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二）

　　云珠一甩手道，“明轩，我是你大嫂，请自重！我也不想再听你胡说！”
　　李明轩意识到失礼，收回手道，“对不起大嫂，请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也是苏梅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苏梅，李家的大少奶奶！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云珠又想离开，李明轩情急之下跨到她面前挡住去路，“云珠……大嫂，请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这很重要……”李明轩刚要说下去，见远处树丛中有个人影鬼鬼祟祟，他只好长话短说，“大嫂，这围巾是苏梅特意织给你的，她要我带给你。至于我和苏梅之间……今天也没时间和你细说。苏梅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你放心，你在李家一天我就会保护你一天。我还会关照阿旺，有事让他和我联系。好了大嫂，家里人多眼杂，我也不便多说，先走了。”
　　李明轩不由分说地将围巾递到云珠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云珠捧着围巾木然地站在原地，李明轩这番话让她没了头绪。李明轩怎么会和姐姐在一起？姐姐为啥要和李明轩说她们的事？李明轩又为什么答应姐姐保护自己？云珠回想起当初和苏梅一起的日子，她很少提到李明轩，仅有的一次也是说宝慧对李明轩一往情深，但言语间总能感到一丝刻意地回避。难道他们……
　　云珠的思绪一片混乱，复仇计划已是箭在弦上，如今居然被李明轩知晓了身份，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让云珠陡然乱了分寸，她需要尽快理清思路应对，云珠拿着围巾朝花园深处的大棚走去。
　　晚餐时分，朱贵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一家人在餐厅落座。
　　“怎么没见明豪，还没回来吗？”李云天问道。
　　“是的，估计他不回来吃晚饭了。”云珠应道。
　　“又在外面鬼混！”李云天低声咒骂一句。
　　“父亲，等他回来我会说说他。”
　　“嗯，是时候让他收收性子了，我也想让他来公司帮着做一些事。苏梅，你找机会和明豪说说。”
　　“好的，父亲。”
　　“碧芹呢？明轩，去叫叫你母亲。”
　　“好的，父亲。”李明轩刚要起身，只听二姨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不用叫，我来了。”二姨太板着个脸从楼上缓步下来，后面的小翠低垂着头畏畏缩缩地跟着。
　　“你不是成天想儿子吗？这回来了你又跑哪去了？”李云天问道。
　　“我哪也没去，在问小翠话呢。”
　　“问小翠话？问什么？”
　　二姨太在餐桌边坐下，吩咐小翠道，“小翠，把你今天在花园里看到的事和老爷说说。”
　　小翠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李云天一眼，又望了一眼云珠，有话又不敢说的样子。众人都觉着奇怪，不知道二姨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姨太不耐烦道，“你说啊！有什么害怕的。有我在这呢，怕什么！”她瞄了一眼云珠。
　　“是太太！”小翠壮起胆子支支吾吾地说道，“今天下……午，张妈说……家里的姜用完了，便让我出去买些姜，于是我……就出去了……”
　　“挑重要的说！”
　　“好的，太太。我……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看见……看见……明轩少爷正和大少奶奶说话，还……还给了大少奶奶一样东西，他们……他们还拉着手……”
　　李明轩突然想起下午看见树丛中的那个影子，原来是小翠。没想她竟跑到二姨太跟前乱嚼舌根，气愤道，“母亲，不是这样的，我和大嫂……”
　　“明轩，你不要说话，怎么回事妈都知道！”二姨太呵斥住儿子。
　　云珠此时亦明白二姨太想要说什么，自从她大权旁落，对云珠的挑衅一直没停止过。
　　“母亲，您不要听下人胡说，我和大嫂……”
　　“明轩，妈知道你的为人，要怪就怪家里来了个狐狸精……”二姨太也斜着眼瞥着云珠。
　　“好了碧芹，你究竟想说什么？”李云天打断二姨太道。
　　二姨太突然间发作起来，“老爷，难道这还不清楚吗？！苏梅，李家的大少奶奶，她在勾引我儿子！这个狐狸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李家的少爷都迷得三魂四道的。嫁了明豪还不甘心，看着我们明轩受老爷您器重，又来迷惑明轩……”
　　“妈，您在胡说什么！”李明轩实在听不下去。
　　“明轩，妈怎么胡说！要不是她给你灌了迷魂汤，你怎么会和她纠缠不清！这个大少奶奶，自打她进了李家的门，李家就没清净过。结婚前明轩就差点为了她和老爷闹翻，结婚后还不知检点，仍不死心勾引明轩。怎么，李家的男人你都要占着才肯罢休？”二姨太咄咄逼人地质问云珠。
　　云珠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自己是百喙莫辩，加上那条围巾是苏梅送与她的，更是无从解释。
　　李云天也知道二姨太又借着因头搞事，不过他亦不希望儿子再与大媳妇纠缠乱了家风。
　　“明轩，刚才小翠说看见你给你大嫂东西是怎么回事？”李云天问道。
　　“我……”李明轩自然不能实话实说，“那是我……送大嫂的围巾，感谢她上次寿宴的用心款待。”
　　“那你们俩拉手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事和大嫂无关，是大嫂……她不愿意接受围巾，我情急之下拉的她的手。”李明轩嗫嚅道。
　　李云天扭头看了看云珠，对众人说道，“看来这是一个误会，明轩也是一片好意，只是今后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有什么事堂堂正正地在家里说，免得让下人看见以讹传讹坏了李家的名声。”
　　“是，父亲。”李明轩和云珠点头应道。
　　“老爷，这怎么是误会？要不是小翠偷偷和张妈说被我听到，这事还就被瞒过去了。现在大少奶奶在李家可是一手遮天啊，干了不知廉耻的事一家人都帮忙遮着掩着……”
　　李云天没理睬二姨太，又道，“还有，今后家里的下人再有无事生非背后乱说主人闲话的，可别怪我不客气！”李云天冷眼瞄了一下小翠，小翠吓得浑身一哆嗦，告饶道，“老爷饶命，小翠再也不敢了。”
　　“老爷，这管下人什么事？身正不怕影子歪，这大少奶奶明摆着勾引……”二姨太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明轩难得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我看这事就先这样，大家吃饭吧。”
　　“老爷……”
　　“母亲！”李明轩叫住了她，“这件事是儿子的错，是我要送大嫂礼物，与大嫂无关。”
　　“明轩，你怎么也替她说话！”二姨太没想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真是被她给迷住了……”
　　“好了母亲，如果您还想和我一起吃这顿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你……”二姨太瞪眼看着儿子气得一句话噎在喉咙，儿子居然为了这个女人给她下最后通牒，看来这个家的男人都被狐狸精给迷住了，一个个都向着她说话。二姨太气急败坏，饭也顾不上吃，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妈……”李明轩想叫住二姨太，李云天打断道，“随她去吧。明轩，吃完饭到我书房来一次。”
　　“好的，父亲。”
　　一旁的云珠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闹剧。自李明轩和她摊牌后，云珠决定复仇的事必须速战速决，她不知道李明轩是否真的可以信任，虽然从今天的事来看李明轩的确在帮着她。云珠猜李明轩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姐姐，当初自己无意地瞎想居然成了现实。虽然云珠不喜欢李家的人，但李明轩的确是个例外，云珠对他也有着莫名的好感，希望他真和李家的人不一样，好好地对姐姐。
　　吃完饭李明轩来到书房，被李云天结结实实骂了一顿。虽然在众人面前李云天保全了儿子的面子，但对于这件事李云天仍是很不高兴。他觉得儿子仍未放下儿女情长，警告李明轩以后不准私下里再与云珠有任何瓜葛，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虽然有了云珠的消息，苏士仁盘算着还是要回上海一次。现在苏梅已能独自支撑私塾，苏士仁想着是时候回上海看看。一方面离家已久，回去看看免得李家起疑。另一方面，也想和云珠见个面。
　　云珠每日仍尽心尽力地煮着姜茶服侍李云天，并按计划在姜茶中放入少量的砒霜。一开始李云天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手上开始长出疹子，人也有点虚弱无力，便叫来了周博然帮他瞧瞧。周博然过来帮李云天做了检查，只说是并无大碍，开了一些退疹子的膏药便离开了。
　　云珠见李云天唤来周博然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还好周博然似乎并未瞧出端倪，云珠这才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李云天还是非常小心的，云珠自觉复仇一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让李云天识破只怕仇未报自身却难保。云珠决定先暂缓一下，免得让李云天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