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雷锋传第六章

　　这一年，小学校放暑假了。宣中和跟薛家人说：“大妈、大爷、霍老师、薛老师，放假了，我回我们的宣家吧。暑假这一段时间，我把接送爸爸妈妈上下班的事情担负过来，让民政局的叔叔阿姨们歇歇吧。”
　　“这个主意好。”薛家人都很赞同。薛冠宇说：“中和啊，你能够想到这件事，说明你已经长大了。这样吧，放假了，我们老师虽然要每天参加县里教师培训班的学习，可空闲时间还是很多的。我和你一块担负起接送你爸爸妈妈上下班的任务。”
　　“宣老师，我一个人能行！”宣中和说：“我可以用轮椅推着我妈妈，用竹竿领着我爸爸。”
　　“说定了，我和你一道去接续送你爸爸妈妈上下班的任务。”薛冠宇态度很坚定。
　　“对！就这样决定了！”霍凤英、薛正、万秀杰也都这样说。
　　“那我还是问问我的小侄子薛雷锋吧？”宣中和开心地逗着薛雷锋。“小侄子，薛雷锋，我来问你，你同意你爸爸和我一道去接送我爸爸妈妈上下班吗？”
　　薛雷锋坐在炕上，瞅着宣中和，把两只小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使出了很大的劲儿，点了一下下巴。宣中和抱起薛雷锋。“薛雷锋同志，你又做出了一大决定。好吧，我就听你的。让你的爸爸和我一块，接送我的爸爸妈妈上班下班了！”
　　宣中和的爸爸宣守业，在县里第一柳编社工作以来，兢兢业业，入社没几天，就学会了编筐编土篮子，不仅每天超额完成任务，而且质量也很好。当初民政部门的干部给他在社里安排了宿舍，但他不同意住在社里，坚持每天回家。于是民政干部们就组成了个五人学雷锋小组，每天早上到他家接他，把他安全的送到柳编社。中午不回家，宣守业同志在柳编社吃中午饭。学雷锋小组的同志，每天下午下班前，就到柳编社来接他，把他安全的送回家。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如是。宣中和的母亲季连英在民政局印刷厂当了校对员后，也是一样，每天都有民政部门学雷锋小组的成员，轮流着接送季连英上下班。民政部门的干部，跟县里机械修造厂联系，厂里的工人们，特意为季连英打造了一个轮椅。这个轮椅只能用人推动，还没有手摇驱动装置，尽管如此，也是很好的了。这样一来，季连英坐在轮椅上，行路可就方便多了。
　　县里的第一柳编社，是个集体所有制的单位，残疾人相对的多一些，也有聋哑人，盲人、下肢瘫痪的人。这里不光编筐，也编织簸箕、柳篓等等一些家庭生活常用品。第一柳编社距离宣守业家二里多地，在南桦马车店的东边，西墙紧靠着马车店。
　　从宣守业家出来到县民政局印刷厂，和宣守业上班的地方不是一条道，一条往北，一条往南。第一柳编社在宣守业家的南面；县政府机关在宣守业家北面。县民政局在县政府大院里面。县政府办公的地方，还不是楼房，是砖瓦结构的平房。民政局所属的印刷厂也在县委大院里面，只不过是一个独立的平房，坐落在县委大院的西北角。季连英就在这里上班。
　　七月二十日，合立完小上午开完了全校教职工大会，下午学校就放假了。在假期里，老师们要参加县教育局举办的教师培训班学习，三十二天的暑假，其中有二十二天的上午都要参加培训学习。好在是每天上午八点才开始学习，薛冠宇送季连英上班是没问题的，季连英每天七点上班。从她家走路到县民政局印刷厂，一般在二十分钟左右就足以了。这天中午吃完了饭，薛冠宇和宣中和说：“咱们一会就去你爸爸和你妈妈上班的单位，当然是先到民政局，跟那里的干部把咱们要做的事跟人家讲清楚。还有啊，你爸爸妈妈早晚吃饭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不能再让你妈妈趴着做饭了。你要学会做饭。这些日子，我妈妈把你教的也差不多了。回到家里，你要把做饭的大事担当起来。你有信心吗？”
　　“有！我一定做好饭！”宣中和斩钉截铁。“孝敬父母，义不容辞！”
　　下午两点多钟，宣中和跟着薛冠宇来到了民政局。找见了负责人刘桂英、秦羽莲。薛冠宇把来意跟刘桂英秦羽莲两位同志讲得很明白了。刘桂英说：“这样也好。我们学雷锋小组那五个人，可以暂时抽出工夫，去帮助另外需要我们帮助的人。谢谢薛老师了！”
　　“这哪里谈得上谢啊。这完全是我应该做的！”薛冠宇说：“从今天开始，这工作就由我和宣中和同学来做了。你们可以忙别的工作去了。”
　　“你们是怎么个接送法啊？”刘桂英问道。“是你们师生二人一块啊？还是分头接送啊？”
　　“我们商量好了。”薛冠宇说：“我们分头接送。我负责接送宣中和同学的母亲，因为必定得推车啊，中和同学的力气还小。中和负责引领他爸爸上下班。”
　　“风雨天要多注意安全啊！”刘桂英嘱咐道：“平常的好天气里，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刮大风或者是下大雨的天气里。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早上班，遇到了恶劣天气，那就请假不要上班了；如果是下班时遇到了坏天气，那就干脆让他们住在单位。这样才安全啊！”
　　“听您的安排。我们记住了。”薛冠宇说：“我们一定向你们学习，把帮助他人的工作做得细致再细致一些。”
　　从民政局办公室出来，薛冠宇领着宣中和就要去第一柳编社，把事情提前跟宣守业说明一下。他们慢悠悠地朝第一柳编社的方向走着。天挺热的，路上很少行人。在距离第一柳编社大约四百多米的地方，他们师生二人发现了一个趴在路旁的中年男子。这个男子，不到五十岁，满脸络腮胡须，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平纹单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塑料凉鞋。这个人双手捂着胃部，咬着牙，满脸大汗，一定是疼痛难忍了。他间或地哼出几声。薛冠宇他们不知道，这个人叫钟世奎，四十三岁，是桃园公社头道岭大队的马车老板子，他今天凌晨两点从头道岭大队赶着马车出来，九点多钟到了县里的榨油厂，给生产大队拉一吨做马料的豆饼，给大队供销合作社拉一铁桶豆油（八十公斤）。十点多钟，这些货物都装在了马车上。都捆绑牢实后，他把马车赶到了马车店，货依旧在车上，三匹马卸了下来，牵到了牲口棚，交给了马车店负责喂马的服务员。到服务台登完了记。马车店，都是通条大炕，一铺炕上，有四十个铺位。钟世奎找到了自己的第二十三铺位，便仰躺在行李卷上，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已是十二点多了，他感觉肚子很饿，就到了一家叫做“大众饭店”的馆子里，要了三两老白干，二两猪头肉，一盘肉片炒青椒，二两一个的馒头，他要了三个。吃饱了喝足了，结完了账，付了钱和粮票。这时已经是两点多了。他刚走出“大众饭店”不多会，就觉得胃疼，越来越疼！等走到距离马车店还有四百多米的地方，他觉得不可以忍受了，于是就趴在了地上……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问。“这位老同志病了！来，中和，咱们必须立刻把他送进医院！”
　　“怎么送啊？”宣中和说：“他又走不了。”
　　“我想，老同志还能动。”薛冠宇说：“我背他去医院！快！”薛冠宇俯下身子，蹲在了地上。宣中和帮着钟世奎把两只手搭在薛冠宇的肩膀上。“老同志！坚持一下！努把力！努力！再努力——”钟世奎可算趴在了薛冠宇的背上，双手搂着薛冠宇的脖子。“起来吧！咱们快跑吧！”薛冠宇人高力气大，钟世奎不胖，也就一百二十斤左右。薛冠宇一口气小跑了四里多地，终于把钟世奎背到了县人民医院。宣中和也紧紧地跟着。薛冠宇问钟世奎：“您叫什么名字啊？”钟世奎呲牙咧嘴地说：“钟世奎。谢谢你！我是头道岭大队的马车老板子——”薛冠宇赶紧挂号，挂急诊。接着又把钟世奎背进了急诊室。医生叫马忠民，五十来岁，医术很高明。马医生立即检查，诊断。最后确诊：“这位同志，得马上给你动手术。你胃穿孔了——”
　　“我那个妈呀！”钟世奎喊起了妈！“医生啊，我还能活吗？”
　　马医生笑道：“送来的及时！晚了可就保不齐了！动手术——”
　　钟世奎被推到了手术室。一个多小时，钟世奎被推进了病房。马医生跟薛冠宇说：“这位同志，你是病人的家属吧？你赶紧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交一下住院押金。”
　　“好的！”薛冠宇答应着。“马医生，病人没什么事吧？”
　　“挺悬的！”马医生说：“穿孔面积有铜钱大了。说实在的，要是再晚送十分钟，他就没命了。病人本身就有胃溃疡，加上暴饮暴食，能不穿孔吗？可得劝劝病人，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啊。多悬啊！他是你什么人啊？”
　　“嗯——我哥哥——我大哥！”
　　“长得不大像啊——”
　　“是吗？我堂兄！是我堂兄，不是同父同母生的。”
　　“我说，”这位马医生还挺爱说话，“可得劝劝你这位堂兄了。饮食上一定要多注意了。以后好了，要少吃多餐——”
　　“记住了记住了。”薛冠宇答应着，就往住院登记处那边走去了。宣中和笑着:“薛老师啊，今天您又捡了一个大哥，那也应该是我的大哥了。别看我人小，从您家里大妈大爷那儿论，我的辈儿还真不算小啊！”
　　“好了好了。我得快给咱们的钟大哥办住院手续了！”薛冠宇兜里一般是不揣钱的。家里的钱全部由母亲万秀杰支配。今天他的兜里有几个钱，具体说是二十块钱，一张五元的，五张两元的，五张一元的。这二十元钱，是母亲批给他给宣中和家买副食品的。像什么厨房里用的油、盐、酱、醋、糖精、味精、碱等等。得了，这些就先不买了。钟世奎的住院押金一下子就要二十元钱。全给交上了。还真寸了，薛冠宇的兜里不知什么时候剩余的一角钱，当了挂号费。否则啊，钱可就不够了。
　　薛冠宇宣中和给钟大哥办完了住院手续，俩人走进了钟世奎的病房。门诊部住院部都是平房。这里没有楼房。钟世奎住进了第三号病房。屋子里四张床，空着两张。他躺在二号床上，靠近窗户的右侧。刚做完手术，不能多说话。薛冠宇只是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好好养着，回头我们再来看您！”
　　“那什么——”钟世奎说：“给我家稍个信吧，让大队派人把车赶回去啊——”
　　“好的好的！您不要再多说话了。小心刀口。我们办就是了！您就放心养病！”薛冠宇宣中和离开了县人民医院。这说话就快五点了。宣中和的爸爸妈妈都该下班了。“这样吧！中和，你自己去你爸爸的单位，把他接回家里。我这就去印刷厂接你的妈妈——”
　　也许是民政局印刷厂距离宣中和的家近那么一点点吧，薛冠宇推着季连英先到了家。薛冠宇不太放心，赶紧出屋去第一柳编社的方向迎接宣守业宣中和爷俩。没走出多远就相遇了。没别的原因，干活时，宣守业舍不得花时间进厕所，就一直憋着，在路上，宣守业进了趟路旁厕所，解了抔大手。耽误了那么十来分钟。
　　“做晚饭吧。”薛冠宇对宣中和说：“今天我不插手！你自己做，看看可不可以。”
　　季连英说：“还是我来做吧！”说着就下了轮椅，往外屋厨房趴着——
　　“大嫂！不用您做，让中和做吧。让孩子锻炼锻炼。您快上炕歇着吧。”薛冠宇劝阻着季连英。“让孩子锻炼锻炼没坏处。中和做饭没问题的！”
　　“也好！是得让他锻炼锻炼了。”季连英不再坚持。回到了轮椅上。
　　宣中和行！不一会，现成的高粱米饭熥热了；一大盘子土豆熬豆角也顿得了。饭菜端到了炕桌上，宣守业、季连英心里别提多么的高兴了。他们吃着儿子亲手做的饭菜，那滋味，应该是美美的。没谦让，薛冠宇也跟着宣家人一块吃了晚饭。宣守业季连英两口子没太多的感恩之词，跟薛冠宇就像一家人一样。根本用不着那些虚套，实实在在，真真诚诚，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谛。
　　“你就住在这个家里吧。”薛冠宇跟宣中和说，“好好照顾爸爸妈妈。记住了吗？明天一大早我就赶过来。好了我该回家了。”
　　薛冠宇能回家吗？钟世奎大哥的事儿还没办完啊？怎么样才能把钟大哥住院的事告诉桃园公社头道岭大队的干部们呢？走出了宣家，外面的天还亮着，夏天天长。薛冠宇走在大街上，冥思苦想着。骑自行车亲自去头道岭大队？夜间的山路，很难走的，这不太现实，真的这样做，明天又没找人接送季连英啊。对！去马车店，那里住着各公社各大队的马车老板子，没准就有桃园公社头道岭大队邻近村子的。找到他们，叫他们捎个信，不就可以了吗？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便大步流星地赶往了县城的马车店。他先进了马车店的登记室。值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他叫章程。章程特别热情，看着薛冠宇的穿着打扮和举止，铁定了不是什么马车老板子，于是便先开口问道：“这位年轻的同志，你不是来住马车店的，你一定是来找什么人的吧？”
　　“老同志！”薛冠宇说：“您猜得没错，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谁啊？姓什么？叫什么？哪个公社的？哪个大队的？”
　　“我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那这怎么找啊？”
　　“老同志，这里住的有桃园公社的马车老板子吗？”
　　“有啊！桃园公社有五个车老板子住在这儿呢？你找谁啊？”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薛冠宇高兴得脸上绽出了笑容。“请问，桃园公社住店的有离头道岭大队最近的客人吗？”
　　“头道岭大队？”章程笑道：“小同志啊，不用找最近的了，头道岭大队车老板子钟世奎就住在这里了——钟世奎！头道岭的钟世奎！有人找！”章程冲着大通炕就喊上了。有在炕上打扑克的，有几个人围着一圈，就着花生豆喝白酒的，有闲聊天的……
　　“老同志，您甭喊了！”薛冠宇说：“钟世奎胃穿孔住进了人民医院。他托我把这信儿捎给头道岭大队，告诉他们的大队干部，派人来把马车赶回去，顺便再告诉他们的家人一声。”
　　“啊呀呀！是这么回事啊！”章程说：“没问题！这里住着的有二道岭大队的车老板子，叫韩占发，韩占发可以把这信捎到。二道岭大队离头道岭大队四里多山路，他赶车得先经过头道岭大队。我喊喊！二道岭大队的韩占发同志！韩占发同志——”
　　韩占发撂下手里的扑克牌，跑了过来。“老章同志，什么事啊？”
　　“是这么回事！这位小同志托你给头道岭大队的干部捎个信，嗯——钟世奎同志得了胃穿孔，住进了人民医院。你呢！捎信告诉大队干部，让他们派个人来，把车给赶回去。再告诉他们家人，来医院看看。”
　　“我说嘛！这老同志，怎么还没回来！原来住院了。”韩占发满口答应，“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一准耽误不了的！明早赶早走，中午就能到头道岭了。下午他们就能派人来了。”
　　“谢谢韩同志！谢谢老章同志！谢谢你们了！”薛冠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家里人都等着薛冠宇吃晚饭呢。薛冠宇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了。薛雷锋想爸爸了，直往薛冠宇的怀里扑。薛冠宇把薛雷锋举过头顶。“薛雷锋！学雷锋——”连连叫着，逗得薛雷锋哏哏哏地笑个不停。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万秀杰问薛冠宇。“在中合和家吃饭了？”
　　“嗯。”薛冠宇说：“在中和家吃完了高粱米干饭，可抗饿了！”薛冠宇把薛雷锋递给了霍凤英。回过头来跟万秀杰说：“妈妈，我得跟您解释件事情。是这么回事。您给我的那二十元钱，叫我花到了别的地方。”薛冠宇把如何遇到头道岭马车老板子钟世奎，如何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又如何交了那二十块钱住院押金一一详细叙述出来。万秀杰和全家人听了都拍手称赞。“你做的太对了！做得好啊！”
　　万秀杰抱过薛雷锋。“薛雷锋啊，你爸爸给你做了表率。你可得记住了，在外面学习雷锋，在家里就学习你爸爸！你记住了吗？”
　　耳濡目染嘛。听明白听不明白，暂且不管。时时刻刻的点点滴滴的给孩子灌输这好的思想好的行为，万秀杰以为是必须的！
　　“这事啊！咱们得负责到底啊！”万秀杰说：“咱们遇上了，赶上了。咱们就得把事情管到底。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抱着薛雷锋去医院，得给那位钟世奎同志送去几十斤粮票，送去几十块钱。住院了，动了手术，伤了元气，得补补不是？”
　　“要不我去吧！”薛正说：“冠宇、凤英上午得参加学习。我明天上午休息，你还是在家里看孩子吧。”
　　“那咱们就一块去。我抱薛雷锋，你管买东西！就这么定了。咱们问问薛雷锋。薛雷锋啊，你同意吗？”
　　“啊——啊——”薛雷锋嘎巴嘎巴小嘴，啊啊了两声。看样子，薛雷锋相当赞成爷爷奶奶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