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酸甜话高三 第五章

　　马不停蹄，历高强火急火燎赶到了遍地市政法委。历高强被武装警卫拦住。历高强不怕。“我是筱书记儿子的班主任，有急事找筱书记。”
　　放行——
　　历高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筱书记办公室门口。敲门——
　　巧啊！历高强担心筱书记不在。这下好了，筱书记在办公室，正要出门。筱书记认识儿子的班主任。“历高强历老师，找我有事。请坐请坐。”
　　历高强没坐下。“不好意思，打扰您来了。”历高强想好了说辞。“是这么回事，啊——筱德里有点事——当然了，这主要是我们学校的责任，更是我这个当班主任的责任。筱德里昨晚下一晚时，和他同学云萌萌要到校门外买点饮料。我们学校保安给拦住了，态度也非常恶劣。筱德里很生气，小孩子嘛，一时气盛，就和十几名男生，和保安打起来了。保安受了点伤，送进了医院。结果，公安局来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拷走了筱德里和云萌萌。我赶来跟您说一声。孩子正在高考冲刺的时候，学习复习耽误不得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也是高考压力大——”
　　“谢谢你历老师！这事我知道了。我正有个会议，就不留你多谈了。”
　　历高强心里有数了，很放心地离开了政法委。
　　筱书记没忙去开会。他立马给公安局长打了个电话。公安局滑硫吉答应说：“无论什么情况，保证马上放人！”
　　历高强上了自己的汽车，哼唧着小曲，往回学校的路上行驶。也就是十多分钟，他赶回到了学校。下了汽车就往校长室跑，呼哧带喘的。“校长，我把事情圆满地跟筱书记说了——”
　　“别着急了。你回班看看就明白了。”
　　历高强有点不解，以为班里又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我班又出事了？”
　　“筱德里云萌萌回班上课了！”
　　“哎呀天啊！”历高强感叹，“筱书记办事效率也太快了不是！”历高强满脸堆笑，“放心了！这下可放心了！”
　　“放心是放心！”姚成吉说，“赵马凡一方的事，咱们还得妥善解决啊！不过，不用你操心了。你回去，做做筱德里云萌萌的思想工作，什么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这样的话以后劝他别说了！”
　　“那可不是！”历高强说：“他还真不大懂事！这样的话很不好听啊！我一定劝劝他，连同那个云萌萌，还嚷什么我爸爸是派出所所长——整个地冒傻气吗！”
　　历高强走了。姚成吉想着赵马凡这个保安：赵马凡是个特负责任的保安。咱不能亏待了这个农村来的转业兵啊！他打电话给总务处主任给政教处主任给教务处主任给办公室主任……叫这些个主任们到门口警卫室集合，他说：“咱们一块去慰问赵马凡赵保安！”
　　姚成吉待人和气。他带着一帮主任到了医院外科住院部，来看望赵马凡了。医生介绍说：“手术做得相当成功。住上个把月的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姚成吉代表学校，万谢千恩地赞扬着医生。医生没大听姚成吉的夸赞直奔正题：“这位赵马凡的医疗费已经花了叁万肆仟捌佰贰拾壹圆伍角六分了，还有以后的住院费医疗费——”姚成吉大包大揽：“我现在就给会计出纳打电话：‘喂，李会计吗，你叫出纳马上带张支票到医院来。多少钱？先填上八万吧！不够以后再付！好好好！’”回过头来，他跟医生说：“钱没问题的！你们好好治疗就是了！”医生满脸笑纹地离开了病房。主任们没人说话。姚成吉对躺在病床上的赵马凡说：“好好养伤！好好养伤！你以后的事，不要去想！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安排的——”
　　一直闭着眼睛没吭一声的赵马凡，睁开眼了：“那两名学生——咋处理——了——”
　　“这个——必有公断——你不用操心——好好养伤！”姚成吉向主任们挥挥手，主任们跟着姚校长离开了医院。
　　学校想把这事儿压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已经在师生们中间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尤其筱德里那句“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流行词。这个流行不是都学着筱德里的胡作非为，而是一种嘲讽——一种苦中带讽的调侃！
　　筱德里云萌萌变得老老实实。本来没出这事之前，两个学生也是苦于闷头学习功课在题海中摸爬滚打的刻苦生！至于他们俩咋就一下子变得“疯狂”雇人伤人？历高强问他们为什么，他俩回答说：“实在太压抑了！发泄发泄罢了——”
　　谁说不是呢？实在太压抑了……我们高三的师生，哪一个都有实在太压抑的感觉了！
　　可话说回来，再压抑，也不能如此发泄啊！历高强就是历高强：“下不为例！再要发泄，干脆打我好了——”筱德里云萌萌笑了。
　　
　　历高强一句话传到了姚成吉姚校长那里。“再要发泄，干脆打我好了！”好啊！姚校长倍受启发。“教师们思想压力大啊，按说，应该发泄发泄，这很不为过。不妨设一个教师发泄室，学生也可以进去发泄。怎么发泄？出气啊！怎么出气？打人啊！打谁啊？打我吧！”姚校长想得出来，便做出来了。他到总务处，叫上后勤主任，连同几位后勤工人，到了体育馆，进到了原来用来练瑜伽的体育室。他交代说：“把这间体育室改成师生发泄室！主任，你马上领着这几位工友，到衣架模特制作公司，把我的照片带上，花钱把我制作成架衣式的架子，定制十个，再到区文化馆找画工，比着我的照片，画上十幅像。之后，都搬运到这间屋子里，挂好放好！回头开大会的时候，我讲一讲。好了！快去办吧！”
　　也就三天的时间，后勤主任就把姚校长布置的任务圆满地完成了。赶上星期二下午开全校教职员工大会，姚成吉在大会上讲道：“眼下，我们的师生个个思想压力都很大，为此，咱们已经设立了有三位教师在岗的师生心里健康咨询室。不能说没效果，作用还是有的。我想，光有心理咨询师还远远不够，师生们内心深处的郁闷之气好像总是发泄不出来啊！怎样才能让师生们的郁闷之气发泄出来呢？我想了，还是动动真格的，挥挥拳脚，比较奏效。咱们学校建立了师生发泄室，就设在体育馆的原来练瑜伽的那间屋子。那屋里摆放了我的衣架式模特像，还有我本人的画像，那屋里也放了不少拳击套，还有棍棒木剑一类的东西。师生们，谁心中有闷气，就到那里发泄发泄，可以戴上拳击套，狠了命地打我（衣架模特身体），可以拿木剑击打我的画像。跩上几脚也行——打碎了，再造再画！同志们能把胸中的郁闷之气发泄出来，尤其是高三毕业班的师生们，你们能不憋气，能把郁闷及时发泄出来，那真是我的最大高兴……”会场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散会了。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发泄室。
　　有的老师冲着姚校长的画像咬着牙，只一刹那就又笑起来了；有的拿起木剑，真的就向姚成吉衣架模特胸膛猛劲地刺着……师生们觉得很好玩儿很开心。
　　一时间，姚成吉拿自己画像拿自己衣架式模特让师生们发泄郁气的事儿在遍地市传开了。“别出心裁——”别说，很多所学校的头儿们都一一效仿起来。
　　四月下旬里的一个周三。上午大间操过后，兰婷婷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她把一间很平常又让人很吃惊的事儿讲给了姚成吉。
　　“校长，跟您报告年级组里的一件大事。”
　　“什么事啊？”
　　“高三二十一班班主任麒麟梅怀孕了。”
　　“她没结婚啊！”
　　“没错！”
　　“男朋友谁？”
　　“她们班里的吴道德——”
　　“她她她——她跟学生搞到一块去了？”
　　“赶时髦姐弟恋！”
　　“天啊，这不把前程毁了吗？”
　　“可不是怎么地。吴道德的父母明天就从山西到咱学校来，处理他们儿子的事。”
　　“麒麟梅打算怎么办？”
　　“等吴道德的父母从山西来了再说。”
　　吴道德的家是山西的，父亲吴法天是一家小煤矿主，是个暴发户、土财主。三年前，儿子吴道德到厦华高中读书前，就在遍地市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吴道德的母亲房仕朵是个家庭妇女，没有什么文化。吴道德的学习成绩很不错的。从一上高一，刚到本校任教的麒麟梅就注意上了这个白白净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小弟弟。正好，吴道德一直在二十一班，从高一到高三，麒麟梅一直是二十一班的班主任。得，一下子两来回，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姐弟恋。麒麟梅比吴道德大了将近七岁，吴道德今年十八岁，麒麟梅今年快二十七了。恋着恋着恋同居了。一名高三男学生，一名高三女教师。麒麟梅老家是大北东琳集省口美菏市琳密县桦树坡镇白浪沟人，费劲巴拉地毕业于大北东师大。又费劲周折落户于遍地市厦华中学。读书时她就立誓要找个有钱的人家，把父母弟弟妹妹从穷山沟里拉出来过上幸福生活。得，吴道德不仅小伙长得美，家里还开着煤矿，就是他了！麒麟梅把吴道德迷得团团转了。可老天让他们没把握好那事儿的技巧，麒麟梅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们看看咱们学校的麒麟老师，人家才不知道什么是丢人哩！她竟然把自己和吴道德的事儿在办公室讲给了所有同事；“就是恋上了！爱咋咋地吧！俺和吴道德棒打也不散，海枯石烂心不变！”
　　姚成吉埋怨自己，怎么就早不知道啊！自我批评太官僚了，可经常到组里深入生活啊，咋就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啊！
　　“别听麒麟梅那么嚷嚷！早先他们还是暗中恋着的，最近显怀了，包不住了，索性来个大公开的。她是死活不要散了！”
　　“这事怎么办啊？师德师德！师德总得要啊！不能任着她来！学校一定要进行处理的！”姚成吉下决心要严肃处理失去了师德的麒麟梅老师！
　　
　　知道了麒麟梅老师和吴道德姐弟恋的事情后，姚校长雷厉风行，立即召开学校领导班子会议，研究如何处理麒麟梅老师和吴道德同学的问题。会议上争论的很激烈！两种意见：其一，温和派处理方法。这几位强调，当代社会，麒麟梅吴道德这类事儿根本不新鲜，从人类情感交往史去观察，这根本算不了什么问题。这类问题好像在很多学校都发生过了。市三中一位初三的男青年班主任，硬是和一名初三的女生搞上了兄妹恋。大家还都记得吧，对那位青年男教师只是在教育部门发了个简报，通报批评了一下，就结了。对那名女生，学校没给任何处理，到末了，还考上了一所区级重点高中。这叫人性化！人性化处理就是这样的。咱们学校的麒麟梅爱上一名高三的男生，这也不稀奇，更不新鲜。市八中前年发生的事还都记得吧：八中一名高二女生，死去活来地爱上了一个有家的有了两岁女儿的三十一岁的男教师，那名男教师叫回前鶭。在八中传的沸沸扬扬。女生以自杀方式逼着回前鶭老师离婚和她结婚。万般无奈，回老师不是真的离了婚吗，之后和那名女生完婚了吗。回老师调到安兴市继续教学。我们认为还是口头做做工作，就得了。千万不能给他们什么处分！没用！麒麟梅还当她的教师，吴道德还继续复习考试。麒麟梅腹中的孩子，她是要生还是要处理掉，由她自己说了算。吴道德应该参加高考，考上考不上，那也看他自己的造化嘛！我们学校一贯奉行人性化教学人性化管理。我们认为，一定要温和处理麒麟梅吴道德的不成问题的问题……另一种意见表现为强硬严肃处理，麒麟梅的行为严重败坏了师德风范！吴道德作为学生，严重的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麒麟梅吴道德的姐弟恋，给学校造成了极坏影响，教师的形象完全被麒麟梅损毁了！他们的行为在广大师生中已成为笑料，其不良影响，在全校师生中形成了恶性传播。我们保不齐现在或者以后会有更多的效仿者！如果我们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那无疑是在赞同她们的不良行为。我们学校的形象，势必要在社会上在家长的心目中失去光辉！基于此，学校必须做出果断的处理，把麒麟梅立刻从教师队伍里清除出去！把吴道德开除学籍，遣送回老家。并将处理决定张榜公布，以儆效尤！
　　好吗，争论的相当激烈了。个个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强硬派以政教处主任巨全德为代表；温和派以高三年级主任焦迪迪为代表。眼看着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仍没有个结论。怎么办？大家把目光都投给了姚成吉姚校长——
　　“决不能姑息养奸！”姚成吉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麒麟梅，我的意见是，坚决开除教师队伍！对吴道德同学，坚决开除学籍！”
　　会场静下来了。
　　焦迪迪心里一下子凉了，她以为姚校长一定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决不能处理麒麟梅老师的。此时她脸臊得通红，低着头不再说什么了。
　　“还有别的意见吗？”姚成吉民主地询问大家。
　　“开除了麒麟梅，谁当班主任，谁接她的课？”兰婷婷站起来问道。
　　“说句粗话啊！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有的是！咱们教务处备用教师足有八名吧！随便顶上来一个就可以的！”
　　大家没意见了。会散了。
　　下午两点多钟，姚成吉正在办公室写着什么公文。麒麟梅携着吴道德的胳膊没敲门就进来了。
　　“姚校长——”
　　“哎呀！麒麟老师，吴道德同学啊！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通知你们来这儿，把学校对你们的处理意见给你们通报一下。好了，你们来了。是这样的，学校决定把你从教师队伍中清理出去。”姚校长又对吴道德说：“把你开除学籍！”
　　麒麟梅噗嗤一声乐了。“谢谢校长关心！不用您费心了！我这就跟您辞职！吴道德，我的爱人，跟你来退学！他今年刚好十八岁，我们和他的父母我的公婆通过电话了。二老决定接我们夫妇回山西举办婚礼！我的公婆高兴极了！他们盼着我早点把孩子生下来，给他们吴家传宗接代呢！姚校长，等着，我们给您送喜糖啊——”得！麒麟梅挽着吴道德的胳膊亲亲腻腻地走出了校长室。
　　姚校长顺手抄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狠狠地灌在了桌面上，发出了“皫”的响声。“我真是见识了！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看样子，老姚真的是生了大气了！
　　
　　翌日上午十点。吴道德的父亲吴法天母亲房仕朵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到了自己在遍地市买的房屋。说起来，咱这世界上，很有一部分人，一旦富起来，那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吴法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很早就有要泡上一个美女大学生的恶念。三年来，他多次到普遍市厦华中学来探望儿子吴道德，每次来都要宴请班主任麒麟梅，一来二去，他早就打上了要包养麒麟梅的主意。俩人在桌面上眉来眼去，心领神会。要说这大土豪吴法天很有点办法，他生生的用他儿子做工具，玩了个曲线包养。唉！这个麒麟梅真不要脸啊，也真时尚啊！在这个房子里，她先和吴法天睡了觉整了那人世间男女应该整也不能胡乱整的那个事；后来也和吴道德干了那本不该整的龌龊事儿。麒麟梅在学校同事中间散布腹中之子是吴道德的。其实啊，麒麟梅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吴法天的种还是吴道德的种了！见到了麒麟梅，吴道德乐得合不拢嘴；房仕朵懵懵懂懂以为儿子搞上了一个大学生女教师，心里那个美啊美不胜收！吴法天和儿子商定，书不念了，回山西煤矿，准备接班。吴道德稀里糊涂，满口答应。吴法天说：“咱们明天就赶回去，给你们举行婚礼！回头再办什么登记手续——”早在七天前，吴法天已经来过遍地市，早把这里的房子卖掉了。吴法天早已打定主意，他已在太原买了一套三居室房子，让麒麟梅住到那里去，想要整事就开车过去。至于儿子，他很有办法让他离开麒麟梅的。
　　大家瞧瞧，吴法天很讲究礼貌。在去往遍地市机场之前，他领着老婆房仕朵，儿子吴道德，情妇兼儿媳麒麟梅，来到厦华中学，这部门那部门的一通告别：“谢谢你们这几年对我儿子的照顾！谢谢你们这几年对我儿媳的照顾——”
　　领导们教师们尤其是高三组的教师们，当做找笑地应承着这一家特殊的人……
　　吴法天房仕朵把麒麟梅吴道德带走了。他们给厦华中学留下了说不尽的现代意识……
　　
　　吴法天包养麒麟梅大功告成。他把麒麟梅接回到山西，并没像他跟厦华中学领导们说的那样，给吴道德麒麟梅完婚。还没到家，飞机上，他就对吴道德说：“儿啊！你年纪还小啊！还得继续念书才是。这个婚咱不能结啊！来接你前，俺在大同的一个中介，给你办好了到澳洲留学的一切手续，留学的费用也都顺利地交到了澳洲，俺和你老师（指麒麟梅）一道送你到澳洲。咱后天就起程。”
　　吴道德挺有心眼的，他早就看出来老爸的那份心思：要包养麒麟梅为二奶。对此，他既不吃醋，也不表明出来，但是还是支持老爸包养二奶的。这小子也很不是个玩意儿！怎么说呢？他看着自己的妈妈房仕朵长得面相特丑。他觉得他很有新观念，他打心里觉得他那个丑妈根本配不上他这个亿万富翁的老爸。听完了吴法天的话，他说：“老爸啊！新时代了新风尚啊。我很感谢您把我办出国留学深造。我谢谢老爸了——”
　　“俺是你爸！谢啥哩！”
　　“爸爸——”吴道德说，“您这么有钱，你可也完全可以享受女人。”他看了一眼房仕朵。“其实我妈妈也很支持您再给我找上一个或者两个阿姨的——是不是妈妈——”
　　房仕朵嘎嘎嘎地笑了。“俺这儿子真理解自个的老爹啊！能了解自己的亲爹的那点心思！儿啊！你好孝顺啊！”吴法天脸上略显微红，拉了拉坐在他旁边的麒麟梅的洁白嫩手。“俺儿看透了俺的心——”
　　“老爸！我出国后，您既要照顾好我的老师我的大姐麒麟梅，也要照顾好我的亲娘啊。”
　　“这你放心！你放心！”吴法天笑个不停心里痒痒的。“俺照顾好麒麟老师是天经地义，照顾好你妈，那是地义经天！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俺保证尿尿时擤鼻涕，两头都要抓紧地!”
　　吴道德听不明白吴法天的歇后语俏皮话，房仕朵明白，又嘎嘎嘎地傻笑起来了。
　　果如吴法天所定，回到山西，小住一天，吴法天带着二奶麒麟梅领着儿子吴道德噌地一下飞向了澳洲……一举两得，他说：“俺这是他娘地和麒麟梅旅行结婚；俺这是送儿留洋深造——”
　　这里的人和别的地方的人都一样，很俗，所以啊，厦华中学的老师们都把麒麟梅的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食片儿！好事的高三的学生们也都时不时地拿着吴道德的事侃侃大山。说上那么几回，侃上那么几次，自然也就没什么新意了，随后就是忘却了。还得干正事儿！高三吗，事事都冲刺时时都冲刺，冲刺高考！厦华中学考试多，这不，又要给借读生考试了。人们要问，干啥单单又给借读生考试啊？这又是为的什么啊？业内人士都知道，尽管上面三令五申不准收借读生，可从来也没禁止住。就这届高三年级里，哪个班也都有十几名借读生。这些借读生，每学年要交一万五千元借读费，无非就是买个听课的板凳而已。可很多家长乐此不疲，孩子成绩不佳，中考时或不逢天时或不逢地利或失去人和……没能考进重点高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没考上不要紧，想尽办法也要进重点高中读书。花钱算什么？这叫智力投资！这钱花得才叫值呢！一年一万五，很便宜的！于是家长们争相托人挖门子找路子给孩子往重点高中校办借读。咱们厦华高中，历来实行人文主义，对待借读生有着自己的一套完整的政策。其中有一条：借读生在高三模拟考试中有两次成绩优异的，就可以自愿申请转为厦华高中的正式生。在申请的基础上，学校便专门组织借读生的转正考试。转正考试达标了，便成为厦华高中的正式学生了。更有经济利益所在：转成正式生后，三年的借读费全部返还。好了，说到这儿了，大家就知道给借读生专门考试的目的意义了。
　　两天的借读生考试结束了。三天后，转正生的名单就公布了。高三七班借读生石城仁看完公布的名单后，很是奇怪，他心里自觉有数，英语学科考得很不理想，估算总分，自己不会被转正的。可那大红榜上咋就有自己的名字呢？上完晚自习，在宿舍里怎么也睡不着。转天，他找班主任瞓淑芬老师。四十多岁的瞓淑芬老师笑着对他说：“怎么自己可以怀疑自己呢？转成正式生，怎么还不高兴吗？”
　　“瞓老师，您是班主任，您又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我平时的英语学习水平，您还不了解吗？我估计了，这次考试，也就满打满算地七十分顶天了，咋能一下子就考了个七十九分呢？”石城仁慢慢悠悠地诚诚实实地讲述着自己的心里话。“我不相信我能考那么多分！”
　　瞓淑芬的脸色有些变白了，心思着：“这孩子可真老实啊！唉——我真的办了一件大蠢事啊！”想到这，瞓淑芬老师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正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瞓淑芬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和自己的作弊行为。“石城仁同学！老师感谢你的诚实！老师跟你谈点心里话吧！你们家的具体情况我很了解，对吗？”
　　“对。”
　　“你妈妈常年卧病在床；你爸爸开出租车，每个月的收入都不固定，辛辛苦苦，最多也超不过三千块钱。你母亲的医药费就得花销掉一半。你爸爸把你办到咱们这所重点高中借读，就是希望你能在将来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好谋个像样的前程。三年，四万五千块钱的借读费，对你们家来说，实在是很难很难担负的啊。这次转正考试，总分你只差八分啊！八分，四万五千元啊！孩子，老师一时糊涂，在和总分时，老师暗暗地给多加了八分，你实际的英语成绩是七十一分。这办公室没外人，孩子你说，这样给你转正可以吗——”
　　石城仁流泪了。“老师，您总是教导我们，做人要诚实办事要诚信。我谢谢老师对我的关心，但还是要实事求是。我不能这样转成正式生。”
　　“好孩子！是老师错了！老师听你的——”瞓淑芬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剔透的泪花，“你回班吧，老师我这就去教务处去校长室承认错误，接受学校的处罚——”
　　难得啊！难得啊！兰婷婷焦迪迪两位年级主任特受感动。姚成吉也特受感动。学校没有给瞓淑芬老师处分，只是在高三年级教师大会上，姚成吉给与了一次很客观的批评！
　　为了弘扬诚实守信的精神，为了传播正能量，学校研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作为对诚信精神的肯定，作为对石城仁诚实守信的奖励，石城仁转入正式生！三年借读费全部返还！
　　祝贺石城仁！向石城仁学习！高三师生欢欣跳跃！全校教职员工欢欣跳跃……
　　
　　瞓淑芬在年级组大会上被批评后，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为帮助贫困生万不得已舞弊一次，也算不了什么大毛病，这比那些贪官腐吏，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在这样的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里，我没收到石城仁家的一点点好处，为给他转正，暗中抬高了那么几分，可万万想不到的，这个石城仁竟毫不领情，断然拒绝，这本来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这孩子是真的那么纯洁无暇吗？他很怀疑石城仁的那份诚实了！瞓淑芬老师很有些茫然了。事后，她后老悔了！何必呢？好心没好报，看来不实践是不知道啊！不亲身经历不知其内涵啊！后悔后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说起来，瞓淑芬老师，是一个业务精湛的英语教师，现正值中年，四十一岁，应该是事业有成的黄金时节。人长得很俊，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中留个儿。对人那是和蔼可亲，为人柔和，看事大度，荣誉面前躲得甚远，困难面前常冲在前！可在家庭里，瞓淑芬老师可是苦不堪言啊！咱们说一说吧：瞓老师生在本市长在本市，父母都是公交车司机，早年间住平房，冬季里烧蜂窝煤取暖。在她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十二月十五日夜里，全家四口人煤气中毒，被邻居发现时，已经是十六日的早晨七点多钟了。被送进武警医院后，父母还有一个弟弟没抢救过来，唯独她被救活了。惨啊！她成了孤儿。幸好还有一个特别关心她的姨娘，把她拉扯大，供她读小学读中学读完了师范大学。工作了，姨娘又帮她找对象，帮她成家结婚。姨娘真是个大恩人啊！姨娘把她的一切都安顿好了，就病逝了。瞓淑芬老师的丈夫是一名小学体育教员，叫隋仁苑，人品特好，座右铭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平常以能帮助他人解决困难为最大快乐。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好人，在十一年前得了非同一般的哮喘病，多次住院，多处寻医问药，到现在也没治好。瞓淑芬生了个双胞胎，常人讲的龙凤胎，一儿一女。按理说这该是多大的喜事好事啊，可想不到一双儿女生下来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为给一双儿女治这天生的聋哑病，北京上海都跑到了，无济于事！瞧瞧吧，一个哮喘病的男人，一对聋哑的孩子，这怎能不让瞓淑芬老师生活上压力重重啊！一双十三岁的儿女在特殊教育学校读小学，学费昂贵得吓人！哮喘的丈夫躺在床上，虽然每月有那么几百块钱病休工资，必定是杯水车薪啊！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瞓淑芬的工资，对付家里的开销，月月花光月月借贷！为贴补家里的生活费用，瞓淑芬不顾学校三令五申的禁令，四年多了，坚持在下班时，给学生补课搞家教，挣点辛苦钱，来维系家里总是入不敷出的拮据的经济现状。她教高三英语，教的相当出色，很出成绩，在本市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她家教的生源，那是源源不断，平时一晚上给人家补习两个小时，一次五名学生，一人收费五十元，一晚上下来就是二百五十元。她在校当班主任，学校照顾她，只看一晚自习，不耽误家教。周日下午两点到四点两个小时时间，收八名学生，五八四百元钱。就这样紧打紧的，四个星期日晚上不搞家教，一个月按二十八个晚上算，就是七千元；四个周日，一千六百元；一个月下来，家教的收入就是八千六百元，再加上她在学校的纯收入（高三组的班主任补贴、英语课时费、晚自习补贴、基本工资）八千九百元，那是一万六千伍佰元了。这样算来，瞓淑芬老师的经济收入，刨去两个孩子的特殊教育学费在校的住宿费伙食费，刨去丈夫维持生命的医药费，就很有那么点点盈余了。
　　瞓淑芬老师搞家教的事，学校里有不少老师出于各种心态，都直接向姚成吉校长反映过，或者说是告过状。姚成吉校长特别了解瞓淑芬家里的状况，每每在倾听那些诉状时，他都显出一脸的苦涩，心里总涌动着无名的酸楚。轻声地说：“我了解了我已经知道了——”过后便充耳不闻了。
　　看得出，瞓淑芬老师很疲倦，面容也很憔悴了。她很累很累，她太累了太累了，累身更累心！记住啊：人不是机器！一时间把一生的体力心力全部预支，那就要宣告早逝了！
　　咱们的瞓淑芬老师在这一段人生的旅程里，集中地支出了一生的身力心力，集中地耗尽了一生的血液——
　　这天上午，第三四节，班里上英语大课，快下课的时候，瞓淑芬老师对着屏幕上的标准答案，讲完了最后一道试题的对与错的原因，说完了英语课下课时那句常用语“古德拜——”便一下子躺倒在了讲台上——
　　救护车把瞓淑芬老师拉到了医院，走了那么一套抢救的程序，除了给学校增添了一笔医疗费用外，别的效益就什么也没有了！瞓淑芬走了。她困了，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为瞓淑芬老师送行那天上午，高三年级停课半天，高三年级所有的老师，还有瞓淑芬老师所教学的两个班级的学生都参加了她的葬礼。瞓淑芬的那对聋哑儿女哭得死去活来……
　　当天下午二时，学校召开了教职员工大会。姚校长形容严肃地跟大家讲了几句实在话：“老师们，瞓淑芬是活活累死的，为了学生为了学生，也为了家庭——”
　　教师们无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