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四十四章

　　下午三点多了，汪奉闻来到了津河市高级中学，他直接来到了钱程远的办公室。汪奉闻看到，在钱程远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摞一摞的人民币。钱程远正在整理着这些钱，一份一份的填写着汇款单。见汪奉闻进来，钱程远并没有带出一点点慌张的神色。
　　“钱校长。您这是——”钱程远笑道，“汪老师你来了，正好给我做个见证。你看看啊，这些外地被招聘来的老师，当初都自称向我感恩，这个送钱，那个送物。我怎么能收这些钱财啊？他们死乞百列的干脆把钱或者物扔下就走。我怎么办啊？我只好先给他们保管着吧。现在是还给他们的时候了，他们已经在这工作了，教学了，他们的心应该踏实了。这不放假了吗，除了极个别的像赵金英，其他的都回老家探亲了。我心思，索性就把这些钱物，一份一份的寄给他们。虽然破费点邮资，可这样能让我的心踏实啊——”汪奉闻深深地被感动了，多么清廉的校长多清廉的老干部啊。汪奉闻说：“正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帮您填填邮单。钱校长，咱们赶紧到邮局去。邮局四点半就下班了，咱们进了邮局，在邮局里把没有填完的邮单填完。就是晚了一些时间，他们也会给办理的。”钱程远收拾钱物，把钱物装在书包里。汪奉闻拿着一摞邮单填好了的没填好的，都一一放进了钱校长的另一个小书包里。在学校斜对过，过了马路就是邮局。汪奉闻钱程远进了邮局，服务员张凤芝和钱程远熟悉，问钱程远：“钱校长，单子都填完了吗？”钱程远说：“还差五张了。这样吧，我让我们学校的汪老师继续填单子，你就给我办理邮寄，咱们双管齐下，两不耽误。”张凤芝说：“钱校长，这样最好！”她便开始给钱程远办上了邮寄手续。
　　汪奉闻在服务平台上继续填写邮单。汪奉闻写字快，眼神也好，说话间就把剩下的邮单填写完了。张凤芝业务熟练，齐持咔嚓，啪啪的往邮单上盖着邮戳。刨去赵金英那块缅玉，用人民币超值抵了之外，余下的所有的钱物，包括项廉明那一万元，全部寄回去了。人民币五十九万元；金货，钱程远没去估价。只是让张凤芝在邮单上随意写写了。办完了，邮寄走了。钱程远的心彻底的踏实了。嗨，这里的邮资，钱程远赔大发了，光寄钱的费用就花了伍仟玖佰元；值钱的物件花了三千多元寄费。再加上多给赵金英那五千元缅玉钱，差不了多少就一万元钱了。
　　四点五十五分，汪奉闻跟着钱程远开开心心的走出了邮局。“钱校长，您花的邮资小一万元钱了。咱们这些老师啊，这是何苦啊，无形中给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经济上又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钱程远笑道：“没关系，破费点邮资，我心里踏实，睡觉睡的香吃饭吃的香啊。这下好了，都还回去了。都还回去了……”钱程远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汪老师！我得谢谢你！我真想找一个或者几个老师来给我做见证。可这事情往往都是说不清的事情，有哪个老师愿意往这里参合啊。我的行为举止，汪老师，你可都看见了。贪腐的事情，我是不能干的——对了，你大老远的，不在家里休假，你跑到学校里找我，汪老师，你别是有什么事吧？走！咱们到我办公室说去。说完了事儿，你就上我家，我请你吃饭！”
　　汪奉闻跟着钱程远重又回到了办公室。有现成的热水，钱程远漆好了一壶龙井茶。倒上了，都坐了下来。“说说吧，汪老师，什么事啊？”汪奉闻说：“钱校长，其实我急着赶到学校里找您，也正是为了您的刚才办的那件事——”钱程远不慌不急：“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汪奉闻说：“您知道赵金英老师的事情吗？”钱程远说：“她没回老家，非要在咱们这找工作。我曾帮助她联系过两所中学。一所人家坚持让她试讲，她不能去试讲；一所在北郊区，不用试讲，她又不去。赵金英怎么了？赵金英找你说她送给我缅玉的事情了？”汪奉闻说：“没错。她不仅跟我说了，还跟人事科的年科长河东区第三幼儿园园长王秀娟都说了——”钱程远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她这个人，怎么说啊？我也算是总结了教训吧。她就是个骗子。没错，当初她态度生硬的说什么要感恩，非得送给我她家的传家宝——一块缅玉。其价值也就五千元钱。没错，也巧了，我正在办理给这些老师退钱物的事，她就来到了我家。正好吧，我就手就要把她的那块缅玉退还给她。可那块玉一下子找不着了。后来知道是我的二小子拿出去送人了。怎么办？按质论价，还给人家钱吧。她可倒真行，开口敲了我一万元。一万元就一万元吧，花钱买个心安。我就给了她一万元钱。她走了。她怎么到处拿这事说事啊——”汪奉闻说：“钱校长，您也不要往心里去。听赵金英那口气，她完全是在夸奖您，夸奖你大度。夸奖你懂得礼尚往来；夸奖你能把被招聘的老师们送给你的钱物都一一收下——”钱程远笑了：“她这哪还是夸奖我啊？分明是到处宣传我的贪腐大罪吗。她也真行！”汪奉闻说：“实际她就是四处煽动，煽动您的收受贿赂。是这样的，您还不知道，我一开始很为赵金英老师的工作着急。我听说河东区幼儿园在招聘幼儿教师。我就跟年科长说了。年科长知道了赵金英的事情，很同情她的，就马上跟第三幼儿园园长王秀娟联系上了。王秀娟二话没说，录用了赵金英。赵金英打电话给我，把我约了出来，说是要感恩，要报答我，请我吃饭。我谢绝了。这个人劈头盖脸的胡说了一气，主要就是说你。我没答应吃饭，她又去了王秀娟那里，非要把五千元钱扔给王园长。人家能要吗？她这就是公开贿赂干部。王园长跟她急了，说是要想留下来当幼儿教师，就不要搞这套。她这才作罢。结果又到教育局人事科，说是对年科长感恩。又在教育局人事科把你的受贿事迹大家渲染一番——”钱程远后悔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把这样的一个人招聘进来了。”汪奉闻说：“年科长很为你担心，就及时的打电话给我家。我心思着，您不会干出那些有损于国法有损于党纪的事情的。假定赵金英说的即使是真的，那也一定会有隐情的。我相信您，绝不会收受贿赂的。于是我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学校来找您，亲眼看到了您那感人的一幕。钱校长，你这事办的真漂亮！”汪奉闻由衷的夸赞着钱程远。“钱校长，即使是这样，我个人认为，你的这个事，还是应该跟教育局的有关领导说说明白的。我想，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真相讲给领导，那您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了。”钱程远说：“汪老师，你说的太对了。事不宜迟，现在，教育局的领导们也早就下班了。汪老师，你饿吗？”汪奉闻说：“我不饿。”钱程远可算拽紧了汪奉闻，生怕他离开半步：“这样吧，我的所作所为，你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我暂时留下了那些老师们的钱物，只是一时的稳军之计，让老师们安下心来罢了。实际也就是替他们保管这么些日子罢了。你呢，汪老师，你就是我的见证人。你受累，跟我到教育局党委书记卫正清家，咱们把我的事跟卫书记讲明白了。你看怎么样？”汪奉闻说：“这是大事，我责无旁贷！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去卫书记家。”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还在冬季，天黑得早。马路上的路灯都开启了。街上行人很少。钱程远骑车在前，汪奉闻在后。偶尔两个人并肩向前骑骑，说点闲话。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卫正清，五十一岁，从政清廉，公私分明。卫书记的家住在临河街和静小区十六号楼三门三楼三零一。钱程远和汪奉闻在六点三十八分的时候，赶到了卫正清书记的家里。卫书记家已经吃完了晚饭，卫书记认识汪奉闻，当初卫书记一直要把汪奉闻要到教育局工作。汪奉闻的聪明才智，卫书记了解的是一清二楚。看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跟着一个校长来他家。卫书记心想，这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就开口问道：“钱校长，汪老师，你们赶到我家来，肯定不是做客来了。有什么事，快说吧。”钱程远看了看汪奉闻。汪奉闻明白了，凡事当事人不太好开口。于是他跟卫书记说道：“卫书记，是这么回事，您听我慢慢地给您说说清楚——”汪奉闻把外聘的教师如何如何抱着感恩的态度给钱校长送钱送物，钱校长当时如何如何不收，老师们又如何如何生硬的把钱物扔在钱校长的办公室里。钱校长如何如何暂时的保管了起来，今天，钱校长如何和自己一道到邮局办理邮寄……汪奉闻一一的讲给了卫正清。他说：“卫书记，钱校长是位了不起的校长。在金钱面前，毫不动摇，为把这事向教育局领导讲明白，我就陪着钱校长到了您的家里。说真的，这些老师可让我们的钱校长破费了不少，邮资就近一万元钱了……”
　　听完了汪奉闻的叙述，卫书记脸色变得很严肃：“防微杜渐！我们的干部决不能受到金钱的腐蚀。这些老师也太大胆了，太肆无忌惮了。钱校长，小汪老师，有很多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的民族的所谓的感恩思想，什么知恩图报，什么礼尚往来……我在想什么啊？本来我们的领导我们的国家干部，为老百姓为教师办事，那原本就是应该应分的，可百姓教师，还非得感恩非得送礼送钱送物。为此我就想了，我们党的干部，有的贪腐了，这责任也很有一部分在老百姓在咱们的教师身上。怎么说啊？老百姓教师送礼在前啊。当然，也不排除有的败类朝老百姓索要钱财的。可那必定是少数。今天，钱校长这么做，好得很！就是好的很！钱校长的这件事，我要拿到教育局会议上好好讲讲。同时也要跟各学校的老师们讲讲，教育老师不要送礼给领导。这是特别不好的风气，要坚决杜绝。钱校长，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了解了知道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的，再有老师整景给你送钱送物，你就得坚决当场抵制，不要再给他们当保管了，花了多少保管费啊——”钱程远表示：“我一定会做到的！保管钱物的活，我从此坚决不干了！”
　　从教育局卫书记家出来，已经是快八点了。“钱校长，您的事情说明白了。见证人我也当完了。我得回家了。”钱程远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汪奉闻：“咱们还是去饭店吃顿晚饭吧。”汪奉闻说：“没必要的。再见钱校长！”汪奉闻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不紧不忙的往家里赶着。刚进家门，母亲就告诉他，说让他给年迎春回个电话，年科长有事找他。汪奉闻忘记了吃晚饭了，他拨通了年迎春家的电话：“年科长，什么事啊？非得给您回电话。”年迎春说：“是这样的，第三幼儿园王园长再三考虑，最终还是把赵金英给辞了——”汪奉闻说：“辞的好啊！我还想呢，就她那素质，还不得把幼儿园的孩子都给毁了。说真的，我还真很后悔，我真的很多余帮她跑什么工作。”年迎春说：“话是这么说啊。根子还在钱程远校长那儿——”汪奉闻说：“年科长，您提到了钱校长，我跟你讲一件事啊，你可能还不知道，赵金英说的钱程远收受外地教师的钱物的事，都是事实。我原本下午赶到学校跟他问问这事，好吗，他一个人正在校长室里整理钱物，填写邮单呢。我一看这情景，我也就帮助他填写上了邮单。好家伙，钱校长赔大发了，花了近一万元的邮费，把钱物全部退回给了老师们。他的行动很感人的。我和他一道去了卫书记家。卫书记表扬他了——”年迎春很高兴：“钱校长能变被动为主动，这样做就对了。我也很放心了。我估计，王园长那么一辞掉了赵金英的工作，我想赵金英一定会把钱校长保管教师财物的事儿，捅到上级主管部门的。那个人的素质的确很成问题的。”汪奉闻说：“她爱捅到哪儿就捅到哪儿去吧。钱程远有邮单为证，有我这个见证人。钱校长是什么也不怕了。”汪奉闻年迎春在电话里，又说了点别的事儿，就挂了……
　　果不其然。钱程远办完了汇款寄物的第二天上午，八点多。赵金英就赶到了津河市教育委员会。向有关部门递交了揭发信，并且向有关干部作了详细的口述，那是细致入微。这事非同小可。教委立即组织了五人工作组，赶赴津河市高级中学。正直放寒假，学校里没有补课的班级。只有轮流值班的教师和工作人员。钱校长在办公室。用他自己的话讲，他没有假期，有事没事都要在学校办公室里值班。九点多钟传达室值班的秦玉铭老师把五位工作组的同志领进了钱程远的办公室。五位工作组的同志是，市教委副主任钟立志，市教委党委办公室副主任徐文兰，市教委中学处副处长李印，市教委组织部副部长梁玉宝，市教委政工处副处长孙萌民。组长是钟立志，副组长是徐文兰。钟立志开门见山：“钱程远同志，今天我们代表市教委跟你询问事情，你要端正态度，实事求是，实话实说。不要隐瞒事实真相。你坐下你坐下——”
　　钱程远一直站在钟立志的面前。钱程远坐下了。钟立志说：“有同志举报揭发你，大量收受贿赂，利用在外地招聘教师的机会，大发不义之财，公开的向外地的应聘教师索要钱财，数额巨大惊人。我代表教委问你，对你的揭发检举是否属实？”钱程远明白了，他很轻松地笑道：“领导同志，举报的不属实，是恶意诽谤！各位领导，请听我申明。收了外地应聘的部分教师的钱物，这是事实。但不是什么利用招聘机会大发其财。某些教师被我们学校招聘之后，自己说是存有感恩思想意识，于是就强行向我送钱送物。我根本不收，他们一个个的硬是把钱物扔在我的办公桌上，扭头就走。怎么办，那我就只好暂时替他们保管了。保管日期已到。我已经全部邮寄给了他们的家里。”钱程远从抽屉里拿出若干张邮单回执，递给钟立志，“你看看吧！我为给他们邮寄这些钱物，花了近一万元的邮资。我有证人，我们学校的汪奉闻老师帮助我一块填写的邮单。还有啊，这件事情，我领着汪奉闻老师已经跟我们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卫正清同志讲明了——”
　　工作组的同志们一个个细细的查看着钱程远的邮单回执。正在这时，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卫正清带着两名干部已经进到了钱程远的办公室：“钟副主任，各位领导。钱程远是位好同志！至于你们接到的那份检举信件，就是那个举报者叫赵金英的老师写的。她现在正在我们的人事科呢。赵金英的具体情况，我不多说了。她就是个骗子。人事科劝其回老家。年科长用长途电话，联系上了赵金英的丈夫。现在已经动身来津河市接她回家了……”
　　好了。钱程远就是钱程远。钱程远能够及时的退回了老师们贿赂的钱物。这充分体现了他的才智聪明。他变被动为主动，一夜之间，从一个收受贿赂的贪腐干部，变成了一个清廉廉洁的校长。这让钱程远很有些后怕的。他到底想不想吞下那些钱物啊？想啊！当然想了，他自己都说，不想要那就是傻子。可最终那笔钱物他还是如数的甚至超值的还给了人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赵金英不是省油的灯，赵金英给他一个危险的信号，提醒他，绝对不能收受那些钱物。收了，没准要掉脑袋的。在这一点上讲，钱程远就比别人聪明多了。要钱不要命，那事不能干。在某种程度上讲，是赵金英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还有汪奉闻同志，钱程远认为，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自己演的那一出，汪奉闻没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拉汪奉闻作为他退赃款赃物的证人，真是苍天安排的。苍天有眼，叫他保住了校长的重要职务。“替老师们保管保管——”多么的冠冕堂皇。钱程远心思，我这话，汪奉闻会相信吗？教委来的工作组的五位同志会相信吗？“当然相信了！百分之百的相信的！”钱程远心想，行动是最好的证明，搭上大笔邮资全部给老师们退了回去，这就充分证明了“收下了，只是保管一些时日而已。汪奉闻没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是暂时保管教师们的钱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