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满夷当官第十章

　　
　　因为是下课了，班里有的同学注意到了，云平娟和冮金永，被班主任语文老师梧秂清喊走了！有的同学还真的就没注意到。
　　梧秂清把冮金永、云平娟带进了她的办公室，板下了本来就很少有笑容的面孔。她把云平娟的语文书往办公桌上狠劲儿地一摔，然后，把自己的教案书本，也都放在了办公桌上。她慢慢地坐了下来，两只不大不小的很聚光的眼睛，一会看看云平娟，一会瞅瞅冮金永。来来回回地看了五个回合。她开始问案了：“冮金永！你不好好听课，满脸大汗的就如同做贼一般的，写了些什么啊？是读后感吧？《谁是最可爱的人》，感动了你了！对吗？”
　　冮金永低着头，一声不吱！
　　梧秂清老师又质问云平娟：“冮金永给你写了什么？你看了吗？还没来得及看吧？默认了吧？同意了吧——”
　　云平娟知道，梧老师这是在明知故问。不过在云平娟的心里，她好像猜到了冮金永写给她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了。这会儿，面对着梧老师，她一点也不紧张，也没有任何一点羞臊的感觉。她很从容地回答梧老师：“您说得没错，我还没来得及阅读呢，连同语文书这不都被您没收了吗？”
　　梧秂清拉下脸来，说：“不用看，我也知道的，冮金永不会写出什么健康的东西给你的！伟人都说了，要实事求是。伟人还说了，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自品尝。猜归猜，想归想，还不能够证明冮金永到底写的是什么内容的。咱们的结论，要放在阅读后的结果上。是我先看啊，还是你先看啊？按理，人家是写给你的，我不应该看的。可谁让你是学生，我是老师了呢？在学校里，就得遵守学校的校规学校的制度。是不是啊？！学生必须听老师的话。对不对啊？！这都是天经地义的。我想，在光明磊落光明正大的课堂上，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无论是说话发言还是写字作文章，都应该是坦坦荡荡的没什么可遮可掩的，更没有什么秘密的东西。你这偷偷摸摸地怀着无比恐惧地、惊恐得满脸淌汗地、手脚滥颤地写出来的文字，恐怕是见不得人的啊！不能晒在阳光下面的吧？啊！？基于教师对你们学生的关爱，对你们学生高度负责任的精神，我想了，冮金永塞进你书本里的纸条，还是得由我先看的。对不起了啊！这是我的天职——”
　　当着云平娟、冮金永的面，梧秂清翻开了云平娟的语文课本，拿出了冮金永写给云平娟的纸条。她扫视了云平娟、冮金永一眼，之后，就把目光投入到了那张纸条里。她叨咕着：“嗯！别说，尽管精神那么紧张，手脚都颤抖着，可这文字写得还真好！写得不错啊！嗯——”梧秂清念起了纸条，“云平娟，我心疼你啊！你可知道？谁是我的最可爱的人？你呀！你是我的最可爱的人！”
　　读完了，“啪——”地一下子，梧秂清把纸条拍在了办公桌上。大声喝道：“冮金永啊！冮金永！你好大的胆子啊！我们学习《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课文，你不知道谁是最可爱的人吗？啊？你不知道吗？”
　　冮金永抬起头来，看了看云平娟，又看了看梧秂清老师。之后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很洪亮地回答道：“我知道啊！梧老师，我不都写出来了吗？云平娟是我的最可爱的人啊！我回答完了！”
　　“啪——”梧秂清狠了命地拍了一下办公桌，可能是拍得太重了，她的手疼了，她把手放在了嘴前吹了吹，之后又把手掌甩了甩，又揉了揉。这才横道：“冮金永啊！你的阶级立场有问题了！志愿军战士才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云平娟怎么可能是你最可爱的人呢？全国人民都热爱志愿军战士，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是我们中国人民最可爱的人！你怎么可以把云平娟当成了你的最可爱的人了啊？！你的思想太成问题了！真是太成问题了！你完全站在了美帝国主义的立场上了——”
　　也真的很奇怪了。平时从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思想感情的冮金永同学，在今天的这个特殊的场面里，语言表达得特别特别地流利，特别特别地顺畅。冮金永稳稳当当地一字一顿阴阳顿挫有板有眼地说：“梧老师，你说的没错的。志愿军战士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可我写的是，云平娟是我的最可爱的人，不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云平娟是我的最可爱的人，不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志愿军战士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我们这个词是泛意的，也就是广义的，一个‘们’字，包括了所有的中国人民。当然包括您梧老师，包括我也包括云平娟。这也就是说，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是全国人民的最可爱的人。而云平娟同学，仅仅是我的最可爱的人，也就是说，我这一生一世要和云平娟同学永远地生活在一起的。是别的那种人生的本能的本来的可爱啊！这种爱和我们对志愿军战士的那种爱是不一样的。怎么解释呢？我是说，我疼云平娟，说云平娟是我的最可爱的人，那是说我和云平娟白头到老的啊！这和我们说志愿军战士是我们的最可爱的人，意思意义是根本不一样的！我是说啊，云平娟能和我在一个屋子里一张床上过一辈子生活，直到死掉！而我们和我们的最可爱的人，志愿军战士，是不能睡在一张床上，过一辈子的啊！梧老师，现在，您明白了吗？”
　　“啪——”梧秂清忘了手疼，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嚷道：“你胡搅个什么啊！你已经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违反了中学生学生守则！我一针见血地给你们指出来吧！你们这是早恋！早恋！你们明白吗？啊？！啊！你你你，真真的是太反动了！你你你反动透顶了！你真的是反动透顶了！你你你，早恋早恋，不要偷梁换柱偷换概念胡说八道了！你你你们早恋啊——”
　　“什么早恋啊？”冮金永直直地站起身子，头也抬得高高的。他说：“我二叔和我二婶，十七岁时家里就有了我的小堂弟了。他们十六岁就结婚了。梧老师，我都十七岁了。还有啊，您应该知道的，就像您说的什么早恋，那也得男生和女生一块恋爱，才能算恋爱啊。像我这样，只是我自个把自个的心里话写出来了，写在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之后，塞给了云平娟同学。人家云平娟也没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应允啊。这事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事啊。梧老师，我提出来了啊，你说我什么都行，早恋晚恋都没什么关系，这事可没有人家云平娟的事。您不是都看清楚了吗？你不是号称什么洞察力观察力都无与伦比吗？您就是孙悟空火眼金睛啊！是我写的纸条，是我把纸条硬塞到云平娟的语文课本里面的。梧老师，要说违背了学校的规章制度，那也是我一个人违反了咱们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一个人违反了纪律。梧老师，这里面可真的就没有云平娟一点事啊。云平娟连纸条都没看呢。您让她回教室吧。您要怎么办，就抓住我一个人好了。您啊，把我开除了，就是送进监狱也没关系的！我请求您，让云平娟回班上课吧——”
　　“不可能的事情！”梧秂清老师说，“这常言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您停停停下来——”冮金永拦住了梧秂清的话头，说道，“就用刚才你拍桌子的例子说明吧！事实充分证明了，一个巴掌是能拍响的。你刚才不就是用一个右巴掌拍了办公桌，您自己知道当然也一定听到了，我们也都听到了——”冮金永停下了话语。
　　办公室里还有两位老师，冮金永看了看那两位女老师，接着说道：“冷老师、全老师也都听到了。你的一个巴掌拍得那叫很响很响的，太响太响了！震耳欲聋了啊！事实胜于雄辩吧。一个巴掌能拍响的。您就让云平娟同学回教室吧。我知道的，学校规定了，学生绝对地不准谈恋爱！谈恋爱就要被开除！就是一方面的单相思也是要被开除的！对吧？跟您说了吧，我呀，早就对云平娟单相思了啊！既然是这样，您要处分我，甚至开除我，怎么处理都行。你可不能连带上云平娟的！您要是连带上了云平娟同学，那你可是不公道了！太不公道了啊！”
　　“梧老师！”云平娟说话了，她先问梧秂清，“您想听真话吗？还是愿意听假话啊？”
　　梧秂清看着云平娟那张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害臊的面孔，说：“你究竟要说什么？你就说说吧！间操完了，你们先回班里上课。怎么处理你们，我报告给学校领导后，再行决定。”
　　“怎么？”冮金永问道，“梧老师，我们可以回班上课了？”
　　“回去吧！”梧秂清严厉地几近于毫无丁点人情味地说，“回班里等候学校的最后处理！准备着，立刻开除你们！你们都回去吧——”
　　冮金永在前，云平娟在后。两位同学走出了办公室。他们刚一出屋，跟梧秂清一个办公室里办公的另外两位老师就跟梧秂清嚼上舌头根子了。这两位老师啊，一位是冷凤凤，三十八岁；另一位是全莉萍，三十五岁。这两位老师都是初一年级的语文老师。
　　冷凤凤笑着说：“梧老师，这回你们班一定会出名了。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的！你们班里这事儿啊，是好事啊？还是坏事啊？不要忘了阶级斗争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啊！凡事啊，都要上升到阶级斗争的纲线上来的！一切的一切啊，不要忘记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啊！就是学生，那也不是活在真空之外的！他们没有一个超乎到人类之外的！对不对吧？！你说你们班里那两个学生，也真不要脸了，也太不要脸了！咋就一点害臊害羞都不知道啊。尤其那个男生，叫什么冮金永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听他说话，都能把人羞死！真还是让老百姓人民群众说对了，蔫萝卜辣心啊！嗨！人民群众的眼睛是最雪亮的啊！雪亮雪亮的啊！真理！真的是真理啊！像你们班里那男生说的，他的叔叔十六岁就结婚成家了啊！那两个学生早恋，也绝对是受了家庭影响了。那男生冮金永的叔叔十六岁结婚十七岁就有了孩子。他咋就还能腆脸在这儿说出来啊！这样的学生，学校要是不开除，那可真是天理不容了！”
　　全莉萍站了起来，走到了梧秂清身边，说道：“梧老师，这可是你们班级最大最大的丑事了！是阶级斗争的大事啊！阶级斗争那是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分分秒秒都要讲的啊！所以啊！你必须立即报告给教导处。上报到校长室！你啊！你必须要从政治立场上去处理那个男生和那个不要脸的女生啊。志愿军战士是最可爱的人，冮金永、云平娟，俩人在课堂上，学习《谁是最可爱的人》。他们都学到了什么了？那个极为不要脸的冮金永，公然把全国人民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的爱，转化偷移到了对云平娟一个女生的爱了哦！这可不是小问题。这可是阶级斗争的大是大非的问题了！梧老师，那个男生冮金永，家庭是什么出身啊？是地主富农还是坏分子反革命啊还是右派啊？你可得好好查查那个男生的祖宗八代啊——”
　　梧秂清说：“男生冮金永出身倒是没问题的，原本就是世世代代都是铁杆儿贫农的！都是给地主老财扛活的！冮金永的父母都是县政府里的干部。尽管如此吧，可是啊，家庭影响还是有的。还是不可忽视的啊！我啊，就先不跟你们讨论了。我马上去教导处，请示珙主任，我倒要看看咱们学校的领导们怎么处理吧。到底呀！要好好看看珙主任是个怎样的立场怎样的态度啊！阶级斗争的火药味儿，他到底闻到了没有啊——”
　　“对啊对啊！必须得把冮金永、云平娟两个坏学生开除！”冷凤凤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这样的学生，在咱们凤凰县县中学的建校史上，他俩啊，是创了记录了！学校领导老师们都绝不能姑息的！我建议你梧老师啊，你呀！要主动跟学校提出，开除！坚决开除那两个不要脸的学生！必须的！”
　　梧秂清来到了教导处。
　　教导处主任珙世林，四十二岁，向来工作认真，一切照章办事不打一点折扣，丁是丁卯是卯地爱憎分明啊！
　　珙世林听完了梧秂清老师一面之词的汇报，脸上现出一副严肃里带着茫然苦楚的样子。他心思了，对于云平娟怎么处理都可以，可要开除冮金永，这可让他很是有些为难了。他咋能忘了啊，他的小姨子，也就是他老婆的妹妹湛金莲，大学毕业后能到市里工商局上班当干部，那可全是冮金永的爸爸冮江海给出的力啊！没有人家冮江海，就没有湛金莲的今天啊！可是啊，冮金永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公开在语文课堂上，传递恋爱纸条。按规定，那是必须开除的！在梧秂清面前，珙世林心思了那么一刹那，之后，还是公理战胜了私心。他坚定地说：“我现在就跟校长汇报，最晚，也就是明天，开除冮金永、云平娟的公告就会张贴在学校宣传栏里的。”
　　珙世林去找校长了。
　　梧秂清回办公室了。她第三节没有课，回到办公室，静等着学校对冮金永、云平娟的处理决定。她无意地翻着语文课本，翻着翻着，就又翻到了《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看了那么两眼，她“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冮金永！云平娟！是你们公然玷污了神圣的语文课本里的课文！冮金永、云平娟！你们公然敢玷污这篇神圣的课文！这是阶级斗争！你们必须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在那边备课的全莉萍、冷凤凤一下子都把钢笔放在了办公桌上。两个人同时走到了梧秂清办公桌的边上。
　　全莉萍先说道：“梧老师啊！这话你可说到点子上了。应该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这就是阶级斗争！不管冮金永的父母在县里当多大干部，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一码是一码的。他们就是玷污了《谁是最可爱的人》那课文，那是不容他们玷污的！所以啊，必须开除！必须把他们立即开除——”
　　冷凤凤敲着边鼓：“咱们这是中学！像冮金永、云平娟这样的学生，世界观基本形成了。应该知道，伟大的人民志愿军战士，是最可爱的人！冮金永偷梁换柱，转移立场，他把人民对志愿军战士的爱，转移到了对云平娟的一个人的情爱了，转化成了爱情了。这就是阶级斗争！学校应该召开个批判斗争现场大会，应该发动号召全校师生都起来，向冮金永、云平娟作坚决的斗争！要批判他们的反动思想意识，要肃清他们的流毒——”
　　“珙世林龚主任已经去找校长了。”梧秂清说，“看来这阶级斗争还真是永恒的啊，还真是时时有处处有分分秒秒都有的。还真就是凡是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存在着阶级斗争呢。我们万万不可麻痹大意啊！”
　　听听！听听梧秂清这话啊，真的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个适龄的有血有肉有情感有人性的年轻的男学生，有了对异性的女学生的爱慕想法，借用了课文里的几个词语，写在了纸上，向所爱慕的女生把内心的真情实感表达了出来，这怎么就玷污了伟大的志愿军战士了呢？怎么就是阶级斗争了呢？这和中国人民把志愿军战士看成是最可爱的人有什么关系啊？啊？真是不可理喻了！
　　第三节课刚下课，教导主任珙世林就来找梧秂清了。他说：“梧老师，校长同意你提出的对冮金永、云平娟的处分意见。深校长让你写一个处分冮金永、云平娟的申请报告，申请开除冮金永、云平娟的理由必须陈述清楚。你现在就写吧。写完了就交给我，我看后，交到校长室。校长签字盖章。之后，我就可以起草处分通告了。你抓点紧吧！写完就给我拿过去。”
　　“我们建议！”冷凤凤、全莉萍一起喊道，“珙主任您站住啊！我们还有话跟您说啊——”两位女教师气愤填膺愤愤不平，急步赶上了正要离开的珙世林主任——
　　珙世林正在从室内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还没推开大门，他听见了喊话声，就立定的站住了——
　　到了珙世林的近前，冷凤凤接着说道：“是的是的，啊！没一点错的啊！我们建议啊，学校必须召开全校师生大会！斗争批判冮金永、云平娟！狠狠地刹住这股腐朽没落的学生谈情说爱的，啊！这股歪风！珙主任，阶级斗争，不能仅仅在教师队伍里抓，在学生中也要抓阶级斗争的！阶级斗争要时时讲处处讲！不在学生中搞阶级斗争，那我们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怎么能够培养出来啊？！我建议，明天的间操时间，全校就停了。召开大会，批判斗争冮金永、云平娟！”
　　“你们的建议，我先向深校长反映反映。之后再由学校领导开会决定。”珙世林推开门，走了出去。心里想，这几位啊，怎么就唯恐天下不乱啊，一个男学生给另一个女学生写了一张纸条，怎么能够上升到阶级斗争的纲上来呢！真是太那个了啊！学生啊！仅仅是两个上初二的学生，仅仅是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啊！这是怎么了呢——
　　梧秂清不愧为是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系的专科生，写东西就是快。珙世林主任前脚刚进办公室，梧秂清后脚就跟进来了。“珙主任，我写完了！你现在就交给深校长吧！”
　　“你可真快啊！”珙世林接过来了报告。说，“你回去吧！我看一眼，就去校长室！”
　　“这事可万万耽误不得的！”梧秂清叮嘱着，“珙主任，你抓紧看！抓紧交啊——”
　　“放心吧！”珙世林坐了下来，说，“我看一眼就去交的！”
　　梧秂清一步一回头地一步一句话地走出了教导处主任办公室。
　　珙世林看着梧秂清的报告：
　　关于立即开除冮金永、云平娟的申请报告
　　学校领导：
　　冮金永、云平娟是初二一班的学生。由于他们素来走白专道路！他们从来就不注重政治学习，不关注阶级斗争，不注意改造思想，他们犯了严重的错误。在今天班级里第二节语文课上。冮金永公然写纸条向女生云平娟谈情说爱。纸条是这样写的：“云平娟，我心疼你啊！你可知道？谁是我的最可爱的人吗？你啊！你是我的最可爱的人！”学校领导，要知道，这纸条上的内容是有背景的！班里正在学习魏巍同志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课文的主旨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可是，冮金永居然把全中国人民热爱人民志愿军的感情，整个地挪移到了极度狭隘极度自私极度自利的个人情爱上！冮金永公然表示，云平娟是他的最可爱的人！同时，在冮金永往云平娟语文课本里塞放纸条的时候，云平娟在当时当刻，并没有表示一丝一毫的拒绝。没有表示，就是默许！就是同意！因此冮金永、云平娟犯了一样性质的错误。他们亵渎了人民群众对英勇的伟大的人民志愿军的爱戴。他们把人民群众对志愿军战士的爱无耻地挪移转移到了苟且的个人感情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坚决要求学校立即把冮金永、云平娟开除出学校！
　　初二一班班主任梧秂清
　　一九六四年五月八日
　　“这也太上纲上线了啊！”珙世林的双手有些颤抖了。他以为，梧秂清写的这报告也太不搭调了！可又一想，当下的形势，还就是处处时时每分每秒都在抓阶级斗争啊！唉——也是冮金永、云平娟的脚底下长了痦子了，点低啊！麻子闺女相亲不成，都赶在点上了！拉蜂窝煤的进院子，倒霉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