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酸甜话高三 第十一章

　　金华化被救护车拉走后，饭店里的服务员毛毛跑到厦华高中门卫处，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正在值班的保安秦大志。“这事情问题严重，得立即报告给校长。”他想着，跟毛毛道了声谢，就赶紧拨通了姚成吉的手机。姚成吉刚进办公室，听完了秦大志的报告，他显得特别气愤：“这还了得？依仗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在学校里为所欲为，必须严肃处理！”姚成吉这个人办事特麻利，他一般不愿意用电话来布置什么事情，喜欢亲自跑腿，要找谁，都自己亲自去找。他放下电话，就去政教处，把事情跟正副主任说得清清楚楚。“……金华化老师非常正直，道德情操非常高尚，人也特别坦荡，不藏一点龌龊，有关他们班柳耀枝纠缠他一事，他跟我讲过三遍了，这事，他也跟你们讲过。当时咱们重视不够，没有处理柳耀枝，以致于发展到以威逼殴打的形式来达到她的个人目的。赶紧地，研究研究，这次一定要严肃处理柳耀枝，不行，就开除学籍！”
　　副主任杨钰莹说：“姚校长，前些日子，金老师跟我们反映情况后，我们就找过这个柳耀枝。这个学生太开放了，说什么恋爱自由，爱爱谁就爱谁，谁也管不着。我们刚要研究处理意见，得，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她的那个著名企业家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的父亲柳海河知道了。我坦白地说啊，这事与焦迪迪主任有关系，我不知道焦主任和柳海河有嘛关系，但的确是她不让我们处理柳耀枝的——”
　　“这事怎么不跟我报告？”
　　“焦主任说，她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我们很相信她的。”
　　“胡闹啊！”姚成吉说，“这次你们拟定处分决定，就是他柳海河亲自来求情，或者找什么样的大人物来求情，记住，一律不理！决定就是决定！”
　　“坚决照办！”两位主任斩钉截铁。
　　“先去医院，看望金老师！咱们一块去！”
　　姚成吉领着政教处的两位主任，来到了医院。嘿！问了问病房，敢情住进了高间，老干部病房。这显然是柳耀枝给弄的。进了201室老干部病房，看见柳耀枝正在病床边，大声地嚷嚷：“你不答应，下次就不这么便宜了……”
　　“你就是一个女流氓！女地痞……”其实，金华化早就醒过来了，身上肚子上挨了些拳脚，不碍大事的；只是头上挨了浑天和两拳，暂时被打懵了。来到医院后，一进大门就醒过来了。他从担架上下来，就要回学校，这个柳耀枝说什么也不让，又打手机把浑天和一帮叫来了。呜呜喳喳，强行把金华化摁在了病床上。
　　“姚校长！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回学校！想必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柳耀枝纯粹是个无赖地痞女流氓！”
　　“你敢侮辱我的人格！我非叫人整死你不可！”柳耀枝张牙舞爪一副阿飞流氓相。
　　姚成吉急了：“你真胆大妄为啊！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竟做出这等下三滥的苟且之事！你还无法无天了！报案！向市里刑警大队报案！”
　　杨副主任真的打手机给刑警大队，她的爱人萧昌黎就是刑警大队的侦查员。
　　“打吧！你就是打到市委找市长，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柳耀枝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洋洋得意。
　　“一会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杨副主任仰着头，笑着跟柳耀枝说，“这回啊，不仅仅是开除你的学籍，你得进局子呆上一年半载的了。”
　　刑警大队还真派来了萧昌黎。萧昌黎三十五岁，精神干练，他领着两名干探郑兴义王玉典。进到病房，认真地听取了金华化的事实叙述，又听取了政教处两位主任的事实陈述。萧昌黎决定拘留柳耀枝，并打电话给大队长刘为民，请求立即逮捕浑天和。
　　“哼！你什么来路啊！胆肥了！敢拷我！”戴上了手铐的柳耀枝还一副自命不凡的架势，“怎么把我带走，怎么把我放出来！我要打电话给我爸……”
　　“别闹腾了！进去后再说吧！”王玉典推着柳耀枝出了201病房。
　　“没事吧金老师？”
　　“没事儿！咱们回学校吧！下午我还有课呢！”
　　姚成吉一行人回到了学校。金华化回办公室准备上课了。在办公楼大厅，副主任杨钰莹问姚成吉：“姚校长，这个柳耀枝一旦被判刑，咱们学校的荣誉牌匾——”
　　“不担心这些了！再也不能姑息养奸了！估计也就拘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放出来了。开除，一定开除她！”
　　“我这就去写处分决定！”
　　“就这么办！”姚成吉斩钉截铁！
　　政教处杨副主任负责学生思想教育这一工作。杨主任办事干脆，咔咔咔……对柳耀枝的处分决定打出来了，盖上政教处的公章，她办事也学着姚校长，不靠电话，依旧愿意跑腿，他很快地来到学校办公室，把学校的公章也盖上了，齐了。她不管人性不人性了，把这个决定发到了学校网站。之后，自己跑到广播站，很有情感地向全校师生广播了这份处理决定：
　　对柳耀枝同学的处分决定
　　柳耀枝同学是高三二十二班的学生。自读高一以来，累犯错误。学校老师曾多次教育，但不思悔改。以致于发展到纠集社会人员，殴打教师的地步。基于柳耀枝同学的严重错误以及她的不听劝导的恶劣态度。经校务委员会研究决定，给予柳耀枝同学开除学籍的处分。
　　政教处公章
　　厦华高级中学公章
　　年月日
　　这决定广播时间正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全校师生都听到了。二十二班的学生不出教室，非得让金华化老师把柳耀枝的错误讲讲清楚，否则就要到校长室说说清楚。怎么回事呢？要知道，这个柳耀枝，家有的是钱啊，班里没有一个同学没花过她的钱的，用一句社会上的通俗话讲，她把全班学生都拉拢了，她用自己的钱买这买那送给班里的同学。当某个同学过生日时，她更是出手大方，买上生日蛋糕，亲自组织全班学生唱“祝你生日快乐”的生日之歌。单说这个班的班长独孤奋进，在金钱上，可是受了柳耀枝的不少好处。这位班长刚刚从公孙晓华家回来，就在班里带着头跟金华化叫上了板：“凭什么开除柳耀枝？！她犯了什么错误？金老师，你必须跟全班同学交代清楚！”
　　“班长说的对！必须交代清楚！”学生们起着哄。
　　金华化看着班里的阵势，好像要掌控不了啊！他想，自己怎么跟学生们解释，解释清楚了，太露骨！解释不清楚，学生们又要闹事儿！不好办，干脆，把政教处杨副主任叫来，请她解释清楚吧。“同学们，我们请政教处主管学生的副主任杨主任来给大家把情况说明白吧！”他给杨钰莹打了个电话。杨钰莹还没落座，就赶到了二十二班教室。
　　“同学们！柳耀枝犯的错误，远远超出了一个在校生犯错误的范围。远的不说了，就今天中午，她为了达到她私欲目的——”
　　“什么叫私欲目的？您解释清楚！”学生们嚷嚷！
　　“那好，照直说吧，柳耀枝要让金老师成为她的男朋友，金老师处于对学生的保护，不答应这事，她竟然从社会上找来八个青年，在饭店里殴打金老师。你们说这是错误还是犯罪？你们说啊！”
　　“啊——柳耀枝干这事儿——”全班同学似乎感到意外。不再说什么了。
　　“实话告诉你们，柳耀枝同学已经被市里刑警大队逮捕了！她的确成了罪犯！你们要以此为鉴戒，为教训！现在高考复习这么紧张，一定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千万千万不要浪费时间了。好了，我就讲这些，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政教处找我，咱们随时再谈！准备上课吧！”杨钰莹离开了二十二班教室，回政教处了。
　　班长独孤奋进跟金华化说：“金老师，我能出去打个电话吗？”
　　金华化说：“可以，快回来！”
　　独孤奋进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头，掏出柳耀枝去年给他买的三星牌手机，拨通了柳海河的手机：“柳伯伯吗？我是柳耀枝的同学独孤奋进。我问您一件事，柳耀枝被刑警大队拘捕了，您知道吗？”
　　对方，柳海河正在总裁办公室说事。“什么？耀枝被拘捕了？没听说啊？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独孤奋进把杨副主任说的事学了一遍。
　　“好吧！知道了！谢谢你啊这位同学！”
　　独孤奋进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轻松地走进了教室。
　　这边，柳海河带上律师胡娇丽就奔向了刑警大队。路上车上，柳海河给主管工业的副市长方师铎通了电话，说是闺女在学校和同学打了架，有位老师叫金华化处理的不公平，闺女生气，就叫了表哥浑天和找了几个人，找老师说理，因情绪激动，打起来了动了几下手，没造成啥后果。电话里，方副市长满口答应，说没事没事只管到刑侦大队接人就是了。
　　负责本案的是萧昌黎萧警官。萧警官正在询问室询问浑天和。浑天和正在回答询问——副政委袁华仁领着柳海河胡娇丽进到了询问室。
　　“哎呀！董事长啊您可来了！他们无理地把我抓来了！那什么，柳耀枝扣在一号房间了！您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啊！”
　　“这是怎么回事？”萧昌黎问副政委袁华仁，“怎么回事啊？袁副政委？”
　　“咱们出来说出来说。”五十多岁的袁华仁副政委走出询问室的大门，满脸堆笑地说，“刚才接到了市委方师铎副市长的电话，他说据他了解，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所调查的那个样子。你们啊，赶紧把人放了吧！别耽误柳耀枝同学上课复习，她可是要参加高考啊！耽误了她的高考，没人能负起责任的！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赶紧把人放了！”
　　“这是——”
　　“这是方副市长的指示！照办吧！”袁华仁收起笑容板起面孔。“立即放人！”
　　“浑天和也放吗？”
　　“当然！全都放出！还要赔礼道歉！”袁华仁转过脸来，又是满脸堆笑，“柳董啊！对不起了！年轻人，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实在对不起！让您受惊了！今晚我做东，给您和令爱压压惊吧！”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柳海河颇显万分大度。“把这几位青年警官都带上，我做东，跟这几位小青年交个朋友。”
　　“您请就算了。”袁华仁笑容可掬。“还是等您给机会，我来做东吧！”
　　“也好也好！”柳海河略显满意。“闺女关在哪儿？怎么还没出来？”
　　“已经去了！这就出来！”袁华仁低三下四。“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萧昌黎等三位警官把柳耀枝浑天和领到了大门口，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刑侦大队办公室了。
　　张狂不已的柳耀枝扑在柳海河的怀里：“老爸亲爱的老爸！我要的东西你一定帮我拿下！”
　　“你又要什么东西啊？那手机不是已经是苹果最新款式了吗？你还要什么？”
　　“我要老公！”坐在车上，柳耀枝撒着娇。“我要我们金华化老师当我的老公！”
　　“有点不靠谱啊！”
　　“靠谱靠谱就靠谱！”
　　“你还上学呢！你是学生！怎么可以要老师给你当什么老公呢？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这——这——”柳海河现出一点点畏难的情绪。“可人家不答应怎么办？”
　　“有你啊！你不是说在遍地市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儿吗？！你不能吹牛B啊！”柳耀枝简直不要脸到家了。学生的斯文全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事不好办——容我想想啊——”这个柳海河还真要听闺女的话，要把金华化招到公司做女婿……
　　
　　柳耀枝缠着柳海河，非要金华化答应做她老公不可。柳海河以为这事有点为难。从刑警大队回到公司不到三点，柳海河对女儿说：“你回学校上课吧，我这就让杜秘书开车送你回学校。”
　　“可以！”柳耀枝说，“回学校上课可以！可你必须答应把我的事办了！”
　　“行！”柳海河摁了一下唤人铃。“杜秘书，你来我这，有事要你办！”
　　杜秘书叫杜宁宁，二十八岁，硕士研究生，人长得天仙般的美，是江南杭州人。杜秘书进到了老总办公室。“柳董，请吩咐！”
　　“你把耀枝送回学校，顺便给我办件事，耀枝要和她的老师金华化交朋友，你设法找见金华化老师，把这事搞定！”
　　“好的！我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杜秘书杜宁宁下了保证，“一定搞定！”
　　杜宁宁遵从柳海河的命令，把柳耀枝送到了学校。她和柳耀枝都不下车，那意愿是把车开进校园。杜宁宁使劲地按喇叭，保安秦大志从侧门出来了。“你们有什么事？”
　　“送学生上课！”杜宁宁把头从车窗伸出来。“怎么？不给开门？”
　　“送谁啊？几年级的？叫什么名字？”秦大志追问！
　　还没等杜宁宁回答，柳耀枝探出头来：“我是柳耀枝！高三二十二班的！怎么地？快开大门！”
　　“柳耀枝？！”秦大志一声冷笑，“哼哼——你被学校开除了！你还不知道吗？广播里早就广播了！”
　　“我被开除了！”柳耀枝立马从车上下来，疯一般地从侧门跑进了校园，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里的教室方向跑去。
　　这边，杜宁宁把车开到了大门的东侧，停下来，下了车。杜宁宁对秦大志说：“我是柳耀枝同学父亲刘海河董事长的秘书。是柳懂派我做全权代表，到你们学校办正经事的——”
　　“办什么正经事？”秦大志问道。
　　杜宁宁心想，怎么能直截了当把那事说出来呢？对啊！柳耀枝被开除了，这事柳懂还不知道。我得进校问问究竟不是？她说：“这位保安先生，我是来询问一下，柳耀枝为什么被开除的。总得跟学校领导还有柳耀枝的班主任谈谈吧？”
　　秦大志一听，觉得也对。“那好，你填张单子，进校吧！”
　　杜宁宁在单子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写清了来访缘由。又问怎么才能找到二十二班的班主任金华化。秦大志都一一告诉了她。学校保安室里的东墙上，挂着一张很大很大的学校教师课程表，哪节课哪个老师的，一览无余。秦大志叮咛道：“金华化老师正在课堂，你一定等下了课再跟他谈！也没有几分钟了！”
　　“一定一定！”杜宁宁直奔教学楼，这就要去找金华化！
　　进得楼来，还没到二十二班教室门口，就已经听见柳耀枝撒泼打诨的叫骂声。赶到了二十二班的门口，杜宁宁看到的是：门口堵了二十几名学生，有两名女生正用力地拖拽着柳耀枝。“别这样！不能这样……”
　　姚成吉校长杨钰莹副主任闻讯已赶来。“撒什么泼？你做的丑事，已远远超出了学生的一般错误！你已经被学校开除学籍了！你理应受到法律的制栽！”姚成吉威严厉色，一时镇住了这个混不吝的柳耀枝。来了三名年轻保安，姚成吉对他们说：“把她扭送到派出所！”保安不管那些，真的就把柳耀枝扭送到了附近派出所。
　　这边，杜宁宁拦住姚成吉：“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一名女学生？”
　　“你去问公安局去问法院吧！”姚成吉不再理睬杜宁宁，回校长室了。杜宁宁想找金华化谈事，金华化根本不理睬她！“你快走，不然我以你骚扰课堂秩序，报警了！”
　　出了学校大门，杜宁宁十分沮丧地给柳海河打了电话，报告了柳耀枝已被学校开除的消息。
　　“这么严重！”柳海河心想，这学校也太不讲道理太没有人性了。这事非同小可，他下了楼，叫司机开车把他直接拉到了市委，进了副市长方师铎的办公室。
　　“柳懂啊，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不然，不会亲自来我这儿的。”方副市长命秘书端茶倒水。水倒得了，烟点得了，秘书出去了。柳海河说话了：“孩子的事是最大的事！孩子的事重于泰山啊！”
　　“怎么？你家令爱不是回学校了吗？”
　　“是回去了。可就因为那点事儿，被学校开除学籍了，还给送进了当地派出所——”
　　“为什么啊——”
　　“闹不明白。这不只能求您老人家出面，把孩子送回学校吧。说话就要高考了——”
　　“这厦华高中是怎么回事啊？”方师铎说，“柳董不要着急，我这就给市教育局谭局长打电话，还是专业对口好办事的。”方师铎接通了谭局长的电话，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最后像命令似的说：“必须让柳耀枝立即回学校上课！必须的！”谭局长连声答应：“我这就找人去厦华高中！”
　　“找什么人啊？你自己亲自去办！我马上给郭副市长打电话！”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这就去！”谭局长五十五岁，胖胖的身子，大大的肚子，矮矮的个子，走路很费劲儿。他气喘吁吁地上了汽车，就要去厦华高中找姚成吉校长。到了学校大门口电动栅栏门前，司机摁喇叭，保安涂福韶走出保安室，从侧门出来，司机说是教育局谭局长找姚校长谈事。涂福韶不管那些：“谭局长怎么地，谭市长车也不能开进去！俺们校长规定，外来汽车一律停在校外！”
　　“你真轴子一个！”司机骂了一句。
　　“你就是橘子一个，我也不会放你进校园的。要进吗，下车登记！”涂福韶认真的可爱！
　　“下车下车——”谭局长下了车，跟司机说，“你就在外面等吧！”谭局长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来到了姚成吉的办公室。
　　“吆喝——什么风啊？把大局长给吹来了？”姚成吉心里明白，嘴上打着哑谜。就在谭局长进来前，他已经接到了主管教育的副市长郭长科的电话，跟他打了招呼，说是谭局长亲自上门办事，一定要接待好。姚校长问郭副市长什么事，郭副市长只说是为柳海河女儿的事。这还不明了吗，姚成吉心想，你就是亲自来，我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的！果不其然，谭局长来了。
　　谭局长开门见山：“小姚啊！咱们教育教学正在朝着人性化方向改革，实行人性化教学，怎么可以说把学生说开除就开除呢？这样不好啊！既有损于你当校长的个人形象，更影响你们这所全市重点高中的形象啊！孩子吗，允许人家犯点儿小毛病，犯了小毛病，就教育改正吗，要学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关柳耀枝的事，你必须考虑清楚，你立即去派出所把人领回来，要向学生道歉，要让柳耀枝立即回课堂上课。这是方市长的意见，也是郭市长的意见，同时也是我的意见！你还是听从就是了。”
　　“谭局长！柳耀枝犯的不是错误，犯下的是罪行！必须开除，以儆效尤！”
　　“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姚成吉不想把这些上级大老爷得罪彻底了。他想了想说：“有回旋余地！有的！”
　　谭局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什么余地？”
　　“你们帮她转到其他任何一所高中学校去啊！她老子柳海河自己就能办了！根本不用你们这么费神劳力的。”
　　“也是也是！”
　　“派出所那儿，柳海河自己去要人吧！”
　　“也是也是！”谭局长没别的了，只剩下个“也是也是”了！
　　这一天天黑前，柳海河办妥了柳耀枝的转学手续。他把柳耀枝转进了一百五十五中，给学校交了三万赞助费，落下个正式生的学籍。这效率够快的。他到派出所接柳耀枝时，秘书杜宁宁替他交了五百元的治安罚款。都上车了，柳耀枝大发阔小姐脾气：“柳海河，你就是个吹大牛的！吹牛B！你答应我的，金老师那儿，你怎么没搞定！？啊？吹牛B……”
　　柳海河低着头，默不言声。杜宁宁温和地说“耀枝，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金钱摆平的……”
　　
　　柳耀枝被派出所警察带走了，独孤奋进的情绪很不对劲，金华化看出来了。在上晚自习前，他把独孤奋进叫到办公室，跟他促膝谈心。“你请坐，独孤奋进同学。”
　　“我不坐，我站着好了！”独孤奋进满脸忧郁。
　　“坐下吧！”金华化给独孤奋进倒了一杯刚漆好的茶水，“喝点茶水！”
　　“我不喝！”独孤奋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独孤奋进同学，有什么想法，尽量和老师谈出来。别闷在心里，好吗？”金华化开导着。
　　独孤奋进还是坐下来了。“金老师，我曾经收过柳耀枝贵重物品。”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您看，这个手机是柳耀枝给我买的。我想问问您，您看，我该怎么处理这个物件呢？”
　　金华化说：“其实我知道，咱们班算柳耀枝共六十五名学生，除柳耀枝自己外，所有同学都曾接受过柳耀枝的礼品或钱币。我曾找过柳耀枝，劝过多少次，她不听我的话，坚持她的观点，她自己的钱财，爱送谁就送给谁。柳耀枝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既然是柳耀枝送给你的，你就留下来用吧。”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金华化说：“主要看你自己怎么处理了。”
　　独孤奋进沉思了一下。“金老师，这样吧，这手机我用了快俩月了，我就不还给柳耀枝了，等我有钱就把她买这手机的钱如数寄给她。”
　　“完全可以。”
　　“要说咱们班的学生，也都很看不惯柳耀枝那不雅行为的，可都接收了她的恩赐。于是就吃人家的嘴短了。我们呀都认为她是咱们班的害群之马。这下好了，她走了！咱们班就会好多了。”独孤奋进谈吐自由了，“老师，我错了，不该领着同学跟您闹腾。”
　　“过去的事了。”金华化说，“时间很紧了，距高考还有53天了。很快！我是说时间过得很快！咱们可不能再分心了。”
　　“老师您说得对。”
　　“对了——”金华化拉开话题，“你去看过公孙晓华老师了，她怎么样？”
　　“还行。我看公孙老师精神还挺好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事故处理的很快，公孙老师撞死的是个孤老户，没儿没女没亲没故，所以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出个丧葬费。公孙老师说，三天后就来给我们上课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时间到了上一晚的时候。金华化和独孤奋进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校中校”高三五班的晚自习是由班主任苗囡囡主持。苗囡囡二十九岁，苗条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洁白的面容。她毕业于大北西师大，来这一年就找了一位小企业家，制造锅炉。目前，也算是大富大贵吧。苗囡囡在学校里不能算是很敬业，属于那种得过且过混天撩日那种，教语文学科，从来不备课，上课时，左手是教科书，右手是教学参考书。照本宣科，还常出错误，大北西口音不改，常在课堂上闹出笑料。真不知道她那四年大学是怎么上的，也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是硕士研究生？更不知道她怎么会被聘用到这样的重点高中的。混子纯属混子。这个苗囡囡人际关系好，包括和学生的关系，别看教学水平没有，别看常出错儿，学生们不在乎，居然在年末考平时，每学年都获优秀。你说怪也不怪。今晚上的自习，她要给同学们讲诗词歌赋鉴赏。按照年级组语文学科的复习进程，今晚上应该是讲解宋词，分析学习鉴赏规律。一上自习，咱们这位苗囡囡老师还真出息了，她居然能丢开书本不看资料给同学们讲复习课了。
　　她先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大字：宋词鉴赏指导。那字写的是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勾不弯，撇不像撇捺不像捺，难看之极，毫不规范。
　　“俺先给大家讲讲李清照的《声声慢》——哈——俺给大家背背哈——”接着她就用她那永远也改不掉永远也不想改的大北西口音，磕磕巴巴地背诵起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戚戚惨惨戚戚。咋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户，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俺背完了哈——俺给大家鉴赏哈——这个李清照哈，同学们认识吗？”
　　“不认识！”全班学生使劲地喊着。
　　“熟悉吗？”
　　“不熟悉！”全班学生起劲地喊着。
　　“哈——俺也不认识，俺也不熟悉哈！咱和她不是一个年代的哈。不认识不打紧，不熟悉不打紧，今晚上俺领着大家伙来认识认识她，来熟悉熟悉她哈！这个李清照，姓李，名清照，还有个啥字，叫个啥来着，易安李易安，还有个啥号，是哈？叫易安居士。1084年3月13日出生，1155年5月12日走人地。是汉族哈，山东省济南章丘人。她，就她是北宋地。对哈——”今晚她还真来了情绪，信口开河白话起来。“同学们哈，啥叫寻寻觅觅，那就是可哪儿找东西呐，她找啥哈？李清照找啥哈？谁知道？谁知道李清照可哪儿找啥哈？”
　　学生只是乐——
　　乐着乐着，一个叫夏侯莹莹的女生站了起来，这个女生长得个男生像，说话粗里粗气：“苗老师，我知道。我知道李清照找什么。”
　　“大家欢迎夏侯莹莹回答！”苗囡囡带头鼓起掌来。
　　一时掌声雷动。
　　“李清照在找她的情人哩！”夏侯莹莹坐下了。
　　“这理解的对吗？”苗囡囡问道。
　　“对——”全班同学响亮地回答。
　　“对就对吧！咋理解都有理的。很有创意哈！”苗囡囡还夸奖起来了，弄得个教室乱乱哄哄。
　　她接着往下讲：“……‘守着窗户，独自怎生得黑。’这句怎么理解哈……”
　　由于教室发出乱轰轰的声音，已经影响了邻居班级。恰好姚成吉校长到这巡视，听见了五班发出的嘻嘻哈哈的笑声，就信步走到五班门口，驻足而听。
　　笑声停了下来，一个男生叫黄朗朗的站起来答道：“我明白了，那意思是，我一个人在窗台边照镜子，很吃惊的样子，李清照就感叹了一声，我那妈呀，我咋长的这么黑——”
　　哈哈哈哈哈——
　　可了不得了。又是一片笑声。
　　“对！太对了哈！和老师的理解是一样一样的哈！李清照愁哈！吃不下喝不下，脸色也即变黑了……”
　　姚成吉听到这里，真是气不可言。“这叫什么讲法？怎么糊涂到这般程度？”他敲响了教室的大门，“苗老师，你明天早晨上班时，到我办公室，我有事跟你谈！”姚成吉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想着，这样的老师怎么进了我们的学校呢……”他要找办公室主任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