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隐杀（第十五章）2

　　吕天赐出现顿时让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小翠一下扑在吕天赐的怀里：“表姐，你可回来了！”
　　朝幼铭握住吕天赐的手：“妹妹，你瘦了，不过变得更美了。”
　　吕天赐报之一笑，然后冲艾日豪一鞠躬：“舅舅好！”
　　艾日豪慈爱地凝视吕天赐，说：“天赐啊！你吃苦了！”
　　吕天赐突然笑道：“舅舅，表嫂，小翠，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这是好好的吗？都别这样了，吃饭，我也吃……”
　　当初，吕天赐被掳上太平寨的消息传到艾日豪的耳朵时，他恨不得立马上太平寨找土匪算账，要不是朝幼铭死命阻拦，艾日豪上不上太平寨还真是个未知数。如今，外甥女平安归来，姐姐也可瞑目九泉了。艾日豪一高兴竟然一人喝了两壶白酒，最后喝得人仰马翻，不省人事了。吕天赐，朝幼铭、小翠三姐妹也是闹到下半夜才睡觉。
　　艾日豪喝酒的时候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交通员的遗体还未安葬。这憨子也是睡得死，没人喊他会睡上三天三夜，难怪憨子长了一身的肥膘。就这样，说好了夜里去埋人，结果该埋人的人睡到日到三竿。朝幼铭起得早，因吕天赐的关系她也忘了交通员的事。倒是小翠多长了个心眼，起床之后她偷偷到地窖看了看，交通员的遗体还在。小翠这才敲开父亲的房门，她告诉父亲，死人还在。艾日豪晕晕乎乎问什么死人？小翠急了，她说就是地窖里的死人呀！艾日豪一惊，这才知道误了大事。恰在此时，憨子不识趣地跑来问埋不埋人啊？艾日豪顿时火冒三丈，他抄起一根竹条挥起就打。憨子扭头就跑，艾日豪就在后面追，他便追边骂：你个死胖子，你个死猪，你误了我的大事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不让你长长记性我就不姓艾……
　　这一幕刚好被吕天赐看到，于是问小翠这是怎么回事？小翠什么也不说，直接将吕天赐带到地窖口。吕天赐当时惊得后退几步，小翠说别怕，死了很久了。吕天赐这是怎么回事？小翠就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吕天赐问信在哪儿？小翠说我藏着呢，不然又会被爹给烧了。吕天赐说赶紧拿给我看看。小翠很仗义地说走，我这就拿给你看。
　　当吕天赐拿到信封后犹豫了好半天，她在考虑该不该拆开信封。
　　小翠在一旁鼓励说，表姐，撕开吧，没事。
　　吕天赐摇摇头，她说不行，要是让舅舅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小翠说你放心，我爹不会打你的。
　　吕天赐问你怎么晓得他不会打我？
　　小翠说你想啊，你是我爹唯一的外甥女，他疼都疼不过来怎么会打你呢！再说了，我爹要是打了你就对不起他姐姐。
　　小翠的分析让吕天赐忍俊不住，她说你这个精灵鬼，难怪你哥对你念念不忘。
　　小翠立马问你见过我哥啦？
　　吕天赐顿觉失言，忙摇头。因为她在下山前艾忠一再嘱咐，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他在太平寨，尤其是他父亲。知父莫若子！艾忠的担心是对的。如果让父亲知道他在太平寨，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吕天赐当然理解表哥的苦衷，因此她必须为表哥保守这个秘密。
　　吕天赐想到这里又摇摇头，她说还是不行，就是舅舅不打我，但这封信是新四军的秘密，如果我随便撕开，不道德不说还会受到惩罚。小翠，你是个孩子，你打开没人怪你，还是你来吧。
　　小翠的头摇地像拨浪鼓，她说我更不行，爹肯定会打我，我都被打了好多次了，不信你看看我屁股上还有爹的巴掌印呢！
　　吕天赐“扑哧”一乐，她说好吧，我来打开，大不了也让舅舅打屁股。
　　小翠咯咯地笑。
　　信封被小心翼翼打开，展开信纸，吕天赐的眉头由舒展变为紧锁。吕天赐忽然把信纸一叠：“走，找舅舅去。”
　　“找我爹打屁股啊？”
　　“找他救人！”
　　
　　艾日豪万万没有想到信中竟然提及儿子的名字，因此，他这才知道儿子就在太平寨。艾日豪由惊讶转而震怒，他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外甥女。吕天赐当然知道舅舅看完这封信的后果，但她不可能继续信守对表哥的承诺，她不能因为承诺而置数百人的性命而不顾，哪怕是被舅舅骂死她也不能隐瞒这封十万火急。信中的内容她已经看得很清楚，她不知道一个团的伪军是多少人，更不知道一个大队的日军又是多少人？无论怎么说，这两队人马如果同时攻击太平寨，那必将是非常惨烈……
　　舅舅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痛了吕天赐，她的脸一红，忙解释说：“舅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表哥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那他跑到太平寨去干啥？”
　　“表哥有任务。”
　　“啥任务？”
　　“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说他有任务？”
　　吕天赐突然一把搂住艾日豪的脖子，她要使用绝招了。“舅舅，我可是您亲外甥女吔！难道您连我都不相信了？”
　　这招果然灵验，艾日豪总算展开了笑颜：“你要不是我外甥女，我非打烂你的屁股。”
　　小翠咯咯地笑个不停。
　　艾日豪把眼一瞪：“还有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合起伙来骗你爹，小心我把你贴在墙上当年画。”
　　小翠一把抱住艾日豪的大腿，撒娇地说：“爹，我可是您亲闺女呢！您会舍得？”
　　艾日豪哈哈一笑说：“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当然不舍得。唉！如果你哥有你一半听话就让我省心了！”
　　小翠仰着头说：“爹，那您也得救哥啊！”
　　艾日豪问：“怎么救？我一没人二没枪，怎么救？”
　　小翠说那就赶紧把信送过去啊。
　　艾日豪问是你送还是我送？
　　小翠作难了，爹年纪大了受不了那份辛苦，信没送到人说不定累坏了。我又太小，出了村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艾日豪虽然对儿子有怨气，但他终究是自己的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儿子有难，艾日豪不急才怪。
　　朝幼铭的眼泪都下来了，她说让我去送信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青如遭鬼子的毒手。
　　吕天赐安慰说：“表嫂，你不要着急，表哥一定会没事的……舅舅，这信还是让我去送吧。”
　　艾日豪拼命摇头：“不行，你刚刚逃出狼窝怎么再让你去冒险，如果你有啥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姐姐！”
　　吕天赐说：“舅舅，太平寨不再是狼窝了，有表哥在一切都变了。舅舅，如果我娘在她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舅舅，去太平寨的路我熟，而且还有表哥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您就让我去吧。”
　　艾日豪思忖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说：“就算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去。”
　　吕天赐不同意，但又拿不出什么说服舅舅，必须用一种办法让舅舅知难而退。吕天赐沉吟一会说：“舅舅，有您陪我一起去再好不过了，但我又怕您受不了太平寨的气氛，万一您脾气一起来，表哥怎么做人呢？要不这样，您就让憨子陪我一起去吧。”
　　艾日豪鼻子哼了声：“让他去？我更不放心了。”
　　吕天赐笑道：“舅舅、您别看憨子生的蠢实，其实他心眼多着呢！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舅舅，就让他去吧。”
　　吕天赐的一番话终于让艾日豪认识到自己的缺陷，他最终同意了。小翠坐不住了，她说要跟表姐一起去，被艾日豪狠狠训了一顿。朝幼铭打心眼里也想去，想想是不可能的。临行之时，朝幼铭对吕天赐千叮咛万嘱咐。吕天赐明白朝幼铭的心思，她郑重承诺，见到表哥后一定会让他回家一趟。朝幼铭把头一扭，眼泪又下来了。
　　
　　就在吕天赐与憨子披星戴月往太平寨急赶时，艾忠正在和向大山策划一场队小阎王的围歼。
　　李不让被擒后，就将小阎王如何乔装混下山寨的经过供认出来。艾忠由此推断，小阎王很有可能带着他的城防团先行进入太平寨。在小阎王还不知道太平寨现状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将其诱入伏击圈，然后一举歼灭。但是，在没有李不让在场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小阎王的怀疑。如果计划失败，小阎王不但逃脱而且会给太平寨造成潜在的威胁。让李不让和小阎王见面显然不可能，这样做的结果无疑是在告诉小阎王请你如瓮了。
　　艾忠愁眉不展。向大山突然眼睛一亮，他说可以易容成李不让的模样与小阎王接头，这样小阎王就不会生疑了。
　　艾忠轻轻一拍脑袋说，这个主意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向大山说扮成李不让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艾忠自嘲一笑，就是因为我跟李不让体型相似？
　　向大山说，这是次要，主要是这场戏只有你才能唱好，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艾忠说好吧，就让我再当一次坏蛋吧！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艾忠认为不能坐等小阎王的到来，应该让“李不让”亲自下山“迎接”。一来可打探小阎王的虚实，二来可显示出东道主的热心和诚心。现在的向大山对艾忠是言听计从，他说可以，我再精选十名兄弟与你一起同往。艾忠说不用，就让我们的同志一起跟我去。向大山说理解！艾忠说你不理解！向大山问我理解错了？艾忠说是的，艾忠还说不要误会我对太平寨弟兄们的信任，因为我的同志有自控能力，我可不想看到哪位弟兄一句话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向大山点点头，说这次我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