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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二 回 曾金凤中年改嫁 周照清雨夜来访

作品名称:百姓的天      作者:祁志云      发布时间:2017-04-20 00:44:01      字数:6534

  看到吕臻与月仙婚后美满的生活,牵动了余大娘的心。她说:“金凤呀金凤,你就只晓得为别人行善积德,添衣做嫁妆,为啥你就不为自己想想,作点打算呢!”
  每次听到余大娘的唠叨,金凤总是不吱声,自顾忙她的去了。
  愈是这样,余大娘的心就愈不安。她想,这些年要不是金凤的照顾,她和老伴的一把老骨头恐怕早都敲得梆梆响了。她一个人要照顾老小,又要忙着田头地里的活,还要上山打猎,一个女人,也真难为她了。去年老伴去世,她还做了一副柏木棺材,披麻戴孝,做道场,送老归终。自己湿气重,每到刮风下雨、天气转凉,骨头骨节的痛,起床、行动都很不便,她就到处寻医捡药;听人说,早晚用滚烫盐水敷会有好处,就一早一晚烧了一大盆水,放上盐——不管再忙也从未间断……想到这里,余大娘不由地感叹起来:“金凤呀金凤,回想起这一些,你干妈我难受呀!……虽说这两年娃儿大了点,还不是经常病兮兮的,我帮不了你啥忙,还成了你的拖累。要是家中有个大男人相助,该有多好的呀!”
  她见吕臻与月仙结婚生子,又都这么大了,她一定要劝说金凤改嫁。再则,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恐怕入土的日子也不远了,她要在她有生之年,希望能见到金凤结婚,自己也就瞑目了。
  俗话说,好马要配好鞍。她算来算去,最后想到了常在这一带打工的姚连生。
  说来呐,连生也是个怪可怜的人。他是后山人,离青山谷二十多里,可就是没个家。他还没到十岁父母就双双亡故,租的两亩多薄地也被绅粮收了去,自己只好跑到外边讨口要饭。混到十七、八岁的光景,有个本地的好心人把他带了回来,对他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边虽好也不是久留之地,何况还是讨口要饭哩!瞧你纵么好的身体,可以先给人家打打工,存点钱,讨个婆娘,把家安下就好了,也不枉姚家有你这根苗苗啊!”他听了那人的话,从此开始了吃千家饭、干万家活的生计。可是钱没存几个,房子没一间,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是教场坝的桅杆,独的一个,真觉得不是个滋味。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他常常安慰自己,这怪哪个呢,都怪自己的命不好。有几个热心的人给他介绍,都被他一一推了,说:“我不能连累了人家。”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为他提亲论娶了。
  现在,当余大娘拖着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来到连生打工的地方把事情一说,可把他急坏了:“余大娘,你就莫难为我了,我不配呀!”
  余大娘忙说:“有啥配不配的,一个死了男人,一个光棍一根,只要双方愿意就成。”
  连生争辩说:“宁穿朋友衣,不夺朋友妻。我和志成是好朋友,使不得的。”
  “你这人呀!”余大娘嗔怒道:“你既然和志成是好朋友,你就忍心看到她母女俩孤孤单单的过活?”
  连生记起了志成生前常对他说的话:“我是个撵山的,说不定哪一天会有个三长两短,要是啷个的话,就看在你我朋友一场,请关照一下,我死也瞑目了。”
  连生也确实做到了一个朋友该尽的力量。他见曾金凤虽然力大过人、能干,要挑起家的重担,也是够她撑的。就常到她那里去帮忙,一干就是好几天,特别是夏秋两季,更是忙得他连喘气的时候都没有。他也曾动过心,那是曾金凤在为他缝补衣裳,端茶送水,将可口的饭菜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想,自己要有个人照顾关心那该多好啊!可是这种奢望只能是过眼烟云,很快就过去了,还责骂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现在,经余大娘一提说,那曾被点燃,很快又熄灭的情火复燃了。但他还是不无担心地说:“像我纵么漂泊不定,靠打工糊口的人,我怕连累了她。”
  余大娘劝说:“金凤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晓得?就莫去瞎操那份心了!我去说,只要双方有这个意思,选个日子,拜过天地,我们就成了一家人啦!要说呐,你今后还得叫我干老丈妈哩!”
  连生想,有这种叫法吗?心里却是甜甜蜜蜜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余大娘见连生动了心,高兴地说:“你就等到我的好消息!”
  余大娘心里有了底,顾不上多坐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回到家里,就只有曾金凤一人在院坝里收拾柴草,铁柱还在山上放羊,就趁此机会凑上去说:“金凤,你不忙收拾,干妈有话给你说。”
  金凤见她脸的气色很好,就问:“干妈今天像是遇到了啥高兴的事了?”
  余大娘抓住这一机会,说:“一件好事。你坐到,听干妈慢慢给你说。”
  曾金凤乐意地顺势在余大娘身边坐下,爽朗地一笑说:“好,干妈你说。”
  “这就对罗!”余大娘稍一犹豫,突然把话锋一转,问:“金凤,你对干妈说句实话,连生这人咋样?”
  听余大娘的口气,金凤全然明白了。她记得余大娘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连生,她懂她的意思,没好搭话。现在见她兴致正浓的样子,也没好短她的兴,随口说:“还用我说吗,干妈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问你!”余大娘笑嘻嘻地抓住不放地问。
  曾金凤也不好和余大娘再绕圈子,只得把话挑明:“干妈,我晓得你老人家的一片好心,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好,只是……”她忽然敏感到,一定是干妈给连生说了些啥,她怕伤了她的心,还会刺痛连生,只好说:“让我好好想想。”心想,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听曾金凤的口气,也好像动了心。余大娘不好再追问,在说了连生一大堆好处之后又说:“好、好,这是终身大事,应该的。”她想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再去探探她的口气。没想到到了晚上,却不见了金凤。她想,会到哪去了呢?……忽然想到今天是七月十五,月半,该不会是去了坟园了吧?前几天才烧了袱纸,今晚又去干啥呢?她不放心,只好拖着不便的脚往山上赶去。
  人有七情六欲,曾金凤也不例外。余大娘的一番话,像一只既有力又柔弱的手,轻轻推开了她那早已关闭了的爱的心扉。她难以自制,好似内心的一团火在燃烧。今晚做啥事总是心神不定,她怀疑、吃惊,难道真的被余大娘的话打动了?以往,当余大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动过心,但却没有这次强烈,这是为啥呢?她说不清,也难说清。她深深感到,一种对于亡夫的深切怀念,一种对于过去那些温馨、患难与共的回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一团团欲火又攸然熄灭了。可这一次为啥就那么强烈,愈发不能自制呢?……
  曾金凤是个坚强、机智勇猛过人的女人,面对强敌毫不惧色;可在处理个人问题上却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顾前瞻后。
  她需要人爱,也需要去爱别人。
  她不禁移动脚步,缓缓向坟山走去,好像要在那里寻求答案。
  她站在志成的坟前,述说她的苦闷、犹豫和不安。最后,她饱含泪水,几乎是祈求地呼唤着:“志成你倒是说说话呀,我该咋办哪!”
  似乎在她耳边响起了志成临终前那柔弱、关切的话语:“连生是个好样的,你就听我一句话,莫要犹豫了……”
  她叫着叫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伏在坟头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不知啥时候,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金凤,不要难过了,志成九泉有知,他会成全你、保佑你的。”
  曾金凤缓慢地抬起头,转过身去,泪水满面地望着余大娘,忍不住猛然扑过去抱住她,声泪俱下:“干妈!……”
  余大娘鼻子一酸,一眶泪水涌出,却又强装着笑脸说:“不要哭,不要哭,这是好事,志成他会地下有知……”
  没有缠绵与蜜语,更没有富裕人家结婚时的那种排场。曾金凤与连生的花烛之夜,也只是比平时多了几个菜,有几个人在一起凑凑热闹,也算是举行了婚礼。当晚,二人相对坐着,没有许多的话。一阵,二人也没有任何的相商,便来到志成坟前,双双下跪,对天盟誓……
  月色如银,娇好的月光洒向人间,溶进了这一对新婚夫妇的心田。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天气渐渐转凉,又慢慢进入了严冬。余大娘的身子没有因为气候的改变而变得不适,反倒比以前好多了,还能帮助夫妻俩做些事,烧烧火,煮煮饭,喂喂猪什么的。看到两口子婚后恩恩爱爱,悬在心中多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了结了一件大事,心情就自然好得多了。
  有人说,过多的高兴后边潜伏着一种危险。
  事情就有那么巧,进入腊月的一天,余大娘正在菜园里掏菜,准备煮晚饭,这时就见钱娃子惊惊慌慌地跑来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如当头一棒,刹时把她击倒在地。
  钱娃子是个大小伙子,但身体仍然不高,瘦精精的,却倒也精明能干。自他父亲病故后,孤身一人,没有负担,做生意又闯出了点门路。经过几年的努力,身边也有了点积蓄,还娶了亲,生了个男娃,大家都习惯叫他幺娃子,意思是钱娃子的幺儿,也只是一种逗乐取笑罢了。出于知恩图报,他约连生出去做点买卖,贩盐到藏区去,他出本钱,赚的均分。连生与金凤商量,金凤也觉得该出去闯闯,不假思索地也就同意了。前几次还算顺当,没遇到大的麻烦。而最后一次,连生却被一伙正往南撤的国民党军队拉去当了挑夫,随军南下了。当官的嫌钱娃子身材矮小,没有要他,可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还挨了顿臭打。连生挣扎着对钱娃子说:“你先回去告诉你大婶,说我挑到目的地就回去,莫为我担心!”
  (可这一去就是四十年,直到改革开放后十多年,他才以一个台胞的身份回到故里,与曾金凤见面。时已暮年,他总算有了个落叶归根的归宿。)
  回头再说,钱娃子无奈,只好拖着一瘸一拐的双腿返回青山谷。他没回去,而是去曾金凤的家。曾金凤不在,他只好对余大娘说了。没想到余大娘一听,经受不住这一刺激,只听“天啊”一声就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上气不接下气;钱娃子慌了,不住地喊:“余婆婆!余婆婆!”正好这时,曾金凤,铁柱回家了,见这情形,二话没问,就赶忙背她进屋,让她斜躺在椅上。曾金凤用一只手扶着余大娘,另一只手在她胸前抚摸,为她理气。铁柱在一旁不住地喊:“奶奶!奶奶!你咋了,快醒醒!”
  曾金凤一边为余大娘理气,一边问钱娃子:“你姚大伯呢?咋就你一个人回来?”
  钱娃子讲述了经过后后悔不已地说:“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姚伯伯!没想到回来给余婆婆一说,她就──都怪我!都怪我!”但他却瞒了钱被抢一事。
  曾金凤听了之后,态度显得很平静,反倒安慰钱娃子:“这咋能怪你哩!天有不测风云,遇到了又有啥办法呢!”又对铁柱说:“去烧点开水,加点生姜,放点黄糖──碗柜里还有一点,一齐加了。”
  铁柱“嗯”了一声,到厨房去了。不一会余大娘苏醒过来,眼睁睁望着曾金凤,唉声叹气地说:“我的干女儿,你好命苦啊!”
  曾金凤劝慰说:“干妈,你就莫纵么说了,人都有三灾八难的,熬过去就好了。况且连生他又不是不回来,他不是说了吗,到了目的地──”
  钱娃子立即把话接过去说:“脚长在姚伯伯的身上,要回来还不容易?看把你急成啥样了!”
  余大娘点点头,自我安慰说:“但愿老天爷保佑,真像你们说的就好了。”
  钱娃子说:“余婆婆,你就放宽心些!”
  曾金凤对钱娃子说:“你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你姚伯伯的情况就不要对别人讲,就当没那回事。”
  钱娃子点了点头,然后对余大娘说:“余婆婆我走了,你就好生将息(指调养休息)吧!”
  钱娃子走后,曾金凤给余大娘喂了姜汤,扶她到床上躺下,让她好好歇一下。
  吃过晚饭,铁柱忍不住问他妈:“姚伯伯咋还没回来呢?”他不习惯,还改不了口。
  看上去曾金凤也无所为的样子,喃喃自语说:“快了,快了……”
  夜深了,月偏西。冬季漫长,青山谷还笼罩在一片蒙蒙的夜色中。农历已进入了腊月,天气却有些反常,还有些闷热。一会,不知从哪方涌起厚厚一层乌云,慢慢扩散开去,掩没了月亮,山川大地也骤然变得黑暗一片,远处还不时传来隐隐约约滚动的雷声。而在金凤的心目中,却像滚滚不断传来的炮声。她早就听人说,当年的红军正挥师西进,到这地方也快了!当时她听了是何等的激动,几次三番地跑到何志成坟前,饱含热泪地说:“志成,你听到了吗?当年的红军就要回来了,苗连长、肖教员他们就要回来啦!”
  但在眼前,一想起连生被抓走,她一阵热呼呼的心陡然又凉了。她等啊等,都到下半夜了,她站在山坡的高处朝九曲河的渡口望去,靠在岸边上的那只渡船仍一动不动。她真的担心会出啥事。忽然眼前一片模糊,连渡船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当铁柱跑来叫她,说下雨了,她才感到脸上一丝的凉意。她催铁柱去睡,可他就是不听,他要和她一起等他的姚伯伯。她没法,只好领着铁柱回家去了。
  毕竟是小娃儿家,一到床上很快就入睡了。可曾金凤,说啥也难以成眠。她点燃灯,坐在床边,两眼直愣愣地望着那开着的门。外边正下着不小的雨,屋檐水滴个不停。她在想,连生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一想到可能出现的不测,一阵慌乱起来。忽然间一个闪电,照得如同白昼。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雨雾中一个人影出现在院坝,戴了顶斗笠,不由一阵惊喜,叫了声“连生!”便赶紧出了门迎了上去。“连生你到底回来了,等得我好苦啊!”
  对方回答:“嫂子,是我呀!”
  曾金凤愣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又下着雨,分不清来人是谁。
  对方好像感到了曾金凤的疑惑,忙说:“是我,周照清。”
  “啊,原来是周先生,快请进屋!”
  周照清是高家大院的教书先生,自去年来青山谷后,除了教私塾的“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启蒙书外,还增设了“国文”、“算数”等时兴的课程。曾金凤与他的认识是从他到她家动员铁柱读书开始的。开初,曾金凤还不咋样,认为铁柱都十二、三岁了才发蒙又有啥用?再说自己有时要上山打猎,赶赶场,余大娘经常又病病兮兮的,也需要有个人照顾。周先生却摇摇头说:“嫂子,话不能啷么说啊!俗话说得好,种庄不好误一季,可一个人从小不读书,那可是误一生的啊!你看人家吕先生,一个大学生,远方远地跑到我们这儿来干啥?还不是想做一番大事业?你看他种的那片麦子、那些瓜豆,不都个个粒大饱满,叫人咋看也看不够吗?再有后山上的那片猕猴桃,为啥现在的叶子还不落?这就跟读书识字有很大关系的啦!……就不说这些吧,能多认几个字、识识数,用起来也是顶方便的嘛。要不然呀,等他长大了,自己是个睁眼瞎,还要怪你这个当娘的误了他哩!”
  周先生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感人。曾金凤的心动了,望着眼前这位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感到无地自容、面带愧色。他瘦高的个子,长方脸,平头,粗眉大眼,皮肤黑而粗糙;穿着一件补了疤的短棉袄、粗布长裤和一双断了线的麻窝鞋(指棉鞋)——看上去哪像个教书匠,倒像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可人家说的话句句在理,不能不让人佩服。一旁,又听周先生说:“我听人说,钱娃子他爹,明明向王保长借的是两斗谷子,却说成是两担大米,还拿出字据当着众人的面说:‘大家看看,这上边是明明写着的哪!’众人里边也有识字的,拿过一看,果不其然,白纸黑字地写着两担大米,还有钱娃子他爹的画押、签字。你到哪里去说理?人家是公事人,打官司法官也不会为向(指偏向)你说!”
  “周先生莫说了,我这就让铁柱去读书。”
  话说回来。周照清进屋后,曾金凤把房间里的灯移到堂屋,递了张干帕子让他擦擦脸,又从火炕的茶壶里倒了碗滚烫的老鹰茶让他喝,边问:“周先生,纵么晚了,怕有啥急事吧?”
  “嫂子倒猜准了,的确有件事要嫂子帮一下忙。”周照清很砍切地说。
  “啊,啥事?周先生不妨直说。”
  周照清放下碗,迟疑了一下说:“我有点家事要办,必须立即动身,来不及了,请你去找一下吕先生商量一下,求他帮忙代几天课。”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两本书和一个备课本,从书里又抽出一张便笺纸说:“该教的课我都写在了这上边。就麻烦你了。”
  曾金凤接过书、本和便笺,盯住他,毫不起疑地说:“好,我一定带到。”
  周照清说了声“谢谢”,戴上斗笠就往外走。
  外边的雨下得更大了,闷雷一个接一个,划破夜空的闪电,如巨蟒长龙般地在茫茫的宇宙中飞驰疾走。
  曾金凤站在防沿上,借助闪电的亮光,望着消失在雨雾中的周照清,无不感慨地自语道:“他没有说实话,他是个地下党!”
  记得有一次,她路过高家大院,也许是出于好奇,或别的原因吧,她走了进去,悄悄躲到一间屋子外的窗边,张耳静听。只听屋子里传来周照清的声音:“地是土地的地,主是主人的主,它的意思是说,人才是土地的真正主人。大家说,我们种庄稼的该不该是土地的主人?”曾金凤从窗缝往里望,娃儿们——有男有女,正端端正正坐着,听他们的周先生一问,便齐声回答:“是!”接着又听周照清说:“好!我们既然是土地的主人却又得不到土地,被人霸占,大家说合不合理?”娃儿们又齐声回答:“不合理!”曾金凤吃了一惊,听那口气,倒像当年红军宣传的那样,不免心中疑惑。
  又有一次,已近天黑,她打猎回家路过横山杠,忽然从密密麻麻的树林里传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她靠在一块岩石边往那一望,只见十来个正围坐在一起——里面也有她认识的,周照清半跍在中间,特别的显眼——只见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用他那一只有力的手比划着说:“解放军一部已进入南山,很快与另一支由东而西的部队汇合。我们的任务是……”他又跍了下去,把声音放得很低,众人围得更拢,说了些啥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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