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战在即（上）

　　夜半，长安成外木家村。
　　烛火并不明亮的光芒拉长了木南的身影，木南正端坐在桌前温习《诗经》，已经读至《雅•采薇》:“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年迈的师父正坐在一旁墙角下的椅子上喝着酒，木南闻着酒香，应该是花雕，味道浓郁而幽香。
　　师父说:“你今日前往醉西楼，如梦那丫头有没有说什么？”
　　木南打自从醉西楼回来，一直都想找师父说明自己与白雪的亲事，怎无奈师父忙前忙后地为菜园灌溉除草，待到夜里却独自练起剑来。终于在这一刻师父问起来，木南便答:“如梦姐姐为木南应了一门亲事。”
　　“噢？！”师父眼里光芒大放，“是哪家丫头？怎么不带回来给师父瞧一瞧？”
　　“是醉西楼的歌姬白雪姑娘，如梦姐姐去了皇宫，说等她从宫里回来便为我与白雪姑娘成亲。”
　　“白雪？”师父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丫头，但他知道能让柳如梦亲自做媒，定不是等闲之辈。柳如梦与楚觉有过几面之缘，都是陈年旧事，想到这里便已经猜出来一二，那白雪定是将军托付给昆仑老道的义女。柳如梦与昆仑老道同样属于“水云间”的人，当年也是水云间之人将白雪托付给将军的。
　　木南见师父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师父有心事吗？木南愿为师父分忧。”
　　“不不不。”楚觉忙摆手道，“既然如梦那丫头为你定下了亲事，以后你就是成家之人了，做事做人不可鲁莽，要做一个谦谦君子，万不能成为奸诈小人，成亲之后要记得好好对待人家。”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四书五经》不可荒废，剑法同样不可荒废。师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剑法是什么，既然你已成人，又有了亲事，师父就告诉你吧！你的剑法名为《裴旻九剑诀》……”
　　“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木南看向窗口，屋外的路上正有几人手持火把骑在马背上，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木南家，正停在大门外。木南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手持火把与长剑，纵身一跃而起，犹如一只流火划过夜空，紧接着便听到屋檐上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木南站起身的同时，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同样手持火把与长剑，跃身来到庭院里。打开大门，只见一身红装手持一把巨形大剑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粗壮的眉毛下有一双深邃而阴冷的眼睛，身后跟着一个空着手的年轻人，看样子也非等闲之辈。
　　木南回头看了一眼师父，楚觉用手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以觉之剑术，又何曾将门外之人放在眼里。
　　萧和城将剑杵在地上，双手搭在剑柄上静静地看着亮着烛火的屋子，等待着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长久以来萧和城都未有敌手，觉之剑术师承剑圣裴旻，裴旻已故数载，萧和城也很期待接下来对战，想要知道到底是自己的五行合一厉害，还是君子之道更胜一筹。
　　屋顶的流雨，门外等候的细沙，还有院落中央的聂风，三把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在他们片刻的等待之后，屋门缓缓地打开，一位一身素衣满脸褶子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虽然年迈，但眼神坚毅，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萧和城看着对面的老者，他手中的昆吾剑仿若已经感受到了凌厉的气息，已经按捺不住地铮铮作响。昆吾剑已经很久都没有发出这种狰狞的声音了，萧和城知道:自己期待已久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老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冷冷地说道:“年轻人若是走错了路，还可以回头。”
　　萧和城直直地盯着老者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是错的也必须走完。”
　　“看来少侠此行的目的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了，可否告知老头子是为什么？”
　　萧和成淡淡地说道:“和风细雨做事没有为什么？”
　　老头往右边走了两步，拿起靠在墙上的一根长约三尺的木棍，直指萧和城的眼睛道:“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和风细雨的能力吧！看看你们有没有能力杀了我？”
　　站在门外的聂风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死老头，竟然拿一根木棍对阵老大你的昆吾！”
　　萧和城头微微低往后偏了偏，聂风迎上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心里一阵胆寒。萧和城道:“心中有剑，万物皆为剑！”
　　老头持木棍的右手放于胸前，将木棍直立于眼前，运气于左手食指与中指之上，做剑指搭在木棍之上。
　　萧和城一把挥起手中的昆吾，剑指老头道:“就让我萧和城见识见识剑圣的九剑诀有多么强大！”
　　站在屋檐之上的流雨看着院落中的二人，大战一触即发，以老大的功力对战裴旻传人，这场战斗，可谓旷古未有。
　　华清宫位于骊山，背山面渭，倚骊峰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建筑壮丽，楼台馆殿，遍布骊山上下。初名“汤泉宫”，后改名温泉宫。唐玄宗更名为华清宫，因在骊山，又叫骊山宫，亦称骊宫、绣岭宫。
　　宫门外，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走下来一位青衣女子。女子头戴面纱，正缓步向宫门走来。守卫的御林军面容冷峻，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将其拿下。
　　眼看女子靠近宫门，御林军守卫将军厉声道:“来者何人？”
　　女子走近将军，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金牌上写着“令”。此金牌雕有玉凤，乃是后宫贵妃娘娘之物，将军见此令牌，自然不敢怠慢:“不知大人深夜到此，多有得罪。”
　　女子轻声道:“我有要事需进宫面见贵妃娘娘，尔等速速禀报！”
　　“得令！”
　　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御林军匆匆赶来，得贵妃娘娘召见，女子便随御林军进入了华清宫。
　　华清宫主要殿舍以温泉为主，朝元、冲明二阁和九龙、芙蓉汤池等，构成了华清宫的核心地带。而后宫殿向山上和山下展开，利用地形特点，布设不同类型和用途的楼阁亭榭，同时还有青松翠柏、荔枝园、芙蓉园、梨园、椒园、东花园等分布其间，把整个华清宫妆扮得格外妖娆。
　　女子走在青石板台阶上，忽见前方有人正朝山下走来，夜太黑暗，看不清面容。走到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才看清楚，男人四十有余，面容俊俏气宇不凡，手持折扇，俨然一副书生气。
　　“是他？”女子内心波澜起伏却不曾流于表面。
　　男子见女子头戴面纱，看不清面容，身材消瘦，微微点头示意便向宫门外走去。
　　女子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书生，摘下自己的面纱，露出她貌美的容颜。女子正是醉西楼掌柜柳如梦，此次前来华清宫面见贵妃娘娘有要事禀报，却不曾想遇到了故人。故人一去不复返，如同多年前一样，不禁有一丝的哀愁落在了眉眼处。
　　来到了朝元殿，侍女打开了朝元殿大门，柳如梦便匆匆走了进去，看见贵妃娘娘正端坐在大殿前，忙跪下道:“启禀娘娘，如梦有要事相告。”
　　贵妃娘娘则为杨家之养女杨玉环。杨玉环姿质丰艳，犹如玲珑的花卉，酷似芙蓉，宛如鸟羽。善歌舞，通音律，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举止端庄，母仪天下。柳如梦虽为醉西楼掌柜，实则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在外帮贵妃娘娘刺探江湖动向。贵妃娘娘一直当柳如梦为姐妹般看待，这次柳如梦从长安赶来骊山，着实让她倍感亲切，忙说:“如梦请起，你深夜里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柳如梦站起身，看着杨玉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贵妃娘娘，您可曾听说过易水寒？”
　　“易水寒？”杨玉环不禁大惊失色，“就是那个西域的魔教易水寒？”
　　“对。”
　　“易水寒不是从来都不曾踏入我中原之地吗？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柳如梦看出了杨玉环的惊愕，道:“今日通州刺使刘宴刘大人进京面圣，主张朝廷减少税收，为百姓谋事。”
　　“这是好事，朝廷难得有刘大人这样的刚正不阿之人。”
　　“醉西楼的账房先生李先生原本是礼部尚书，与刘大人有些交情，所以我命人跟踪保护刘大人，谁知他们发现了刺杀刘大人的杀手。杀手所用剑法，皆来自西域易水寒。虽然他们刻意隐藏剑术，但还是被白雪看了出来。”
　　“白雪？”
　　“白雪为醉西楼的歌姬，也是当年裴旻将军的养女。”
　　杨玉环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她。这就难怪了，多年前裴旻将军奉命抵抗西域各部，曾与易水寒教主有过一战，他的女儿能看出来易水寒的剑法便不足为奇了。那刘大人没事吧。”
　　“所幸刘大人并没有受伤。”
　　“易水寒来我中原，刺杀我朝廷命官到底为何？”杨玉环若有所思，“难不成西域各部向侵犯我大唐？！”
　　“这个现如今还不好说，刘大人向来秉公执法，易水寒没有杀他的理由。所以依如梦所见，很可能是有人背后搞鬼，想扰乱我大唐朝局。”
　　“岂有此理！”杨玉环拍案而起，愤怒道，“谁人这么大胆，竟敢扰乱我大唐朝局！如梦。”
　　“属下在。”
　　“传我指令，飞鸽传书给昆仑、洛阳各部，从今日起，如遇易水寒之人，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