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疑（一）

　　周博然给李云天看完病的第二天便派人给二姨太传了一封信，让她去他的诊所相见。二姨太一到周博然的诊所，他便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发现告诉了二姨太。
　　“碧芹，你知道昨天我给云天看病发现了什么？”周博然神秘兮兮地说。
　　“发现了什么？你不是说他没事嘛！”
　　“呵呵，”周博然狡黠地笑道，“那是说给他听的啦。”
　　“噢？那他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
　　“嘿嘿，碧芹，真是天助我们！”周博然一脸欣喜，二姨太疑惑地看着他。
　　“碧芹，还记得你说过要我想办法除掉老头子吗？现在不用我们动手了，有人替我们代劳了！”
　　二姨太仍是一头雾水。
　　周博然大笑道，“哈哈！我怀疑老头子是被人下毒了！”
　　“啊！”二姨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博然，你肯定没看错？”
　　“肯定没错，他的症状就是慢性中毒。告诉你，之前我有个朋友，也是个大夫，就是用这种办法给他老婆下的毒，最后他老婆死了家属要求验尸才被发现。这种下毒手段很隐秘，每天一点，不容易察觉，要不是我那个朋友案发，我也看不出来。”周博然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二姨太张大的嘴惊愕地定型在空中，继而又狂笑起来，“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前一阵子还发愁怎么除掉老头子，没想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老头子作孽太多，老天都容不下他！”
　　二姨太得意了一会收敛住笑容又问道，“那会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还要问你呢！”周博然反问道。
　　二姨太的眼珠骨溜溜快速翻转起来，把府里的人上上下下过了一遍，突然冷笑道，“哈！难不成是她？！”
　　“谁？”周博然急切地追问。
　　“哼，还有谁？新来的呗！”
　　周博然脑筋一转，惊道，“你是说大少奶奶？”
　　“除了那个贱人还有谁？怪不得前阵子她突然关心起老头子的风湿病来，还每天搞什么姜茶，原来小贱人是有目的的！不过我就奇怪了，她为何要对老头子动手？老头子可是对她宠爱有加啊！难道还是恨老头子逼着她嫁进了李家？”二姨太话里还是少不了一股子醋意。
　　周博然往椅背上一靠，笑道，“碧芹，现在你还吃个哪门子的醋？大少奶奶替我们动手不好么！”
　　二姨太撇嘴道，“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这么心狠手辣，我还真低估她了！可笑老头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这个媳妇多么孝敬他，哈哈！真是活该！博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二姨太抑制不住地兴奋，看着周博然。
　　“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呗！”
　　“你是说……我们就这么看着？”
　　“那你还想怎样？现在这个局面对我们最有利了，我们就等着果子熟了摘果子呗！反正老头子也搞不清楚，我就给他胡乱开些药糊弄过去，等哪天老头子一命呜呼了，李家就是我们的了！”周博然猥琐地抓起二姨太的手放在嘴边亲着，柔声道，“达令，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们马上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和我们的儿子！”
　　二姨太抽出手愤然道，“可是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看那个贱人倒霉！竟敢抢了我的位子，她找死！”
　　周博然差点跳了起来，“你傻啊！现在她就是在帮我们做事，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耐着性子等等又如何？”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抢了我的大权，现在她的把柄落在我手里，我恨不能在老头子面前扒了她的皮，让老头子看看她究竟是什么货色！”
　　“碧芹，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也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这件事急不得。”周博然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知道二姨太的火爆脾气，生怕她干出什么蠢事坏了目前的大好局面。
　　二姨太虽耐着性子听他说了许多，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满脑子晃动着寿宴后惨被云珠夺权的痛心一幕，在二姨太看来这几乎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居然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让她情何以堪！从那以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雪耻报仇，如何重掌大权。现在老天有眼，贱人居然自己送上复仇的子弹，她怎肯轻易错过这个天赐的机会。此刻的二姨太就像一个伺机多时的杀手，目标已经出现，枪口已经对准，子弹也已上膛，让她扣着扳机待而不发不如杀了她。复仇的火焰在二姨太的胸膛熊熊燃烧，她恨不能立即让云珠从李家消失。
　　但是二姨太也没有反驳周博然，坐在那边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既然周博然不同意动手她就自己动手，她可是一分钟都不能忍了，先把权夺回来再说。至于老头子，重新掌管李家还怕没机会收拾他！
　　二姨太主意已定，离开周博然的诊所后便找到了一家私家侦探所。她让私家侦探去调查云珠，看看是否能抓到什么证据，这样不用周博然出面也好在老头子面前撕了她的画皮。没想到私家侦探反馈过来的消息让二姨太有了意外的收获，虽然没抓到下毒的证据却挖出了大少奶奶的另一个秘密，这下不仅可以把她赶出李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过她的姜茶继续送老头子命赴黄泉，真正是一箭双雕。二姨太为此狂喜不已，也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她想先不告诉周博然，这个男人总认为自己头发长没见识，这次她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等事情成功后让周博然看看自己并不是他眼里的那种没头脑的女人。
　　又是礼拜天，云珠穿戴整齐正想出门做礼拜，二姨太叫住了她。
　　“大少奶奶，又要出门做礼拜啊！”二姨太一脸不怀好意地微笑。
　　“是啊，小妈。”
　　“我说大少奶奶，你就别再装了，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二姨太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
　　云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装？装什么？”
　　“哈！”二姨太夸张地仰天一笑，“你的障眼法玩的还真是溜啊！可惜你骗得了老爷可骗不了我！”
　　云珠听出二姨太话里有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她发现了什么？云珠稳住情绪道，“小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云珠转身刚要离开，二姨太又道，“别急啊大少奶奶，怎么，心虚啦？”
　　云珠硬挤了一个笑容，“小妈，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吧，好啊，等会老爷下来你就知道了。他一会就来，不好意思耽搁点你的时间。”
　　俩人正说着话，李云天从楼上下来了，“碧芹，你说今天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老爷，您来啦，您这边坐，我们慢慢说。大少奶奶，你也坐吧。”
　　“哦，小妈，不用了，我站着就好。”云珠不晓得二姨太又搞什么鬼，心里有些没底。
　　“碧芹，有什么事你赶紧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我一会还要去趟公司。”李云天有些不耐烦，自打二姨太大权旁落，她总变着法的在家里搞一些事情，不知今天又是什么花样，李云天想想就心烦起来。
　　二姨太倒是气定神闲，“老爷，您别急，我先让您见个人。”她扭头问黄管家，“人到了吗？”
　　“是的，他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哈哈，好啊！赶紧让他进来。”二姨太说完得意地看了云珠一眼，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进大厅，摘下礼帽朝李云天和二姨太卑微地鞠了一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这位是王侦探。”二姨太介绍道，“王先生，把你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给老爷听。”
　　“好的，太太。”王先生又低头哈腰一番开始说道，“我受李太太之托调查大少奶奶。”
　　云珠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二姨太居然请私家侦探调查自己，云珠再怎么强装镇定也不免心虚起来，手心渗出了层层细汗。她不知道二姨太究竟抓住了什么把柄，看这架势今天必是有一场硬仗，云珠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先到了苏家，发现苏家大门紧闭，已经好久没人居住。据邻居说，自大少奶奶成亲第二天便没见过苏老爷，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似乎走得很神秘很仓促。”
　　“我父亲是出去游玩了，这他和我说过，我姑姑也知道这事。”云珠忍不住插嘴道。
　　“是的，这事我也听苏梅提过。这有什么问题吗？”李云天道。
　　“老爷，您别急，您往后面听。”二姨朝侦探递了个眼色，“王先生，你继续。”
　　“好的，太太。然后我又去大少奶奶经常做礼拜的教堂调查，和一些认识大少奶奶的教徒交流过，却有了惊人发现。”王侦探卖关子似的停住了话头，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云珠，顿时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王侦探停顿片刻又继续道，“那些教徒告诉我，曾经看见大少奶奶领着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女子一起去做过礼拜，那是在大少奶奶成亲之前。自大少奶奶嫁入李家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个女子，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人去做礼拜。后来太太又让我去调查一个百乐门的舞女，叫什么沈云珠，我就找到了百乐门的领班绿姨。绿姨告诉我沈云珠早就离开百乐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别的场子里也没见到她，好像在上海滩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