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十三章

　　第12章
　　新车在磨合期，雨声开得慢了些。回到明阳市已将近下午下班时分。
　　“吃点饭吧。”老金说。他看了眼表，知道真熙要下班了。
　　“行。”雨声想起这一天光顾着看车，也没怎么吃东西。中午也只是嘴里嚼着一口干粮，脚却没停。
　　车子又走走，老金向外看了看，便让雨声停在一处叫鑫元的饭店门前。
　　老金给真熙打了个电话，然后叮嘱雨声去接真熙。自己先去定餐。
　　真熙的父母不住在市里。所以老金每次来市里都要看看，照管一下侄女。
　　雨声刚到医院门前，见真熙正从医院里出来。短头发的真熙象个洋娃娃一样，笑眯了眼。坐进雨声车里。
　　“新买的车？”真熙抚着坐椅问。
　　“哦。”
　　“真好，你都买车了。•••”
　　“什么？！——都是父母的钱••••••”
　　“哪个不是，我也是刚刚自己赚钱••••••”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这么大了啃老的，见笑吧••••••”
　　“没有，听叔说，你工作很好，人很好。”
　　“啊？••••••”雨声倒真的惭愧了。
　　路很近，转眼就到了。老金在门前候着。两人下了车，随老金上了楼，进了包间。老金平时不讲究，这次纯粹是为了两个孩子，隆重一些。老金已点过餐了。三人坐着大眼瞪小眼。
　　老金觉得自己坐这儿有些多余。但又没法走开，毕竟没吃饭就走开有些不礼貌。便示意两个孩子说说话。他看向雨声，觉得这小子平时也不闷呐。又看看侄女，真熙却只是捂了嘴看着雨声吃吃地笑。笑得雨声心里直发毛，觉得脸上有什么？赶紧站起去厕所，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看着没什么，才又回来坐下。
　　“——你在哪科？••••••”雨声没话找话。
　　“妇科。”
　　“哦。”雨声点头。
　　“——你若哪里不舒服，尽管来找我，很方便的••••••”真熙很热情。
　　“啊？——哦，行。”雨声点头。一句有事来找我被她说成这样也真是可以。雨声觉得她有些语病，自知自己文化不高，也无法指点什么。但还是理解她的一番好意。
　　好在菜很快就端上来。上了两道配菜后，主菜就跟着上了。也是这里的招牌菜。水煮青根鱼。来这里的都是为吃这条鱼。是这家店自己在下面放养的。市面上很少见的一种鱼。现杀现煮，使用的都是天然料配。吃起来尤其鲜美，不腻口。
　　“——讶！很大鱼！••••••”真熙睁大眼睛说。
　　“这种鱼大的可以长到二十斤。”老金说。
　　“讶？！那怎么吃？”真熙看着老金很有些惊讶。
　　用嘴吃呗。雨声话溜到嘴边没说出来。毕竟不熟悉，不好调侃她。
　　因为回去还要开车，老金只要了三瓶九度啤。真熙很自然的陪两个男人喝了一瓶啤酒。三个人把一条鱼吃得很干净。
　　一顿饭吃的很尽兴。老金也感到心满意足。觉得两个孩子真是般配。
　　饭后，雨声要去结账，被老金制止。心想这小子今儿还装上了。看来他很在意在真熙面前的形象。这就好。
　　晚上真熙还要值班。三个人便一同驱车到医院门前。真熙下了车。雨声便和老金往回赶。刚出了明阳市，太阳已经西沉了。回到清水镇，慢一点还要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二这几天一直没闲着。他和郝壮两个一直侍机侦查苏苏的动向。发现苏苏生活都是很有规律的。早晨上班，中午下班。中午上班，晚上下班。然后就躲在屋里。屋子出来进去的人不少。却很少见她出院子。惨了。照这样，那英雄救美计划不要泡汤了！但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们抓住了机会。
　　这天，苏苏和刘杨又去看了安雪和她爷爷。正赶老人执意要出院。说什么也不在医院待了。虽然有合作医疗，但要自己先垫付现金的。也不知何年马月能报。也只是报一部分而已。
　　“回家慢慢养呗——住在医院里也是这么回事••••••无辜还要花些床费什么••••••”
　　没办法，刘杨只得叫了出租。想把爷爷背上。“——我自己走••••••”爷爷说着就抖抖着站起来，却身子一歪险些摔倒，被刘杨一把扶住，苏苏和安雪帮忙。到底还是把爷爷扶上了刘杨的背。
　　出租车开到镇边最后一趟街停下来。车开不进去了。
　　刘杨便又背起爷爷，安雪在前面领路。苏苏拎了东西跟在后面。这是一条大多安雪和爷爷踩出来的一条羊肠道。大概不得有百十米。因为走了有一会才到祖孙俩住的房子。只是一间泥瓦结构的小屋。是当初一家邻居看鱼塘住的。因为这两年鱼塘改种了稻田。这间小房子便闲下来。倒也还算周正。房子主人很大方。闲着也是闲着，住着呗。
　　安雪家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为了给爷爷治病。
　　进了屋，刘杨气喘嘘嘘的把爷爷放下来。爷爷病前也是一个很魁梧的人。
　　“——应该有个轮椅•••”刘杨说。
　　“用不着••••••”爷爷说：“养几天就能走了••••••”
　　安顿好爷爷，两人出了安雪家。苏苏又拉着刘杨来到街上。想给爷爷买把轮椅。转了一圈，却发现小镇里没有卖的。于是，第二天，苏苏又帮刘杨请了假。两人特意去了一趟明阳市。买回了轮椅。
　　爷爷不知如何是好。让丫头儿翻箱倒柜的找钱。被苏苏制止住。
　　有了轮椅，爷爷就可以每天坐着出去晒晒太阳。
　　安雪暂时还不能去上学。因为担心爷爷不能自理。执意留在家里照顾爷爷。
　　苏苏把这些说给冯老师。冯老师也很热心。每天吃过晚饭，两人就搭伴一同来到安雪家，帮她补习功课。有时做完作业。三个大小女人便会随电视里的歌星一齐唱歌，偶尔苏苏还会跳过舞。庆幸的是小房子安了电。平时还可以看看电视。
　　虽然爷爷躺倒后，祖孙俩过得更艰难。但有两个老师陪着，安雪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今天，苏苏吃过晚饭，照例来到冯老师家。才知道冯老师今天有事不能去给安雪补课。
　　出了冯老师家，苏苏便一个人去了安雪家。几天下来，这条路已经走熟了。却不知道后面跟上了两条小尾巴。
　　安雪和爷爷吃过晚饭后。又准备帮爷爷擦擦澡。天热，爷爷不便活动，身上汗馊了。
　　“等大好好，我自己洗••••••”爷爷闲麻烦。又觉得孙女大了，有些不便。安雪却不听，舀了盆水，又怕激着爷爷，又兑上些热水。正巧苏苏来了，两个人硬是帮爷爷擦了身。忙完，苏苏又辅导安雪一些数学题。而语文几乎不用辅导什么。小丫头冰雪聪明。稍点即通。
　　看看时间已是晚八点多了。每天和冯老师两人都要到九点后才回家。今天苏苏一个人还是有些胆怯了些。便在小丫头的嘱咐声里走出屋子。
　　“苏老师，慢点走，路黑，不然还是我送你吧••••••”
　　“送什么，你送我，我送你。当梁山泊祝英台十八相送啦••••••”苏苏说。
　　两人笑着招手再见。苏苏走进了黑漆漆的小羊肠道。
　　这边，二和郝壮一直远远的跟着。尾随到了安雪家屋子附近。
　　“哥，今天就苏老师一人，快给哥打电话吧——”郝壮对二说。
　　“你嘛傻呀！找削呢！这么早叫哥来干什么？都这蹲坑啊！你当抓贼呢！”
　　两人闲的无聊。便躲得稍远一些，在小路上踢石子，踢草玩。
　　小路边就是明宇的削片厂。二向厂子里张望，机器仍在轰响着，工人们还在加班。却不见明宇的影子。又出车了肯定是。
　　天就渐渐黑下来。天空已经有一弯新月升起来。伸手可见五指。不知何时，机器已经停了。工人们显然已经吃过饭休息了。没有了喧响，一切都静悄悄的。
　　两个人早已蹭到房子附近听动静。就看见苏苏从屋子里走出来，和小丫头招着手，显然是要回家了。
　　不好，今天怎么这么早呢?这才几点呐？
　　“不好了，哥，快打电话吧——苏老师出来了••••••”郝壮一高跳过来说。
　　“嘛用你废话！赶紧盯着——”两人赶紧向后闪着，二早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临近清水时，雨声听见老金打了两声呼噜，发现老金已经睡着了。快进五十的人随雨声马不停蹄的折腾了一天。真的累了。
　　回到镇里，雨声先把老金送回家。正准备回自家时，手机响了，雨声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却是二的声音。
　　第13章
　　雨声刚一接起电话，二就急切地嚷道：“哥！哥你快来吧！鱼上钩了——再不来鱼就跑啦——”
　　“什么？”雨声没弄明白。
　　“哥，英雄救美啊哥！快点来呀——”
　　“什么英雄？••••••靠！作死呢！别胡闹！——你他么在哪呐你！”
　　“——镇北最后那趟街——在李哥厂旁边——到这就看见了哥，啊呦••••••”
　　“别乱动！听着••••••”对面已挂机。
　　雨声又打了过去，对面已关机。
　　他么作死呢不是！别真出点什么事••••••雨声已顾不得什么，他扔掉电话。猛一脚油门，车箭一般驶出去。忘了自己的新车还在磨合期。
　　苏苏刚一出来觉得天很黑。她借着手机的光亮走着。走了一会就感觉不那么黑了。天上有一弯月牙，虽然亮度很浅，但还是可以看得见路。四周很安静，只有青蛙在鸣唱，显得很悦耳。丝丝夜风吹过来，很爽。苏苏感到很惬意。
　　这边，二和郝壮一直在向后退着，已经退到小路尽头。眼看苏苏就到身前了，只要走出了这段小路，前面街道里陆续就有行人了。
　　不能再让她往前走了。快！二一把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截丝袜，示意郝壮也拿出来，两人把丝袜套在脑袋上。不对，二扒扒眼睛，又扯了扯丝袜，发现只有一个洞，只能漏出一只眼睛。他用一只眼睛看了看郝壮，发现郝壮也只漏出一只眼睛。却还在用手扯啊扯。二气得用一只眼睛瞪着郝壮，嘛你傻呀！两个眼睛你就剪一个窟窿。
　　郝壮也在用一只眼睛对他说，我寻思眼睛能有多大，开一个洞就够用呗。我觉着剪得挺长口唻着——再用手扯扯呗——
　　来不及了——苏苏已到身前，二一个高蹿过去，一把扯住苏苏的衣襟。因为是夜晚，苏苏加了一件小衫。正好被二扯了个结实。苏苏一下子吓愣了。
　　“诶！诶!——”二摇着脑袋示意郝壮快上啊！郝壮才冲过来。两人扯着苏苏的衣服往回拉，不能让她上街道。
　　苏苏明白过来：“啊！——救命啦！——”二吓得赶紧去捂苏苏的嘴。郝壮却吓得转身想跑，脚下一绊，一个跟头栽到路边的草颗里。他扒扯着爬起来，却看见雨声的车到了。车灯扫过来，刺得郝壮睁不开眼睛。
　　“哥——是哥来了——”郝壮兴奋至极竟喊出来。
　　二气得要晕过去了。
　　雨声一下车，就见二和苏苏撕扯在一起。忙喊了一句：“放手！——”
　　二心里说，哥诶，我也想放手啊哥！我放得开嘛！她比我还有劲呐！你可看清了哥，不是我想非礼她，是她非礼我啊！哥快救命啊！
　　见有人帮忙，苏苏更加勇敢，撕扯中，一把扯断二脑袋上的丝袜，二大半边脸显露无疑。哇的一声，吃人的大嘴吓得苏苏一愣神，说时迟那时快，雨声已近身前，飞起一脚，把二揣出十米、是五米开外：
　　“滚！——不要命啦！——”
　　二心说，傻子才不要命！再一看，郝壮早已撒丫子跑没影了。净嘛装蒜，到真张跟嘛兔子似的，跑的比我还快。二心里咒骂着这个背信弃义的小弟。看我回去咋收拾你！气着，连滚带爬的撒丫子了。
　　雨声这时想起，怎么放他跑了。
　　“我去把他抓住！”雨声说着抬脚就要追过去。被苏苏一把拉住：“别追啦••••••”她看了眼黑黢黢的街巷：“他们在暗处。——再说也没怎么样。——看那样子像是两个孩子。••••••”
　　“——现在的孩子不学好••••••”雨声说：“•••你家住哪？还是我送你吧。”
　　苏苏坐进雨声车里。惊魂稍定，她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雨声说：“谢谢你••••••”
　　“啊？啊，没事。对了，我叫林雨声，你叫什么？”
　　“苏苏。”
　　“啊，苏苏，名不错。苏苏，叔叔？这谁给你起得名？”
　　“怎么啦？”苏苏不明所以的看着雨声。
　　“叔叔，——叔叔，我干脆叫你大爷得了••••••”
　　苏苏弄清了，白了雨声一眼。这人怎么这样啊！
　　雨声讪笑一下：“哈不是，要不我还是叫你小苏吧，小苏，小叔••••••我怎么总觉得你比我大一辈呀••••••”
　　苏苏又白了雨声一眼。把脸扭向一边。
　　“那我还是叫你苏苏吧，叔叔••••••呵”
　　“——这么晚，你去那干什么？”雨声问。
　　“给一个学生补课。”
　　“一个人，胆不小哇！”
　　“本来都是和冯老师一起去的。今天冯老师有事。我才一个人去的。”
　　“冯老师？男的女的？”雨声神经绷起来。
　　“女的”。
　　“噢。”
　　在苏苏指引下拐进一条街巷。雨声想起曾见苏苏走进这条小街。
　　走了两分钟，停在一处门前。
　　“这是你家？”雨声问。
　　“不是，是我舅家。”苏苏说。
　　苏苏下了车。走到门前。雨声按下车窗，叫住了她：“喂——”
　　“额？”苏苏转回身，看着雨声。
　　“——你——以后夜里别一个人出门。还是小心点好••••••”
　　“额。谢谢你。”
　　“——明天你还去吗？”
　　“额。”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明天我会和冯老师一起去的。”
　　“——两个女人•••这样，明天我来接你们吧••••••”
　　“还是不用啦，挺麻烦你的。”
　　“没事，晚上我也没什么事。你们几点走？”
　　“额——还是不用啦吧••••••”
　　“这样，明晚六点吧，我过来接你。——哦对了把你号给我，到时我给你打电话••••••”
　　“额——啊耶，我的手机！••••••”苏苏想起手机丢在小路上了。
　　“怎么啦？——手机丢了••••••要不回去找找啊••••••”
　　“——天这么黑——还是明天再找啦••••••”苏苏开了门，有转回身说了句：“谢谢你啦••••••”
　　雨声把车倒出小街。想着苏苏有些南方口音。就曾觉得她不是本地人。便驱车又去了趟小羊肠道。在刚才撕扯过的地方找了找。果然找到了苏苏的手机。
　　二和郝壮回到家。志新还没有睡。在厨房里洗衣服。
　　“这几天怎么总这么晚回来？••••••”志新甩甩手上的水问。
　　“没事，你别管了!”
　　“哥，你嘴上有血——“郝壮看着二说。
　　二伸手摸了摸嘴角。是被苏苏抠的。没想到那丫头那猛。小命差点玩完了！咔！
　　“——怎么了？”志新几分惊愕的看着二。不是又惹啥祸了吧？
　　“啥事没有，不用你管。”二说着，猫了猫腰，感觉肋骨好像折了。疼啊！郝壮抚了他一把说：“哥那一脚可真狠。你没事吧哥？”
　　“咋了？又被谁打了？”——志新见二不理，又转向郝壮。
　　“林所长。”郝壮说。
　　“又惹啥祸了你？——等着我给林雨声打电话••••••”志新说着就去拿手机。
　　“打呗——”二这次倒不在乎，反正自己也没干坏事。忽然想起林雨声这会可能正跟苏苏卿卿我我呢。电话一打过去不露馅了。
　　“别打别打——”见姐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他一把抢过电话关了机。
　　志新更加怀疑弟弟没干好事。一定是惹祸了。
　　“把手机给我！••••••”见二抱着手机不撒手。她一脚迈进里屋，准备打座机。
　　“别打了，我告述你还不行么——”二泄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