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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回 慰红军志成深山狩猎 抚亲人金凤连夜制衣

作品名称:百姓的天      作者:祁志云      发布时间:2017-04-14 21:31:50      字数:5728

  两天,十天过去了,王梦芝当着乡亲们许下的清剿“镇山虎”的诺言如石沉大海,毫无一点音讯。这可急坏了曾金凤。她再三打听得知,王梦芝、祝宝山一伙非但没发一兵一卒去清剿“镇山虎”,反而将他夫妻俩缴获的枪如数退还给他,并为他补充了枪支弹药、委任他为“飞虎队”队长,这还不说,“镇山虎”竟还派人悄悄在他们的大门上贴纸条,威胁他夫妻俩小心点,谨防撞到他“镇山虎”的枪口上,气得何志成举枪连发数枪,愤然道:“‘镇山虎’你给老子听好了,看看到底撞到哪个枪口上!”
  金凤佯嗔道:“都怪你心太慈了,依得我当晚就解决了那帮家伙。”
  何志成深感愧意,看着她那身怀有孕的样子,也没多说,低头不语了。到了后来,红军来了,打垮了“镇山虎”、祝宝山一伙土匪、地主武装,帮助建立了苏维埃政权,这才使他夫妻俩更进一步认识到官匪一家的道理。而今令他夫妻俩揪心的是,看到红军伤病员们缺衣少食,心里就难过得直发慌。
  两口子商量,一定要多打些野物来慰劳慰劳,以表达对红军的一片爱戴和感激之情。
  何志成出发那天,鸡才叫头遍,他就警觉地醒了,到外边一看,一轮明月已升中天,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捕猎的行头,就准备动身。
  而金凤起得更早,已将烙好的红苕馍馍做好,放到一个小巧的布袋里,待何志成临走时,将它斜挎在他身上,抚着他的胸脯,饱含深情地对他说:“这次是出远门,千万要小心啊!”
  何志成望着她那充满希望而又不无担心的杏眼(在弯弯眉毛的映衬下愈加显得妩媚动人),也没有多说,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当他带上“黑娃”走出家门,行不了几步再回头望去时,借着月光,只见她依门而立,顶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因为她身材高大,显得并不显眼),多有牵挂地望着他的离去。
  经过三天来在大山里的奔波狩猎,终于有了大的收获:腰上、肩上、背上,以及长管火药枪的枪管上都坠满了山鸡、野兔和一只有五、六十斤重的嶂子,压得他那铁塔似的身子也感到有些下沉了。
  眼见夕阳已经西下,他便领着“黑娃”匆匆地往回赶。突然林间“噗噗”两声响动,他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他那支双管火药枪,朝着响动的方向“嘭嘭”就是两下。
  “黑娃”几乎是与火药枪发生的枪响一起窜了出去,当它快接近它所要狩猎的目标时,猛然停下来收住前爪,两只被击中的山鸡正好一前一后地落在它的前方,它用它那嗅觉很灵的鼻子闻了闻,当断定两只山鸡确已毙命时,这才返身窜至它主人跟前,欢跳地尽情翘首摇尾,似在向主人报告着胜利的捷报。
  何志成想不到会在返回的路上遇到这等好事,禁不住哼起了当地一首山歌的调子来。一想到红军伤病员很快就要吃到这些香喷喷的野物了,更是喜滋不尽,乐得合不拢嘴了。
  明月已经爬上了山坡、挂上了树梢,朦胧中,青山谷的田坝、林盘、房舍已依稀可见,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红军战士在操练时发出的喊杀声。
  就在何志成返回途中,红军阻击连连长苗真和文化教员肖劲,也开始了他们走访乡亲的活动。
  他俩一个是个子高大、浓眉大眼、膀宽腰圆,一身的虎气;一个是中等个子,四方脸,显得英俊、沉稳。一个是山西人,出身贫苦;一个是湖南人,名家大富出身,大学生。这一北一南,一武一文,出身各异,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两人都只有二十出头,但长途的奔波转战,艰苦的生存条件,又使得他俩的长相都超过实际年龄。
  为了红军的顺利北上,也为了将撒播下的革命种子在劳苦大众中生根发芽,结下丰硕的果实,上级决定,趁着红军进驻青山谷休整之机,开展一次广泛征求乡亲们给红军提意见的走访活动。
  他俩在走访了几户贫、雇农之后来到了何志成的家。
  此刻的曾金凤正坐在堂屋的火炕旁,借助微弱的茶油灯光,在为红军战士赶制棉大褂。她隐约感到,红军不久将离青山谷,到很远的北方去。这么寒冷的天气,还要翻越几座常年积雪的大山,她担心那些伤病员受得了吗?她悄悄联络一些妇女,想方设法缝制一些棉背、棉裤。这个秘密很快就被红军发现了,要劝阻又劝阻不住。现在,当苗真和肖劲走到何志成的家,捧起那千针万线缝制好的棉背心时,两人都止不住无比的激动,两眼也模糊了……“嫂子,你这——嗨,叫我咋说的好呢!”苗真性子急,首先发话。
  “一家人就莫说两家人的话了。”曾金凤倒显得有些放松,话毕,放下手中的活,拿了块布垫在手里,从火炕的铁架上取下茶壶,倒了两碗滚汤的热茶递给两人说:“喝点,热热身子。”
  二人喝着曾金凤递过来的热茶,感到一股浓浓的暖意。
  苗真边喝着茶边说:“乡亲们给红军的支持已经够多了,参军、支前、照顾伤病员,还给制衣、做鞋,真是够麻烦的了。”说到深情处,他放下碗,“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帽,工工整整地给金凤行了个军礼,朗声说:“我代表红军指战员向乡亲们敬礼了!”
  肖劲也深有同感地说:“是呀,乡亲们给红军的已经够多了,”他捧着正在赶制的棉背心,动情地说:“真叫人有些无地自容了。”
  “还说哩!红军为我们穷苦人流血打仗,惩治了土匪恶霸、分土地、掌政权,要说呀,我们穷苦人才感激不尽喃!”金凤深有感触地说。
  苗真:“嫂子我们今天来可不是听你表扬的啊!”
  金凤:“啊?……”
  肖劲笑着说:“是来听取乡亲们对红军意见的!”金凤从两人的语气中已听出了些名堂,一时倒不知咋样回答他们了:“这……”
  肖劲:“俗话说得好,自己的脸黑看不到,不照照镜子咋行呢。”
  “对,就莫客气了嘛。”苗真学着当地的话说。
  “叫我咋说的好哩!”曾金凤不禁想起了一幅感人至深的场景:
  那是一个严寒的早晨,田坝、山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霜,但当她开门到屋檐下去挑柴禾时,她傻眼了:透过一层蒙蒙的雾气,仔细瞧去,只见竹林边、树林下,穿着一双破鞋的红军战士,相互靠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卷成一团,看样子生怕就惊动了乡亲们似的。她不禁鼻子一酸,流下两行长长的泪来。她当时就在想:世间上竟有纵么(这么)好的军队啊!……
  是啊,现在要她提意见,她能说啥的好呢?……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个小战士,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因吃了乡亲们给的两块红苕被部队发现后,不但受到部队首长的严厉批评,还要他当着众乡亲的面认错做检讨,临走还放下了两个铜板……想到这里,不由地提高嗓门说:“好,我提!”
  二人洗耳恭听,肖劲还作好了记录的准备。
  “你们也太狠了点吧,一个小战士吃了两块红苕,况且那还人家给的,你们就啷个对他,恐怕你们像他那个年纪,说不定还在父母裙抱里耍呱(撒娇)哩——太严了!”
  肖劲拿起的笔放下了。苗真都有点受不了啦,敞开他的大喉咙,有些激动地说:“嫂子话可不能那么说啊,不严不行呀,那可是红军的纪律!”他越说越来劲了:“我们红军就是凭着这来严字,不但在江西老区扎下了根,还能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中胜利地到达这里,我们还要凭着这个严字,我们还要继续北上,翻雪山、过草地,打败日本侵略者!”
  肖劲倒显得有些平静地说:“嫂子,我们是人民的军队,红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广大的劳苦大众。乡亲们给予红军的已经够多了,但作为个人,哪怕是一针一线,组织上也是不允许的啊!”
  他俩的话说得金凤心里热呼呼的。她望着这两个年轻人暗自称道: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岁多点,竟能说出这番道理,咋不叫人佩服哩!表面上却带着生气的口吻说:“真拿你们没得办法!好吧,你们要我提也行,那就等我想好了再提吧!”
  “这……”苗真摊开两只大手,望望肖劲,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肖劲也没有多的办法,只好说:“那就等嫂子想好了,我们再来吧。
  二人起身准备要往外走,就听屋外传来洪钟般的呼声:“二位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
  余音未尽,何志成就跨进了门坎。
  “呵,收获倒不小哇!”苗真见他身上都掇满了野物,赞叹不已。
  “啊,是苗连长、肖教员!”何志成招呼着后,一边又解着掇在身上的野物说:“干啥慌着要走呢,来,坐、坐!”
  “不打搅了,我们还要到别的乡亲们那里去。”肖劲解释说。
  苗真望着早已起身的曾金凤说:“嫂子,那就明天晚上吧,我们再来。”
  “这?……”何志成摸摸脑袋瓜子,又望望金凤,真有些弄不明白了。
  曾金凤解释说:“他们呀,是来要我们给红军提意见的!你看,我没啥提的,他们倒还顶(挺)不甘心哩!”
  “哦,原来是这样……”何志成仿佛已弄明白了,连忙吃惊地望着二位说:“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完,还能提啥呢?”他转而一想又说:“你们要我提也行,那就是愿伤病员早日养好身子,红军北上早点归来,把那些乌龟王八都统统消灭光!”
  这是发自乡亲们内心的呼唤。苗、肖二人心里明白,红军一走,地主豪绅会卷土重来,乡亲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可是为了民族的大义,红军又不能不走啊!
  苗真安慰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肖劲也动情地说:“是啊,请相信吧。”
  何志成见二人执意要走,就说:“二位有事要走我也不便挽留,只是……”他指了指已扔在地上的那些野物说:“但这些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也算乡亲们表示的一点心意吧。”
  苗真直摇头说:“不行不行,说啥也不行!”
  肖劲也劝说:“还是拿去换点钱,家里也好有个用场。”
  “不,说啥你们也得收下!”何志成显得有些固执地说:“苗连长,肖教员,看到红军伤病员那样子,我们心疼啊!”
  “就请二位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啊!”金凤也若若地哀求说。
  那真切感人的话语、那肝肠寸断的呼声,真叫二人感动不已,但又说啥也是不能收的啊!
  他俩一直婉言谢绝了夫妻俩的盛情,带着全体指战员深深的敬意而离去。可当他俩走访了几户乡亲返回连队驻地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连部设在祝家祠堂——那是祝氏家族为祭奠祖宗而在此专门修建的,从明末清初算起,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了,大门口两边那两棵巨大的桢楠树就证明了这一点。
  再说,苗、肖二人刚一走到祠堂前边宽大的坝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野物香味,这使二人吃惊不小。再放眼望去,只见埋在坝子边上两口造饭用的大锣锅里,还冒着热气腾腾的大气。他俩感到疑惑,会意了一下,便朝锣锅的方向走去。一个炊事员和两名战士正在锣锅边忙碌着。苗真走拢就拿起树枝上的马灯往锅里照时,正好一名战士将清洗干净的獐子的内脏往锅里放,却被他一把抓住,问:“这是咋回事?”
  那名战士不明就里,结结不呐地答不上话,只好说:“我也说不清楚,你问事务长好了。”
  苗真从那战士手中夺过内脏,用力往放在罗锅旁边的一张方桌上扔去,大声喊:“事务长!”
  事务长正好从祠堂里出来,一听在叫他,赶忙迎了上去。“连长,你叫我。”
  苗真板着面孔,指着锣锅和桌上的内腑问:“这些是从哪里弄来的。”
  事务长听他的话话外有因,反问:“不是你叫何志成送来的吗?”
  “乱弹琴!”苗真勃然打断他的话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事务长,是事出有因。
  原来是苗真与肖劲离开何志成家后,这可急坏了何志成,望着地上的那堆野物,连连跺着脚,“这这这”的不知咋办才好。
  曾金凤忽然想出个主意,趁苗、肖二人走访之机,把这些野物扛到连部交给事务长,谎称是苗连长叫送过来的,钱也已经付了。
  何志成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连声说:“好,好,这个办法好!”
  回头再说苗真。他感到问题严重了,急得在原地上不停地移动着步子,一会,突然站住问事务长:“指导员呢?”
  事务长照实说:“走访乡亲还没转来。”
  苗真指着那些已放进锅里和没放进锅里的野物对事务长说:“你马上把这些东西统统都给我退转去。”
  “这……”事务长感到有些为难了。
  “叫你送你就送嘛,还啰嗦干啥呢!”苗真有些烦躁起来。事务长仍在犹豫着,忽然他转向肖劲,示意他能拿出个更好的主意来。
  肖劲似乎早就想好了地对苗真说:“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这么送来送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不如按市场价折个数,把钱送过去为好。”
  苗真想了想说:“也只好如此了。”他望着事务长说:“你算一算多少钱吧。”
  事务长松了口气,他默算了一下说:“大概要值八块大洋。”
  “那就送十块过去吧。”
  不过事务长还是有些担心,心想:既然人家有心送来,钱他会收么?
  苗真见他迟疑的样子,催促说:“还站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去!”
  “要是他不收呢?”事务长还是说出了自已的顾虑。
  “你就不晓得想想办法?”苗真皱了皱眉头说。
  他的话倒提醒了事务长,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带上十块大洋出发了。
  苗真望着事务长消失在朦胧中的身影,喃喃自语:“志成啊志成,你这是在逼着我们犯错误呀!”
  肖劲安慰说:“好了,事情总算解决了。”
  他二人走进祠堂,点燃一盏马灯,坐定,把今天访问的情况汇总了一下,准备等指导员转来后作个汇报。
  事务长也很快回来了,苗真问他情况怎么样,当听到事务长如此这般说了后,他的心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
  不料,事务长才出去一会,何志成就从外边闯了进来,边走边大声喊:“苗连长,肖教员!”
  苗真不在,只有肖劲一人在灯前伏案整理着笔记,一听这喊声,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忙起身迎了上去。
  何志成急匆匆赶来,是有其原因:
  他除了狩猎外,还有个捕鱼的习惯。他家前边不远处有条叫九曲河的河流,它是从上游岷江河的支流,在穿越了青山谷的整个坝子,绕了一个大弯后又流到与下游的岷江汇合。这里的男人从小生活在河边,没有一个不会捕鱼的,何志成自然也不例外,他把打到的猎物送到祠堂返回后,不顾几天来的劳累奔波,趁着月色,带上笆笼、鱼叉,网就到河滩上去了。那里有他在几天前垒起的一处拦鱼的水槽。他边走边想,如果运气好的话,再捕上好多的鱼给伤病员们送去,那该多好哇!没想到运气不佳,武弄(同弄)了好一阵,仅弄了几条鱼花花,只得扫兴而归。当他推开房门,就听“咣当”声响,他感到诧异,再用手一摸,冷浸浸硬梆梆的,拿到月光下一照,原来是银元。他恍然明白了,一定是苗连长他们悄悄放到这里的,他也没去多考虑,进屋与曾金凤招呼了一下,放下捕鱼工具,带上那十块大洋,便直奔祠堂而来。
  他一进门就嚷开了:“肖教员,你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拿我姓何的当外人了!”
  肖教员正想拿话去开导他,话没出口,就见他往自己跟前一站,手一伸,猛然抓住他的手,硬将十块大洋活生生地塞到他手里,然后二话没说,一转身,便大步流星般地扬长而去。
  “志成!……”肖劲呼喊着追赶出祠堂,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的手感到一阵疼痛,心想:好大的力气啊!他握着手中的十块大洋正不知如何办才好时,苗真和指导员从另一处走了过来。他向他俩讲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这志成!……”苗真一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
  肖劲和指导员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
  到了第二天晚上,正当三人在为那十块大洋如何处置而发愁时,苗真就接到团部的紧急电话,要他立即赶到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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