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4日星期五

　　在休息室刚坐下，进来一张带滑轮的病床。床前是病人柴祥春的女儿，床尾是柴祥春儿子，两人我都已见到过，柴祥春自己躺在病床上，病殃殃的。后面还跟着他的小个子老婆。看到这情景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听医生话的人住院了！半开的透析室的门里有徐医生的影子，她弯下腰拨去插销打开了另一半关着的门，让柴祥春的病床进去。望着这一家人进入透析室，我对身边坐着的周月仙和周光仙两位病友说：“这老人不听医生的话，要他一个星期做三次他不愿意，只要做两次，还托了这医院的熟人在徐医生面前说情，要求做两次，这水脱不尽，终于又住院进来了。”
　　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老人的女儿出来关门，她大概也听到了我的话，她一边关上透析室的另一半门一边对大家说：“今天叫他来做他还不想来，还在骂人。”
　　待老人女儿重新进入透析室后，病人“眼镜”接着说：“有些人舍不得花钱。少做一次也能省下好多的钱。”
　　“这一住院省下的钱不就是白省了，还要花得更多吧！”我说。转头又对身边的周光仙说，“周光仙你最有体会了，这次住院花了有7000元吧？”周光仙接过我的话：“花费了近8000元。”
　　“这8000元若是按一次80元计算的话，可以做100次透析了！平时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住院花费就更大了。”
　　“小周说的不错。”周月仙老是喜欢叫我小周，“我们血透病人要听医生的话。”她说是会这样说的，就是自己也控制不了。
　　“医生也是为了我们好。”“眼镜”也接着说。
　　“周师傅，我看你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呵。”周光仙对我说。
　　接下来我也简单地向她们说了一些我们血透病人在饮食上应该注意的事情，并特别强调了饮食营养的问题，如何处理“吃”的量？
　　我们在议论着的时候，透析室的门又一次打开，金妹来叫周光仙进去了。紧跟着周月仙和“眼镜”也进去了。我也起身进去看看，哦，我的22床已腾出来了，并已换上了新被褥。
　　
　　今天，我又是红燕的“包干”对象。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红燕打我的动脉这个隧道时，一连刺了几次都没有打进去。她问了我几次痛不痛。我说有点痛。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你还说我给你打针你放心，这不，我就打不中了！我笑着对她说，看来还得金妹师傅来处理了。于是，她起身去叫金妹了。一会，金妹过来，她一次也就打中了。稍待一会，还是红燕过来给我上机。今天也早，上机时才一点钟。
　　一会，徐医生过来给我量血压时我对她说了柴祥春住院的事。我说生了这种病还有怕做透析的，那天还让你们医院的护士出面向你求情一个星期少做一次。徐医生笑笑说：“这老人，又想时间做短些又些少做几次。”给我量好血压，徐医生也就走了。
　　
　　今天，我床边的21床好像是新病人，因为他的面很生，是一位约莫70岁左右的男人，由一位女人——看似是他的老婆陪着进来。红燕给我上好机后也就过去给他上机了。他做的是临时管，不需要打针，直接有“开关”连接。红燕上好机刚走，站在床边的病人老婆就问我：“你做了几次了？”还没等我回话，她就接着告诉我说：“我的今天是第三次来做。”
　　我则告诉她：“我将近一年了，再过几天三月就整整一年了！”
　　“你还这么年轻。”21床病人老婆说。还是第一个人说我年轻。
　　“比我年轻的还多着呢。”我笑笑对她说，并指着斜对面刚从29床下机的年轻病人对她说：“你看，那边还有年轻的小伙子。”
　　29床刚下床的病人在同30床病人“眼镜”在聊天，他说上午带来的一只雪梨没有吃掉，要递给“眼镜”吃。
　　“你的是什么病人？”我问床边女人。当然是问她老公是什么病来做血透的。因为据我一段时间的了解，一般做血透的病人有三种：尿毒症、急性肾炎和喝农药。
　　“也是尿毒症。”女人告诉我说。“你的肌酐有多高？我的肌酐有1000多了。”
　　“哦，1000多是高了。”我说，“我现在做之前也有700多。主要是小便少。”
　　“我的拉尿还是很多的。”女人说。
　　“还会拉尿则可以找好一些的医生配一些中药吃一下。”我告诉她。我记得曾有朋友告诉我一个“偏方”，车前草煎汤喝可治尿毒症，我想告诉她但又怕误导了人家，因为自己还没有真正试过，是否有效也难说。然而，没等我再说什么，这女人已对我说：“有药吃在这里。是医生给开的药叫尿毒清的药在吃。好贵，要70多元一盒。”
　　“这药我也吃过。”我说。去年去杭州前我也曾吃这药，但我的病已到后期，吃了这药也没用。“你现在做的是临时管。”我对女人说，“早点到杭州或者衢州去做好长期管。”临时管时间不能做长，特别是做在大腿上的，最长也只能是一个月，容易感染，只有做了长期管——亦即是内瘘，才能长期使用。
　　“下个星期二就要做了。”女人告诉说，“是这医院做的，已有医生来给他检查过血管了，定下来下个星期二做。”
　　“呵，这医院也能做内瘘了？”我似乎还不相信。因为就在去年11月之间，有几个做着临时管的新病人进来，这里的护士都告诉他们抓紧到杭州或者衢州去做内瘘，这几个月这医院就能自己做了？我想问一下这里的护士，但感觉问这种问题也太无聊了，也许新大楼投入使用后做内瘘的医生和相关设备都配备起来了。
　　
　　“徐燕，王珠仙肚子痛起来了。”韦仙在叫。她刚給9床的病人王珠仙上好机人还没有走开，病人就叫起来了。病人的护理员，一位驼背女人在打手机，不知道是打给王珠仙的儿子还是打给王珠仙的女儿，听她在手机里告诉对方说：你妈的肚子痛起来了。王珠仙来时是他儿子送过来的。她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一会，徐医生就来到了29床床前，并问病人：“会不会很痛的？”
　　老人说什么没有听到。
　　徐医生又问：“你想拉大便吗？”
　　王珠仙怎么回答仍然没有听到，但听到徐医生叫护工雅琴的声音：“雅琴，拿一只塑料袋过来。”徐医生话声刚落，床边的护理就离开了29床边从隔壁过来的雅琴手里接过黄色塑料袋又回到床边。
　　“你把塑料袋铺到她的屁股底下。”徐医生吩咐着护理，又对病人说：“你就躺在床上拉，看看能不能出来。”
　　老人不听徐医生的话，抬起了身子想起来，但马上让护理按住。护理对她说：“你不能动呵，这是在做血透呵！”稍后，又对病人说：“叫你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就是要喝。”
　　“她中午喝酒了？”徐医生问。
　　“喝了，”护理说，“喝啤酒。”
　　“会死就死了算了！”床上病人王珠仙的声音。
　　“不要这么说。”徐医生劝说着，“你要多想想，你有这么好的儿子和女儿，你怎么舍得就走了呢？”
　　“……”不知道老人又在说了什么。只见到徐医生给病人按摩起了肚子，一边按摩着一边对病人说：“拉拉看，拉拉看，能不能拉出来，拉出来就好了。”
　　大家都在忙乎着的时候，王珠仙的女儿来到了床边。怪事，女儿来了，老人也不再叫肚子痛了，当然也不再拉大便了。
　　
　　2点35分，红燕来量血压，先从21床开始。她今天好像在这间房里“包干”了三个病人，21床新病人、22床的我和24床的一位老太婆。
　　“95-58。”红燕报出了21床病人的血压。转而又对病人说：“你今天的血压这么低呵！”又转向医护室方向大叫：“徐燕，刘石才，血压95-58。”哦，21床病人名字叫刘石才。他的老婆现在不在，到外面休息室等去了。
　　听到医护室徐医生的声音：“不要脱水了。”
　　“哦，不要脱水了。”红燕一边重复着徐医生的“指令”一边在机器上按了几个键，切断机器的脱水功能，血液还在管道上流动，机器的排毒功能尚在。一会，徐医生自己也来到了21床床边，问病人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病人出现低血压，若是伴有什么不舒服就要马上终止透析的。
　　
　　3点30分，我听到隔壁第四间病房柴祥春夫妻争吵的声音。21床刘石才老婆在床边对床上病人说：“这好戏的，隔壁这老人要人给他买包子吃，在发火。”
　　话声刚落，隔壁老人柴祥春凶巴巴的声音“去买来！”在整个房间里回响。
　　“我到哪去买呀？”是老人老婆小个子女人的声音，“这里出去要到南三街才有，我要走这么多路呵。”
　　“你们也不要再吵了。”是红燕的声音，“我已叫人去给你买了，别再叫了。”红燕说着，推着工具车路过我们这一间，她对21床病人老婆笑笑说：“这老人，骗他一下就行了，让他再等一下。”
　　一会，红燕兴高采烈地从休息室那边方向过来，一边走向第四间病房，一边高喊着：“买来了，包子买来了。”到了隔壁柴祥春床边又说：“你吃吧，别烫着，很烫的。”
　　怎么回事？我心想，是红燕真的叫人去买了吗？我刚这样想的时候，休息室方向响起了食堂阿姨的声音。哦，是食堂阿姨送包子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