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二十六章

　　铁笼子般的狭窄的只有一张床面积的三十三号病房设在地下。冷芹芹披头散发面无血色。她坐在铁床上，好像在想着什么。大力士护士长黄连昌把汪奉闻领到了地下女部病房三十三号，用钥匙打开铁栅栏门。放汪奉闻进去。几乎没地方可站，双腿紧贴着床帮，汪奉闻勉强的蹭到了床头，可算得到了一块站脚的地方。黄连昌是全院的护士长，男部女部的病房钥匙，他都有。他跟汪奉闻说：“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后，我来开门。”咔嚓——黄连昌把三十三号铁栅栏门锁上了。冷卫东佯装不知，低头不语。当三十三号病房的铁栅栏门一打开时，她就看到了汪奉闻。她的心一时间停止了跳动，她惊诧的语闭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汪奉闻那英俊的面容。刹那间，她的心脏恢复了跳动，脉搏起伏不停频率加快。“汪奉闻！高中时的同桌啊！红色资本家的孙子！他来这儿干什么？”冷芹芹脑海里仅仅剩下了这么一个问号，“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汪奉闻笔直地站在冷芹芹的床头，看着冷芹芹。不言语，只是看着冷芹芹的那双似乎呆滞无神的双眸。透过冷芹芹那双眼睛，感知告诉他：冷芹芹没有疯，她在装精神病！他开始问话了：“冷芹芹，你还认识我吗？”冷芹芹不知道汪奉闻为什么来这里。早先听同学们说过，她知道，汪奉闻到S团了。仅此而已。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把目光从汪奉闻的脸上极速离开，低着头，磨叨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抓革命除生产……”汪奉闻干脆说道：“冷芹芹，草菅人命，惨绝人寰，天理不容啊！你知道咱们班耿连珍吗？刚到兵团没多久，就被法办了。耿连珍身背一条人命。装疯卖傻，就能掩人耳目了？罪过就没有了？你这样苟活于世，有何意义啊？你还是自首交代了吧，起码获得一个灵魂上的轻松。作为曾经的高中同学，我今天偶尔遇到了你，一开始见到你，感到很奇怪。只是那么一会，我就不奇怪了。我就断定你没疯！你是在装疯！对不对？我说你是在装疯。还有啊！我总觉得你不会打死人的！你怎么会打死人呢？一个文弱的女学生，绝对不会把人打死的。做梦我都不会相信的。传说只是传说。我没看见！我就不信！耿连珍是另一回事。你和耿连珍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即便，假设，你真的——唉！怎么会啊？——”冷芹芹浑身震颤着。她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吼道：“去吧！去吧！你去检举我吧！你去揭发我吧——”吼了几嗓子，她趴在了铁床上，嚎啕大哭起来。汪奉闻说：“你不要吼了，更不要闹了。你说那话没有必要。我凭什么告发你揭发你啊？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咱们生产建设兵团，城市里的知识青年，几乎都回城了，每个生产连队，所剩无几。绝大多数都是病退回城的。其实哪有几个真有病的？真有病的是回不去的，倒是用钱买假诊断书的，都回到了城里。我没办病退。跟你说，咱们国家今年恢复高考了，十月份咱们省开始初试。十二月复试。我留下来是坚决要参加高考的。我只所以能到这儿来，是因为我们连队里有一位长海市青年叫娄西刿，得了精神分裂症，今年四月份病退回长海市，假诊断开的是神经官能症。哪承想回家没几天，就真的得了精神分裂症，街道工厂不要他了，家里也不要他了，就把他送回来了。连里怎么办？只能让他住进这里的精神病院了。我都来这里两次了。都是为送娄西刿。偏巧你在大院里做操，让我看到了你，认出了你。
　　想想咱们在津河市一中读高中的时候，多好啊。怎么就造反大革命了呢？唉，不堪回首啊！冷芹芹，我多么希望你能变成咱们在一中读高一时候的你啊！一晃十来年过去了。冷芹芹，我偶尔在这里遇上了你，我知道你是多么的痛苦。我根本没有揭发告发你的意思，我凭什么啊？我有什么证据啊？告发你随意打死过人？我听说而已！都是传说啊！再说了！听说，都是道途听说，哪有证据啊？我告发你装精神分裂症？笑话啊，我也不是这里的医生。我凭什么啊？说真的，我就是同情你，你在这样的精神病院里，你得呆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要是没病装病，就这样的呆在这里，和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又有什么区别啊？要说咱们国家的政策很好很人性化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真要是有什么问题，坦坦诚诚的跟组织部门交代出来，活的不就自在轻松了吗？好好想想反思反思，怎么会把人给打死了？怎么打的啊？都有什么人在场啊？怎么就你打死人了呢？得想想清楚。这事不可懵懵懂懂的！说起那造反大革命的事，我还真得感谢我爷爷这个老资本家了，要是我也出身于红五类什么的，我没准啊，也就造反革命了。要说这都是形势造成的。时也运也命也。冷芹芹同学，好好养病吧！再见——”
　　其实还没到半个小时，黄连昌护士长还没来开门呢。见汪奉闻要走，冷芹芹哭喊道：“汪奉闻同学——”汪奉闻正从床头处往铁栅栏门边移动着脚步。听见了冷芹芹的哭喊声，他的心不由得一激灵。他停住移动的双脚。看着冷芹芹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冷芹芹同学——”冷芹芹抹了把眼泪。“汪奉闻同学，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假如我坦白，党真的能宽大处理我吗？能不枪毙我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他们都说我打死了三个人，我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啊——”汪奉闻低声说：“据我所知，在造反大革命初期曾打死过人的红卫兵，后来查证核实，还没有被判死刑的。我们团XI连有一个拉哈兵市男青年叫熊保国，好像和你的情况差不多，父母也都是革命军人。三年前被查逮捕归案的，听说被判了十八年徒刑。我跟你说啊，只要你能诚心的悔过，主动可比被动强。你既然这样问我了，说明你挺信任我这个老同学的。冷芹芹同学，你应该是了解我的，与人为善，是我的做人原则。人活在世上啊，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多好啊。丧尽天良的事决不能做啊！一时糊涂被坏人所蛊惑，做了丧良心的事儿。做了就要勇敢的面对才是。决不能藏着掖着。咱们老祖宗不是有话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丧良心的事情，离地三尺有青天，早晚会被人知道的。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咱们高中一年级时候的老同学，你就听我的，现在马上就向组织坦白交代，连自己怎么装的疯为什么要装疯，都应该向组织交代清楚才对。只要你真心的坦白交代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宽大处理的。”冷芹芹思想激烈的斗争着。她想着：“如此在这里装疯，早晚肯定也就真的变疯了。可如果坦白交代，会真的被宽大处理吗？会不判死刑吗？坦白交代，跟谁坦白交代啊？”想到这里，她问汪奉闻：“我怎么坦白交代啊？向谁坦白交代啊？”汪奉闻想了想：“你是在津河市做的事。自然是应该向津河市的公安部门交代了。可你一时回不到津河市。全国公安是一家，你呀现在收拾收拾就到贝罗县公安局，跟这里的公安局一交代，这里的公安局再给咱们津河市公安局打个长途电话，津河市公安局就会派人来接你了。你也就彻底解脱了。你看好吗？”
　　不知怎么回事，不知为什么，冷芹芹听了汪奉闻的话，真是茅塞顿开。她把未来一下子全部寄托在了汪奉闻身上了：“汪奉闻同学，我决定，听你的！我现在就去贝罗县公安局。”汪奉闻说：“好啊好啊！既然你决定了，咱们这样办吧，你就先留在这里，我和我们连队的几个小青年去公安局，把公安干部喊到这里。实际也是对你的保护。免得给病院里的医生护士添麻烦——”半个小时到了。护士长黄连昌真准时，他来到了三十三号病房，打开了铁栅栏门锁。“半个小时到了。汪奉闻同志，你该走了。”汪奉闻答应着，开始向门口移动脚步。出了病房，他冲着冷芹芹点了点头。就跟着黄连昌离开了三十三号病房。汪奉闻来到病院大门口，跟李东、王向彪、于长河说：“咱们一块去趟县公安局。”于长河问道：“去那里干什么啊？”汪奉闻说：“去那里把民警叫来，我这里住着的那个同学有急事找公安干部。”驾驶员发动着了尤特兹，汪奉闻于长河李东王向彪一个个上了尤特兹的后拖斗，驾驶员把尤特兹直接开到了贝罗县公安局大门口。汪奉闻说：“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等我跟他们说明清楚了，咱们就去饭店吃中午饭。”汪奉闻走进了公安局，他直接走进了局长办公室。很有礼貌地有节有序的把冷芹芹的事情讲明白了。“……局长，您就带人去把冷芹芹接到公安局吧。最好带上一位女民警。”
　　局长姓仉，叫仉克明，五十三岁。人很热情：“汪奉闻同志，谢谢你啊！我们马上就去病院！一切你就放心吧！那样的年月，难免要出现冷芹芹那样的人啊。就这样，我这就带人去接冷芹芹，接到这里，我会马上给津河市打长途电话，请津河市的同志来接冷芹芹。”汪奉闻走出了公安局大门。仉克明自己带上两名民警，按照汪奉闻的建议要求，其中一名是年轻的女警。汪奉闻和王向彪李东于长河坐上尤特兹，去找饭馆吃饭了。仉克明和两位民警葛东伟关玲玲坐上吉普车去了精神病医院。仉局长没直接去女部三十三号病房，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仉局长详细的跟院长庄骏发说明了情况。庄院长说：“这可是大好事儿！其实，有关冷卫东的病情，我们早就会诊过，已经知道她是装的了。只是她们连队的干部，也不知道她的事情罢了，以为是有人在迫害她，也是要把她保护起来的意思。哪里知道，这位冷卫东在造反革命时，伤害了人的性命啊。好啊！能主动站出来，这是她思想的一次飞跃啊！好了！你们快把她接走吧。多好的一个闺女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据我们掌握，在我们这里装疯的人可不只是冷卫东一个人。有的可能是真的有重大冤情。也可能还有像冷卫东一样的。也很难说……”庄院长叫上了护士长黄连昌领着仉局长葛东伟关玲玲来到了女部三十三号病房。仉局长在有关文书上签了字。之后，就把冷卫东接到了贝罗县公安局。关玲玲的年龄和冷卫东差不多大。根本没给冷卫东戴手铐。关玲玲陪着冷卫东洗完了澡，又把自己的便衣送给了冷卫东，让冷卫东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换上了。
　　再看看冷卫东，真漂亮。关玲玲把冷卫东领进了公安局的食堂，陪着冷卫东吃完了中午饭……仉克明局长从精神病院一回到公安局，就跟津河市用长途电话联系上了。津河市公安总局立刻联系了冷卫东原来在津河市住地的河南区公安分局。分局局长及永顺跟总局局长卫大兴说：“冷卫东的事情，前几年就结案了。因冷卫东犯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不再追究其法律责任。可就在昨天，我们接到了一个叫庞成军的举报，说冷卫东的精神病完全是假装的，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这个庞成军是知识青年，刚从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病退回城，现在是河南区市政排水管理站副站长。庞成军和冷卫东是一个团的。据这个庞成军讲，他很了解冷卫东的。根据庞成军的举报揭发，我们已经派出了三名民警，昨天晚上就坐火车出发了，估计后天下午就能到贝罗县精神病院了……”公安总局局长卫大兴对冷卫东的案子很重视。“那个庞成军，怎么早不举报啊？”卫大兴在大脑里画了个问号！
　　卫大兴亲自打电话给贝罗县公安局长仉克明。他语调很沉重地说：“冷卫东反思了这么多年，终于认罪伏法了。这是进步！冷卫东是个害人者，更是一个受害者。她能主动坦白，一定会得到从宽处理的。仉局长，我市河南区公安分局已派人去贝罗了。我要跟你讲清楚的是，他们不知道冷卫东已经坦白交代。他们是按照有人揭发冷卫东是假装精神病的程序，去逮捕冷卫东的。可以跟你讲明，揭发冷卫东装成精神病的人，是从兵团病退回来不久的庞成军，这个人很值得考虑，庞成军自己说是和冷卫东在一个团。说是对冷卫东很了解。仉局长，请你把庞成军这个人在黑龙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情况了解一下。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很有问题。很不简单。我们在津河市也要对这个人进行调查……”仉克明答应着。“好的好的。我先询问一下冷卫东，问问她和那个庞成军什么关系。”卫大兴说：“你策略的问问冷卫东，她是怎么把人打死的？一定细细的问问。一定问细节！细节最主要！打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都有什么人在场，打死的三个人，都是她冷卫东打的吗？用什么打的？都打了哪些部位？是致命的部位吗？总之，仉局长，这事还真不能马虎。马虎不得，人命关天啊——”
　　关玲玲负责看守冷卫东，真没有一点的看守架势。吃完了中午饭，关玲玲领着冷卫东进了公安局招待所九号房间。前脚后脚，仉克明带着葛东伟来到了招待所九号房间。仉克明像个温和的长辈，很关切的问冷卫东：“小冷啊，这儿可比病院里好吧？”冷卫东说：“怎么能比啊——”在仉克明的脸上，她读到了爸爸一样的体贴。仉克明温和地问冷卫东：“小冷啊，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实话告诉我，你认识不认识。”冷卫东坐在床边上，说：“仉局长，您问吧。您问谁啊？”仉克明说：“有一个叫庞成军的人，你认识他吗？”冷卫东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认识！特认识！”仉克明说：“说说看，怎么认识的，怎么个特认识？”冷卫东似乎真的已经解脱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藏着不掖着了。要说我怎么和庞成军认识的，那还得从一九六八年造反大革命开始的时候说起……”冷卫东详详细细的把庞成军如何在造反团里给他当军师，庞成军如何每次把批斗牛鬼蛇神的功劳都归功给她，如何在打人时，让她打最后一下，然后把造反革命的功劳全部划归给她自己……冷卫东收不住嘴了。讲到庞成军对她多好多好，连津河市来人调查造反大革命时打死人的事的时候，庞成军如何给她及时打电话报信，如何出主意让她立刻装疯住进精神病医院的事，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仉克明葛东伟关玲玲都听的特仔细。仉克明问道：“小冷啊，是那个庞成军让你装成精神分裂症的啊！”冷卫东说：“他当年是我们造反团的军师，就是三国里的诸葛孔明诸葛亮啊！他真的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像我们打牛鬼蛇神时，也就用皮带抽几下，也就抽在胳膊上屁股上，偶尔捎带到脖子上。庞成军会打人，打人不留伤痕，专门往致命的地方踹……”仉克明问冷卫东：“小冷啊，你看你，一提起那造反大革命，你就又激动了。听你啊，把你们那个军师庞成军夸得，简直不是个凡人了。小冷啊，我们下午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就陪着你在这房间里聊大天。依我看啊，你的身体现在也不壮实，当年你参加造反革命时候，身体肯定也很单薄的。对不对啊？”冷卫东说：“没错啊！我那会瘦得很，也没什么大的气力，抡皮带抡的很吃力的，抽两下，胳膊就不愿意往起抬了——”仉克明说：“小冷啊，你看你啊，当年你那么瘦弱，我可不信，你怎么会打死三个人啊？怎么打的啊？你能给我们细细的讲讲吗？”
　　一提这个话题，冷卫东的脸色立马阴沉起来了。过去，痛苦得不堪回首的过去，像毒蛇紧紧地的缠绕着她，使她难以从这毒蛇的缠绕里解脱出来：“是我打死了民族资本家梁宇铭的夫人辛长茹，打死了红光中学党委书记郭子庭，打死了胜利中学校长潘成亮。这三条人命啊！是啊，我怎么打死他们的啊？是庞成军说我打死的，说我失手打死他们的啊……我还真没踏下心来想想啊……”冷卫东陷入了痛苦的沉思……看出来了，此时的冷卫东很内疚很悔恨。仉克明提示说：“小冷同志，汪奉闻是津河市的知识青年，是你的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呢，是他鼓励你跟我们把事情讲清楚。你表现得很不错，很勇敢。坦白了自己的过错，你自己说是罪行。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津河市公安局卫大兴局长来电话了。他让我转告你，你一定会得到从宽处理的。你坦白交代的很是时候。可就在前天，你说的那个军师庞成军，他到津河市河南区公安分局揭发检举了你，说你在造反大革命时，打死了三个人，现在在贝罗县精神病院装精神分裂病呢。河南区公安分局已派三名民警从津河市出发来逮捕你了——”“什么？”冷卫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庞成军到河南区公安分局接发我？说我在这儿装精神分裂症？这个家伙！他怎么可以这样啊？他为什么啊？让我装病的是他，揭发检举我的也是他！他这是干什么啊——”仉克明说：“小冷啊，你想起来没有啊？那三个人，你到底是怎么打死的啊？详细地说说，给我们说说——”
　　汪奉闻领着李东、于长河、王向彪还有尤特兹驾驶员管纳武，在东方红饭店吃完了中午饭。汪奉闻跟驾驶员管纳武说：“你再给我一个小时时间，我再去公安局，跟我那位女同学再说上几句话。之后，咱们就回RR连。”驾驶员管纳武说：“汪老师，早点回来啊！”汪奉闻赶到了公安局，一问，说是冷卫东被领到公安局招待所了。招待所不远，紧挨着公安局，在公安局的西院。进到招待所，一问，说是在九号房间。汪奉闻敲了敲九号房间的门。关玲玲喊了声：“进来！”汪奉闻看见了冷卫东。心放下来了。他跟屋里的人打招呼，然后跟冷卫东说：“冷芹芹同学，我特高兴，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很放心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就不相信你能打死三个人。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回连队了。对了！我在S团RR连小学校当老师。我报名考大学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往RR连写信给我！好了！再见冷芹芹同学——再见各位同志——”汪奉闻显得匆忙。原本想多跟冷芹芹说会话，看到屋里的氛围，他好像预感到了，冷芹芹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于是他真的就很放心的离开了公安局招待所，离开了他的曾经高一时的同桌冷芹芹。“这么快啊！这哪有一个小时啊！”驾驶员管纳武跟汪奉闻说：“汪老师，咱们现在就回RR连吗？”汪奉闻说：“走！咱们这就回RR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