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若雨被抓

　　王妈见是大少奶奶问，忙停下脚步一五一十又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并问大少奶奶老奴是服侍小姨奶奶的，既然小姨奶奶不辞而别，自然也用不着去小姨奶奶处侍候了，求告大奶奶作主，园中若有其他杂务，老奴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大少奶奶说你暂且留在府中，我先回过大太太再说，今儿个，你先去找管家方叔。
　　王妈别了大少奶奶，千恩万谢而去。
　　这不大少奶奶得了信儿，见大太太脸色难看，她问过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早安，然后就坐在大太太侧旁。
　　沈若冲携媽红一起过来，见二位太太一起高坐在堂，一并施过礼后等大太太训示。
　　大太太定眼瞧去，这媽红以前一直是丫环装束，倒也不觉察怎么出众，这成了三姨奶奶，略施薄粉，稍稍一打扮，倒也生得俊俏非常，比起大少奶奶还略胜几分，怪不得大少爷喜欢，若是再给大少爷开展散叶，生下一双儿女自是再好不过。沈若冲毕竟是自己儿子，当着二太太之面责骂也甚是让大儿子难堪，再说，他刚把媽红纳入房中，小桃红她本是风月场所出身，自己也甚是看不惯，只是她毕竟也是沈家娶进来的小姨奶奶，在这座督军府，由得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到这，脸色和悦了些：“冲儿，你可知小桃红会去何处？”
　　大少奶奶心里是巴不得小桃红走的，既使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只是小桃红待在沈府，自己指使媽红在园子里做手脚的事迟早露出来，虽说媽红从陪房丫头摇身一变也成了三姨奶奶，断不会和她这个大少奶奶作对。
　　除了上海，她也没有别的去处。沈若冲想了想自己在百乐门遇到小桃红时，她就一直在那儿做舞女，也从没听她提起过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在上海，我们沈家也有些房产，一直都是你打理着，老爷说江城这边要重置一些田地，你两边奔波也不是事儿，等过了这些日子，你去上海处理掉那些房产，顺便去寻寻小桃红，别让她给咱们督军府丢脸。”大太太吩咐道。
　　沈若冲连忙说是，儿子会去处理这些事，一定让母亲放心。
　　大太太又说了外面现在正是乱世，老爷在军务上很忙，也顾不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沈府里的事儿都是我作主多些，幸而有大少奶奶帮衬些替我受些累儿，大家都是一家人，家的安定和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大少奶奶听大太太说着这话心里自是明白的，不过是一边表扬着自己，一边又暗示自己不要计较大少爷把媽红纳入房中为妾的事。
　　你们都下去吧。大太太道：“我和二姨娘再说会话儿。”
　　小姨奶奶出走的事暂且就到这儿算告一段落，不过，她的出走，正是沈府这座庭院深深的豪宅大院新旧思想文化禁锢与解放的开始……
　　“娘，娘。”沈若冲和大少奶奶、媽红刚走出大厅，只见三小姐若雨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
　　若雨一一叫过大哥大嫂和媽红后，沈若冲和嫣红笑着离去，大少奶奶反而又折回来。
　　“这孩子，哪像个女孩样？”二太太把女儿拉在身边坐下。
　　“若雨，正想和你娘说你的事儿。”大太太笑吟吟道。
　　“大娘，我能有什么事儿？”若雨从二太太身边站起来又转到大太太身边问。
　　“三妹，当然是给你找个好姑爷嫁了。”大少奶奶笑着接话道。
　　“大嫂，你看你坏的。”若雨嘟着嘴，搂着大太太撒娇：“大娘，我才不嫁呢，我要陪着大娘还有娘在一起。”
　　这孩子净说傻话。大太太和二太太一起笑道。
　　“若雨，你大嫂可是说正经的事，我和你娘也正说起此事，我心中倒有几个世家公子尚未婚娶，只是老爷只有你一个女儿，跟我说想在世家公子里好好挑选下。”大太太说。
　　二太太连忙点点头：大姐费心了。
　　“我家三妹人又漂亮聪明，是得挑个好姑爷。”大少奶奶问道:“但不知太太钟意哪家公子？”
　　“二少奶奶的弟弟如何？倒也是留洋回来的，人你们一个个也是看到了，不仅长得风流潇洒，和若雨倒是很般配。”大太太这样说着又补上一句：“其实也是老爷的意思。”
　　二太太听着是大太太说出是叶家少爷倒心里非常满意，且不说叶家家世雄厚，又是儿女亲家，叶少爷也是见过面的知根知底：“叶家公子确实不错！全凭老爷和大姐作主！”二太太性子太软，又见大太太对待若雨和两个哥哥也没分彼此。
　　“叶楚恒？”大少奶奶和若雨同时惊愕，大少奶奶是万万没想到，老爷己经和叶家联姻了，还不是图叶家财大气粗，这又看上人家少爷了，心里这样想着，更嫉恨二少奶奶来，嘴里倒说出一句：太太说得不错，二少奶奶弟弟倒是见过世面的，和三妹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起这个二少奶奶这个弟弟叶楚恒，若雨也是对他印象不错，只是对他没有那层朦朦胧胧的感觉，可自己的心事一个女孩家又怎么好意思当着大娘和母亲的面说出来，毕竟沈府家教甚严，更别说自己作主选姑爷了。
　　若雨叫声大娘，又回过头对二太太叫声：“娘，我先回房了”。走时又嘟着嘴说一句：“反正我不嫁人。”
　　大太太看着她远走的背影，还以为她害羞躲开，笑着对二太太说：“你看，若雨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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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儿，你有烦恼吗？”沈府后花园里，若雨见喜儿追着蝴蝶在她面前跑来跑去。
　　“小姐，你说什么什么的？我没有听清楚。”喜儿听见若雨对自己说话，跑过来凑着耳朵问。
　　“我…说…你…有…烦…恼…吗？”若雨大声对着她的耳朵说。　　
　　“三小姐，你坏死了！我耳朵儿快被你震聋了。”喜儿用双手捂着耳朵：“你看我能吃能睡，还跟着你到处跑，小柱子都很羡慕我，我能有什么烦恼？”喜儿一脸天真如实说，她哪里懂得三小姐现在的心事。
　　是啊！看喜儿高兴的样子，像是有烦恼吗？方子民，你知道我的烦恼吗？若雨从地上站起来：“走，我带你出去玩。”
　　“三小姐，不去行不行？”喜儿央求道：“我这腿儿酸着呢？”说完，喜儿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了。
　　大太太说街上乱，老爷又不在家，特别嘱咐过，让二太太别放三小姐出去，这二太太也自然叫喜儿盯紧了三小姐，这要是自己还陪小姐出去疯，只怕二太太哪儿不好交待。
　　臭喜儿，你刚才捉蝴蝶倒挺欢腾的。若雨揪她起来：“去不去？”
　　“三小姐，你轻点揪行不行？刚才被你大声叫震聋一只，现在又揪疼另一只，求求你，三小姐，快放手，我听你的就是了。”喜儿马上求饶。
　　“……这不挺好嘛……”
　　“前面有家兵守卫着，还有方叔时不时在院中走动，我们怎么出去啊？”喜儿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若雨眼珠儿一转：“你只跟着我就行了。”
　　于是，两人换了一身男人装束，趁着家兵们换岗的间隙，偷偷避开方叔，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沈府后门溜出。
　　溜出后门，若雨对喜儿说：怎么样？没人发现我们吧。
　　“三小姐，我突然想起二太太话，三小姐就是鬼点子多。”喜儿穿着三小姐给她偷来的小柱子的衣裳让自己穿在身上，甚觉别扭。
　　“还叫三小姐？”若雨轻轻敲了喜儿的头一下。
　　喜儿摸了下头：“嘻嘻……三小姐，不对，是三少爷。”
　　哈哈哈……
　　若雨大笑着踱着方步：“走，咱们去外面逛逛。”
　　市集上，依然繁华，商铺林立，小贩一个个欢快叫卖着，只是时不时倒有一支城防巡警耀武扬威走过，倒唬得街上行人和小商小贩纷纷躲避！
　　“少爷，我这儿的玉佩玉器成色都还不错，价格也比较公道。”若雨和喜儿走进一首饰摊位前看起来，老板马上热情地招呼。
　　“少爷？”若雨笑笑看着自己的装扮，马上反应过来：“老板，我先慢慢挑选下，挑好了就买。”
　　“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市集突然听见有人大叫，若雨随着喊声看过去，只见穿一青色长衫带眼镜的男子带着一顶礼帽从前面急急跑过来，后面追着刚才走过的一支城防巡警。
　　若雨赶忙从上衣兜里掏出几个银元扔给摊主，并迅速从摊前抓住几串珠宝项链扯断，抛向前方，然后给喜儿使个眼色，对跑来的男子轻轻说：“先生，快跟我走！”
　　街上突然大乱，路人纷纷躲避，小商小贩也恐被撞了叫卖的东西，都自动退回边上看着这一幕。
　　追赶在最前面的城防巡警刚跑到若雨扔珠宝的地方，脚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后面几个也跟着接连倒在地上直叫，痛得大骂。
　　这一边，若雨带着青衫男子转过几个弯在一僻静小巷处停下，喜儿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谢谢了，谢谢两位仗义搭救！眼镜男子摘下礼帽，露出俊朗的面容，他伸出右手热情地握住若雨的一只小手：“鄙人姓周，先生可否告知姓名？”
　　“我家……小……少爷姓沈。”喜儿差点儿露馅。
　　若雨的一只小手被这一陌生男子握住，她脸微微一红，赶紧松开来，被救的周先生倒没觉出她的轻微变化：“沈少爷，多谢了！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一步！这里还是很危险，你们俩也赶紧离开。”周先生拱拱手，又说一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若雨也学着他的样儿拱手回道。
　　“三小姐。不，三少爷，我就是记不住，还是改不了，嘻嘻……你说这位周先生是什么人？”喜儿不禁好奇。
　　“反正不是坏人。”若雨又提醒喜儿：“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玩的，不巧救了人，你口风紧点，别跟二太太说起这事儿。”
　　“放心吧！三少爷！”喜儿笑着凑到若雨耳边：“二太太要是知道我们溜出来责罚，我说不定会说出来！”
　　“臭丫头，看我不教训你！”若雨刚扬起的小手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
　　“看!他们在哪儿!”小巷前面跑来刚才那支城防巡警，俩人转过身欲跑，才发现后面也被堵上了。
　　这下可好，若雨和喜儿被捉了个正着。
　　“完了，三少爷，这如何是好？”喜儿吓得抱住若雨。
　　“嘿嘿，两个小白脸儿，怎么不跑了？”领队头目是个歪嘴，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打量若雨和喜儿一阵，厉声对手下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