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九章

　　第8章
　　几天后，雨声走进温馨两口子所在的病房。身后跟着一位戴眼睛的年轻人。
　　温馨两口子正椅在床上吃香蕉。见雨声进来，温馨赶紧站起来。温馨媳妇红梅赶紧躺下去。一口香蕉没咽下去，噎得脸红脖子粗。
　　“——坐，坐••••••”温馨有些紧张。如果以前没拿雨声这个小警察当回事。但现在人家已经是所长。虽然是付的，但已不容小覰。
　　“这是肖律师。”雨声介绍。却扳了面孔。温馨感紧点头示意。肖律师也点了下头。
　　“都坐吧。”雨声说。
　　因为还早，病房里没什么病人。几个人便在病床上坐下来。
　　“今天，我们只是做一下形式调解•••”雨声说：“如果不服调解，那就只能移交法庭，走司法程序了。在这起纠纷中，两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二楞子更重一些••••••”
　　“——我也不轻啊——现在脑袋还迷糊呢——”红梅噌一下坐起来抢过话头。
　　“——这里有村民证词可以作证•••”雨声没理会她继续说道：“•••引起这场纠纷的起因是因为二愣子家的青苗被毁一事。”•••
　　“——那条垄是我家的——”红梅又抢过话头叫到。
　　雨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一点如有异议，可以按照村集体帐目重新丈量一下就清楚了•••”
　　红梅一下没了音。眼见着二愣子家的小地块，要是重新丈量，地数不够的话，难道真让她把自己那几条垄吐出来不成。在说自家的地数本来就有余富。经不起丈量。这样一想，不免有些紧张。她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正赶温馨也在看她。
　　“——少说两句，听生子怎么说。”温馨说了媳妇一句。小辣椒便不在言语了。
　　“这一点还是让肖律师讲一下。”雨声转向肖律师说。
　　“好•••”肖律师抚了抚眼镜。翻开手里的资料，
　　“——赵百顺，（二愣子）现就自家青苗被毁已立案。赵百顺发现，自从地临温馨给黄豆地打完药不久，自家挨着的一垄玉米苗也全部死掉。因为之前，温馨曾向赵百顺要地被拒绝，起了一点纠纷。赵百顺怀疑自家的苗是被温馨报复故意药毁••••••”
　　“——他凭啥说是我家药的！他看见啦——”红梅起高音嚷道，打断了肖律师。
　　“这个，可以取样化检。”肖律师看了红梅一眼说到。
　　“呃••••••”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四十九条规定：盗窃、哄抢、敲诈勒索或者故意损坏公私财物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罚金一千。如果却定是你所为，那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肖律师最后说道。
　　温馨有些手足无措。嚅嗫着半晌说：“•••谁能故意那么干哪•••那打药没准撩上点，那谁也免不了，地挨地的••••••”
　　肖律师整理好资料说：“这个只能两家协商，如果他不追究，那就只赔偿一点损失而已。”
　　“••••••生子，你看••••••”温馨求助的看了雨声。
　　“靠！没事，你这个，就按轻的处理。——过来呗•••呆两天，还能陪我唠唠嗑。不错。”
　　“——那我家里活咋办呢••••••”温馨挠着头，满脸囧相。
　　——“我跟你说温馨，二愣子家都啥样了你没看看啊，咱们不能挤兑他，要想法帮他点，让他日子好过点是吧！不管咋说，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你没去看看他吧••••••没死在你们两口子手里算他个傻货命大••••••”
　　温馨垂着脑袋，无言以对。心里后悔这贪小便宜的后果得不偿失。
　　在二愣子病房里，二愣子坐在病床上，虚弱的有些摇晃。瘸子坐在一边。
　　“真的不想追究了？•••••”雨声坐在对面床上，看了一眼瘸子说。抽出颗烟来，想想又放了回去。
　　“算了，到啥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他不给咱小鞋穿就行了。哎••••••”瘸子叹口气。
　　雨声知道他是指温馨大伯的势力。
　　“瘸叔，理在咱这边，肖律师也会无偿帮忙的。”
　　“——还是算了••••••再说咱也没那工夫。•••只要人没事就行了••••••”瘸子看了一眼二愣子。
　　雨声理解，老百性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打官司。没人、没钱、没时间。
　　“••••••那好吧，瘸叔，那一会就去派出所接受调解吧。”然后看了一眼二愣子：“以后再遇这种事直接报案。别再干傻事。”
　　“噢。”
　　••••••
　　雨声和肖律师一出病房，温馨就赶紧给老爸温家亮打了电话，说了情形。
　　“什么？还要拘留••••••”
　　“是，生子说就看二愣子意思了。如果他不追究就不用拘留。但罚款也是要交的。还得交一点赔偿••••••”
　　“交多少？•••”
　　“罚款是五百左右。赔偿还没说。生子他们刚过那边去••••••”“••••••噢••••••那要是钱不是太多，你就掂量着办吧••••••只要不进去就行••••••”温家亮自认为有一点学识。但其实文化也不高。听温馨说要拘留，就有点慌神。虽然不是什么大罪，但在这个村，老温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怎么也不能让儿子给这个脸面上抹黑。
　　两家先后来到派出所接受调解。由于二愣子不追究，温馨只交了五百元罚款，另交了三百元赔偿给二愣子。虽然钱不多，但这无关钱多少。瘸子感觉吐出了一口气。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打下来。最热不过五六月。街上的行人都晒蔫了。却又急冲冲的，逃似的躲避着太阳。
　　路边摊的小贩们都躲到阴凉处。几只小流浪狗哈啦着舌头，围着小吃摊打着转。也无人轰赶。
　　二愣子坐在医院的台阶上。头偏向一侧，闭着眼睛，两只手臂无力的搭拉着。身边摆了一些零散物什。
　　瘸子翘首張望着。
　　“嗄——”的一声，一辆红色的小QQ停在身前。车门开处，温馨跳下来，几步上了台阶，进了医院。一会便拎了大包小包和媳妇一块说笑着走出来。兴高采烈的上了QQ。温馨回头看了二愣子一眼，似乎想招手，红梅却拉了他一把：“哎呀，人多超员不行••••••”嘭的关了车门。向司机杨杨手。车子退了退，开走了。车尾杨起一缕灰尘。
　　“快——楞子——大客来了——”瘸子叫着，忙乱地抓起东西，又拽起摇晃的二愣子上了客车。
　　追着客车的尾巴，雨声开车停在医院门前。眼见二愣子爷俩上了客车。本来还想再劝他多住几天。等二愣子大好好再出院。但知道劝也没用。事情解决了，就不可能再住在医院里。每天都要花钱，这等于在割他们身上的肉。在瘸子看来，穷人的命不值钱。可穷人的命硬。靠体力慢慢恢复吧。
　　雨声嘘了口气。调车准备回单位。却挡住了一人的路——
　　雨声眼前一亮，见是自己在学校门前遇到的高个女孩。虽然换了一条黑裙，但长长的黑发，娇好的面容令雨声一眼就认出来。真是缘分哪——雨声心里想着，竟一时忘了转舵。女孩似乎没认出雨声，仍就冲雨声谦意的笑了笑，急忙躲闪开。小跑几步，上了路边的一辆摩托车。
　　骑车的小子，雨声虽然没有深接触，但也认出是小学校里的老师。人也长的人模狗样的。
　　他么身手够快的啊！雨声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酸水。
　　••••••
　　离了医院，苏苏便坐了刘杨的摩托赶去学校。因为下午还有一节音乐课。
　　苏苏来到清水镇中心小学时间短短。但她却觉得在这里过的充实，也快乐。
　　每一节音乐课上，看到孩子们那一双双兴奋期盼的小眼睛，苏苏就恨不得把自己所学的音乐知识和好听的歌都一股脑的教给他们。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歌唱的天赋，但孩子们都有一颗对音乐渴望的心。几乎每节课都是在孩子们恋恋不舍中结束的。本来音乐课只是一门副科。连专职的老师都没有。
　　苏苏的到来像春风吹遍了校园。唤醒了音乐的春天。更像一股龙卷风刮起了歌唱的热潮。每周两节音乐课成了校园里每个孩子翘首以盼的事情。而苏苏则成了孩子们眼中的偶像，明星。她很庆幸听了刘杨的耸恿来到小学校里支教。本来想等外婆过了五期忌日，就和妈妈一起回去的。可现在，苏苏觉得自己真的舍不得走了。　　
　　第9章
　　认识安雪是在一堂音乐课上。那也是苏苏来这里的第一堂音乐课。
　　“——先告诉我，你们都喜欢什么歌儿呀——”苏苏站在讲台上看着一排黑压压的小脑袋问道。这是两个班级合并在一起的音乐课。
　　“••••••”孩子们面面相觑。
　　“——那你们都会唱什么歌儿呀——”苏苏走到孩子们中间问。
　　“••••••”又互相看看，这时有一个小男生举起手说道：“老师，我会唱。”
　　“噢——那你唱来听听••••••”苏苏很兴奋的看了小男生一眼说。
　　小男生开口就唱：“你是我的情人——”一句没唱完就跑了八个音。孩子们哄笑起来。显然是从东北二人转里淘来的。苏苏也忍不住笑。
　　“——你那红红的嘴唇——”再看小男生仰了脖使劲也没唱上去，便住了音。挠着小脑袋，挤着笑，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苏苏回到讲台前说：现在安静，别笑了好吗——”苏苏使劲拍拍讲台。孩子们逐渐安静下来。
　　“好，现在，还有谁会唱吗？••••••”苏苏扫视着。
　　“——老师我也会唱•••”一个小女生举手说到。
　　“那，你会唱什么歌呀——”苏苏温和的看着小女生。
　　“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女生说。
　　“那好，你唱吧••••••”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小女生一开口，苏苏就被震住了。朴实纯厚的童音，瞭亮高昂。虽然只是清唱，但比起那些音乐配唱一点都不逊色。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学校里，竞会有这样一个天籁的嗓音。同学们都和苏老师一样被她的歌声迷住了。屏神静气，完全沉浸在这动人的歌声里。
　　苏苏课后仔细打听了，这个女孩九岁，是四年二班的安雪。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有着葡萄粒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
　　苏苏自认自己没有一个这么好的嗓音。所以格外珍惜。课里课外总给安雪吃一些小灶。希望能借自己的力量发掘出一个歌唱天才。
　　昨天下午的音乐课没有见到安雪。苏苏才感到这两天也没有见到安雪的影子。这孩子怎么眶课了？苏苏找到安雪的班主任冯老师，冯老师说安雪打电话请假了。她爷爷犯病住院了。她要照顾爷爷。
　　“怎么能误课呢，她爸妈呢？怎么不去照顾老人呢？”
　　“她没有爸妈。”冯老师说。
　　“啊？那她爸妈呢？”苏苏很疑惑。
　　“她爸在一次事故里死了。她妈带着赔偿款和人私奔了。冯老师说得平常，似以见怪不怪。苏苏听了却很气愤。世上竟有这样的妈，怎么配做人母！
　　“——父母在外打工，她从小就由爷爷一手拉扯。她爸出事以后，爷爷经不起打击，一场中风。剩了半条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妈才觉得承受不了这负担吧。撇下老小，走掉了。——可怜了，只有几岁大的安雪承担起了她爷爷。几年里，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爷爷。可这孩子就这样好，乐观积极，从不畏惧。”
　　真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阳光的孩子，却又有着这样一个灰暗的家庭背景。苏苏感到一阵心痛。
　　中午放学以后。苏苏便坐了刘杨的摩托去医院看了安雪和她爷爷。才知道，爷爷摔了一跤。因为他平时总想力所能及做些家务。减轻孙女负担。不想这一跤又摔进了医院。恐怕又一时灰复不了。他谦疚的看着孙女，觉得对不起孩子，连累她小小的人就要顶起一个家。承受着大人都无法承受的沉重。
　　苏苏安慰着老人，并嘱咐安雪安心照顾爷爷。拉下的课程以后慢慢补。并把一些钱塞到老人枕边。苏苏知道这样一个家庭是没有生活来源的。刘杨也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放到病床。祖孙俩不肯接受。老人说话有些吃力。但他示意孙女把钱还给人家。来看看已很好了。怎么能让人破费。
　　“——政府——管着我呢——有钱——快收起来——丫头儿——”老人示意。
　　小丫头就塞过来塞过去。最后见苏老师有些不高兴了，才罢手。
　　因为下午有课，又说会儿话，安雪就送两位老师出了医院。
　　“回去照顾爷爷——”苏苏冲安雪摆摆手转过身。却听安雪喊了句：“苏老师——谢谢你——”
　　苏苏回过头，见安雪正笑着看着自己，眼里却闪着晶莹。
　　••••••
　　今天，难得的轻闲。没有求援没有报案。雨声看了几宗案卷，便下了班。反而感到无所事事，有些无聊。无端的有些烦躁。他便抄起了手机。
　　明宇正在赶回厂里的路上。接起雨声的电话：“——过来呗，我马上到家•••有，想吃啥自己再买点•••好，就这样••••••”撂下电话。一前一后进了明宇的厂子。
　　一个脖撸下来。雨声打量一眼二：“最近手脚干净不！•••”又转向明宇问：“——这小子没给你惹什么垃子吧？——”
　　“挺好，小强这孩子不错••••••”
　　“——小强？就他——沾边不哇？光头强还差不多！”雨声撇了二一眼。
　　“——挺机灵的，车开得也不错。帮我不少忙••••••”明宇说。
　　进了屋，雨声把吃食放到桌上。二赶紧打开查看。是两个大猪蹄，还有一些鸭头。
　　“麻辣鸭头，太好了——”二嚷嚷着，伸手就想拎起一个，抬眼瞅了雨声一眼，就缩回了爪。
　　明宇又抄了盘鸡蛋西红柿，在部队时，明宇就做的一手好菜。
　　“二楞子事咋样了••••••”明宇边把菜端上桌边问。
　　“完事了，回家了••••••噢对了，等忙完地里活，让二愣子也到你这来吧。咋整，那一家人就种那点地好干啥呀！有吃没花的••••••”
　　明宇抬眼看了雨声:“——生子，你当咱这是收容所、救助站。咱们自己都难维持。你可照量办，老爹老妈的馆材本都在咱这压着呢！••••••”
　　雨声也知道厂子还在起步阶段。屁股后面有大笔借款跟着。当时把钱借给明宇，就知道明宇一时半会还不了。因为他要先尽着别人的还。
　　“——就当入股吧••••••”明宇当时就说。
　　“你随便。”雨声说：“别打了水漂就行。好好干呗！记着老爹老妈挣钱也不容易。”
　　••••••“二愣子和咱们不一样。去外面挣不来钱还净受欺负。听他爹说去年打工钱没要回来还挨一顿揍。”
　　“现在普遍讨薪难•••”明宇说：“日子都难过，你当都象你有个能捞钱的爹妈，让你享现成的••••••”
　　雨声的脸暗下来。这是拿两个姐姐的幸福换的。
　　知道戳了雨声的痛处，明宇暗骂自己。
　　“——忙完就让他过来吧••••••”明宇抬眼看了一下雨声说。顺手把一桶白酒拎过来。
　　“喝点这个。”
　　“大热天喝这个?”
　　“尝尝，流上接的。”
　　“噢？你买的？”雨声知道明宇平时不好酒。
　　“嗯，送人的。”明宇给雨声和自己分别倒了半碗。二接过酒桶给自己倒了半碗说：“我也尝尝。”
　　“——来，为你升职——”明宇端起碗。
　　喝了一口，雨声兴奋起来：“确实不错。”就是这么个撂爪就忘的乐观性子。
　　“银珠要回来了，你知道不？••••••”明宇看向雨声。
　　“——不知道，她和你说的••••••”
　　“嗯。她现在过的不好••••••”明宇说。有些落寞。
　　雨声的脸又黑下来。
　　明宇便住了口。一仰脖把碗里的酒灌下去。又给自己倒上，然后给雨声碗里续上。二也把碗伸过来，雨声却冲他一瞪眼：“边去！小孩子老喝什么酒！”二就瘪了茄子。心里却说，你比谁大多少哇——”
　　“——说吧，又有啥事••••••”明宇问向雨声，他知道雨声通常都是有什么事跑来解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