明来季香珍;龙腾跃尤曼曼,祖树德佘坤娣,林中轩霍初华,姚晴天梅花都走出了家门。
  苟尚理毛容敲着涂家的门。屋里的涂雅涂正穿戴整齐,站在地上一声不吱。两双眼睛往外喷射着怒火。
  “涂雅啊!给我们开开门——”
  任你在门外怎么喊,这两个小家伙,就是不理。马富贵对大家说:“可不能小看了这几个孩子,鬼着呢!还是我跟上那个涂英吧。我倒要看看她上哪儿去!”马富贵出了院门,不远不近地跟踪着涂英。
  折腾一会,终不能撬开涂家的门啊。邻居们还是散去了。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了。只是毛容时不时地往涂家门里看看。涂雅涂正也时不时地看着院里的动静。
  马富贵在后面跟着涂英,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街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了。“这小丫头,心计真多,走走停停,拐弯抹角前观后顾。快十点的时候,马富贵看得清清楚楚,涂英进了辰兴路八号的“山水货栈”。“这小东西肯定是要找梅成仁,这是她妈侯喜莉给她留下话了。可怎么对付这个小丫头呢?”马富贵不再犹豫,赶紧往回赶路。
  东来顺餐馆地下贮藏室。艾子民林中轩杨天啸把赴天津购药的事稳妥地定了下来。支票也已经拿到手。艾子民说:“不要坐火车了。雇辆马车或者驴车,带上点山货皮货什么的,遇上关卡好应付啊。”
  杨天啸说:“这样最稳妥。”
  林中轩说:“把牛老三带上,那小子挺机灵的,叫他当个跟包的,没问题。”
  “那就这样说定了。”艾子民说:“今天下午就动身。”
  林中轩杨天啸离开了东来顺餐馆。苟尚理跟艾子民谈涂家三个孩子的奇怪表现。“可不能小看了那个涂英啊,人小鬼大。马富贵跟她去了。保不齐,这个小东西非弄出点什么动静来不可。”
  马富贵赶来了。“我跟着那个小东西。那个小东西果真去了山水货栈,去见梅成仁了。咱们不能不提防啊!”
  “我估计错了。”艾子民说:“涂家这几个孩子,受涂义强侯喜莉反动思想熏陶,可称根深蒂固。咱们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几个小孩。富贵啊,你赶紧去找张嫂,咱们还得依靠张嫂,尽量地感化他们吧。”
  听艾子民的吩咐,马富贵这就回去找张嫂。街上稀稀寥寥地跑着那么几辆汽车,跑的最欢实的是黄包车夫,车上有客,小跑着;车上没客,也一样小跑着。城里倒有那么一条半环形的铁轨,上面跑着电车,钢啷刚啷地很有点响动。从东来顺餐馆去张嫂家,也可以坐上六站有轨电车,到张富庄路和姚家窑路岔口下车,走上二里地就到了。为了赶时间,马富贵选择了有轨电车。十一点多了,马富贵赶到了张嫂家。张嫂刚从娘家回来,也正要去涂家照看孩子。脚赶脚赶上了。马富贵把今早涂英去了山水货栈的事讲给了张嫂。张嫂没太大惊讶。“那孩子仇恨院里所有的人。涂英,那是祸根啊!”张嫂跟着马富贵。来到街上,马富贵叫了辆黄包车,先预付了钱,让张嫂坐上去,自己走路。
  涂英进了山水货栈,梅成仁很重视。“这是个好苗子。”他要好生地培养培养这个汉奸特务的后代,让她为党国效力。涂英说话条理清晰。“妈妈让我时刻注意邻居家的动静。昨天晚上,一个大个子男人被称为艾老板,先到了杨笑天家,说话声音不大,可还是能听清楚,让杨天啸到天津买药,运送到根据地;让林中轩弄钱。他们还要让苟尚理家养活我们姐弟三人……”涂英一股脑地把昨晚在院里听到的看到的情况全部讲给了梅成仁。听完了,梅成仁万分高兴,他把涂英举起来:“小机灵鬼啊!小机灵鬼!咱们党国后继有人啊!”他吩咐手下给涂英做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党国的小精英!
  梅成仁吩咐,孙喜财,宗力行,立即赶赴“华佗后裔”诊所,跟踪杨天啸,寸步不离!孙喜财宗力行立即出发。梅成仁派了辆黑色轿车,把孙喜财宗力行送到了“华佗后裔”诊所附近的一家杂货店前。孙喜财宗力行开始蹲守跟踪。孙喜财头戴一顶毡帽,脚穿一双黑色的牛皮靴;宗力行脑袋上也戴一顶毡帽,脚上穿一双翻毛鹿皮鞋。两个人腰里都别着短枪。约莫二十几分钟的光景,杨天啸从诊所里出来了,身穿一件深蓝色呢子大氅,脚穿一双黑色牛皮鞋。他从诊所里出来没多大工夫,就叫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隔不远,后头,孙喜财宗力行也叫了辆黄包车,坐了上去,他们叫车夫紧紧跟上前面那一辆黄包车。半个多小时的人力车程,到了火车站南站货场入口处。杨天啸下了黄包车。隔不远,孙喜财宗力行也下了黄包车。杨天啸站在原地瞭望了一周。他已经发现了孙喜财宗力行,这两个人,他都认识都见过面,他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山水货栈的特务。好家伙,跟得还挺紧。怎么才能甩掉他们呢?眼下甩掉不太容易。那就让他们跟着吧。杨天啸来到南站的西边一家脚行“人力车运输社”。他找见了牛筋强。“大叔,告诉牛奋,一个小时后,义和庄高家大院见。”说完,杨天啸就离开了脚行。他索性凑到孙喜财宗力行跟前。“这不是山水货栈的孙伙计宗伙计吗!这是干嘛去啊?”
  “没什么事,遛遛,遛遛。”孙喜财挺尴尬地回着话。
  “二位伙计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出城好吗?”
  “好啊好啊!出城遛遛!”孙喜财问:“杨先生这是准备到哪儿去啊?”
  “准备去山西五台山。”
  “去那上香啊?”宗力行没话找话。“离过大年还有些时日,这时候上香,不早了点吗?”
  “我不去上香。我去给诊所购药。”
  “啊哦,买药啊!”孙喜财显得很兴奋。“巧了巧了,我们也正要去给货栈购置药材。同路同路啊!”杨天啸直奔义和庄,孙喜财宗力行紧跟不舍。就要到义和庄了,牛奋赶上来了。牛奋也认识眼前孙喜财宗力行这两个王八蛋。“两位官爷,闲着了!”
  “牛老三,你干吗去啊?”
  “三义庄里走亲戚。”牛奋问道:“两位官爷也走亲戚吗?”
  孙喜财宗力行没吱声,紧跟着杨天啸,生怕他长翅膀飞了。进得三义庄,杨天啸牛奋到了高世祯家。连孙喜财宗力行一块招待,好吃好喝的。吃完了饭,高世祯备了一辆马车,把蘑菇榛子山楂一些山货打好包,装上马车,把十几张鹿皮十几张狐狸皮打好包,也装在了马车里。高世祯派了个年轻的车夫,叫耿长锁,三十几岁,身材魁伟,机警灵活。
  “一路小心”高世祯叮嘱着。孙喜财宗力行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大言不惭的坐到了马车上。
  “耿师傅,你们先走着,我跟高大叔说几句话。”
  大车出了高家大院,出了三义庄。高世祯对杨天啸说:“一道坎儿,都埋伏好了!到那儿,就地整死,就地埋了!”
  “好了!”杨天啸答应着,一会就撵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义和庄,沿着丘陵间起伏不平的土道,往天津方向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就要下坡了,这个地界当地人称为一道坎儿。地形是一道比较陡的山坡,马车必须拉闸,否则就有下滑太快造成翻车的危险。车老板子耿长锁拉下车闸,马车速度骤减。这时候,就见陡坡两边飞出二十几个大汉,个个手拿大砍刀,大声喊着:“要活命,留下买路钱!”随着喊声,就见两名大汉直接把孙喜财拽下了马车,齐持咔嚓,孙喜财脑袋已经搬家了!同时,另有两名大汉,把宗力行拖到了车下,同样举刀,切菜一般,剁下了宗力行的脑袋。
  真麻利,真痛快,两个狗特务,就这样被高世祯安排的庄客给解决了。梅成仁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他的手下早已命归西天了。
  杨天啸牛奋耿长锁三人坐着马车,抽着响鞭,奔天津而行。
  在山水货栈,梅成仁像模像样地款待了小特务涂英之后,便要吩咐手下人护送涂英回家。涂英说:“不用护送,我自己回去。各位长辈放心,我一定给我爹妈报仇的!我要让我家的邻居,一个个地不得好死!”
  “好!涂英的志气真大!”梅成仁很高兴。“那你就自己回家吧!”
  涂英把小牙咬得嘎嘣直响。下午三点多,她回到了凡夫街凡夫巷兴运里一号院,回到了家。张嫂正在家里给涂雅涂正准备晚饭。“回来了,涂英。你到哪儿去了?让张妈好惦记啊!”
  “张妈,往后您不要过问我的行踪!我长大了,我做什么,您不要再过问!不然,我对您,不客气!”
  “哎呀——”张嫂这回可是很有些吃惊了。“好好,张妈不过问就是了。”张嫂觉得面前站着的女孩绝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倒像是一只极度凶狠的豺狼啊!“没错,真得小心了,这几只狼崽子,我在这儿伺候他们干什么?狠下心来,一个个地,早点儿把他们整死得了!艾老板异想天开,能培养成革命后代吗?汉奸狗特务们的杂种啊,胚子里就带着反动的骨血……”张嫂想着,还是不停手地给这几只狼崽子做着晚饭。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凡夫街凡夫巷兴运里一号院里,涂家的三个孩子,的确让艾子民伤透了脑筋;三个孩子的行为,也把院里邻居们的心伤透了。苟尚理毛容两口子本想把涂英涂雅涂正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起来,管起来。嗨,没门!趁着吃晚饭的功夫,毛容又进了涂家。
  “涂英啊?往后,你可不能自个一个人上街出门啊。你叫我们做伯母的多惦记啊!出门跟我们打声招呼,好有个照应什么的。对吧?”
  涂英放下饭碗,使劲地翻瞪了一双眼睛。“请你出去!快出去!我家不欢迎你!”说完扭身回到屏风后面去了。毛容一副尴尬像。搓着双手,跟张嫂说:“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了!”毛容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里。
  张嫂洗刷着碗筷,心里上下翻腾着。这个涂义强这个侯喜莉,给他们种下了何等仇恨的果子啊!这么小个东西,居然学会了偷听告密!整个一个小特务啊……
  苟尚理从餐馆回来了。他跟毛容说:“艾老板说了,对三个孩子,还是要教育。适当的时候,可以把他们父母的罪恶讲给他们,告诫他们从小学会做好人。”
  “依我看,告诉给他们,也白费。”毛容说,没准更加仇视咱们也说不定。那个涂英,已经和山水货栈联系上了。这还有个好啊?”
  “看情况吧!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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