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阳光第九章

　　没进过师范学院，没接受过培训，汪奉闻平生以来，第一次给别人上课，给六年级的孩子们上课。他很激动，很开心。想不到，自己也成了老师。当文书喊他去连部的时候，他的心不免有些疑惑。他问文书：“指导员连长找我干嘛啊？”文书笑嘻嘻的：“我也不知道。你见到了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坏事！”急匆匆地，汪奉闻跟着文书到了连部：“指导员连长，什么事啊？我还有课要上呢。”章跃进先说道：“你的调令来了。你被调到S师S团了。”汪奉闻大惑不解了：“指导员，连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到咱们连才六天，干嘛把我调走啊？”苑克槐说话了：“我们没看错，你肯定是个人才！汪奉闻同志啊，咱们是不穿军装的战士，一切行动听指挥。党让上哪就上哪党让干啥就干啥！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军人的天职。准备准备，下午就起程吧！”汪奉闻还是一百个不理解：“连长指导员，我愿意在咱们连队小学校好好教书！我不走不行吗？”章跃进说：“你没听连长跟你说吗？兵团战士也是战士。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必须服从！你现在就把工资关系粮食关系都办了——文书，领他找会计找司务长！抓紧办关系！”苑克槐也催促道：“抓紧办，下午就派尤特兹送你到团部。团部会有专车送你去嘉木丝火车站的。好了！你就抓紧吧！”汪奉闻站在那里木头似的：“指导员连长啊，调我到S师S团干嘛啊？”苑克槐说：“汪奉闻同志啊，兵团司令部发过来的调令，具体做什么，没写。你就不要犯嘀咕了。要是不重用你，怎么会调你啊？好了好了！中午我们为你送行。我都跟食堂说了，多做几个菜，还备了几瓶子北大荒酒呢！快去办手续吧——”
　　文书领着汪奉闻先找会计把工资关系办了，之后找到了司务长，把粮食关系也办完了。离中午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已经耽误一节课了，第四节课还是可以上的。他跟文书说：“吃饭还早着呢，我去学校，给孩子们把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汪奉闻跑步回到了他就要离开的小学校。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刚好打完。是校长覃保林负责打上下课铃，他拿着那把被他摇了多年的铜铃回到了办公室，见汪奉闻匆匆忙忙的样子，就问了一句：“汪老师，什么事啊？”汪奉闻因要赶着进教室给学生上课，就说道：“没什么大事，下课跟您说吧——”
　　汪奉闻赶到六年级的教室，开始给孩子们上语文课。按照进程，这堂课该讲第十二课《英雄的红小兵》。课文前面是“最高指示”：“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无论是中国的反动派，或是美国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汪奉闻记忆非凡。《英雄的红小兵》是今天早晨，他看了两遍后，就把全文背下来了。“请同学们把课本打到第三十二页。”同学们翻开了语文书。等着汪奉闻范读朗诵课文。汪奉闻根本没翻语文书，语文书就合着，规规矩矩的放在讲桌上。汪奉闻开始有声有色的声情并茂的给同学们背诵《英雄的红小兵》。课文前面是最高指示。汪奉闻背完了最高指示，就开始背诵课文：“上海有一所小学的革命师生，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把一个混在教师队伍里的牛鬼蛇神揪了出来。这个坏蛋，曾经任过国民党宪兵、伪乡长、伪镇长、伪少校联络员等反动职务。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文章很长的。汪奉闻一个字都没错，也没填一个字儿，也没落一个字儿——同学们热烈的鼓掌，同学们极热烈的鼓掌……
　　汪奉闻从连部办公室返回学校的时候，校长覃保林发现汪奉闻情绪很有些激动，他自己没课，他放下铜铃，就到了六年级教室的窗下……“哎呀——哎呀呀——”覃校长彻彻底底的被汪奉闻折服了。他心里想：“我那个天啊，汪奉闻这脑袋，真神了，那么长的一大篇课文，亏他怎么就被下来了。不得了了不得！学校有这样的老师，真是太幸运了！这课讲的，就是正统科班出身，也没这样的精彩的啊！奇才啊天才啊！咱们这小小的连队小学，恐怕留不住的……”还差三分钟就该打铃下课了。覃校长离开了六年级的窗根，回到了办公室，心里没别的了，只剩下对汪奉闻的赞叹了。到点了。覃保林走出办公室，摇响了铜铃。“叮铃铃叮铃铃……”汪奉闻对同学们说了声“再见——”强忍住了泪水，走出了教室。
　　覃保林跟老师们讲着汪奉闻，讲着他墙根下听课的感受。汪奉闻回到了办公室。他跟大家说：“老师们，中午，有家的也不要回家吃饭了，都到食堂。陪我吃顿告别饭吧——”吴学兰嗷唠一嗓子：“汪老师！怎么？你要走啊？！吃告别饭？你上哪儿去啊？”还没等吴学兰问完，几位老师都像炸了庙似的，嚷嚷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不让你当老师了？为什么啊？凭什么啊——”覃保林一时太沮丧了：“‘这是什么人在搞鬼啊！不行！就是我这个小学校长不当了，我也不答应！这搞的什么名堂啊？一天课还没上完，就不让干了！有这样的吗——”汪奉闻赶忙跟大家说：“同志们同志们，听我把话说完啊。不是谁不让我当老师，是兵团司令部来调令了，我被调走了——”大伙急忙问道：“调哪儿啊？做什么工作？”汪奉闻说：“调S师S团。干什么工作，具体的还不知道。”覃保林说：“怎么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说指导员连长找他是好事吧！好了！人往高处走！咱们不拦着了。中午都陪你去吃告别饭！”
　　咱们的指导员、连长，真够意思了。为了给汪奉闻送行，特意让食堂加了六七道菜。全连人欢送汪奉闻……有生以来，汪奉闻喝了第一杯酒。这北大荒的酒，好啊，全粮食烧制。六十度的北大荒白酒，有劲！不上头！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愿意离开N连，汪奉闻的心情复杂……六天，才六天的时间啊。一切都才开始，怎么就离开了？他和指导员连长有着说不完的话。他和舍友柳狄仁霍志豪肖远航有着说不完的话，和老班长常庆航和农工排的所有战友，有着说不完的话。和小学校校长覃保林老师吴学兰徐尚武尹凤英石静更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老班长常庆航说：“奉闻啊，咱北大荒人分别时有句老话，那话说，什么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了！来！再干上一杯吧——同志们都举杯！祝汪奉闻一路顺利！”全连人都举起了酒杯“祝汪奉闻一路平安”！大家一饮而尽……
　　“一切都在酒里了！”这话好！这种告别的表达方式真好！汪奉闻不用一个一个的去跟人家掏心窝子了：“我走了！我永远忘不了大家！忘不了咱们N连——”
　　尤特兹开到了宿舍门口。一个书箱子，一个衣服箱子。同志们刚把书箱子装进车斗里，团部派来了两辆汽车。吉普车算是来接汪奉闻的专车吧。那辆南京嘎斯不算是专车，算是顺道帮助汪奉闻拉书箱子衣服箱子。南京嘎斯要到兵团司令部拉货。苑克槐连长说：“我们不知道团部会派车来的。这下好了，坐尤特兹太遭罪了。好了，把箱子都装到南京嘎斯上吧！”
　　汪奉闻上了吉普车。吉普车南京嘎斯都开动了。汪奉闻离开了N连……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被调走，为什么偏偏要调到S师S团，到S师S团干什么啊？不管干什么吧，反正能和妹妹在一个团了。这一点，他还是很欣慰的。尽管汪奉闻心里一团迷雾。到了嘉木丝市，汪奉闻没改乘火车。R师B团派出的吉普车南京嘎斯，连夜直接把汪奉闻送到了S师S团。晚上九点二十分，汪奉闻被安排住进了S团招待所。B团的吉普车南京嘎斯，连夜开回到了嘉木丝市。
　　九点四十分，汪奉玲和叔叔汪焘来到了招待所。“哥哥！哥哥——”汪奉玲不停口的叫着。对汪焘叔叔、汪奉闻可不陌生，一九六四年暑假，汪奉闻自个坐轮船到大连，到叔叔家。呆了半个月呢。“叔叔啊！叔叔！你怎么会到生产建设兵团了？”汪涛显得很一本正经的说：“军人就是服从！生产建设兵团不是很好吗？”汪奉闻跟叔叔汪焘很有点耍小孩子脾气：“叔叔啊！您把我调来就是让我到偏远连队当个小学老师？叔叔啊，我在B团N连已经当上小学校的老师了。您怎么不早跟我说明白，那里的小学校也是很需要我的！”汪焘很严肃地说：“连队小学校，很需要有点真知识的老师啊。咱们国家，缺的是什么？你研究过吗？你还知道吗？缺少文化缺少科学知识，这应该是咱们国家发展步伐不快的弊病啊！我有很多知识分子的老朋友，他们都跟我这么说。你不要抱怨，不要以为我动用团政委的特权。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到这个团当政委的第一天，就是按照我的一个老朋友的建议，我考察了所有连队的小学校的师资力量。这个团的各连队的小学校里，所有的老师，最高文化水平，你猜啊？是个什么水平？”汪奉闻看着汪焘叔叔，那可是真严肃！那面孔板的，吓人啊：“叔叔啊！我又没考察，我怎么能知道啊？”
　　汪焘说：“说得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也没调查，你怎么能知道啊？我跟你讲，咱们这个S团，不算团部中学小学，只说连队小学校，最高的文化水平就是咱们团部中学的初中毕业生。最低的文化水平，只上过三年小学。我考察完了，我的头皮都发麻了。侄子啊！我把你调到这儿来，你觉得亏了吧？我跟你讲清楚，你啊，明天上午，你就到全团师资水平最差的条件最艰苦的RR连小学校当老师！你要改变那所小学的面貌！多了不跟你说了！你以为你叔叔是在给你开后门，利用手中的权力，给你来个衣食无忧呢！孩子！你错了！那么艰苦的地方，那么艰苦的甚至说是艰巨的教育教学工作，教育科实在是没咒念了，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找到了我，让我给想想办法。巧了！天赐机缘啊，你和你妹妹到兵团来了！行了！我找谁去啊？这回行了!你呀，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谁让我是你叔叔啊？对不对啊？你小子想回B团N连？门也没有了！老老实实的，带着你的满肚子的学问，明天去RR连报到！教育科已经通知了RR连的领导。侄子啊，什么时候，肚子里有学问，都是烂不掉的！你去RR连吧！那是全团教育教学最落后的连队！侄子啊！我相信你的！你放心，不会有人拿你的出身说事的！这里的政治风气还蛮和谐的！还真没有你刚才说的你那个同学耿连珍一样的人物。没错，出身成分算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再说了！咱们出身资本家，怎么的了？咱们不是为中国革命做出了比贫下中农更大的贡献和牺牲了吗？不要背那个包袱！很没有必要的！你记住，只要你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别人，想着我们的可爱的祖国，你的心里就充满了阳光！你就会快快乐乐的工作学习的——”
　　汪奉闻这回是云消雾散了！为什么被调到了S师S团？得了！顺势顺时顺事！是自家的叔叔汪焘动用了手中的权力！还是当连队小学校的老师，而且是条件比B团N连的条件更艰苦！“行啊！没问题的！坚决服从命令！坚决干好本职工作！”汪奉闻向叔叔汪焘做了保证，“好好做人，好好教书！当好一名连队里的小学教师！”妹妹汪奉玲说：“哥哥，我跟叔叔说了！我也要去RR连队小学校当老师。叔叔让我再多学些文化科学知识，才让我去呢。说不要误人子弟。敢情哥哥读完了高一了。妹妹我才初中毕业。哥哥啊，我立志要好好学习，在排练节目的闲余时间，我一定把高中课本拿出来，认真的自学。不会的，我就找哥哥问啊！”汪奉闻说：“没错！哥哥才高一，高中都没毕业啊。叔叔把哥哥我当成了人才，以为哥哥有了大学问。不行啊不行！咱们一块学吧！将来，将来我还想跟哥哥姐姐一样，要上真正的大学啊——”“哥哥！我也一样！我也要上大学——”汪焘说：“往远处看！高瞻远瞩！我也信！你们兄妹俩，会和你们的奉林哥哥奉珉奉瑛姐姐一样，有朝一日，都会上大学的——”
　　汪焘和侄子侄女聊到了十二点了。汪焘的家在大连，家属没来，汪焘一直住在团部招待所一零一房间。不仅是他自己，团长团参谋长的家都还在大连，都没搬来。“好了！奉闻啊！休息吧！明天就去RR连报到！奉玲啊，我让人送你回宿舍！”
　　第二天，也就是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一。六点半，汪奉闻在招待所食堂吃完了早饭。七点钟，团部教育科科长吕宏斌就赶到了招待所。人们都各忙各的去了，没再有什么人来给汪奉闻送行。吕宏斌，四十三岁，山东枣庄人。早年间转业来这里的。到教育科当科长，才两年吧。不说兵团以来的教育，就说原来农场没遭遇造反大革命的影响之前，也是很落后很落后的，说实话，文化革命造反什么的，对农场的教育教学不能不说有点影响，这是客观的。可影响实在微乎其微，这也绝对是客观的！农场的家长和孩子和广大农村是一样的，家长并不看中孩子在念书上学上，寻找将来的人生出路。孩子们读不读书上不上学，都要在生产队干农活，也可以开拖拉机。即便你是高中毕业，初中毕业，在这一点上，和没上学没读书的孩子是一样一样的，那是看不出一点点区别来的。你上了高中，回到生产队，一个月挣三十二元钱，我一天学没上，我也照样每个月拿三十二元钱！上学读书有什么用啊？真是的！改制兵团了，又能怎么样啊？生产队里的孩子们依旧是懒于读书不愿意上学。再说了，上学又能学到什么啊？那老师也不过是哄哄孩子而已，他们本身根本也没有什么高深的知识教给学生啊。他们一个个也是在混天撩日啊……
　　汪焘，一个团政委，他刚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抓团里的学校教育。说白了，在那个岁月，那是很不合时宜的！那是很另类的！重视教育，的确和汪焘个人的出身经历有关。这一点无容置疑！但更主要的是，他能高瞻远瞩，忧虑着祖国未来！国家要强大要发展，靠的是科学技术，科学技术从哪里来，从教育中来啊！不抓教育教学，不仅仅是贻误当代，更贻误后代子孙啊！汪焘虑事久远。他要抓团里的基层小学的基础教育。教育，首先要有老师，要有高水平的教师。汪焘已经跟教育科研究决定了，立即举办一个教师培训班，时间半年到一年，先把眼前生产连队师资不足的困难给解决了！在办教师培训班的同时，招募当下有小学教学能力的人，充实生产连队的教师队伍。汪奉闻，就是被他叔叔选定的眼下充实生产连队教师队伍的人！
　　吕科长跟汪奉闻说：“走吧！我送你去RR连！咱们搭车去。汽车队有去RR连拉粮食的汽车。我跟驾驶员联系好了。汽车已经停在招待所的院子里了。来！把你的书箱子衣服箱子抬到车上去——”驾驶员还有招待所里的服务人员，一块七手八脚的，帮着汪奉闻把两个木箱子抬到了汽车上。汽车开出了招待所的大院，直奔团部北面而去……
　　RR连，人口一千一百零二人，已经把汪奉闻算上了。这个连队，是在一个自然村落的基础上建立的。早年间的村子叫合盛屯。合盛屯原有四十多户人家，都是老东北人。当然祖籍不都是东北的，有一半是山东早年间逃荒闯关东在这儿落户的。一九五一年，国家要在这里建立国营农场，就把一些自然村落改制成了农场的生产队。这里的人，符合条件的，也都转成了农场的国家职工。都多少年了，这些人依旧舍不掉那些老习俗。依旧住在早年间的草房里。走近RR连，你就会看到两个小世界：一条砂石路把连队的住宅区分成了南北两个小区，路南，清一色的红砖红瓦房；路北，清一色的土坯草房。不用说，路北的草房区，是原来的合盛村；路南是生产连队的新的住户。在文化追求上，路北和路南也不一样。住在路北的孩子，没有上学的；住在路南的，基本都上过小学，稍微有点文化。在红事白事的操办上，也根本不一样，路北的那是大操大办，路南的一切从简移风易俗。多少年了，就是那轰轰烈烈的造反大革命也没能把路北的风习改变过来啊！路北人多么落后多么没文化，你要是来了，到居民区里，体察体察，那会令你咋舌的！
　　在路上，在车里，吕科长给汪奉闻讲述着RR连的具体状况。“……现在换了一个指导员，很年轻，也很重视连队里的小学教育了。可实在找不出来合适的小学教师。连里现有七名教师，文化最高的也就是小学六年级毕业。最低的只读过三年小学。我来过几回了，把连里所有的教师的课都听了。算术课、语文课、音乐课、美术课、自然常识课……我都听过了。嗨，那哪叫讲课啊！他们哪里会讲课啊？胡闹啊胡闹啊——汪奉闻同志，你的任务重啊，你一要教好学生，二要把这些老师培养出来，给他们上上文化课。误人子弟的话咱们就不说他们了。这里的老师啊，唉！尽管全团连队小学教师水平都不高，可这个连队的老师，实在是最低水平了！都给一下子拿下去，谁来顶缸啊？没人啊！这会儿从你们津河市来的学生青年，除了少数像你妹妹汪奉玲那样的，剩下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当了连队里的老师！上级说了，过不了多少天，有大批的北京上海哈尔滨沈阳的学生青年就要来了，是大批的，一个连队得分配几十上百名的。到那会就好了——城市来的知识青年，会帮助咱们彻底解决这里的师资匮乏问题的——”汪奉闻仔细的听着。认真的想着。三十多里地，一会就到了。
　　汪奉闻到了RR连。第一眼，就证实了吕科长的讲述，路南路北真是截然不同。汪奉闻自然是被汽车拉到了路南新区了。连部和职工宿舍还有连队的大食堂兼会堂，都坐落在新职工住宅区的东面。那结构布局，和N连的是一模一样的。
　　连长指导员都很年轻，都没超过四十岁。指导员叫阚连东，河南安阳人，三十六岁，转业军人。连长林光荣，三十三岁，山东牟平人，也是转业军人。两位连队领导都很热情。他们帮主汪奉闻安排好了住处。时间刚九点钟。汪奉闻说：“指导员、连长，我现在就去学校报到吧！”阚连东、林光荣纷纷答应：“好的好的！我们陪你一同去小学校——”吕科长说：“我也跟你们一同去。我要给老师们开个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