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四十二章

　　等啊等啊！汪奉闻在工厂大门口一直等到工厂响起了下班的铃声。随着下班出厂的工人人群，郁聪聪走出了工厂。郁聪聪刚要大声讲话，汪奉闻摆手制止了他。五点多一点，他们进了一家叫做“又一顺”的餐馆。汪奉闻、郁聪聪边吃晚饭边说话。郁聪聪说：“大哥哥，‘七世林’真的问题很严重啊。里面管理的并不严格，我随随便便的就走了四个车间。没一个车间符合卫生标准的。那用来做点心的面粉，都是发了霉的，黑乎乎的。工人们随便的吐痰擤鼻涕，太不讲究卫生了。亏了还是什么名牌企业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这家‘七世林’生产的点心，打死我也不吃的。太脏了啊。”汪奉闻问道：“你打算怎么报道？”郁聪聪说：“我马上写出来啊。登报曝光。敦促敦促他们讲讲卫生，不要以次充好。”汪奉闻说：“就光凭你用笔那么一写就行吗？你这个记者，怎么不带照相机啊？你得把那过期的面粉拍照下来，甚至用录像机录下来，把那随地吐痰随意擤鼻涕的都给拍照下来。你有了这样的证据，再加上你的文字表达，其报道才有可信度。”郁聪聪很后悔，忘带了照相机：“大哥哥，这么说，我还得要进这家工厂了？”汪奉闻说：“没错，你还得深入一次。最好能找个搭档，两个人进去，会更安全一些。你应该知道，你所做的是揭露。揭露人家工厂的阴暗面，揭露会引起工厂里的某些领导人的愤怒的。会给你的人身安全带来危险的。”郁聪聪说：“大哥哥，我不怕危险的。为了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我愿意赴汤蹈火。”汪奉闻说：“光凭一腔热血不行，你要发挥你的智慧。赴汤蹈火容易做到，可总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记者，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才能干好记者的工作。不能蛮干的。”郁聪聪说：“大哥哥，你要是当记者多好啊，咱们就可以一块采访了，你还可以保护我的。可惜啊，你非要去当高中教师，没办法了。大哥哥，你给我找到大嫂子了吗？”汪奉闻笑道：“当然找到了。”郁聪聪特别高兴：“大哥哥，大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能让我见见吗？”汪奉闻说：“是名医生，医科大学毕业。我们是高中同学，叫年迎冬。等有机会，你当然可以见见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称呼大嫂子。我们必定还没结婚呢。”郁聪聪说：“那我就叫年迎冬大姐姐好了。”
　　两个人吃完了晚饭。汪奉闻说：“我送你回报社吧。”郁聪聪说：“谢谢大哥哥，前面是九路车站，我坐公交车回报社就行了。”郁聪聪和汪奉闻分开后就回报社了。汪奉闻骑上自行车回家了。虽然是冬季，天还不十分冷的。年轻人还都只穿着秋衣秋裤外面套上厚一点的上衣、裤子就足以御寒了。汪奉闻骑车并不快，他身体好，外面只穿了一套运动服，内里套着秋衣秋裤。就这点衣服，他还是出了一身大汗。进了家门，看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看报纸。爸爸妈妈也都带上了老花镜。他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还是一九七九年的时候，市委说是落实政策，在第六大道中山公园附近，重新安排了汪家的住宅。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四合大院，一共有十间房子。现在爷爷奶奶住一间；爸爸妈妈住一间，爸爸妈妈也都早就退休了；汪奉闻自己住一间，其余的都闲置着呢。小妹妹汪奉玲读完了美术学院，毕业后留校当老师了。找了个对象也是美术学院的老师。来信说，也打算今年“五一”结婚。说是回津河市，和哥哥一块举行婚礼仪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此高兴无比。他们啊，就盼着这一天呢！
　　汪奉闻抱定终生要当一名合格的高中教师，虽然有些许天分，可他绝不忘记时时刻刻的钻研业务。他恨不得把高中三个年级的语文数学英语教材一下子就融进自己的脑子里。他一进家门，就开始攻研高三的英语课本了……他计划，今年的一个寒假里，把高中英语课本通研一遍；把高中数学通研一遍。高中一至六册的语文所有的内容他已经通研三遍了，他在研究着高考试题的拟题命题规律；研究着基础知识试题的命题规律；研究着作文的命题规律……
　　放寒假了。生活规律不能被破坏。汪奉闻依旧是坚持四点半起床，到户外到津河岸边坚持长跑。在长跑时，背诵古诗文……六点回到家里洗漱。六点半吃早点。上班时，在家里洗漱完后就到学校食堂吃早点。今天不上班了。他的计划是，读书学习。按正常上班时间安排自己的研读内容。今天他还要出去办点事，要到赵金英家。他匆忙地吃完了早点，六点四十就骑上了自行车出了院门。七点十分，他就赶到了赵金英的家里。赵金英已经吃完了早点。
　　“赵老师，我赶来你家告诉你，你的事，我联系上了。今早八点您去河东区第三幼儿园面试。区教育局人事科年迎春科长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去吧。早点去好。”赵金英心里太高兴了。心想汪奉闻还真是一位助人为乐的好人：“谢谢汪老师。咱们有情后补。我现在就走——”赵金英和汪奉闻一道出了院门。汪奉闻说：“赵老师，祝你好运！我回家了！听你的好消息！”
　　赵金英骑着自行车直接奔向了河东区第三幼儿园。赵金英心急，车子蹬旳急快，差五分八点，赵金英赶到了河东区第三幼儿园。园长王秀娟同志昨天就接到了年迎春的电话，知道了赵金英老师的具体情况。王秀娟正在办公室等着赵金英呢。
　　“你就是赵金英老师吧。我就是这里的园长。我叫王秀娟。你请坐请坐！”王园长很客气，“赵老师，你的情况，人事科年科长已经跟我讲清楚了。我答应了，你到我们园里当幼儿教师——”赵金英哪里能坐下啊。她拉住跟她年龄相仿的王园长的手：“谢谢王园长！谢谢王园长！”王秀娟说：“不必客气，往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赵老师，幼儿教育虽说也是教育，可它跟高中教育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跟你谈谈，我问过年科长了，你没做过幼儿教师。咱们不能说隔行如隔山。但幼儿教育和中学教育，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大班的孩子也才五六岁，也都还是儿童。中学生就不一样了，尤其高中生，可以说是成人了。显然，教育教学方法就不可能一样了。我的意思，赵老师应该知道，这幼儿教育可不仅仅是看孩子哄孩子那么简单的事啊！幼儿教师必须具备的条件很多，但最最必须的是爱心耐心细心……”赵金英打断了王秀娟的话：“王园长，请您放心，我保证虚心向老师们学习，爱心耐心细心，我一定会具备的。请您相信我，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就是为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也一定会虚心学习的。我绝不能再砸了这个饭碗了。王园长，你就看我的实际表现吧。”赵金英看样是真的铁了心。“王园长，我自己提出，您不妨先试用，试用期由您来定，一个月半年一年，您随便定。到时候，我不行，不胜任幼儿教师，不用您说，我自己就走人就是了。您看好吗？”王秀娟听出了看出了赵金英的真诚：“试用，就免了吧。幼儿园和其他学校一样，也有寒暑假。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幼儿园的正式教师了。一样享受寒假待遇。等二月二十六日一开学，你就来上班吧。”赵金英心里只有千恩万谢了：“太谢谢王园长了！真的是太谢谢了——”
　　赵金英人逢喜事，高高兴兴回家了。“到底该感谢谁啊？”赵金英头脑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事是人家汪奉闻汪老师给牵的头。按常理，最该感谢的应该是汪奉闻啊！也不是，要是没有人事科年迎春科长的主动联系，王园长完全是看着年科长的面子上才给落实安排的。这样看来，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年科长了；也不能是这样的。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要是王园长横下心来，咬定没有幼教经历，就是不接收，那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的。这样看来，最最应该感谢的还应该是王秀娟王园长啊……嗨！钱程远收了我的那块价值五千多元的缅玉，缅玉啊，家传之宝啊，为了到津河市一流重点高中校，从妈妈那里要出来的啊。这事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感谢王园长？给人家一万元钱？人家能要吗？要了好办！不要呢？不要可怎么办？倒不如把送给钱程远的那块缅玉要回来，送给王秀娟。王秀娟可是自己现在乃至后半生的领导啊！怎么可以小觑？送上一份厚礼，一是感谢人家，二是为自己将来做个铺垫。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实实在在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党员？党员怎么了？一样的！一样的是人！不要扯别的没用的了。实实在在的吧！人都说无利不起早。可说呢？汪奉闻为什么帮助我？年迎春为什么帮助我？她王秀娟又为什么帮助我啊？不可能不图点什么的？不图点什么的，那就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图不图不管你们了，还是现管得利吧！汪奉闻也好年迎春也罢，学习雷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有道理有道理啊！直截了当，找钱程远把那块缅玉要回来吧！送给王秀娟！送给王秀娟！”赵金英主意已定。这才九点多钟，她这就要去找钱程远了……
　　钱程远依然是为赵金英操着心。一早晨起来，饭前饭后没干别的，给这个校长打电话，给那个校长打电话，给赵金英联系着工作。九点钟的时候，他给北郊程林庄中学校长尤崇贵打电话：“是我，我钱程远啊——”对方程林庄中学校长尤崇贵：“老钱校长啊！什么事啊？您是无事不占我的电话线啊！”钱程远说：“听你说的！整的那么不近人情！事是真有事的。老尤啊，是这样的，你们学校还缺语文老师吧？我听说了你们学校有位叫王玉珍的老教师病的住院了，病的很重，肝癌晚期了。王玉珍是高三把关教师，也就是剩一年多就退休了。高三老师缺不得啊——”尤崇贵说：“不愧为一流高中的头头，消息就是灵通。怎么，莫非你是来助人为乐了。你能给我提供教师的信息啊，还是能直接帮我解决眼时的困难啊？莫非你就是一个活菩萨吧。钱校长，为高三语文老师的事，我真是急得不得了了。你真能帮助我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那我一定感谢你八辈祖宗请你吃狗不理包子——”
　　钱程远说：“老弟啊，尤老弟，我真的是急你所急啊。我从你们北郊区教育局人事科那儿知道的，是偶尔听到的。你说咱们的关系，那就是亲兄弟。我真的为你着急啊。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搞全国招聘，这你是知道的，全市人民都知道的。我们眼下的语文教师，很富裕，因为我们招聘了机动教师，怕平时教师们有个什么急事什么的，好有人及时代课什么的。我们招聘了四名机动代课教师呢，仅是语文这一个学科。你看看，我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救场如救火啊，高三假期补课这就开始了。你看我支援你一名吧。怎么样？还是想着老朋友吧？”尤崇贵激动了当真了：“那可太谢谢老首长了！你支援我的高三语文教师什么时候可以来啊？”钱程远说：“你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派过去！你看怎么样？”尤崇贵说：“我们明天就开补习课。你今天就把你那位教师派过来吧。我们派汽车去接就是了！”钱程远说：“尤老弟啊，是这样的，我真的是为你考虑。你看你们那位病倒的教师，依我看，是没什么任何指望了。我呢，索性帮人帮到底，反正我们学校教师也真的很富裕。你呀就手就把这位教师调过去好了！这位教师四十几岁，是我们从外地招聘过来的，早年的大学本科汉语言文学系毕业。教了多少年高中语文了。老共产党员，多少年的高中语文教研组长。多少年的高三年级组长。真正的人才啊——”尤崇贵继续激动不已：“我正有此意，我还担心仅仅是支援我们几天呢。你的风格太高尚了！就依你说的，把那位人才教师调给我们好了。我一定有情后补，我要感谢你一辈子啊！我们的学校老师家长学生都会感谢你一辈子的！怎么的？我现在就去你那儿给那位老师办调转吧！”钱程远说：“尤老弟啊，不要急的。我答应你了，我还得征求征求那位老师个人的意见啊。从市区调到郊区，不知人家本人愿意不愿意啊！”尤崇贵说：“你跟那位老师说，我们可以提供给她最优厚的待遇。提升一级工资，有家的，我们立即解决房子。”钱程远说：“尤老弟，我现在就去跟那位老师见面。那位老师叫赵金英。人品好极了。我估计她会同意的。好了！我先去找赵金英谈话。谈妥了，我会立即打电话告诉你的！那先就这样吧。我去找赵金英了——”
　　钱程远放下了电话听筒。这就要出门去找赵金英说这件好事……可巧可巧啊！赵金英找到钱程远的家们来了。钱程远不容分说，回避开家庭里的所有成员。他家住的是一个宽敞的四合院，有六间平房。他把赵金英迎进了他的那间独有的书房：“赵老师啊，我正要出门去你那儿呢。看出来了，你真是着急啊！我实际比你更急的。我一直没停的给你联系着工作，苍天有眼的，我又给你联系好了。这所中学，不用你试讲的——”赵金英要说话，钱程远摆手示意不让她插嘴。“你听我把事情给你讲完。这所学校是北郊区的程林庄中学，是一所完中校，规模很大的。那里的校长尤崇贵，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们学校一位高三把关的语文老师病了，不是一般的病，是绝症。就是说这位老师将永远告别讲台了。机会来了。你可以立即去程林庄中学任教。待遇相当的高，去后立即给你涨一级工资。你要是乐意，不啊，你肯定乐意去的。对吧？”赵金英没忙切入主题谈话。她问钱程远：“这所学校距离咱们市区有多远啊？”钱程远赶忙说：“不远不远，坐888路公交车，五十多分钟就到了。交通特便利的。你可以不搬家的。”
　　赵金英说：“又是高三把关教师。钱校长，你看我能做高三把关教师吗？你们这儿连高一语文都不让我教了。说我糊弄学生误人子弟。你现在让我去程林庄中学当把关教师，您是让我去那里误人子弟啊？钱校长啊。我的水平我自己知道，您也是很了解的了。咱们不要继续害人了。您看我这个人，现在根本就不能到中学教书了，别说是高三把关，就是普通的高中班级也不能胜任啊。别说是高中，就是初中我也教不了的。谢谢您这么关心我照顾我。我跟您直说了吧，我不能继续在中学工作了。就是说，我不能再继续当中学老师了，谢谢您了。我自己会找到适合于我的工作的。就再也不用烦劳您了——”
　　说话听音，锣鼓听声。钱程远何等聪明：“赵老师，好的好的。你的那块缅玉，我立即拿给你拿给你——你等着啊——”钱程远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书柜上的一个抽屉，翻了好一会也没翻到赵金英送给他的那块缅玉。他问妻子佘坤娣：“你看见这里放的那块缅玉了吗？”佘坤娣说：“让钱昆送给他女朋友了——”钱昆是他们的二小子。钱程远二话没说，走出了卧室，回到了书房：“赵老师啊，这样吧，我按照市场价格，把那块缅玉折成人民币，你看你要多少钱合适？”赵金英说：“我就想要回我那块缅玉。我不想要人民币。”钱程远说：“真的很对不起的。你送给我的那块缅玉，我放在书柜的抽屉里，找不见了。可能是让我的儿子拿出去了也说不定。真的很对不起。我只能还给你相应的人民币了——”赵金英想了想：“那好吧！你还给我一万元钱吧——”钱程远心想，这个赵金英黑心的很啊，哪里有什么美德啊！他咬咬牙：“行！一万就一万吧。我这就给你拿去。”钱程远又一次返回到卧室。跟柜子里拿出一摞一万块钱的人民币。就要出屋，佘坤娣问他：“你拿钱干嘛啊？是给那个赵金英老师？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世界上就没有这样办事的。死乞百列的送礼，本身就是个骗子。这被学生们识破了，给撵出了学校，应该应分的。怎么送给人家的东西怎么还可以舔脸要回去啊！这还要脸吗？”钱程远一个劲儿的摆手制止。
　　出了屋门，赶紧关上卧室的房门。回到了书房：“给你！赵老师，这是一万元人民币。咱们两清了！”赵金英站起身来：“咱们两清了！谢谢！再见——”赵金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钱程远家的院子，骑上自行车走了……
　　钱程远担心了！这人，哪有什么道德素质啊？真是不可救药了。看来这样的人呢还真动不得惹不得啊……他回到卧室赶紧给人打电话。他先给温克寒打电话：“真对不起了！让你白忙活了！赵金英老师不去啊！没办法了……”他接着就给尤崇贵打电话。“尤老弟啊！对不起对不起了！光当领导的着急为你们着想，不行啊！我征求了赵金英本人的意见，人家坚决不同意没得商量了！真的对不起！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就这样！再见再见——”圆完了场，他松了一口气。他的心蹦蹦蹦的跳的紧了快了。我怎么可以收老师们那么多答谢费啊！这于情于法相符合吗？这还真是个事啊？要是都像赵金英这么个办法，这不还是把我给毁了吗？给他找什么工作啊？用得着吗？她这样的人才应该哪来哪儿回啊！想个辙，把她赶紧撵出津河市！钱程远原则性出现了，他要公事公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