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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回 阻顽敌山垭激战 追红军阵前惨败

作品名称:百姓的天      作者:祁志云      发布时间:2017-04-15 21:17:10      字数:5017

  团部设在一座大庙旁边不远的山沟里,距祠堂有三里多路。苗真一接到通知,几乎是跑步而去的。沿途,兄弟部队正一声不响地摸黑往大山里撤。从大庙传来的暮鼓声声,洪亮而有节奏地在夜空中回荡,好像在为战士们踏上新的征程而壮行。那雄伟壮观的建筑显得是那样的庄严肃穆,而又威武、神圣不可侵犯。
  “狗日的,一定是敌人的围剿又开始了!”他放开步子,一时性急,居然骂出声来了。
  他绕过大庙,爬上一个山梁,下了一个陡坡,来到了四合大院。
  这是祝宝山一个亲戚的住处,是个大地主,红军一来,全家老小跑得精光,就剩下一座空宅,后来便成了团部和伤病员们的住地了。苗真到时,只见院子里已是空无一人,伤病员们已随大部队撤离了,只有一间屋子的灯光在闪灯,他就径直朝那屋子走。一进屋就见团长和参谋正在收拾文件。门口有一警卫员在持枪侍卫。
  团长仲友川见他来了,招呼过后便不慌不忙地对他讲:“根据地下党送来的情报和我们所掌握的,刘湘、邓锡侯、薛岳等正集结几万兵力,集合祝宝山的地方联防,准备从三个方向向我驻青山谷地区的红军包抄过来,妄图致我军死地于这一带。看来是来势汹汹。上级决定由你们阻击连在通往大山里的山垭口进行阻击,以掩护我大部队的顺利撤离。现在我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苗真没等团长把话说完就有些等不及了,立正、行军礼,态度十分的坚决。
  团长忍不住笑了。他是个高个子,有些瘦,也只有二十来岁,而他那闪烁光芒的双眼,和那说话时挥舞着的手,那手稳、有力的动作,又让人感觉出他性格中所透射出的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和信念。
  “你们可以在通往大山里去的山垭口布阵——那是通往藏区唯一的必经之道——利用有利的地形地貌阻击敌人,但是,”他那挥动着的手突然打住,紧盯着苗真提醒着说:“要千万记住,当估计到大部队已经撤离出敌人枪炮的射程外时——大概也就距山垭口二十来里吧,就要当机力断,迅速撤出,不可恋战。”他充满深情而又寄予希望地说:“要知道,能多保存一个战士的生命,这对于在艰苦奋斗中的红军来说,意义就尤为重要。”交待完毕,最后他说:“要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好了,时间来不及了,你去吧。”并特别提醒说:“不要去惊动乡亲们。”
  苗真应着,刚一转身,又被团长叫住了,对他说:“你老婆和你们连的伤病员,我已通知随大部队转移,你就放心地去执行任务吧。”
  苗真很是感动,也没多说,一转身便向外迈去。
  此时阻击连的战士们已作好了出发的准备。
  指导员估计苗真是去接受任务的,便果断地作出了整装待发的决定。果不出所料,苗真一到,见队伍已整装待发,就命令立刻出发。只是对那十块大洋如何处置却犯了难。他当机力断,叫事务长故伎重演,仍悄悄将它放到何志成家的门口,然后再去追赶部队。他想,不怕何志成再赶上门来了。
  战士们来不及向乡亲们辞别,只好压抑住心中无限的深情和千言万语,无声无息地朝北开去。一面“英雄阻击连”的旗帜在前边引路。
  红军自离开江西,苗真已经不清有多少次接受这样的任务了,为此还获得了全师唯一的“英雄阻击连”的光荣称号。
  为了尽快作好战斗的准备,他们摸黑抄近路,翻越了两座大山和几处深涧,很快便到了山垭口。
  正如仲友川所介绍的那样,这里的地势险峻——从山下迤逦而上的陡峭的无数石阶,再逾过山口,伸向绵连的群山——那巍巍的雪山,在层恋迭嶂的大山映衬下,愈加显得伟岸壮观。石阶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另一边,沟壑深涧纵横、密林覆盖,前边,天然形成的块块巨石,远远望去如尊尊卧虎雄师,令人生畏,不寒而栗。
  战士们一到,很快就作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以石作掩护,等待来犯之敌。
  苗真检查完各掩护体以后,来到了阵前。
  天色微明,青山谷的房舍、林盘、田坝、九曲河……隐隐可见,再翘首越过那层层浅丘,一马平川的田野尽收眼底,遥远东方的地平线已出现曙光,朵朵彩云正托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好一派祖国壮美的河山!这不是在做梦吧,苗真在想——不,这不是梦,正是为了这片大好的河山,祖国美好的未来,哪怕前进的路再艰难险阻也在所不惜啊!
  他望着前方,想到这些,禁不住心中一阵兴奋。
  突然,震耳的炮声接连不断,颗颗炮弹纷纷在祠堂周围、大庙前、山岗上、林盘里、河滩上炸开,掀起阵阵的尘土和巨大的水柱,有的房舍还着了火,熊烟滚滚。
  无数的敌人在大炮的掩护下冲进了青山谷,可连一个红军的影子也没见到,这可急坏了前线的指挥官,命令继续向前推进,翻越山垭口,非要追到红军不可。
  “狗娘养的,有种的就冲着老子来吧!”苗真张口骂着,面对遍地狼烟的青山谷,恨不得紧扣手中钢枪的扳机,让粒粒子弹射向敌人的胸膛。
  肖劲从一石块的后边走了过来。他见苗真是如此的激动,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他很了解他的脾气,一但打火了会不顾一切的。记得在四渡赤水后,敌人恼羞成怒,集结重兵,伺机寻找红军的主力再战。为了再给敌人一个教训,仲友川传达上级的命令,把阻击的任务交给了阻击连,要求在塔子山安营扎寨,趁敌人立脚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以减缓敌人向前推进的速度,并强调要“伺机而行”。战士们勇猛顽强,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致使敌人死伤惨重。然而苗真却忘了“伺机而行”的指示,一时来了性子,不断地指挥着战士们:“狠狠地给我打!”后来敌人的援军到了,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不顾死活地潮水般地涌了上来。面临大军压境,而又在大部队已远远把敌人抛在脑后之时,他还在喊:“狠狠地给我打!”要不是指导员和肖劲的提醒,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来不及让肖劲多想,就见无数的敌人已朝着山垭口方向移来了。由于石阶狭窄,只能是一个挨着一个地往前爬,后边聚集的大批敌人只能在原处待着,难以启步。
  苗真俯视着一步步靠近的敌人,竭力控制着自己止不住的兴奋,内心在喊:近点,再近点!眼见敌人已到了射程之内,他仍控制着内心异常激动的心情,迟迟不肯向敌人开火的命令,他心中想的,是让大部队撤离得更远一点。他看了看手上的表,禁不住对站在他旁边的肖劲说:“大部队恐怕离这里也差不多了。”
  “大概有二十来里吧。”肖劲随声回答着。
  苗真见他临威不惧、泰然处之的神态,打从心里佩服:还真稳得起哩!不禁回忆着:
  这位面容虽有些黑,却儒雅、文静的年轻人,随军作战,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大仗、恶仗,却怎么也没想到,人家还是个大学生哩!记得从瑞金出发不久,自己时任排长,当上级分配他到这个排时,见他那文绉绉的样子,还不屑一顾!呢随着红军的不断向西推进和一次次的激烈战斗,对于小伙子所表现出的吃苦耐劳和在战斗中的勇猛顽强,倒使他刮目相看了,而且在一些紧要关头还能提出一些建议,为转危为安起了重要作用。特别是塔子山一战,要不是小伙子的一再提醒,恐怕要全军覆灭哩!一种内疚和敬佩的心情不禁油然而起。不久,当自己提升为阻击连的连长时,就主动请求上级把小伙子调到连队任了一名文化教员。
  现在,这位刚过二十的年轻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又好像在提醒着自己,不要慌,再等一等,让敌人再靠近一点,就能让大部队撤离得更远一些……
  突然,一个挨着一个匍匐着前进的敌人,好像发现了苗真他们似的,杂乱无章地准备就要开枪。
  “打!狠狠地给我打!”苗真见不能再等了,猛然扣动扳机,同时一声令下。
  火炮齐发,疾雨般地倾向敌群。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把敌人打懵了,倒下的不说,侥幸活命的、受伤的,如破竹之势,一下子从石阶梯上乱七八糟地滚落了下去。
  在后边督战的指挥官,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晕头转向,待一阵回过神之后,才不停地挥舞着手枪,硬逼着退下来的士兵再往石阶上窜。
  然而敌人的进攻只能在狭窄的山道上缓慢推进,虽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始终没有攻下阵地,几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突然,阵地上出现了异常的平静。
  苗真久经沙场,知道这是敌人在几次进攻失败均遭重创后在重新部署,估计会有大的行动,想到团长的再三叮嘱和指导员、肖劲的一再提醒,他当机立断,利用这短暂的平静之机,当即指示肖劲传达他的命令,通知指导员,要他先行带领战士们后撤,自己留守阵地作掩护。说着又将机枪手的机枪提到自己跟前,搬过来一箱子弹和几颗手榴弹,摆出一付要和敌人决一死战之势。
  肖劲有些不放心地说:“连长你这是……”
  苗真也不由对方分说,历声道:“快!这是命令!”
  肖劲只好离开了前沿阵地。
  当指导员组织全连战士隐蔽地撤出了阵地,消失在茫茫的丛林中的时候,敌人开始了新的攻势。
  敌人的阵地在一阵躁动之后,以大炮、飞机作掩护,无数的士兵在他们的长官的威逼下,壮着胆子嚎叫着直朝苗真方向扑来,有的还翻越悬崖峭壁,企图从另一个方向包抄。
  颗颗炮弹在只有一人的红军阵地上炸开,飞机在上空盘旋,乱扔炸弹,不敢低飞,生怕就撞到山峰绝壁去了。
  苗真沉着应战,已经打得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嘶叫着扑来的敌人。
  突然肖劲出现在他身旁,手持冲锋枪,也处于一种临战状态。
  “你,怎么又转来啦?!”苗真大吃一惊。
  “连长放心,已全部撤出了阵地。”肖劲平静地回答着。
  “我说的是你——”苗真有些发火了。
  “是指导员要我留下的,说好有个照应。连长右边!”肖劲正说着,忽然发现从他右边包抄过来的敌人。
  苗真将枪口一转,“哒哒哒”地就是一梭子弹,当场击倒了几个,然后又端起机枪一阵疯狂地扫射。这时忽听一声呼啸,一颗炮弹就在他不远出炸响,顷刻间,弹片撕破了他的左脚,右肩上也划出了几个口子,一下晕倒在地。肖劲的左膀也挂了点彩,只是点擦伤。他不顾自己的疼痛,撕破衣服,在苗真的大腿上简单包扎了一下,准备背着他撤离。不料敌人趁着这空隙扑了过来,肖劲将他放下,端起冲锋枪就是一阵扫射。忽然间见一大汉出现在他旁边,他还以为是敌人从另一面包抄了过来,枪口一调,就要一阵横扫,没想到对方的一声轻而有力的叫声:“肖教员!”他听这声音好熟,紧扣扳机的手不禁松开了,再定眼瞧去,啊,原来是何志成——这倒使他吃惊不小。何志成也没多加解释,背起苗真就要走,哪知苗真猛地一下醒了,从何志成的背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此刻敌人已近在咫尺,自己又负了伤,情况万分危急,只能撤了。“快,把枪都扔到崖下去,不能让狗娘养的占到些便宜!”他命令着说。接着又猛然举起机枪,用力往山崖下扔去。但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又晕了过去,腿上渗出的血渍透过包扎的布侵到了地上。
  何志成二话没说,背起苗真就走。
  敌人以一百多具尸、几百号人受伤的代价终于占领了山垭口。而却没见到一个被他们称之谓“棒老二”的红军。那位前线最高指挥官禁不住黯然感叹:又是一次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现在他所关心的并不是那一百多具死尸和那几百号伤员,而是在竭尽心思考虑如何向他的“蒋委员长”交差。
  忽然,发现站在他旁边的祝宝山,一下来气了:“格老子,都是听了你们的瞎毬(胡乱)报告!”
  祝宝山听他这么一吼,吓得赶忙把头低了下去,两只鼠眼不停地搜索,好像要寻个裂缝钻到地底下躲藏起来似地。突然又听那指挥官在气急败坏地朝他直叫:“咋个搞起的?人呢?到哪去啦?!
  接连的发问更是让祝宝山吓得胆战心惊,把头埋得更低了。自他从娘肚里生下来还没见过这劲仗,过去只是“占山为王”,在地方上耍耍威风而已,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些从未蒙过面的“大人物”,怎叫他不心惊肉跳呢!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地想:这能怪我吗?是你们少了一条腿,跑慢了。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了,责怪谁都是没有用的。”随军的德国顾问,仰天长叹一声,用他那熟悉的中国话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兵贵神速’,而这几个月来,看我们都做了什么?围追赌截万余里,可就总是掉在别人的后边,怨谁呢?这不能不发人深思啊!”
  德国顾问的一番话弄得那位指挥官尴尬不堪,不知如何应答才好。他心里明白,当他接到他的委员长的任命,要他担任此职时就在想:刘湘、邓锡侯他们听你的调遣?果不其然,他们几万人的军队却迟迟未按命令到指定地点待命,至使殆误了战机,遭此惨败。但作为前线最高指挥官的他,又不能把责任全推给他人,只能独自承担起追剿不力的责任,随时接受他的“蒋委员长”的处分。
  “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诸位同僚齐心合力,以期再战。”德国顾问的话又使指挥官充满了信心,他现在已别无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遥远无期的追剿途中,以求宽恕,将功补过。他整了整精神,准备按德国顾问的说法——“以期再战”时,忽然发现地上有滩血渍,不由大动肝火,瞪着双眼对祝宝山说:“这一定是共匪的伤员留下的血迹,估按(同估计)跑不了多远,你们也用不着跟着我们走了,就带上你们的人马好好地给我搜,我就不信他们会飞、会入地!”
  “是!”祝宝山正求之不得,赶忙一个立正,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回答。他想,这不但可以免除征战之苦,还能杀回去报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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