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筱云巧救

　　这边沈若飞回了房间，不见二少奶奶和喜儿，心想应是去园中赏景去了，因想着老爷有急事，就径直去了书房。
　　“父亲，您找我？”书房里，沈鹏沅一个人正翻看一些公函书稿，见是若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书稿：“飞儿，在军中还习惯吗？”沈鹏沅顿时露出慈祥的面容，并示意他坐在对面。
　　“已经习惯了。”沈若飞坐下来。
　　“现在看来局势不是很好，我们得充分做好防御准备。”
　　“我正想和父亲说这事。”
　　于是，沈若飞向父亲汇报起军中情形和各防区线军阀驻守的局势以及应对计划。沈鹏沅满意地听着，感觉这孩子结婚后成熟了很多，他满意地连连点头。
　　江城隶属于直系军阀，由北洋军阀分裂出，随着“洪宪”皇帝袁世凯的去世，各路强权势力开始争夺，逐渐形成“军阀混战”的动乱局面。
　　战争一旦开始，再美丽的城市就会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枪林弹雨过后，瘟疫流行，平民流离失所。
　　督军府虽是气派辉煌，大门前也加强了一些持枪的警卫警戒，只是门前对着的街上已不如往日热闹,沈府园内，还如往日一样繁华。
　　“反对军阀制裁，支持新政改革！”街上走来一群热血青年学生扯着横福游行呐喊，两旁路人开始越聚越多，更有一些热血青年立时加入队伍中。
　　叶楚恒和几个从国外一起回来的同学也加入了当地爱国组织协会，并走在人群最前面振臂高呼：“打倒军阀!反对制裁！支持北伐胜利！”楚恒在国外一直受新派思想，回国后亲眼目堵军阀混战，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学生代表们也群情激扬，齐声欢呼：“打倒军阀，支持三民主义！”游行学生推搡着，涌动着，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呯！呯！呯……”几声刺耳的枪声划破天穹，一队持枪的士兵从前面蜂涌而来，挡住学生去路，并把子弹都推上了膛，游行队伍顿时大乱。
　　叶楚恒被混乱的人群涌动着，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混乱中。
　　“把闹事的学生都统统给抓起来。”士兵头目扯着嗓子命令手下，霎时，女生尖呼，男生吼叫，学生们一下子四散跑开，叶楚恒和几个同学也被各自冲散，士兵头目发现他在慌乱的人群里：“快！快！抓住前面那个穿灰色西服的人，刚才就是他领头骚乱的。”
　　叶楚恒叫几个同学先走，他留下来把土兵们分散视线，见土兵们都向自己逼来，等近了些，他开始找一些小胡同跑去，因为这样，才有可能摆脱掉士兵的追捕。小胡同窄，也适合躲藏，好几次都险象顿生，幸尔他急中生智，见什么拿什么，丢些障碍物给后面追赶他的兵士。
　　“妈的，这小子要是被我抓住，非得活剥了他皮不可。”士兵头目和几个士兵早已跟在他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四处张望寻找。
　　“那小子上天了不成？”头目把帽子从头上拿下，露出一绶长发倾斜遮住禿顶，他使劲扇了扇风，喘口气对跟来的几个人说道：“你去左边，你去右边，两边堵，看那小子长翅膀不成？”众人分成两队去搜。
　　楚恒躲藏在一大宅院墙下，屏住呼吸，看他们分成两队，心里暗自嘲笑这群饭桶士兵，攸地，有人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感觉手心温温软软的，回头一看，惊喜万分道：是你！
　　原来是筱云！自从上次在园中巧遇筱云，撞翻他花篮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还从珠儿口中打听出她的名字，想不到今天被兵士追击又巧遇她。
　　“叶少爷，别出声！”筱云轻声示意他。
　　楚恒跟着筱云，悄悄地避开沈府家丁，进了沈府后院。
　　“这是督军府？”看着这偌大的大宅后院，楚恒不禁问，转了一圈，竟然转到了督军府。
　　“是督军府。”筱云红着脸松开自己还拉着楚恒的一只大手。
　　叶楚恒心里暖暖地，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就有一种特别的异样，并没有认为她是沈府一个丫头而身份卑微。
　　“筱云，谢谢你！”楚恒诚恳地说：“以后别叫我叶少爷，叫我名字好吗？”
　　“叶少爷。。”筱云迟疑了下，还是叫不出楚恒的名字，毕竟自己只是沈府一个丫头，楚恒是二少奶奶的弟弟，上次虽不小心撞倒自己，但觉得他为人幽默风趣，和二少爷一样，身上没一丝公子哥儿的坏习气，反而为人和善，见他被军中兵士追赶，只是恰好伸出援手罢了。
　　“筱云，我们都是平等自由的。”他知道，他一下子还无法改变筱云的思想和对他的这个少爷的称谓。
　　“叶少爷怎么会被军中的士兵追赶呢”筱云有点不解。
　　“我和一群爱国学生一起参加游行，反对军阀争权夺利，这些士兵头目把我们说成是骚乱分子。”楚恒说了一些简单的事情经过。
　　只是一些道理一下子还跟她说不清楚，他说筱云，以后我跟你详说吧，也请你别和姐姐说，怕姐姐担心。
　　筱云点点头，两人四目相接，筱云慌忙移开。
　　“筱云!筱云!我正四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春月看见是筱云，停下来在远处叫。
　　“叶少爷，那我先过去了。”话一说完，人己羞涩地走远。
　　楚恒一直目送着她婀娜身姿笑着，随后去二少奶奶房中看望姐姐。
　　“是叶家少爷？”春月和筱云一边走一边问。
　　“过府来看二少奶奶。”筱云答道：“顺便撞上，我们说了会儿话儿。”筱云搪塞道，她不想让人知道楚恒是因为参加学生游行示威被土兵追捕而被自己带到沈府的。
　　"我们？都我们了？还说顺便撞上？快老实交代！”春月打趣道：“我看叶家少爷看你的眼神就和别人不一样。”　　
　　筱云自知失言，红着脸嗔春月：就你胡说，拿我寻开心是不？
　　“你看，你看，脸都红成这样。”两人一阵疯闹，惹得院中其他小丫头也看过来，这边院子热闹着，暖香阁那边却是冷清寂寂的，昏睡了几天的小桃红终于醒来。
　　“王妈，我这是怎么了？”小桃红睁开眼睛，依稀记得自己和王妈一起去园中赏景，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身下湿漉漉一片，顿时流到了地下，然后看到二少奶奶过来，自己说了声：救我!救孩子!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看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软绵绵似的没有一丝力气，双手摸到腹部，小桃红惊叫起来：“孩子，王妈!王妈!我的孩子呢？”
　　“小姨奶奶。”知道瞒不住，王妈宽慰道：“您还年轻，只要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见怎么劝不住，叫了小丫头好好侍候，她自己只好去请大少爷。
　　来到大少奶奶院中，见嫣红一人在外忙着上前问道：媽红姑娘，大少爷可在？
　　媽红抬了下脸，努了努嘴，意思说在。
　　“求求姑娘通报下，小姨奶奶醒了，吵着要见大少爷。”王妈求道。
　　这边大少奶奶房中，大少爷刚从外面回来，和大少奶奶正说着话儿。
　　听到外面说话声问道：“谁？”
　　媽红这时走进来，看看大少奶奶，又看看大少爷，欲言又止，大少奶奶见她这样问：“什么事？”
　　“小姨奶奶醒了，王妈来请大少爷过去。”嫣红回道。
　　“大少爷忙着家里里里外外的生意，己乏了，叫两个小丫头陪王妈一起去侍候吧。”大少奶奶才不想让大少爷过去看那狐狸精，吩咐媽红道。
　　大少爷这儿边陪着笑脸对着大少奶奶央求：“好歹她是个病人，我去去就回来。”
　　等大少爷一走，大少奶奶脸色更难看，骂道：死蹄子！你到底是谁家丫环，不能找个话儿打发老婆子走！
　　媽红诺诺地不出声。
　　大少爷陪小桃红这边又哄又骗，总算让她吃了药，小桃红又沉沉睡去。
　　“大少奶奶，紫桐姑娘回来了。”这天响午，梅韵正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那边传来小妖精的哭叫和大少爷的安慰声，她也懒得去搭理了，和一个疯女人计较，还显得大少奶奶没有容忍之心，抬起眼皮，媽红刚禀报完，后面就跟着走进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
　　“表姐。”梅紫桐见到大少奶奶甜甜地叫了声。
　　自有家兵提了行李一并送过来，媽红又去门外侍候。
　　“哟！我的大美人妹妹，越发变得漂亮了。自从你来信说回，我就天天等，天天盼着你回来。”大少奶奶对这个梅表妹比对自家两个不争气兄弟都好，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若不是老爷看上叶家家大财广联姻，表妹早就嫁入沈家做了二少奶奶，姐妹俩齐心，何愁娘家破落，只是大太太管着真正的财政，自己反而暗地里贴补不了多少给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
　　“大表姐，我都回来了，你看，我在上海给你带了最流行的款式，你快来试试。”紫桐边说着边从皮箱里拿出几件包装精美的礼品，从中选出一件低领的黑色配暗红色绣花旗袍披在梅韵身上：“表姐，好看吧！”
　　大少奶奶自是喜欢得不得了，试穿一番后叫嫣红收了起来。
　　俩人正说着话儿，若雨闻讯赶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先到：“紫桐姐，紫桐姐。”两人一阵亲热的拥抱后，若雨嗔怪道：“街上都乱哄哄闹成一团了，我听说你今天回来，都担心死了。”
　　“好若雨，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紫桐搂着她的肩膀说。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来请大少奶奶和姑娘们一起去前厅开饭，说也有二少奶奶的兄弟楚恒少爷今天也过府来看姐姐。
　　“要是方子民回来就更好了。”若雨若有所思地说。
　　大少奶奶听到这话问道：哪个方子民？
　　你是说你二哥结婚那天闹笑话那个人？大少奶奶突然想起，见若雨和紫桐惊诧，笑着说了下当时喜巾落到他头上的窘迫样。
　　笑罢，大少奶奶又嘱咐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断不可和这种人来往，老爷和太太是决不允许的。
　　边说边走着，三人己到前厅，紫桐见过大太太、二太太后在大少奶奶身旁坐下。
　　“二少奶奶来了。”筱云迎上去，珠儿陪二少奶奶走进，楚恒跟在后面。
　　大少奶奶悄悄对紫桐耳语：她就是二少奶奶素青，表妹可要看仔细了。
　　紫桐听到二少奶奶来了，心里微微一怔，又见表姐这样说，定眼望去，只见一素衣短发清秀女子走进，整齐的刘海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果然与众不同。“二少奶奶果然是个妙人儿。”紫桐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紫桐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听到若飞在梦中叫过，素青心里一怔，只见坐在大太太身边的这位红衣漂亮女子打扮惹眼，盈盈笑容下一双看不透的双眸。
　　大太太笑吟吟地介绍紫桐给素青认识，并说老爷和二少爷忙着军务上的事，正说着，有大少爷身边小厮急急过来，向大少奶奶来说，大少奶奶脸突地变了色。
　　大太太看见问道：什么事？
　　见太太问，小厮回道：小姨奶奶又在闹了，大少爷抽不开身，让小的来回下大少奶奶说不过来一起吃了。
　　知道了，下去吧！大太太示意道，这个小姨奶奶真是不省事，可又不好发作。
　　早有饭菜小丫头们都一一上到桌子上，筱云斟完酒，站在大太太身后，楚恒笑着望过去，筱云脸红扑扑的真好看，两人一对视，筱云更是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