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十五章

　　第14章
　　因为担心苏苏会一早起来去找手机。天刚一方亮，雨声就起来了。他驱车来到苏苏门前。门已上锁。人还没有起来。总不能一直在门前等着••••••雨声看了看，便把手机从大门底下的缝隙中顺了进去。然后回家，顺路买了一些早点。约莫人家起来了，便每十分钟震下铃。不愧是警察，这招，真高！直到有人接听，便知道已完璧归赵了。
　　“喂？••••••”是苏苏的声音。
　　“是我，林雨声。”
　　“额？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我拿到你手机，会没有你号码？”
　　“额，是你帮我找到手机的？——谢谢你••••••”听出苏苏很感激。
　　“——没什么。你，没事吧?”雨声关心她昨晚受惊吓没有。
　　“没事。——谢谢你••••••”苏苏不知说什么，真的很感激人家。
　　“——那好吧，晚上我来接你••••••”
　　“额——若果你忙••••••”
　　“不忙！那，晚上见吧••••••”雨声有些葱忙挂断电话。他怕苏苏会再次拒绝。
　　吃过早饭。雨声开着自己的新车去上班。爽！浑身轻松。尤其想到晚上和苏苏的约会，心情就一阵大好。
　　路上，碰到志新。雨声停车，让志新上了车。
　　“新买的？”志新问。
　　“嗯。”
　　“真不错。”志新说。
　　“——镇里不是有车么？••••••“雨声说，言下是你怎么天天走着啊。
　　“那是公家的车。”志新说：“再说我也喜欢走。缓解心情，还能锻炼。挺好的。”
　　“也是，要不看你身体这么壮呢！••••••”雨声说。因为心里有了苏苏，他觉得在志新面前轻松自如了许多。
　　“怎么？你是说我胖”志新问。
　　“啊?没有，不是我是说你身体好。强壮、强健、健美。对，是健美。呵呵。”雨声偷眼看了志新，见志新瞥了自己一眼说;“德性！”
　　“哦对了，怎么不见老头老太出摊了？”雨声问。
　　“你说我父母？噢，天太热，太遭罪了。那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不让他们干了。”志新说。
　　“哦。也真是。”雨声说。
　　“二这段时间让人省心了不少。——谢谢你••••••”志新说。看了雨声一眼。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真是很英俊。很生动。雨声也转过脸，两人目光相遇，志新感觉心“噗”的猛跳了一下。她赶紧别过脸去。
　　“啊？——啊没事。他能务点正道，大家都省心。”雨声说。
　　到政府门前，志新下车。进了政府。雨声发现政府院里站聚了一些人。大凡都是女人。有两个女人看过来，雨声认出是王脖村的人。他细一看，见这些女人大凡都是王脖村的。见她们围住了志新，然后簇拥着随志新进了政府室内。又什么事？雨声想，王脖村一向事多，众所周知。
　　上午，雨声去市里开会，又是关于严打。下午刚回来又接到小王村报警，寻畔滋事。
　　老金这两天休假。雨声只好捎上梁子，赶往小王村。因所里人手有限，所以人员一直是内外兼顾。
　　经过街里时，雨声见王脖村的外号孙二娘和另一个姓李的叫柳枝儿的黑瘦的女人在街边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等车。雨声想起早晨曾在镇政府院里见到她们。
　　雨声把车停下，按下车窗。孙二娘一眼就看见了雨声，忙喊道“:哎——生子，你去哪啊？”
　　“小王村。二婶，回家不？”去小王村要经过王脖村的。
　　“回啊，能捎上我们不？”
　　“上车。”
　　“哎——孙二娘一把拉起柳枝儿上了车。
　　“——就是不一样•••••”肥胖的孙二娘喘着粗气说：“咋的也是一个村出来的。这要是别人，想蹭个车，蹭得上吗你说！••••••”
　　“那是呀。”柳枝儿说。
　　“——这小孩说出息，哈——生子，听说你升所长了？••••••这以后咱们就更借光了••••••”孙二娘欢喜着说。
　　“放心吧二婶，有事说话。”
　　“哎，多好！有对象没？”
　　“没呢”
　　“那——明儿，二婶帮你找一个。可得好好扒拉挑挑。就凭我侄长这么俊，不说找个仙女也差不多。要不也配不上我侄呀••••••”
　　“那是呀。”柳枝儿说：“不过现在说个媳妇也成贵了。要房子、要地。还得要钱。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真要命啊！媳妇进了门，老的就净身出户了。”
　　“怎么？现在说个媳妇这么贵？”雨声问。
　　“可不，没办法，就这风。不过生子，你说媳妇不用，有二婶呢，二婶包管给你找一个长得俊的，又不要钱，还带着陪送过来的。••••••”
　　“真的！行，二婶，那这事就包你身上了。”
　　“真！就包在二婶身上！”孙二娘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胖腿承诺。
　　“下屯说媳妇也真是贵••••••”梁子说：“我记着我说媳妇也没花啥钱呐。”
　　“可不，越到下屯越邪乎••••••”孙二娘说：“还没钱。家家就种那点地。得种多少年能够说个媳妇的••••••”
　　“哎！种点地能种消停也行啊！”柳枝儿说：“今儿不让种，明儿不让种。林厂还总要来栽树••••••”
　　“栽树不错啊！保护环境，还能防止水土流失••••••”雨声说。
　　“再好能当饭吃！不种地喝西北风啊！”柳枝儿有些激动。一实在人。
　　“那地不是咱村的嘛，林场来栽什么树啊！”雨声说。对于林业和地方因为地权属向一直争执不断的事，雨声也常有耳闻。
　　“说的是！”柳枝儿说：“咱们都有村里签的合同在手里。林场就说是他的！——我不管那个！你要栽我就死你头里！让你栽我身上好了!饭都没的吃了，还咋活呀！”柳枝儿激动地直颤，一看就是个倔脾气。
　　“打工也可以••••••”坐在副驾驶的梁子转过头说：“这几年不少人都出去打工了••••••”
　　“诶幺，可别提打工了••••••”孙二娘说：“去年我家你二叔去打工的钱到现在还没要回来呐！”
　　“那怎么不要啊！可以找律师维权啊！”梁子说。
　　“还为啥权呐！老板都跑没影了！”孙二娘说：“对了，还有二愣子，为了要钱还挨了人家一顿揍！一块去的，人看他老实，拿他闸阀了呗！”
　　“也真是个问题。”梁子说。
　　“噢对，二婶，我今早看你们不去政府了嘛？就为地的事集体上访的？••••••我看不少人呐？••••••”雨声说。
　　“嗯哪。可不是来不少人咋的。不是为地事，是为房补的事,”孙二娘说“这不，房补早就下来了。别村都领回去花完了。咱们白跑了几趟，房管就不给，就说里头有说法。啥说法呀！还不是因为村里有人嫌房补分配不均告了。早几年盖的房子给报上了，在年限里新盖的没给报上。这事整的就不地道！就这么大个屯子，就盖了这么几家房子，就能给人拉下？要说早几年盖的报了就报了。国家给的补助，都是老百姓谁得点还不好。可在年限里新盖的不给人报上。那叫啥事呢！可不管咋说，你不能老压着不给解决呀！——要说杨镇长这人真不错。别看是个女人，爽快！真办事！听我们一反应，立马就派人过来调查，解决。这不，我接着咱村人电话，说给解决完了。明后天就可领钱了。——对了生子，你家也是新盖的房子。你爸妈不在家，你别忘了去把补贴领了。看时间长了再没了哈••••••”
　　“行。”
　　眼看前面就到王脖村。孙二娘又想起来说：“对了生子，你这一段没回家看看呐？••••••”
　　“没有。”雨声说。他想起老妈叮嘱他时常回家照顾一眼。可自己一直也没怎么回去过。
　　“••••••你不知道，你家的园子让二愣子爷俩侍弄得连根草刺儿都没有。种的菜都出来了。冒面似的，葱绿。”孙二娘说。
　　“是嘛？”雨声有些疑惑：“我家的门都锁着呢。他打哪进去的？••••••”
　　“我家呗。从咱两家幺隔杖子跳过去的。”孙二娘说。雨声这才想起自家和孙二娘家是邻居。
　　“••••••二婶，回头看见二愣子和瘸叔说我谢谢他。还有，家里就麻烦二婶你多帮忙照看一下了。”雨声说。
　　“说啥呐生子，到啥时远亲不如近邻。你二婶我哪天不都得往你家院子里瞅几眼。就跟我自家一样。放心吧！啥也没不了啊——”
　　“那就对了！谁让你是我二婶呐不是！”
　　“这臭小子！还是小时那屁蛋劲！”
　　说着话就到了。雨声把车停在村口。两个女人下了车。孙二娘还不忘给雨声招手说：“生子，你对象的事就包在二婶身上了哈！放心吧！”
　　进了村，两人挺着胸脯一路显摆着：“赫，老张大哥，溜达呐——嗨——我俩这光顾串门子去了。回来都没车了。这不坐人所长车回来的！人生子去办案把我俩捎回来的！啧！”
　　第15章
　　寻畔滋事的人，挨了顿训。交了罚款。也蔫了。消停的都回家了。
　　雨声也才下了班。一看已是下午五点多。想起还要去接苏苏。就找了个地方随便吃了一口。本来还想着去老金家蹭饭的。怕误了时间。
　　饭后，雨声便来到苏苏舅家门前。打了苏苏手机。苏苏便小跑着出来了。刘杨随后跟出来。站在院子里张望。他想自己每次要陪苏苏去都被拒绝。怎么会让这个人陪着去••••••
　　出了街口，转过弯。雨声问：“那男老师怎么会去你那？”
　　“额？谁？••••••你是说刘杨？”
　　“嗯——是吧。”
　　“他是我表哥。”
　　哊。说怎么会在。那是人家家嘛！雨声的心一下子全松快了。
　　来到冯老师家门前，苏苏下了车。去叫冯老师，冯老师便随着苏苏出来，坐进雨声车里。
　　冯老师三十几岁的年纪。人有些清瘦。戴着近视眼镜。很文静。她已经听苏苏说起昨晚的经历。感到很后怕。毕竟自己才是安雪的班任，让苏苏跟着承受了这么多，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她抱歉的对苏苏说：“你还是别去了。课，我会想办法给安雪补上的。”
　　“没事的。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事的。”苏苏说。
　　现在是三个人，更不会有事的。
　　冯老师微笑着冲雨声点点头。无疑她是熟识雨声的。巴掌大的小镇就那几号公众人物。想不知道都难。
　　三个人来到安雪家。进门时，雨声的头撞到门楣上。忍着疼也没好意思吭声。
　　“这位叫叔叔，••••••顺路过来的••••••”苏苏指着这个一下子多出来的人给安雪作介绍。她不想让安雪知道昨晚的事，怕她会担心。
　　小丫头瞪着大眼睛打量着雨声。一点不怯生。
　　“••••••我还是叫你哥哥吧••••••”安雪说。她觉得要叫这个人叔叔就和叫苏苏阿姨一样，有些叫不出口。太年轻了点感觉。
　　“随便。叫什么都行。那，你叫什么？”雨声问。
　　“我叫安雪。爷爷叫我丫头儿。你也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噢，丫头儿，嗯，丫头儿，罗卜头儿••••••”
　　安雪的爷爷坐在轮椅上。见到有生人来就想站起来打招呼。被雨声按下。
　　“你坐——坐。”爷爷礼让着。
　　“行。”
　　小桌子前唯一的一条小凳子已被三个大小女人挤成排。
　　雨声便坐在炕沿上。
　　“——丫头儿——快——”爷爷本想拿什么招待雨声。却想到家里真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大热天的，总不能拿杯白开水招待客人呐。拿冷饮，连冰箱都没有，哪里来的冷饮。换茬说，连买冷饮都拮据，哪里还能买冰箱？
　　看看家徒四壁的小屋。再看看病弱的老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雨声问。
　　“就我，和丫头儿。”爷爷说。
　　“哦。”雨声想起二愣子一家。最起码二愣子爷俩还可以劳动。可眼前的祖孙俩怎么生活！
　　“——家里这种情况，政府知道不？”雨声问。
　　“知道。我这儿，什么都有——低保、合作医疗、贫困救济——但凡有的，都拉不下。”爷爷虽然说话口齿有些费力，但表达清晰，完整。
　　“哦。”雨声点点头。
　　发现雨声同情的目光。老人用有些僵硬的手臂拍了下胸脯，笑了下说：“——不打紧，几天，养好了。做啥都不当误。”
　　“嗯。”雨声点头。看得出老人是个强悍、不服输的人。同时也乐观。豁达。
　　停了下，爷爷看着雨声问了句：“抽烟不？”
　　“——我自己带着••••••”雨声忙说。伸手去兜里摸烟。
　　“——你抽不？”雨声问。
　　“不抽。”爷爷说：“——从前抽。老黄烟。自己卷的。现在，不抽。有病。”
　　“嗯。有病还是不抽好。”雨声说。把烟又塞了回去。
　　“——苏老师的朋友?”老人问。他不敢断定是男朋友。但凭多年的阅历，感觉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嗯。”
　　“好。”老人晃动一根大拇指说。
　　雨声不知道他是说苏苏好，还是说自己好。
　　接到明宇电话，让过去一下。雨声便和老人道别。又和三个讨论热火的大小女人打了声招呼。便过来明宇厂里。
　　二正跟只受惊的小耗子似的，探个小脑袋，巴望着。一见雨声就说：“哥，你可来了哥。这把我急的。咋办呐哥？我这两天连屋都不敢出啦哥。生怕被苏老师撞见。就露馅了••••••她把我全看见了哥，你说可咋办呐？••••••”
　　“还知道害怕呀你！早干啥去了！说什么你都不听。鼠了吧！哼！”雨声心里也知道，能和苏苏交往，还多亏了这俩二货。他四处瞅了瞅：“——那个，叫什么好啥玩意呐？”
　　“郝壮哥，回下屯了。他没事。就现在站在苏老师面前，苏老师也认不出来。就我，哥，我••••••”
　　“你咋的！想法别让她见着完了呗！”
　　“那，我不能天天都猫屋里呀••••••哥——”
　　“那咋办！”
　　“这样吧••••••”明宇说：“要不然让他先去沟里躲一阵吧。
　　“对！去那行。“雨声也想起来黑瞎沟还有一个分厂。粉碎沫的。用来卖作菌料的。
　　“啥？去黑瞎沟？！”二小眼睛一下瞪圆了。
　　“妈耶！哥，不去黑瞎沟行不？还有别地儿没？”
　　“不去那去哪？那离街里三四十里，再怎么她也找不到那去吧！不然还能去哪？就你，去别地能干啥！你说！”
　　“——那黑瞎沟里不是有黑瞎子嘛••••••万一碰上，让它叼去嘛吽喽不完了嘛••••••”二耷拉着眼皮嗫嚅着。很不想去。那沟里，就那么几户人家，连家像样的店铺都没有。去修行啊••••••
　　“我跟你说，就你这把小骨头架子，让它叼它都不叼！”雨声说。
　　“那可能嘛哥？管咋也是肉哇••••••”
　　“听说没？黑瞎子打立正！它走路都是杨着头，眼皮往上翻。就你打它跟前过，它都看不着。瞎嘛！眼神不好！”
　　“哥，我听说黑瞎子最爱吃蚂蚁，它连蚂蚁都能看见，能放过我嘛哥！你说呢？••••••”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些废话！啥年月了！还有黑瞎子！靠！磨叽呢！”
　　“——谁说不去了••••••”二翻了翻眼皮，嘴里咕哝着。听不清嘟囔啥。雨声懒得理他。
　　“——对了，明儿走时，去修理铺把摩托骑着。那边路不好走••••••”停了一下，雨声想起来说。因为之前一直开老金车。故一直没去取。估计早就修好了。现在自己有车。用不着。去黑瞎沟多半是山路，不很好走。
　　“二的眼睛又瞪圆了：“真的哥？那摩托给我骑了?”要知道那可是越野摩托。当下也要小一万呐！连明宇都没有。
　　“给你骑了。”
　　“耶！”二一高跳起来。立刻眉开眼笑了。
　　一连几天，雨声都接送两个人去给安雪补课。每次把两人送到地儿，雨声就跑到明宇这里打哈凑气了。因为和老爷子坐着太没趣了。老人说几句就累了。雨声只好和老爷子俩大眼瞪小眼干坐着。
　　几天下来，冯老师也借故有事去不了。她已看出苗头，见雨声这般殷勤，苏苏也很热衷。觉得两个人也真是郎才女貌的绝配。便不想在中间当电灯泡，妨碍到两人。
　　少了冯老师，苏苏觉得少了很多乐趣。雨声却是乐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