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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势阳光第八章

作品名称:顺势阳光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5-04 09:19:27      字数:6302

  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七日,星期六。小学校的老师和连队里的职工一样,周六下午,小学生们放学了,教师们还要照常上班,或备课或开会学习。当天下午,一点多点,汪奉闻就到小学校报到了。小学校里加上汪奉闻,一共七名老师。老师们,原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汪奉闻没进学校的时候,小学校长覃保林一直兼任一年级的课程。其实,章指导员跟汪奉闻说的不对,小学校老师实行的是包班制,一个老师一个班级,既是班主任,又是班里所有学科的教师。语文算数音乐体育美术那是都要教的。
  汪奉闻来了,覃保林高兴了,他可以不上课了。耿连珍去教一年级了,汪奉闻教六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最多的是四年级,一个班也就三十六名学生。其他的有二十几名的,二年级班里的学生才有十七名。是最少的。覃保林,三十五岁,老家是河北省保定地区莲苇村。小学五年级文化。之所以能当小学校的老师,还当上了小学校的校长,那完全是靠他的姐夫牛玉生的权利。牛玉生是团部教育科的科长。就凭这,覃保林才有了今天的辉煌。
  覃保林很会做人,有着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的处世为人的本领。一点三十分,覃保林召集齐小学校的全体教师,举行欢迎会,欢迎汪奉闻加入到小学校的教师队伍:“我先说两句啊!我代表学校原有的全体教师,对汪奉闻同志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大家鼓掌!”教师们鼓掌,耿连珍抬眼看着汪奉闻,微笑着。不知什么意思。覃保林继续讲话:“虽然才来五天,就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我们就全面的了解了汪奉闻同志。汪奉闻同志,文化水平高,又特别热爱学习。记忆力极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这样长的文章,都倒背如流。可见其功底多么深厚,记忆力何等的超强啊!汪奉闻能到咱们小学校当老师,立马使咱们小学校蓬荜生辉!这是咱们学校的幸事!是我们全体教师的大喜事!是我们全校学生的大喜事!让我们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把我们学校的教育教学工作抓紧抓好!让我们再一次用掌声表示对汪奉闻汪老师的欢迎——”又是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除了覃保林校长汪奉闻老师,还有五位老师。耿连珍,汪奉闻的同学,不必介绍了。那也就剩下四位老师了。三女一男。男的叫徐尚武,一九六三年来的北京青年。今年二十三岁了。大高个瘦瘦的,一副白白净净的面孔。略有点驼背。三个女的,一个叫尹凤英,二十一岁,家里是团部的。她是团部中学初中毕业生。一个叫吴学兰,哈尔滨青年。还有一个叫石静,来自长春。初中毕业。汪奉闻和大家都认识了。说说耿连珍,在津河市,造反革命时,那可是一名响当当的闯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个根红苗正的红五类。在津河市第一中学里,她曾是三百二十八名学生红卫兵造反团体的头头,不得了的。她曾几次要抄汪廷玉的家,也就是汪奉闻他们的家。可一次也没得逞。都被人民解放军驻津河市部队给制止了。在耿连珍的心里,她对津河市的汪家有着无名的刻骨仇恨,问她为什么,她只能说:“凡是资本家,都不是好东西!根本不存在红色资本家!”她的恨,很直白很简单,就是因为汪家是资本家。
  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汪奉闻,一个大资本家出身的人,居然能和她一样,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当兵团战士!她奇怪极了!她妒忌极了!在火车上,耿连珍极力回避着汪奉闻;在汽车上,也是一样!在马车上,她是万般无奈了,想躲也躲不开了。有关她是津河市一中红卫兵造反头头一事,兵团的领导干部们没有知道的,在她的档案表格里,她隐去了这个项目。她身上背着人命!造反革命到了顶峰地步,她在津河市河口路八号大院抄家时,曾和一个叫林学武的同学,用皮带打死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叫田树瑛。她们称之是资本家太太。实际人家是烈属,田树瑛的丈夫何国明是党的地下工作者,因党内叛徒的出卖,被国民党特务杀害。生前,何国明同志一直以开药铺为职业,对外是药铺老板。何国明田玉英的两个儿子都是部队的军官。一个是何亮,在某部当副营长,一个是何清,在某部当团长。这哥俩,一直在协助组织调查着打人凶手……这事汪奉闻和他们班里的同学都知道的!这事是李有文亲口跟汪奉闻说的。耿连珍身上有命案!是的,是造反大革命时期,不假!不管是什么时候,把人打死了,即便是所谓的资本家的太太,那也是任何法律都不允许的!何况被他们打死的根本就不是资本家的太太,而是我党地下工作者的妻子!耿连珍以为汪奉闻不知道她曾打死过人的事儿!耿连珍对汪奉闻嫉妒的要命了!他居然能到兵团,这也就罢了,他居然也能和自己一样,当上了小学校的老师!这使她感到万分的不舒服了!在她身边,怎么可以有资本家的狗崽子呢?嗨!真的是这样的,在一个人人生的道路上,即便你给自己制定了一些道德规矩,如绝不去做损人利己的事儿,绝不去无缘无故的招惹别人,什么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在实践中,可万万不是这样的!实践证明,那都是一厢情愿的!人和人互相联系,你不去惹他,可她偏偏要去招惹你!看看吧,就是在津河市第一中学上学的时候,造反革命的时候,汪奉闻从来都没招惹过耿连珍,可耿连珍偏偏要去抄他们家!耿连珍带着红卫兵偏偏要去砸烂汪奉闻的爷爷汪廷玉的狗头!汪家人都不知道,耿连珍和她的红卫兵队伍被人民解放军给监控了!有关部门下了命令,保护汪廷玉一家的生命财产安全,汪家是受保护的!任你耿连珍有着怎样的狠毒,一时你也施展不了了!你耿连珍不想让汪奉闻到生产建设兵团,你没那个权力啊!嗨!汪奉闻到连队小学当老师,这可不行!耿连珍要管管了!耿连珍要找连队领导说道说道了!她要问问连队的领导们,还有没有坚定地无产阶级立场?学校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的地方,怎么可以让资本家的狗崽子到学校散布宣扬封资修的毒素?这事决不能有半点儿含糊!
  耿连珍的长相一般,模样不能说丑,可也绝对进不到漂亮的行列。她的五官布局都很合体,可就是那个大蒜头鼻子,那简直就是毁容啊!蒜头鼻子倒也罢了,偏偏鼻子上还长满了斑斑红点儿。得,蒜头加酒糟。本来挺漂亮的一副脸面,全被个蒜头酒糟鼻子给遮掩了!
  十几分钟的欢迎会开完了。覃保林说:“是这样的,咱们剩下的时间呢,大家备备课。嗯,对了,明天,明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不休息,大家都知道的。春耕大忙季节,咱们和连队的职工一样,明天都到场院上,跟着农工二排一块劳动。千万不要迟到!好了!同志们备课吧!”覃保林刚说完,耿连珍站了起来:“覃校长!我要到连部,跟连队领导反映重要事情!我走了!”耿连珍吸了吸蒜头酒糟鼻子,就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两点半钟,耿连珍到了连部,没找到连长和指导员。她问文书,文书告诉她,指导员连长都下地检查玉米播种质量去了。她问人家文书:“到哪块地去了?”文书说:“不知道!可能是七号地。”她接着问:“七号地在什么方向啊?”文书不耐烦了,调侃道:“在西南!你去西南大道,你去吧!一路走好——”耿连珍听文书的话,不大顺耳。得了,自己也不问了。
  她出了连部,真的就往连队的西南方向找连长指导员了。连队西南方向有六十八垧土地呢。地南头靠河边。河道是东西流向。这条河流是松花江的一条支流,当地叫柳湾河,因河边都是柳树,河道也是七拐八绕弯弯曲曲的。耿连珍走在田间道上。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来到了七号地。文书的话不中听,可还是没撒谎的。苑连长章指导员真的都在这块地里检查播种质量呢。“连长!指导员!”耿连珍喊道。“章指导员,苑连长!我找你们有重要的事情!”苑连长章指导员满脸灰尘。因为他们要亲自站在播种机上,亲眼查看播种机的播种施肥的实际状况,东方红拖拉机拖动着成一字横排的三台播种机,拖拉机的链轨搅动起黑土地上的浮土,在春风的吹拂下,飘荡在空中,落在播种手们的身上脸上……播种手们没法不成为灰人……章指导员苑连长都从播种机上跳了下来。章指导员先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跑到这大田地里找我们啊?”苑连长也说:“小耿啊!春耕这么忙,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耿连珍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酒糟蒜头鼻子:“是这样的!我要质问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一个大资本家的狗崽子安排到学校教学?你们的阶级立场到哪里去了——”苑连长拍打着双手上的灰尘:“你这位同志,你这是怎么说话啊?什么叫狗崽子啊?你怎么骂人啊——”章指导员说:“你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不要随便辱骂别人!请你注意说话态度!”耿连珍真不把自己当成凡人了。“怎么的?汪奉闻的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就他的资本家出身,连到兵团的资格都没有!你们怎么可以让他混进教师队伍?请问:你们这不是丧失阶级立场又是什么啊?我以一个无产阶级兵团战士的身份,来捍卫无产阶级立场。我强烈要求你们,立即把汪奉闻赶出小学校!让他回到他的农工班去!立即!二位连队的领导,你们听清楚了吗?”
  苑连长问道:“这位同志!你是谁啊?你还知道不知道你是谁啊?你这是在给我们下达命令吗?”耿连珍满脸泛红了,酒糟蒜头鼻子变得更加紫红了:“我是谁?我是兵团战士革命教师耿连珍!怎么样?我不允许有资本家的后代打进教师队伍!”
  “老章啊!”苑连长对章跃进说,“还是你来教育教育她吧!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苑克槐说完就小跑着追赶拖拉机拖着的播种机去了……
  章跃进毫不客气了:“耿连珍同志!你的态度是极端恶劣的!我们现在很忙,没工夫跟你细说!你要注意两点:一,绝不准你辱骂汪奉闻同志!二,你无权干涉连队里的人事安排!汪奉闻同志去学校当老师,那是连队广大职工推荐的。连队所有领导干部讨论研究通过的!好了!你赶紧回连队吧!我这里还忙着呢——”章跃进说完就不再理会耿连珍,跑步追赶苑克槐去了……
  耿连珍感到很没面子。她心想,你们不管,那我就去团部,我要找团部领导反映情况。我要去教育科!哼!到时候,有你们好瞧的!”她的造反有理的老脾气犯上来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怕谁啊!耿连珍来劲儿了!“上团部!找团领导!找教育科长!我就不信,你汪奉闻不被赶出小学校!”
  N连到团部二十一华里。耿连珍从七号地出发,没回连队,直接奔了团部。她撒开双腿,造反精神倍增!“章跃进!苑克槐!你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就敢庇护资产阶级狗崽子!就是到了天边,你们也是个没理啊!亏着还都是革命军人出身呢!什么玩意啊!阶级界线不清,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可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你们居然敢马虎!敌我不分!真是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这位耿连珍啊,或许是进入了梦幻,或许是精神失常了……耿连珍有些韧劲儿!她一口气走了二十一华里,下午五点十分,她到了团部机关办公大楼。正常下班都在五点。机关的干部们大都刚刚下班回家或者回宿舍进食堂。也有少数的机关干部手头事情还没处理完,就没离开办公室。也巧了。团部教育科就在一楼,一进大厅走廊右手第一个门就是教育科。科长牛玉生也就是N连小学校校长覃保林的姐夫,因处理点手头事务,晚下班那么几分钟。
  牛玉生刚走出办公室,就被耿连珍拦在了门口:“请问同志,你就是这教育科的干部吗?”牛玉生看了看耿连珍,这个蒜头酒糟鼻子太扎眼了:“是的,我是教育科长。我叫牛玉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耿连珍非常严肃地说:“首长同志,请进办公室,我跟你反映重要的问题——”牛玉生看着耿连珍那满脸阶级斗争的神色,心想,这人还真有什么重大问题反映啊!他赶忙返回办公室。“同志,你慢慢说,你是哪个单位的,教育科反映什么问题?”耿连珍说:“首长!我是N连小学校的教师。我叫耿连珍——”牛科长说:“你是N连的老师,你叫耿连珍,你是刚来咱们团没几天的津河市学生青年。对吧?”耿连珍说:“是的!没错!我要向上级反映,我们N连的连长苑克槐指导员章跃进,这两位连队领导干部,阶级阵线混淆,严重的丧失了无产阶级的阶级立场,分不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把一个大资本家出身的狗崽子汪奉闻,安排进了小学校当上了老师——”牛玉生摆着手:“耿连珍同志,你停一停!你停一停!请你说话干净文明一些,你不能侮辱谩骂同志!汪奉闻同志,是位出类拔萃的好青年。你要说的事情,刚才,你们N连的领导章指导员还有苑连长,我们刚通完电话!N连领导已经知道你来团部了。你不要插话!你听我跟你把话说完!你不要无理取闹,你这样闹,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我跟你说,你今天不来,我们明天也要去N连的。我们听了N连领导们的汇报,本来我们不干涉连队的人事问题。可对于你的问题,我们还是要干涉干涉的——”
  耿连珍不明白了,心想,我有什么问题啊?我的阶级立场向来坚定不移。我家出身贫农!“请问牛科长,我有什么问题啊?你干涉什么啊?”牛玉生说:“你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最清楚!对吧?”耿连珍笑道:“我根红苗壮,我有什么问题啊!笑话不是?”牛玉生说:“这事情巧了!津河市军区来人了,现在就住在团部招待所十一号房间。现在啊,咱们别的问题都不谈了,汪奉闻当不当老师的问题,根本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咱们还是说说你的大问题吧!津河市军分区来人看你了!走吧!跟我去招待所——”耿连珍傻了!傻了!“去招待所——”
  “对!津河市军分区,还有第一中学的一位副校长,都来见你来了——”
  原来啊,耿连珍打死田树瑛的问题一直没有弄明白。田树瑛的两个儿子,人家那是现役的军队干部。于私于公,田树瑛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被学生打死啊!何亮何清一直催促着津河市有关部门调查核实。结果,有了结论。打死田树瑛的主谋和凶手就是耿连珍!何亮何清跟着津河市的负责干部一起来B团捉拿耿连珍归案了。津河市的干部是下午三点多钟到的。团部的领导们很重视,马上责成教育科牛玉生科长和N连联系,叫耿连珍到团部来有事商谈。牛玉生按领导指示,及时和N连取得了联系。连队文书告诉牛科长,说耿连珍下地找连长指导员了闹事去了。牛玉生跟文书说,马上下地把耿连珍叫回来。文书去了七号地。章跃进苑克槐说:“她没回连队,那肯定是去团部闹事去了!”文书回到连部,马上打电话给了牛玉生,告诉他耿连珍去团部了……
  得了!耿连珍一进招待所十一号房间,还没站稳,津河市来的负责干部,立即逮捕了耿连珍。耿连珍的第六感官告诉她自己:打死田树瑛的事儿事发了——”
  咱们说啊,你个耿连珍,你和汪奉闻有何冤仇啊?人家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人家不就是出身资本家吗?怎么地你了?那为什么要置人于死地而后快啊?好了!这下好了!你打死了地下工作者的妻子!你不分青红皂白!你耿连珍算是死定了——
  冤有头债有主。耿连珍狂傲不羁无法无天,自然遭到了应有的下场!
  当天五点钟,汪奉闻从小学校下班回宿舍,洗把脸擦把手,跟着柳狄仁霍志豪肖远航及两个孩子一块去了食堂。在吃饭的时候,连队里的文书把耿连珍的事情宣告给了全连人……
  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星期日。小学校上课。汪奉闻吃完早饭,就到了小学校。他把办公室的地,认认真真的扫了一遍;他又去很远很远的食堂为同事们打来了开水……当他认认真真的上完了两节课的时候,连部的文书急急火火的把他给叫走了——老师们毛了!昨天津河市来的女教师耿连珍被津河市来人给抓回去了!这刚多大一会啊,汪奉闻怎么又被叫走了?天啊!汪奉闻出什么事了啊——老师们一个个的忐忑不安起来!大伙议论着猜测着:“别是汪奉闻在津河市造反大革命时,也打死人了吧?不能的!汪奉闻根本就没参加过红卫兵!”尹凤英说:“我看不一定是坏事。没准是好事呢!”石静说:“不要扯了!他能有什么好事啊?跟倒霉催的似的,刚来学校当老师,就让老乡同学不服气。他能有什么好事啊。往后还真得躲远点儿!”吴学兰说:“依我看准是大好事!说不定一下子高升调团部中学了——”徐尚武说:“嗯!有道理!很有道理的!依我看,应该是好事。汪奉闻不是一般人。这个同志,很有才气,依我看,不像个凡夫俗子。咱们等着吧,保证有大喜事落到他的头上了……”覃保林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咱们就等着吧!汪奉闻和耿连珍,那是两个境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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